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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天空,无边无际,一瞬间似乎连憋闷的心情都畅快了许多。 她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就听那些雪片挤压发出的吱呀吱呀声,她没有气力,就只能走得极缓极缓。 四面的寒风刮在她裸露的脸上冰冷刺骨,燕沅分明很怕冷,可此时却觉得只有这冰冷才能让她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她在这条雪道上一直走,直到走不动了才在原地停了下来。 见燕沅久久站在那儿,夏儿与云蕊疑惑地对望了一眼,但到底不好去打扰,直到半刻钟后,她们二人都有些冻得受不住了,才不得不上前。 正欲让燕沅回马车去,就见她身子一软,骤然倒了下来。 “主子!”两人飞快地跑上前。 燕沅只觉耳畔响起夏儿和云蕊的惊呼声,可这声儿逐渐虚幻远去,和呼啸的风声一起,直至被黑暗彻底吞没,消失不见。 此时,皇宫御书房。 坐在案前以手托额的季渊忽而睁开双眼,额间冷汗涟涟,他闭了闭眼,想起梦中的场景,不由得剑眉紧蹙。 但不可能,她已去了北域,定然能平安无事地活下来。 端着托盘进来的孟德豫恰好看见这一幕,急忙道:“陛下怎么了?” 季渊神色很快恢复如常,淡淡道:“没什么。” 孟德豫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少顷,只恭恭敬敬将汤药递出去,“陛下喝药吧。” 见季渊眉也不皱地接过汤药一饮而尽,孟德豫迟疑了半晌道:“陛下可要去歇息一会儿?您从昨日到现在还未去歇息过。” “不必了,下去吧。” 季渊说罢,又埋首开始处理政务。 孟德豫在原地站了半晌,才道了声“是”,临走前,又深深看了季渊一眼,见他不仅面色苍白,且疲惫不堪,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 北域太子带着燕妃娘娘回去的消息很快便不胫而走,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外头都说他家陛下冷血无情,能眼也不眨地杀了自己的叔父和堂兄不说,甚至为了三座城池,甘愿用自己宠爱的女人来换。 外头传归传,可孟德豫知道,他家陛下的确冷血无情,然对燕妃娘娘不是,只有他清楚,他家陛下为了燕妃娘娘,到底付出了多少。 他心事重重地踏出御书房,就见李福迎了上前,低声问:“师父,您说燕妃娘娘还会回来吗?” 孟德豫皱了皱眉,侧首横了他一眼,将他拉远了些,才低斥道:“在御书房门口问这事儿,不要命了!” 李福垂下脑袋,神情略显失落,“徒儿知道,徒儿就是没想到,燕妃娘娘将圆主子也带走了,徒儿……徒儿……” 孟德豫看了他这没出息的徒弟一眼,明白他就是对那狸奴有感情了,希望燕沅还能带着狸奴回来。 可希望燕沅回来的何止是他,孟德豫往殿中瞥了一眼。 也不知他家陛下多久才能忘掉燕妃娘娘,本就受了重伤,再以埋首政务的方式逼迫自己不去想,照这么下去,只怕很快就会倒下。 那厢,北域。 外头风雪极大,狂风裹挟着雪花,天地都被覆盖在一片白茫茫中,几乎看不清来路,方昼等在客栈门口,焦急地来回踱步。 他没想到燕沅病情发展得远比他想像的还要快,方才在郊外晕倒后,她的脉象就已弱得几乎感受不到了。 若这回醒不来,只怕就真的一睡不起了。 等了许久,他才隐隐看见几人艰难地自风雪中走来。 待他们跨进门,方昼不由得心下一喜,领头的两人一身侍卫打扮,身后还紧跟着一人,那人抖落了一身的雪,方才将裘帽脱了下来。 方昼定睛一看,登时颤声唤道:“师伯。” 那人面容苍老,大抵天命之年,颈上有一道很长的伤疤,蔓延至下颌,狰狞难看。 他眯起眼睛,打量了方昼半晌,语气颇有些不屑道:“哦……吴菁儿那个小徒弟……” 吴菁儿是毒娘子的闺名,方昼知晓朱穆对药王谷有些怨恨,不多提什么,只道:“是,承蒙师伯还记得我。” “我当然记得。”朱穆冷哼一声道,“毕竟这药王谷难得有几个正常人。” 方昼尴尬地笑了笑,现下也没时间与朱穆叙旧,忙道:“师伯,救人要紧,还请您上楼吧。” 朱穆冷冷看了他一眼,越过他,快步往楼上而去。方昼跟在朱穆身后,看着他的背影,不免有些奇怪。 他这位师伯性子很倔,且特异独行,并不轻易给人看病,这回怎就答应得如此爽快。 他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就听朱穆忽而问道:“那人得的什么病?” 方昼愣了一下,敢情他这师伯并不知道患者的病情啊,他迟疑了一下,才答:“是……是命蛊!” 朱穆闻言,步子倏然一滞,回首看了他一眼,神色颇有些意味深长,须臾,才又问道:“和风遂安种在他女儿身上一样的命蛊?” “是。”方昼低声答,“按师叔死前留下的记载来看,要医治因命蛊而衰竭的人,唯一的法子,便是谷主代代相传的针法。” 看朱穆沉默,他心下直打鼓,他这师伯当年离开,就是因与自己的同门师弟,也就是药王谷的谷主风遂安不和。而这命蛊正是风遂安所制。 方昼不免有些担忧,却见朱穆怔了一下,很快又提步往前走。 “不是说急吗?还不快到前头来领路。”他倏然道。 “诶,诶。”方昼忙跑上去,一路领着朱穆去了燕沅住着的厢房。 朱穆甫一踏进去,便见床榻边站了个矜贵的男人和两个小婢女,三人皆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他多少能猜到男人的身份,却还是佯作不知,只径直走到榻前,将手指搭在榻上人的玉腕上,诊了半晌,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如何?”云漠骞问道。 “气息很弱,再不施针,只怕撑不住三个时辰。”朱穆如实答。 夏儿闻言,抽了抽鼻子,当即忍不住掩面低低哭起来。 朱穆有些不耐烦地扫了她一眼,旋即将屋中人都打量了一遍,指着云蕊和方昼道:“你,还有你,你们两人留下,其余人都出去吧。” 云漠骞闻言却是不动,薄唇微抿,甚至有些怀疑地看着朱穆,却听朱穆又道:“不想她死的话,就照我说的话做!” 听得此言,云漠骞看了眼榻上气息微弱的燕沅,转而瞥向夏儿,道了声“退下吧”,这才折身出了屋。 夏儿抹了抹眼泪,冲云蕊点了点头,方才依依不舍地出屋去。 待人都离开了,方昼迫不及待地上前,正想问朱穆该如何治,就见他又将手落在了燕沅的手腕上,眉头蹙起,面露疑惑。 “衰弱成这样,按理早该死了,竟还能硬生生撑到现在。”他抬眸看过来,问道,“她这是服了谁的心头血?” 第67章 在他心中无可替代 方昼愣了一下, 没想到朱穆仅靠把脉便能发现此事。 “是,不瞒师伯。”他如实道,“燕……公主殿下确实是在几日前服了心头血。” 以朱穆的聪慧,不可能猜不出燕沅的身份, 他瞒不住, 索性便不瞒。 “你小子的医术竟精湛到这般程度了, 都能想到用心头血来吊着她的命。”朱穆捋了捋胡须,“不过, 能提供心头血的, 倒也是有种, 也不怕一不小心没了命。” 方昼闻言心虚地抿了抿唇,他可担不起朱穆这般夸赞, 他就是误打误撞,毕竟那心头血根本不是用来缓解燕沅的衰竭之症, 而是用来压制两相欢的。 他张嘴正欲解释什么, 便听朱穆又道:“都愣着做什么,快,帮忙那扇屏风拉过来。” 拉屏风做什么? 见方昼满目不解,朱穆骂道:“施针要将衣裳都脱了,怎的,你还想让人姑娘丢了清白?” 施针要脱衣的道理方昼当然知道,可……若将屏风拦起来, 又怎么施针呢? 朱穆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但却懒得理他, 直接转头看向蹲在床榻前的云蕊,问道:“诶,丫头, 武功还不错吧?” 方才他随意瞥了眼,便看出这丫头有不错的武功底子,且看手上的茧,只怕不仅仅是个婢女那么简单。 云蕊闻声抬起头,怔愣了一下,旋即抿唇点了点头。 “学过点穴吗?”他又问。 “嗯,学过一些。”云蕊答。 朱穆满意地点点头,“那便由你来施针吧。” 此话一出,云蕊和方昼都是面色大变,尤其是方昼,忙道:“师伯,这丫头都不会医术,如何施得了针。” “学武的对奇经八脉都熟悉地很,这穴位自然也不在话下,不比寻常大夫差。”朱穆不以为然道,说罢,又转向云蕊,“丫头,点两个穴让他瞧瞧。” 云蕊沉默少顷,还是听话地站起来,在方昼身上点了点,说出几个穴位名,每一个都准确得很。 见方昼面露诧异,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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