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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是下意识的举动:“那老不死的不知怎么得了信,提前跑了。” 不知为何,她说话时尽管依然强势,脸色却有几分苍白,无端显出几分疲态来。 络腮胡大汉斜眼看了她一眼,肥硕的脸上一丝幸灾乐祸的怪笑:“跑了军政使,杀光了叁衙的大员又如何?苗堂主,等着楼主降罪吧。”Уuzнaiωen.ⅭoⅯ(yuzhaiwen.com) 苗姿蓦地一拍桌子,撑起身子来盯着他。眸光阴沉,神色有些可怖:“沧州城已经封了,那老贼定然跑不脱。” 银发老叟摸着短须,默默听了会儿两人对话,才摇头道:“不将人抓回来,沧州恐有大乱,你我都逃不脱。” 络腮胡看老叟一眼,不甚在意地哈哈一笑:“区区一个沧州军政使,倒也不至于。” 络腮胡说完,屋中便没有人说话了。 这下厅中的人全将目光集中在了还未开口的少年身上。 络腮胡摸着自己的光膀子,左拍拍,右拍拍,旁若无人地发出奇怪的声响,好似对厅中凝滞的氛围一无所知,只一对明亮招子,也若有若无地扫过孟景。 孟景微微躬身,手搭在微开的膝盖上,摇了摇头,漠然道:“我不去,你们中的谁去吧。” 苗姿扭头看向他,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一声。 廊外突然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动静很轻,但这一屋子的人都有功夫在身,个个耳聪目明,听得分明。 守在门外的阿武的声音响起来:“夫人?” 那属于女子的脚步声停了下来。顿了顿,众人听见一个柔和的嗓音:“怎的议到这样晚,也不先传膳?” 阿武支支吾吾,迟疑地瞥了眼屋内,只说是“快了”。 她只觉房中静悄悄的,还自觉压低了声音,却不知道房中个个,正神色各异地听着她说话。 冯玉殊将冒着热气的蛋羹递给他:“你悄悄拿进去,若他方便时,就吃几口;不方便的话,放在手边,也不妨事的。” 阿武接过,看着她走远了,挠挠头,有些苦恼地看着手中的瓷碗,一时踟蹰不定。 “拿进来吧。” 房中突然传来了孟景的声音。 阿武便松口气,推了门,顶着无数道如有实质的视线,将蛋羹放在孟景手边,又默默地告退了。 他扫了一眼厅中众人,眸光堪称锋利,一瞬后,却又收回了。好似他们都不存在一般,垂眸舀了一勺蛋羹,尝了一口,才在众目睽睽中慢悠悠道:“我即将成婚,脱不开身。” 这就是不愿意去的意思了。 从前他不惧死,冲锋陷阵也懒得费一句话,如今也知道避祸了。 苗姿霍然起身,也不看他,冷冷道:“既然几位堂主都推叁阻四,我一个去便是了。” 她握起白练,蓦地推开门,大步走出门外,带着她的人马兴师动众地走了。 络腮胡和老叟心满意足地对视了一眼。既然将锅推得干干净净,今夜就没他们什么事了,便也各自带着自己的人马告辞。 且不说以苗姿的能力,很大概率能将一个年过半百的窝囊废军政使抓回来,就算没抓回来,这账也算不到他们头上了。 孟景亦一身轻松地回到内院。 冯玉殊正在吃晚膳,见他回来,让婢女加了碗筷,问他议事议得如何。 他随意讲了重点,夹菜吃了起来。冯玉殊听得心惊肉跳,迟疑问道:“真的没事么?” 夹菜的手就微微一顿。他抬眼看她,一副“其实我怎样都可以”的模样,问她:“你想让我去么?” 冯玉殊迟疑了一下,咬唇思考,犹豫地摇摇头道:“…不知道,我只希望你平安无事。”―― 小说+:『sа??jìμsんμщμ.νìρ(sanjiushuwu.vip)』 -- 45.怎忍说隐秘执迷 晨光送来几声鸟鸣,内院正从酣眠中慢慢醒来。 厨房升起袅袅炊烟,已有仆妇在其中忙碌。 南地的晚夏依然炎热,主人家习惯在屋外的廊下用饭,正对着花草扶疏的庭院。 云锦穿着鹅黄织锦的新裙子,小声哼着歌,在廊下井然有序地摆陈着食具。 屋中窗棂打开一半,让明亮的天光照进屋来。 床榻的纱帐也只是半开,冯玉殊下了榻来,起床梳洗,披着外衣坐到妆镜前,有点困困地给自己绾发。 今日孟景无事,本不用这样早起,但是不出片刻,楼关山就会快活地登门,寻他们下双陆。冯玉殊午间还要见见几个沧州有名的饭馆老板,敲定婚筵的诸多安排,正好楼关山对饕餮美酒十分了解,可以问问他的建议。 她默默地盘算着,青丝如瀑,被她随意拢在手中,素白的细腕灵巧地一翻,再插上一根玉簪固定住,简单的盘髻便盘好了。 孟景坐起来,抓过外衣穿上,骨节分明的指飞快理好了前襟,便坐在榻沿默默看着她上妆。她在镜中对他眨眨眼,微微一笑。 他好似也极浅地笑了笑,揉了揉眼睛,好似十分放松。 冯玉殊的卧房是天下最舒适的地方,浅淡的馨香一如她怀抱,他安心流露出没睡够的怔忪。 她描好了眉,回过头来,走到他面前,装模作样地点点他眼下不存在的鸦青:“以后还敢不敢了?” 他昨夜缠着冯玉殊一直荒唐到天色发白,后来冯玉殊简直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晕过去了还是睡着了。 孟景顺手将人牵了抱住,带到自己膝盖上坐着。俊俏的脸,用最淡漠的表情说最嚣张的话:“敢。” 她嗔他一眼,伸出手,一根纤指点了点他的额头。 苗姿失手的消息就是这个时候抵达孟宅的。 同样得知了消息的梅凤鸣果然大怒,将差事转到了孟景手上。 他只得匆匆出门。 冯玉殊披了披风,被他牵着,一路送到宅外,看他翻身上马,长刀携在身后,低声同扈从交代了几句什么,眉眼间的冷肃如此陌生。 许是察觉她目光,他蓦然抬眼,看她时,那点冷便消弥了些。 冯玉殊早心知肚明,他并非良善。他也从来未曾试图向她隐瞒这一点。 她饱读圣贤书,却仍然选择跟了这样一个人。马蹄扬起烟尘,她凝望少年一如锐刀的挺拔背影,满心祈望的,竟然也只有他平安。 爱让善都成伪善,爱本身却赤诚。 苗姿和孟景一直追出数千里。 沧州背山面水,那军政使虽是个草包,终归因为职务之便,能够接触到沧州附近许多的地形测绘,在逐风楼的封锁下走水路一路往南逃了。 越往南,水系越发达,绿江上不知多少轻舟渔船,游子旅人来来往往,红船丝竹笙歌,昼夜不停。 他们乘上了一艘客舟,顺流而下,终于在定州附近发现了目标的踪迹。 苗姿坐在船头,两腿悬在船沿外,望着繁忙的水道,偶尔也抬头看两岸青山,眉间难掩郁色。 他打伤了她。伤及了经脉,并未好全,她却不能同任何人提起,不能让任何人看出。 世上无可信之人。 以至于她屡屡失手,办砸了差事。梅凤鸣定要追究,此番若不能将人抓回去,以梅凤鸣的雷霆作风,怕是有性命之忧。 哪怕那时她在梅凤鸣面前为他杆旋,背后亦私自为他昧下许多刑罚。不过迟递了冯玉殊的信,他恢复意识和体力后第一件事,仍是要杀她。 眼底杀意,她看得分明,他是真的想要杀她。 苗姿无意识地轻咬着下唇,时不时凝视自己的指甲,眼风若有似无地扫过船尾。孟景抱着长刀坐在那里,面朝着碧绿的万顷江波,黑睫半垂,在养精蓄锐。 苗姿觉得,那个冯玉殊,大概是世上最不了解他的人。起码,没有她了解。 他们更年少一点的时候,在同一个擂台上缠斗过搏杀过,生啖过同伴血肉以求存活,流过很多汗和血,她见过更小、更狼狈的孟景,他们是同一根藤上的两根苦瓜。 怎么,怎么会是冯玉殊呢,冯玉殊知道什么呢? 她根本什么也不知道。 她支着腮,望着眼前同一片碧波,漫无目的地出神。 水路上,绝世高手也没奈何,跟了两天,又将人跟丢了。 只找到被那军政使放弃掉的外室。 那军政使约莫是有某种恶心怪癖,说是外室,其实是个还未及笄、一团稚气的女孩,穿着明显不符合她年岁的、艳情的薄纱衣,裸露出的肌肤大腿还有淡淡的、受虐的红痕,孤零零地、瑟瑟发抖地坐在人去物空的船仓里,还有一个不知内情、临时雇的渔夫。 苗姿一掌打碎了仓门,江风灌进来,女孩身上那件纱衣几乎衣不蔽体,所有的身体特征都显示,这还不过只是一个孩子。 苗姿看清了人后,微微一愣,仍是扣住她肩,将人抓了出来,扔拽在甲板上。女孩惊叫出声,好似惊慌过度,喘不上气来。过了一会儿才高亢地哭叫起来,四肢挣扎着想要逃脱。 苗姿箍住她脖颈,冷声问道:“那老贼呢?” 女孩拼命摇头,眼泪不住地往下淌:“不…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杀我…” 鬓发边斜插着的珠钗掉落,摔碎在地上。 随着她挣扎的动作,胸乳前的纱衣被挣开,露出大片更严重的瘀伤来,苗姿脸色微微一变。 仿佛心底愈合的伤疤撕开一点口子。她一瞬恍惚,以为回到故地,穷山恶水处,破败草屋中,还一团稚气的自己,被当时还称为“师父”的老苗巫突然叫去他的卧房… 她眸光微微一凝,五指渐渐收紧。 女孩的脸骤然涨红,半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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