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酒!” 门开了,王宝耷拉着一张胖脸,似醒未醒,因为宿醉,满身的酒气还没散去,他哀嚎道;“我真不能喝了,再喝,小命就交代在这儿了!” 钱溢拉住他,挤眉弄眼地奸笑:“锦成的酒量,天下无敌,单靠咱俩是陪不好他的,你赶快把柳十二,宗彬他们叫来,今儿无论如何也得让他喝痛快了,等会儿,让他搂着朝云颠鸾~倒凤一回,准保就把戴绿帽子那回事忘得一干二净!” “你去吧,你去吧,我再去睡会儿!”王宝觑着眼睛看他,随即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转身回屋了。 钱溢见他不搭理,颇有些失望,瞥见廊下擦拭美人靠的小丫头,上去猛地一把掐住她的细腰,咬着她的脸道:“去,将你们江妈妈叫来!” 小丫头吓了一跳,一溜烟跑了,不大会儿,一个身材窈窕丰满的女人,风摆杨柳似地摇到钱溢面前:“钱二爷,堂堂万花楼主人,在我这个清倌人乐坊里一待两日,知道的,说你讲义气为慕三爷解闷,不知道的,还当你是要和我打擂呢!” 钱溢的眼珠子在她的胸前流连,嘴上嚷嚷:“你可得好好谢我,三爷填了新词,秦沛谱了曲,朝云姑娘的新曲子满庭芳问世,你眼看着要挣得盆满钵满,还不快请我那些朋友来听听,也好帮你把这好事传扬出去!” 江妈妈在风月场打滚半辈子,什么人没见过,她一挥帕子,晃了他的眼:“这是自然啦,柳爷和宗爷是我这儿的常客,我这就叫人去请!” 钱溢低头佯咳了一声,目光移到她的腰上:“既如此,就别那么扣扣搜搜的,你那些好酒好菜还不尽数端上来!三爷的这阕好词,多少钱财也买不来,我之前求他多少日子,让给小翠写一个,却是无缘得到,今儿却送了朝云,花间乐坊单凭这一曲,只怕就要在章台坊名声鹊起,红极一时指日可待!” “借二爷吉言,我这就让厨房准备着,半个时辰就能重开宴席。”江妈妈假模假式地福了福,笑眯眯地离开。 “还要那么久?那我再躺会儿。”钱溢伸了个懒腰,挠挠乱糟糟的头发道。 屋里,慕锦成闷头灌酒,已经拢住胸口,外罩轻纱的朝云,摁住他的手,担忧道:“三爷,您别再喝,当真要醉死才罢休吗?” “死了,更好!”慕锦成扬手挥开她,嘟囔道。 纤尘不染的白衣男子秦沛踱进来:“三爷,你可知少夫人与我说了什么话,才让我带她来的吗?” “她说了什么?”慕锦成一饮而尽,冷哼道,“她与我不过只说一句,‘跟她回去’,她当我是什么,一只丧家之犬?” 秦沛夺过他的酒杯:“她说,她是来找她家锦成的,还说她是你媳妇!” 慕锦成面色突变,旋即哈哈大笑,笑得热泪滚滚:“秦沛,你做什么琴师,你不写话本子,可惜了!” “我拿我的手起誓,这真是少夫人的原话,半句不假,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信,但少夫人今儿能顶着全城流言蜚语来找你,足见她是清白,有胆色的,你莫要糊涂,错怪了她!”秦沛见他目光呆滞,抢下他手里的碎蓝布,在他面前摇晃。 “是呀,三爷,戏,我已经帮你演了,少夫人哭得很厉害,若当真伤了她的心,毁了你们一桩良缘,朝云可就百死莫赎了!”朝云伏在案边,跟着劝。 “我的媳妇,我自然不会撒手,可她受的冤屈,我得帮她讨回来!要不然,我何以做她的夫!慕锦成劈手夺过碎蓝布拢在袖袋中,偏头问:“他们来了吗?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搞鬼!” 第二百八十七章 流言 “你既有这样的打算,何苦故意气她?”秦沛讶然。 慕锦成捏着酒杯,入口全是苦涩:“慕家出了这样的事,不管是真是假,那些个始作俑者都会往她身上泼脏水,流言杀人于无形!再说,她原本一心想要回顾家坳去炒茶,如今出了这种事,我若真和她回去,她肯定不会走,要与慕家共进退,如此一来,势必误了春茶,我又怎么舍得她两难?” “可……你这个误会也太深了!”朝云绞着帕子,后悔自个是不是演过头了。 “她是个极良善的,我今日不下狠手,她怎么肯走?”慕锦成掂掂酒坛,笑道,“别废话了,去拿好酒来!” 朝云看了眼秦沛,只得去了。 “你到底能喝多少?你这么喝下去,我都当我的酒是水了!”秦沛拦住他伸向另一坛的手。 “秦沛,我麻烦你件事呗。”慕锦成低声道。 “说!只要我能做的,只是害人的事就免开尊口了。”秦沛给他倒了杯酽茶,换走了他手里的酒杯。 “不是啥难事,你着人盯着顾青竹,看着她平安回到顾家坳就行。”滚烫的茶冒着袅袅的白烟,模糊了慕锦成的面容。 秦沛愣了下,哂笑道:“三爷是不是喝多了,我一个穷琴师,哪有什么人?” “咱们是不是该重新认识下?琅景轩轩主,风雅集是你的吧,上至朝堂,下到市井,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你这会儿告诉我,你没人?”慕锦成托腮,凤眼微眯道。 “你……”秦沛脸色微变,旋即笑道,“慕三爷,今儿当真让秦某刮目相看了!” “哪里,哪里,慕锦成不是草包,就这么吓人的?”慕锦成咧嘴笑。 秦沛笑着,拂袖而去,留下余音绕梁:“吓不吓人,暂且不说,能让琅景轩做事的,至今也只有您一位!得嘞,看少夫人的面子,我去安排一下。” 慕锦成重新将茶盏换成酒杯,他慢慢啜饮,只等那些人来。 且不说慕锦成如何破这场迷局,只说顾青竹,她僵着身子,直挺挺离了花间乐坊,浑浑噩噩走出章台坊,及到一处水边,宛如绑了铁块的双腿再也走不动道,她坐在岸边大柳树的垂枝下发愣。 这里分散住着一些居民,这会儿,日头正好,妇人们挎着竹篮,三三两两前来洗衣淘米,她们说话的声音,时不时飘进顾青竹的耳朵里。 “三嫂,今日三生米铺怎么没开张?我家里现等着买米呢。”一个敦实的妇人用力捶打衣裳,问旁边一个瘦高的女人。 “你还不知道呢?慕家昨儿出了件伤风败俗的大事,哪还有脸面开张!”瘦高女人神神秘秘地说。 敦实妇人摇头道:“你别乱说,慕家在南苍县可是头一份的大户人家,当家的大老爷人好心善,无论丰年荒年,粮食都没像别家那般疯涨过价,咱不能捕风捉影,造谣生事。” 旁边另一个妇人插嘴道:“大老爷自然没的说,出事的是下面的小辈,听说,三爷媳妇勾搭二爷,在外头做那种事,不想被三爷逮个正着,你想啊,慕家三爷本就是个出了名的混不吝,他能饶么,几乎把他哥扎得满身窟窿眼儿,这会子,抬回家去,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 一个洗好衣裳准备离开的女人,忍不住接口道:“我听说,他们苟且的地方被衙门封了,梁捕头顾着慕家颜面,还把旅店的掌柜和伙计都关起来讯问,老话讲,红颜祸水,真是一句不假!” 捶衣裳的妇人,见大家都这么说,一时将信将疑:“哎呀,这可真是泼天的祸事,我听说,那慕家二爷打小就是个生意奇才,人又生得好看温和,怎会和弟媳搞到一起去嘛。” 瘦高女人叹了口气:“要我说,最冤的还是谭家大小姐,自个的男人莫名和妯娌睡过了,这以后嫁进慕府,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还不得憋屈死了!” “老话讲,婚姻大事,讲究门当户对,慕家当初不知为啥一定要娶一个乡下野丫头,这种没规矩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最是要不得,如今出了祸事,倒只知道做缩头乌龟!” “她这会儿哪还敢出来啊,不知多少人等着砸她骂她呢!” 顾青竹在一旁听得傻了眼,坊间流言如同瘟疫,正已一传十,十传百惊人的速度传播,她这会儿几乎被坐实了荡妇恶女人的名声,哪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站起来想要辩解,却觉头一阵阵发晕,天地河水倒了个,天旋地转起来,她一把扶住大柳树,勉强撑住。 自个的名声已经臭大街了,慕锦成又不肯听辩解,顾青竹心中绝望,慕家,对她来说,再不能回了。 顾青竹在街市上踯躅,她该上哪儿去,哪里又能容她! 不知不觉,她走进了梨花巷,巷中两旁雪白的梨花落了,换上了新萌的碧绿叶子,这会儿乱伸的枝丫,已经有了些许气势,挡住午间阳光,落下斑驳晃荡的树影。 顾青竹没有心情管这些,她在底下穿行,光线照在她身上,一会儿明亮一会儿阴暗,她恍若不觉。 “混蛋,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抽死你!”顾大丫撸~着袖子,站在丁家面馆门前跳脚骂。 一个胖妇人掸着身上的水渍,懊恼道:“哪来的野丫头,我说的分明是事实,你急赤白脸做什么,若不是做了亏心事,怕啥!” “快滚,丁家面馆不伺候你这种人!”方奎提着擀面杖冲出来,恶声恶气道。 “左右隔壁街坊们,丁家面馆店大欺客,大家都不要在这里吃了,奇了怪了,我有钱,哪里吃不上一碗面,非要受你这种气,呸!”胖妇人狠狠朝地上唾了一口痰。 “你速速走吧,我们这里不挣你这种缺德嘴欠的人的钱!”郑招娣向来性子软,连她都厌恶了,想来刚才定是起了不小的纷争。 胖妇人走了,她嘴里仍旧不干不净地小声嘀咕,围观的人也跟着散了。 郑招娣一眼看见站在不远处的顾青竹,立时心疼地奔过去。 待进了屋,坐下喝茶,顾大丫惊问:“你衣裳怎么了?” 顾青竹只觉喉咙里一股腥甜压不出,她用力吞咽几次:“我……我与慕锦成一刀两断了!” “这……不是没事嘛,他不肯听你解释?男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顾大丫恨恨地说。 “你这话说的,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方奎脱下围裙道,“我还是去叫你哥来商量吧。” “青竹,你吃饭了吗?”郑招娣摸摸她的手,一片冰凉。 “早上吃了一点。”顾青竹眨了眨眼,那半碗粥,早与慕锦成吵架时就消耗光了,她这会儿一说,方才感觉肚子真饿了。 “我去煮面。”顾大丫急急地去了。 顾青山赶着马车来的时候,顾青竹正抱着一碗面低头慢慢吃,她肚子是饿的,可喉咙却似被塞住了,怎么都咽不下。 他大概在路上已经听方奎说了,并没有多问什么,只陪坐在一旁说:“青竹,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我想回顾家坳去,之前就说要走的,只是这次……”顾青竹顿了顿,咬牙道,“只是走得不光彩,但我问心无愧,也没什么遗憾的。” 顾青山微叹了口气道:“回去也好,这里不似咱顾家坳,存着坏心思的人太多,山里人实诚,被他们欺负还无从辩解,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顾大丫接口道:“哥,青竹要回去,我同她一起,眼瞧着清明就要到了,咱家里茶园又要忙了,爹身子不好,娘一个人忙不过来。” 顾青山点头:“也好,你今日一闹,心里畅快了,生意却是要差些,你走就走吧,刚好陪陪青竹。” 他这个妹子就是个炮仗脾气,一点就着,他在鱼市街的顾家面馆也听了一耳朵,但这会儿,慕家的事正处在风口浪尖上,要想外人不议论说闲话,那是不可能的,与其让她在这里天天和人吵架,还不如让她回家安生。 按说,慕家是南苍县大家族,出了这种事情,且不论真假,被市井中人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在所难免,但这事似乎被人幕后操控,众口铄金,矛头一致指向顾青竹,这就有些蹊跷了。 他想要在食客中暗暗观察,收集证据,日后也好为顾青竹作证,大丫在这里确实不太适合。 “那我……”郑招娣也想和姐妹们待一起,却被顾青竹一把拦住,“郑叔时常在外头四处跑,你家里又没有山林田地,别为了我回去!” “招娣,你留在这里,帮帮我哥,青竹有我就行了,谁敢欺负她,看我不打得他满地找牙!”顾大丫挥挥拳头。 郑招娣一时红了脸,低头不语。 “青山哥,我想即时就走,你送我们一趟吧。”顾青竹实在吃不下,推开面碗道。 “送你没问题,可你今儿暂且歇歇,你这个样子回去,别说村里人生疑,就是世同叔见了,也要担心啊。”顾青山瞧了瞧她青白的面色,摇头道。 顾大丫跟着说:“对对对,你一会儿先休息,我和招娣给你买两身衣裳,咱们风风光光回去,旁人自不敢多言语,就是你阿奶和二婶那种无事平地起波澜的性子,也闹腾不出什么来。” 顾青竹无言,只是紧握着大丫和招娣的手。 “既如此,咱就走吧。”顾青山真担心,顾青竹一会儿晕过去。 第二百八十八章 归来 到了鱼市街的顾家面馆,顾青竹纵然一时不想睡,还是被顾大丫不由分说摁在床上,她昨儿一夜未睡,今儿又伤心伤肝地吵了一架,身体早垮了,只剩精神紧绷。 这会儿,在姐妹的照顾中,慢慢放松下来,拥着暖暖的被子,迷迷瞪瞪,恍恍惚惚睡了会儿,梦里全是支离破碎的哭泣和喊叫,不过一两个时辰,她就惊醒了,冷汗涔涔。 屋里光线暗淡,似乎到了傍晚,前院里已经有了吵杂的人声,她披衣起来,站在窗前,饭厅里上了灯,人影幢幢,看来生意比之前好了很多。 “你怎么起来了?”顾大丫拿了个包袱,推门进来。 顾青竹不忍姐妹担心,遂扯谎道:“我渴了,想喝水。” “你等着,我给你拿热茶去。”顾大丫放下东西又出去了。 不大会儿工夫,大丫就取了茶壶来,给顾青竹满倒了一杯:“快喝,我试过了,刚好能喝,不烫嘴的!” 顾青竹心里一下被暖意填满,眼泪很不争气地流下来。 “你别这样,三爷不理解你,还有我们,我反正是要生生世世和你做姐妹的,他现在敢和你决裂,有种以后别后悔,若他以后还胆敢到顾家坳来,看我怎么收拾他!说到底,咱们不过欠他一个丁家面馆的人情,日后大不了我们不干了,还他就是了,有什么可拽的!”顾大丫递了帕子,大骂慕锦成,抱着顾青竹安慰。 某人在一堆大小纨绔中狠狠打了几个喷嚏,可不待他细想,就很快被周围的人哄闹着继续喝酒。 顾青竹悄没声息地离了慕府,待春莺从朝晖院回来,右玉才发现她丢了,一时吓得变了脸色,这会儿,大老爷去县衙问情况,老夫人夫人都在休息,阖府上下,喘气声大点的,都得被瞪死,谁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当出头鸟。 右玉不敢去扰卢氏的觉,只得悄悄让院里几个口风紧的大丫头偷偷出去找,她巴望着,顾青竹只是心里闷得慌,躲在府里哪个亭台楼榭里散散心。 隔了一个多时辰,出去寻的人陆续回来,没有一个人见着顾青竹,右玉心里直发毛,她在蕤华院坐卧不安,顾青竹虽说着了恶人的道,但好在没出大乱子,慕锦成这会儿是在气头上,若他回来,见人丢了,以他平日里对她在乎的性子,还不得把慕府给拆了! 春莺出去探消息,刚一进院子,右玉就拉住她,急急地问:“朝晖院那边怎么说?” 春莺喝了碗放凉的茶,气愤道:“我听茯苓姐姐讲,老爷回来了,说县衙里也没审出什么结果,富祥的掌柜和伙计好似串通好的,一问三不知,只说是我们二爷在旅店要了包间等人,还给了他们一百两三生银票,说是叫盯着外头的人,若有异常,就上去报信,你说这说的什么话,分明是红口白牙地造我们二爷的谣,怎不让老爷气得慌,差点犯了心疾!” 右玉一脸愁容,在屋里转圈:“这可怎么办?老爷这口气还没下去,我们再说丢了少夫人,慕府岂不是要炸锅了!” “你别晃悠了,眼晕。”春莺拉住她,低声说:“依我看,你也别干着急了,眼见着天快黑了,赶快让宝应出去告诉爷,让他在外头也找找,再说,少夫人有面馆生意,说不定去那里待着了,也未可知。” “哎呀,瞧我急糊涂了,我直接让宝应去面馆找就是了。”右玉拍拍自个的脑门,急急地出二门找宝应。 宝应兜了一大圈,足花了一百文钱,买通看门的婆子,好不容易从厨房采买的小门偷溜出去,他找到梨花巷的丁家面馆,方奎恨慕锦成误会顾青竹,他们既然一刀两断了,他也无需客气,直接把宝应轰走了。 不死心的宝应又跑到鱼市街的顾家面馆,顾青山倒是没有撵他,只客气地问:“谁让你来的?” “自然是我们爷,三爷回家没见着少夫人,打发我来寻。”宝应满脸堆笑道。 他哪里知道顾青竹在花间乐坊那一段,他只想着赶快把少夫人哄回家去,遂撒谎道。 顾青山一把将菜刀甩在砧板上,冷哼道:“三爷好大的派头,想分是他,想和也是他,现下更是打发一个小厮来接人,这是太没规矩,还是当我们顾家坳的姑娘好欺负!” “这……”宝应愣住了,“这话怎么说的?” “回去问你主子!”顾青山拔起刀,啪地一声,将一个蒜头拍得稀碎。 宝应头皮发麻,不敢再问,只得垂头丧气离开,他虽没见着人,可看方奎和顾青山对他的态度,他也知顾青竹必定在面馆,但两个主子之间又出了什么事,他就不敢瞎猜了。 他趁着夜色,偷偷回到府里,将遇到的事一一告诉右玉,顾青竹既然有了着落,右玉心里到底松快了些,只是不敢对外声张,只说顾青竹在养病。 又是一个黑沉沉的夜,春日渐暖,顾青竹心情烦闷,连带着睡得不安稳,夜里一会儿热醒,一会儿又梦醒,可她不敢翻身,只怕吵了旁边沉睡的大丫。 第二日天蒙蒙亮,顾青山就套好了马车,送顾青竹和顾大丫出城。 城门一开,人潮拥挤,大批的人挑担赶车涌进来,又有很多人背着包袱担着行李离开。 顾青竹坐在马车上回望,越来越远的城郭,越来越模糊的旗帜。 “青竹,别看了,咱们回顾家坳去,再不来这里了!”顾大丫拉住顾青竹,赌气道。 “我以后还会来的,来卖新茶!”顾青竹转眸朝她笑笑。 顾青山赞许地看了眼顾青竹,笑着说:“对,南苍县又不是慕家的,他住得,我们倒来不得了么!” 这丫头从来都是有主意的,哪怕刚刚才经历那些痛苦的事,她也有勇气站起来,走自己认准的路! 顾大丫鼻孔朝天地哼了一声:“青竹,我回去,立马跟你学炒茶,不吃馒头争口气,慕家三生不是茶行最大嘛,我们就要做出新茶来,让他们目瞪口呆,刮目相看!” 顾青竹揽着她的肩,两人依偎着,任春日的风吹拂着脸庞,仿佛要将那些笼罩在头顶上的阴霾吹散。 一大早,路上行人稀少,马车比走路便捷多了,顾青竹和顾大丫说着话,很快就到了翠屏镇。 早晨山风微凉,两人爬到鸡冠子山,坐在光滑的大山石上休息。 “青竹,你山林在哪里?你下次带我去看看。”初升的太阳耀眼,顾大丫手搭凉棚眺望。 “沿这条山路一直往里走,玉华菁也划归我了,日后,等我修造了山庄,搭上台阶,冬日里,咱们就可以随时去看雪和红梅了。”被顾大丫鼓舞,顾青竹的目光也热切起来,指点着说。 顾大丫兴致勃勃:“这真好啊,我还记得今年春上,咱们去看雪,折了腊梅,往后,就到你的山庄上,吃喝玩乐,全都有了,想想,心里都畅快得很呢。” “嗯。”顾青竹点头,心里一下子熨帖了,离开南苍县的纠结和惆怅都被此刻的憧憬冲淡了。 两人休息了一阵,喝了些水,继续赶路,不一会儿就回到了顾家坳。 山里人向来起得早,这会儿,茶树桑树正在萌芽,村里人更忙些,除草理垄,整日不得闲。 扛着锄头,挑着担子的乡人们,见着顾青竹和顾大丫两人突然回来,都有些惊讶,但依旧热情的招呼。 “青竹,我先回家看看我爹娘,过会儿再来找你。”归家心切的顾大丫,飞跑着回家。 “好。”顾青竹朝她挥挥手,转头回自个家。 院门上了锁,顾世同一早出门行医了,她伸手在竹篱笆院门后的石头下摸了摸,幸好她家藏钥匙的习惯一直没变。 顾青竹进了院子,拴住枇杷树下的大黄,瞧见她,欢快地又蹦又叫,家里的鸡满院子跑,甫一见她,一下子惊地飞到高处,瞪着溜圆的眼睛咕咕叫,原本养的四只小野猪长大了些,这会儿正饿得哼哼叫,长鼻子乱拱,只差把用山石垒的猪圈掀翻了。 顾青竹提着裙子,绕过地上的鸡屎,开门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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