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公不回府时,她更愿意住在那儿。 远远看去,潇湘居附近有一小片斑竹林,夏日想必很凉爽。 李琪瑛作为最受宠爱的小辈,独占全府最大的院子,名玲珑轩,旁侧有鱼池花圃环绕,宛如桃源福地。这会儿仍是严寒,水面仅有一些枯叶飘荡。 太夫人住所旁则建了个小佛堂,她和秦夫人一样,是佛教的虔诚信徒,一天至少在佛堂待三个时辰。 李秉真平时少出院,对家人的住所倒都很了解,说李琪瑛的院落名取自“造化可能偏有意,故教明月玲珑地”这句诗,宝真郡主那儿命名明月居,她就要叫玲珑轩。 “看来两位郡主感情很深厚。” 李秉真十分赞同。 走着走着,到了一处极偏僻的角落,这儿仅有座孤零零的屋子伫立,屋外荒草蔓生,十分杂乱,看着不像有人居住。但就在这时候,那道充满岁月痕迹的木门随着吱嘎声被推开,仅着一身短打的青年走出来,看见他们愣了下。 是李审言。 他手里拿着盆,把水随手一倒,立在那儿漫不经心地叫了声“大哥”。 ?????? 这时候,清蕴才看清李秉真这个弟弟的脸。 他长得出奇好看,这种好看和李秉真身上世家子的雅致不同,更带着一种邪气和郁气。眼神看似随意,实则从来没离开过他们,高大的身躯微佝,有种直不起腰、懒洋洋的感觉。 “我带你嫂嫂在府里随便走走。”李秉真不因他的态度动气,仍然平淡。 李审言又对清蕴叫,“嫂嫂。” 很难说这敷衍的语调含着敬重,至少清蕴完全没有感受到。李审言并非大长公主所出,生母只是齐国公之前的通房。按理来说他在府中应该谨小慎微,依今日所见,却是散漫到无礼,国公府的人也好像习以为常。 李秉真如何,清蕴便也如何,很平静地对他点头。 简单打了个招呼,李秉真带她走过这个角落,沿游廊往另一处去,边对清蕴解释,“他在卫所任职,平时很少归家,碰面的机会不多,寻常以待就好。” 国公府上一辈的恩怨情仇,李秉真当然不会随意说道,清蕴即使有所了解,也不可能点明。从李秉真的态度来看,整个国公府都对李审言以忽略居多,不重视,也不苛待,能在卫所当武官,应该是他自己的能耐。 他的身形看起来也确实矫健有力,方才露出的双臂、小腿,每一块肌肉都充满蓄势待发的力量。 看起来比李秉真更像齐国公之子。 就这样在国公府走走停停,耗费小半个时辰,李秉真和清蕴回到了月舍。 夫妻俩都出了层薄汗,各自换身常服,才发现到了用午饭的时辰。 月舍有小厨房,不过除去煎药很少用。一家人没有相聚的时候,就由府里的大厨房做好送到各院。 他们这会儿不大饿,让厨房上三五道菜即可。要求是随意,那边却不会因此糊弄,单看桌上的鲜笋焖鸡、清蒸鲈鱼就颇有巧思,小炒苔菜和八宝攒汤解腻暖腹,点心则备了枣泥卷和乳饼,搭配起来鲜香无比。 清蕴本来没什么胃口,拾起筷来不知不觉用了一碗。李秉真看她偏爱那道清蒸鲈鱼,笑着说:“郊外的庄子附近有一座湖,那里的鲈鱼尤其肥美,喜欢的话就让他们每天送来。得了空也可以去那小住,现钓上来更有一番风味。” 清蕴刚说一声好,那儿藉香就来传话,说是郡主来了。 “看来她已经知错,来找你道歉了。”李秉真说着,让人请李琪瑛进门。 ** 李琪瑛来时架势摆得很足,气势汹汹,越靠近月舍,动作就不由自主慢了下来。 齐国公府有众多庭院,她的玲珑轩就是最大、最豪奢的那座。但最特殊的毫无疑问是月舍,在府里是,在她心中也是,因为她的同胞兄长李秉真住在这儿。 她有些怕他。 李琪瑛小时候很不喜欢这个兄长,因他身体病弱,全家人的心神常常凝聚在他那儿,但凡他有个风吹草动,受宠如她也会被忽略。记忆最深刻的是,有一年在她生辰当晚,兄长突发高热,本答应陪她出门放花灯的爹娘直接食言,仅让两名护卫伴她,匆匆去月舍待了整晚。 听说那晚很凶险,太医都险些让他们节哀,幸亏是虚惊一场。其他人说起来都道祖宗庇佑、上苍开恩,她却无甚感觉,甚至在想,有什么可高兴的,反正注定活不长久。 因生辰被打搅的不满,她第二日偷偷溜进月舍,对着兄长就一顿埋怨,怪他病得不是时候。 他那时脸色很苍白,没有一丝血色,闭着眼睛听她说完那些话,平淡道:“我也深觉病得不是时候。” 然后指着桌上的瓷瓶,“这瓶药是太医院特制,用于续我命脉,一月仅得一瓶。你把它拿走,我不会和任何人说,今后也不会再病。” 她愣了好久,才明白过来这话的意思,再对上兄长平静到冷漠的眼神,竟觉得很是可怕,结结巴巴撂下一句“休想害我被骂”,就吓得落荒而逃。 事后每每想起,都会为他话里对自身性命的漠视而感到心惊,更不敢靠近他,所以兄妹俩虽然住在一个府邸,其实没怎么真正相处过。 待她大了些,李秉真的身体也稍微好些,不再总是命悬一线。再见面,她才发现兄长早就不复那死气沉沉的模样,而是变得温和儒雅,谦谦君子般叫人心生好感。后来他又参加了科举,在金銮殿上大放异彩,连带她这个妹妹也是风头无二,叫她很是高兴,不由开始亲近起他来,所以才会热衷于撮合他和好友,才会对他没选择宝真郡主感到愤怒。 本来二人关系越发向寻常兄妹靠近,她也几乎忘了儿时的阴影,但今早李秉真用冷淡的眼神看她,让她去道歉时,这段记忆立刻被唤醒,身体也僵住,没敢回嘴,直到他离开后才摔了满桌东西。 越是回想,李琪瑛脚步越慢,咬着唇不想道歉,又害怕兄长的目光。 明明,明明他也没做过什么,甚至连罚人都很少啊,有什么可怕的。李琪瑛对自己的畏惧百思不得其解。 沉重地迈过门槛,李琪瑛一眼就看见在膳桌旁的两人。他们刚巧在用饭,似乎在说着什么,氛围和乐,衬得她这个外来者极为突兀。 背对她的李秉真在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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