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陈颜秋自己明白,他也许不会回来。 在那个新年之前的早晨,陈颜秋就这样在小雪之中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随后再无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春节前夕,这个时间点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那原本应该是家人团聚的日子,可那时候,陈颜秋是一位重病患者,他的妹妹坐上了北上的车,去寻找光明。而他却死亡,被人抛尸在了那个化工厂。这个结果,是他所期待的,还是始料未及的? “干得不错,辛苦了,我这边也有一些进展,回头明天到了局里细说吧。”宋文说完挂断了电话,看到陆司语面对着一桌子菜低头思考着,今天两个人回来得晚,晚饭相对简单,只有两菜一汤,而且汤还是做的番茄鸡蛋汤。 宋文拿起筷子来尝了一口,菜虽简单家常,味道可是丝毫没打折扣,他对陆司语道:“唉,也别光想着案子了,这折腾了一天,快吃饭吧。” 陆司语今天只来得及匆匆做了几个菜,此时有点嫌弃。宋文在旁边吃得狼吞虎咽,他却没有胃口,好像所有的心血都花在案子上了,强撑着做了饭,就再也均不出其他的精力。 但是陆司语知道,自己需要多吃一点,他之前刚大病过,最近又在戒药之中,如果饮食再不规律,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具身体要靠什么才能够撑下去了,毕竟他还有那么多事要去做。 他正发着呆,宋文的手却忽地贴上了他的额头,陆司语一愣都忘了要躲,眨了下眼,抬起头问宋文:“怎么?” 宋文的手松开:“也不发烧啊,发什么呆呢?”事实上,陆司语的额头不热,甚至还有点发凉。 陆司语摇摇头,恨不得把头埋在碗里,他白净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耳朵的尖却带了那么一点点的红。刚才他想得太出神了,没注意宋文忽然贴了过来。现在,他的额头上都是宋文手上的温度。 这一顿饭吃了半个小时,陆司语强迫着自己吃了半碗饭,再吃就有点恶心,他把碗筷放下,宋文看他吃的不多又问:“怎么?吃不下饭?” 陆司语道:“可能饿过劲儿了,而且我刚才在厨房就吃了点,这会不饿也正常。” 宋文仿佛看透了他的谎言,向前凑近了问:“你真没事吗?白天就看你有点不对劲。”白色灯光下,陆司语的脸色越发白了,一尘不染到惹人心疼。 陆司语抬起头看他,清秀的脸上神色淡然:“可能有点禁药反应,下午的时候,有点头疼,不过不太严重。” 宋文看着他说:“你要是感觉不对,可是要说啊。”他直视着陆司语的眼睛,那瞬间,陆司语有点心虚起来,不知怎么想起了被审问的犯人,他低头躲过宋文的目光问:“怎么?如果说谎瞒报,宋警官要抓我吗?” 宋文往前一拉他的手,做了个手铐铐人的动作:“押你去看医生。” “放心吧,目前还没什么严重的状况,这两天也没胃疼了。”陆司语说着话习惯性地舔了一下嘴唇,略微停顿了一秒,“我挺不喜欢医院的。” 晚上照例是汇总了下案情进度,然后睡觉。 凌晨两点的时候,宋文是被一阵雨声吵醒的,似乎是因为小时候的那段记忆,只要是下雨的夜晚,他就睡得不太踏实,窗外的风声夹着雨声,唰唰地打在玻璃上,在他的意识里逐渐清晰,在一片漆黑之中,潮湿的空气翻滚涌动,温度倒是降了下来,甚至让人觉得有点冷。 然后宋文去了个洗手间,习惯性地往陆司语房间看了一眼,就发现,陆司语不在床上。 宋文穿了拖鞋往出走,然后就看到三楼的书房亮着灯。他推开虚掩着的门,看到陆司语坐在写字台前,怀里抱着昏昏欲睡的小狼,一下一下地捋着毛。陆司语抬头看到了他,没有惊讶,也没有解释什么。 宋文指了指手机:“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陆司语低了头,像是个做了错事的孩子:“对不起,我睡不着。” 开始下雨的时候,陆司语就醒了,是被饿醒的,晚饭果然没有吃饱,他怕犯胃病,爬起来热了杯牛奶,就睡不着了。 陆司语的一句话把宋文说愣了:“唉,没什么对不起的,我的意思是这才两点,再去躺会吧,总不能这么呆坐到天亮。”宋文揉了揉眼睛,“而且你下次别这么不声不响地出来了,你要是睡不着,把我摇醒了聊天都成。这大半夜的一个人在这里坐着,多无聊啊。” 陆司语有点心虚道:“我不想打扰你,让你觉得我累赘。” 宋文道:“我不是为了这个搬过来的吗?” 陆司语嗯了一声,这才起身,把在他怀里打瞌睡的小狼小心翼翼地放入它的窝里。两个人这次去的是陆司语的房间,宋文坐在床边道:“我陪你呆一会把,你刚才那么一个人在书房里呆坐着,想案子吗?” 陆司语嗯了一声:“有那么几个点,没有想通。” 宋文望着陆司语的侧脸,忽地严肃了起来:“你查案子归查案子,那些人——那些已经死去,或者是即将死去的人,像是漩涡一样,或者说,就像是黑洞,会把人吸进去的。我知道你喜欢把自己带入推理,可是这一次你千万不能把自己陷进去了。” 死亡和疾病一样,那种情绪像是病毒蔓延,是会传染的。 陆司语最近停了药,身体又不好,正是在不稳定的时期,很容易被这些人和事所影响。 “嗯。”陆司语忽然眼眶湿了,一定是最近缺乏药物的副作用。至少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关心他的。他翻了个身背过身去,手指还在微微颤抖。 宋文看了眼侧身躺着的陆司语,目光忽地沉了下去。刚才在书房里,他伸手摸了摸陆司语的笔记本电源,虽然看起来电脑是关着的,但是那电源却是温热的。对芜山敬老院的案子,对顾知白,对很多事,陆司语都有他的执着。 宋文忽然有点犹豫,是否要继续往前走,他离陆司语的秘密,越来越近了。 第89章 案件的调查已经进入第四天,他们查明了陈颜秋借尸还魂的手段,查到了一起精密策划的顶包车祸,却依然对陈颜秋的死亡一无所知。案件到了现在,还没有确定嫌疑人。 早上几人在市局碰面,交流了一下进度,宋文进行了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傅临江老贾你们按照你们的方向继续,朱晓你跟进交通局那边。”然后他转头对陆司语道,“我们先查下游吧,去见见车祸受害者的家人,昨天已经和他们约了,十点左右我们过去一趟。” 现在能够确认的是,这场车祸有问题,而且问题很大。若是车祸的真正肇事人没有线索,他们就只能暂时跳过这一环节。目前能够直接联系到的,就是车祸死者赵又兰的家属。 南城太大了,七千平方公里的范围,几百万的人口,城市里消失一位清洁工,基本是无声无息的,人们也只有看到那些路边的垃圾时,才会想到为什么无人打扫。 赵又兰负责清扫的区域,是南城城西长寿路一段。全长一共一千多米,路的两旁都是高大的梧桐树,此时正是夏末,树叶还是绿的,要是到了秋天,满街都是梧桐的落叶,一天要清扫两到三遍。 每天凌晨,这快区域就被一条马路分作两段,一段的尽头拐进去有几家热闹的酒吧,每天晚上都狂欢到凌晨三四点,是年轻人的极乐之地,而路的另一边,却是几处废旧的民国楼群。早就已经人去楼空,晚上经过这里,像是随时会有鬼神出没。 这样极端的两个地方,就这么隔了一条街,出现在这样的南城,犹如地狱与天堂。 人类为便捷交通的同时,也会为此付出代价,对比各种死亡方式,车祸是其中较为惨烈的,也是痛苦的。同样带给亲人的,也是难以释怀。 去年12月25日清晨,环卫工赵又兰遭遇了车祸,被拖拽后当场丧命,甚至没有去医院抢救的机会。 从那些档案资料,可以看到她的生平,赵又兰,女,54岁,初中学历,生前是南城环卫局的一名女清洁工。她的身高普通,长相普通,路过人们的身边,人们甚至不会多看她一眼,除了‘普通’宋文想不出第二个词来描述她,她就像是千千万万生存在南城的普通劳动者一般,普普通通却又兢兢业业。 赵又兰的家在江槐树小区,这是一处老旧的小区。这里不算繁华,从小区往南望去可以远远地看到南城塔,只有在这时,才让人有种感受,这里原来和那些现代化的高楼,是处于一个城市之中。 宋文几乎记不起,上次他来这种地方是什么时候。和现代窗明几净的电梯房不同,这种老户型的窗户都小巧玲珑的,似乎窗户也是占了面积,恨不得建成一个小小的‘日’字或是‘田’字。把人与人,家与家分割起来。 赵又兰的老伴叫张从云,比她大了几岁,今年60。他和赵又兰的女儿张丽丽在一家超市做收银员,两年前和丈夫离了婚,有一位女儿,今天她正好倒班,也在家里。之前朱晓的电话联系的也是她。 宋文一进门,就表明了身份。 这套房子的面积不大,大约也就不到五十平,主要是一间客厅,还有一间卧室。客厅里堆满了各种的垃圾。凳子是旧的,桌子是旧的,桌子上还放了一个地球仪,也是旧的。那些摆设风格迥异,有的是中国风,有的是欧式,还有的甚至有点东南亚风格。 张丽丽看宋文和陆司语打量着那些东西,一撇嘴道:“都是我妈当年捡回来的,我说了多少次不要她捡,她却喜欢把家里变成垃圾堆,而且很多东西她都舍不得扔,只进不出,还总和我说,有的东西看起来不起眼,保不齐有需要的时候。” 话说到这里,张丽丽似乎是觉得可能会让宋文他们会错了意,有些尴尬地苦笑了一下:“到现在,人没了,我也舍不得扔了。别说,有的东西还真的挺有用的,有一次妞妞的书包坏了,我来不及缝,手头又没有合适的东西,我就从我妈的百宝盒里拿了一个大号的别针别上了,正合适。”然后她又道,“我去给你们倒点水,我爸岁数大了,有点耳背,你们和他说话,声音大点。” 说完话,她起身去倒水,留着他们坐在客厅里,这里的客厅和阳台是连在一起的,不隔音也不隔热,甚至可以闻到邻居做的午饭的味道。在阳台和客厅的交界处,摆了一张双人床,地上摆了很多的瓶瓶罐罐。 窗台上摆放着一个南城塔的模型,清晨的阳光正好照射在那塔上,把那模型照射得更为精致。 张从云此时就坐在床边,借着窄小的窗户透进来的光亮,干着活。 陆司语侧着头,发现他是在修一个板凳。说是修,不如说是做,他要用两个废旧的板凳,拼凑一个小凳子出来。老人的手有些粗糙,却十分灵巧。 宋文正想着怎么开口,张从云就从老花镜的后面抬起眼扫了他们一遍,那目光有些警惕:“丽丽刚才说,你们是警察?今天你们来是干什么的?” 宋文道:“叔叔好,那个,关于半年前你老伴的车祸,我们有些问题需要核实一下。” 老头抬起头来,似乎是回想了一下,开口问:“我老伴的清洁车找到了吗?” 宋文耐着心给他解释:“清洁车要问负责的交警,我们是刑警。” 老头的嘴巴里鼓囊囊的,不知道塞了什么东西,口齿不清道:“那辆车我们赔了环卫局280块钱呢。”然后他吐了什么东西出来,陆司语才发现他嘴巴里含着的,是钉子。 宋文努力把案情说清楚:“这次是我们发现了一位死者,可能和半年前的车祸有关,而且那次车祸可能另有隐情,所以过来找家属了解情况。” 老头低下头继续研究着手里的破凳子,用尺子量了一下:“有什么隐情?人都死了,还能活过来吗?“ 人死自然不能复生,宋文有点尴尬:“我们说的不是那方面的隐情。当时交警提供的司机,有可能不是撞死你老伴的肇事人。” 老人皱眉抬起头,含糊不清地说:“啊?交警说肇事者不是早就死了?” 宋文想着怎么和他说清楚这其中弯弯绕的关系:“当时死的,也不是那位肇事者,而且那位肇事者,有可能是帮人顶罪……”话说出来,他就觉得有点不对,这话说得就和绕口令似的,宋文只能找补了一句,“具体的我们还在调查中。” 老头垂下头,似乎放弃了理解:“唉,绕得真晕。这些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宋文轻咳了一声,却是被问住了,陈颜秋的死好像的确和他们的关系不大,他可能不是撞死赵又兰的直接凶手,只是一个一时鬼迷了心窍的顶包人。他继续问:“那你对车祸还有哪些了解吗?想起来什么都可以对我们说。” 老人道:“这么久,不记得了。” 宋文拿出了一张陈颜秋的照片放在了桌子上:“这个人你见过吗?” 老头头也没抬:“没见过。” 然后他又从嘴巴里吐出一枚钉子,在椅子上开始钉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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