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对比,朱元璋是最务实的,关注点全在大明正统上面,别的一概不关心。 他想要四夷统治的合法性,也只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战争。 马秀英和朱标要好一点,除了大明正统,对天朝上国的荣誉也同样很重视。 朱雄英虽然年幼,却是四人中雄心最大,也是最关注文化传播的。 当然,这和他们的出身所受教育有关。 朱元璋出身太低,后来起家了开始读书,眼界已经受到了很大的限制。 这并不是在贬低他,相反,以这样的出身还能夺得天下,他的能力绝对是历史前几名。 但不可否认的是,出身确实也限制了他的很多看法。 马秀英出身好了许多,从小就接受良好的教育。 朱标更别提了,出生时朱元璋已经是一方豪雄,又有母亲教导。 眼界自然又不一样。 但他是传统儒家教育出来的弟子,眼界依然受限。 朱雄英出生就是天潢贵胄,又有陈景恪在一旁引导。 眼界反而比父祖更高,追求也更大。 不过他现在还是太年幼,思想也不成熟,还需要时间去成长。 眼见众人聊的都很高兴,陈景恪趁机说道: “陛下,若想让四夷认可华夏支脉的身份,朝廷的一条律法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朱元璋想了一下,说道:“你说的可是大明子民与异族番邦之人成婚,需上报衙门是吧?” 大明有个制度,汉夷通婚要上报衙门,获得许可才行。 否则就是野合。 这条政策可以说严重阻碍了民族融合,必须要取消。 陈景恪说道:“是的,既然自古皆为一家,为何大明要区别对待呢。” 朱标疑惑的道:“虽然祖上是一家,现在毕竟已经分家了,区别对待也无不可吧?” 陈景恪摇头道:“作为宗主国,若是强调身份差异,只会让四夷对我们产生隔阂。” “若想让四夷心服口服,就要做到一视同仁。” “非但如此,我认为大明的户籍上,也应该取消类似的标识。” “大明的子民就是大明的子民,不分汉夷。” 朱标若有所思的颔首道:“有道理。” 朱元璋眉头微皱,显然有些不认同这个观点。 正准备开口反对,却听朱雄英先说道: “景恪说的好,大明乃宗主国,就要拿出宗主国的气度来。” “将心比心,若有人以身份区别对待我,我也无法将其视作同类。” 朱元璋顿时将到嘴边的话咽回肚子: “说的对,还是咱乖孙大气,将来必为一代明君。” 在他看来这条改不改都没区别,方才之所以反对,也只是不想朝令夕改。 现在既然乖孙都赞同了,那就改了吧。 又聊了一会儿,外面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众人才各自散去。 等他们都走了,朱元璋问马秀英道: “妹子,陈景恪这个人,你怎么看?” 第72章 共创佳话 马秀英对朱元璋太了解了,听话音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怎么,你怕了?” 朱元璋大声道:“胡说,咱会怕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然后他话锋一转,叹道:“但是他太年轻了,以六十岁算他还能活四十七八年。” “我就是担心到时候英儿驾驭不住他。” 马秀英点点头,道:“以前我也有此担忧,但英儿今日的表现打消了我的顾虑。” “我相信以英儿的能力,是能驾驭的了他的。” 想起乖孙白天的表现,朱元璋也满脸欣慰,但还是说道: “可我还是担心呐,万一呢。” 马秀英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那你把有才的人都杀光了,英儿靠谁来治理天下?” “若传出去,真正有大才的人,谁还敢为朝廷效力?” 说到这里,她苦口婆心的劝道: “天才都是孤独的,陈景恪想来也是如此。” “英儿也是天才,两人必然会惺惺相惜。” “现在他们同吃同住同行,感情甚笃。” “你若将他杀了,英儿会作何感想?” 朱元璋连忙说道:“谁说要杀他了,这话可千万别给咱乖孙听到了。” 顿了一下,他又补充了一句:“再说你的身体,还需要他帮忙调理呢。” 马秀英哑然失笑,你不补充这一句,我也知道你是孙儿奴。 “英儿和陈景恪的关系,倒是让我想起了历史上的一对英才。” 朱元璋好奇的道:“哦,妹子你想到了谁?” “曹冲和周不疑。” “曹冲咱知道,周不疑是谁?” “周不疑是与曹冲一般的少年英才,二人乃莫逆之交……” 曹冲和周不疑是历史上非常著名的一对组合。 两人都是神童,关系也非常的要好。 一起学习一起生活,写出好文章第一时间给对方看。 只是苍天总是见不得太多美好,最终这个故事以悲剧收场。 马秀英就将两人的故事讲了一遍,最后惋惜的道: “可惜曹冲早夭,曹操认为其余子嗣不足以驾驭周不疑,就将其杀害。” 朱元璋也唏嘘不已:“若曹冲不死,曹魏江山也不会为司马氏篡夺。” 话说完他才反应过来,连忙道:“妹子你怎么能拿曹冲那短命的,比咱乖孙呢。” 马秀英长叹了口气,道:“若没有陈景恪力挽狂澜,英儿怕是……” 此时回想起来,她依然心有余悸。 朱元璋也不说话了。 若非陈景恪出现,朱雄英就是第二个曹冲。 想到这里,他心中对陈景恪的那点担忧,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妹子你说的对,是咱多疑了。” “英儿和陈景恪既是君臣,又是玩伴。” “将来他们一定会是明君忠臣,共创一段佳话的。” 马秀英笑道:“你能这样想最好不过,如果实在担心,就多压他两年便是。” 朱元璋点点头,说道:“我之所以对他产生担忧,也是因为摸不透他想要什么。” “世人皆有所求,名利、钱财、权势、美色、美食等等,就连咱都贪口舌之欲。” “他对这些似乎都不感兴趣,咱不能不多想。” 马秀英有些哭笑不得的道:“他才多大,贪这些也太早了点。再过十年他要还是如此,你再担心也不迟。” 朱元璋挠了挠头:“嘿,还真是。都怪他自己,表现的太过聪慧,总是让咱忽略他的年纪。” 马秀英顺着他的话说道:“虽然还不知道他在追求什么,但从他的一言一行能看出他的性格。” “他将来必定是好战之人,若掌权四夷的日子恐怕会很不好过。” 得到提醒,朱元璋也露出若有所思之色:“他整日和英儿讲先辈开疆拓土之事,今日又讲华夏简史……” “是了,肯定是他整日就在想这些,才会给英儿讲。” “如此说来,他就是他自己所说的鹰派了。” 马秀英疑惑的道:“何为鹰派?” 朱元璋就解释了一下鸽派和鹰派。 马秀英笑道:“如此称呼倒是生动明了,他肯定是鹰派无疑。” 朱元璋说道:“咱不管他是鹰派还是鸽派,只要有才能有忠心,大明就有他施展才华的地方。” 接着两人又聊起陈景恪的提议,关于华夏简史,两人都持支持态度。 马秀英说道:“按照陈景恪所言之法,从燧人氏写到大明建立,最多不过二十万言。” “朝廷出钱印刷几万册,给每一名考中秀才的读书人发一套,再给藩属国送上一些。” “用不了多久就能为世人所熟知。” “到时你就能光明正大的说‘自古以来’了。” 朱元璋想到那种美妙光景,也不禁露出开心的笑容。 谈到启用新纪元的时候,两人自然更无意见。 不过马秀英却指出了一个缺点:“新的纪年不能用‘开元’二字。” “为何?” “唐朝有开元通宝,唐玄宗第一个年号也是开元,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还是妹子你懂的多,咱就没想到。开元不能用,你说叫什么好?” 马秀英说道:“历法需要万民知晓并使用才好,百姓多不识字,哪里知道开元是什么意思。” “但他们定然知道黄帝,所以无需想什么祥瑞年号,直接叫黄帝纪年就好。” 朱元璋点头道:“是这个理,就叫黄帝纪年吧。” 之后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眼见天色已晚就躺下歇息。 ----------------- 启用新的纪元是一件大事,即便朱元璋习惯了乾纲独断,这次也非常小心。 先是找来钦天监监正邬秉让推算。 双重纪元乃前所未有之事,邬秉让也非常的惊讶。 作为钦天监监正,他观测天文星象的能力可以不够高明,但察言观色的能力绝对不能差。 既然皇帝拿着此事来问他,那肯定是已经决定要采用了,来找自己不过是求个心安罢了。 如果自己敢说什么不好的话,轻则失业,重则丢命。 所以他在推算之后,说了一番很玄乎的话。 翻译过来就一个意思,此乃顺天应命之举,当行。 朱元璋很是高兴,又分别询问了李善长等老臣,以及叶兑等大儒。 李善长等人倒是很谨慎,只说此事悉听陛下圣意。 朱元璋虽然不满,但见他们没有反对,也就没说什么。 叶兑等大儒态度就截然不同了,一听说要启用黄帝纪元,那是一个比一个兴奋。 给朱元璋扣了好几个大帽子。 于是在几日后的一次早朝,朱元璋当朝宣布启用黄帝纪元。 要求新刊印的史书,必须添加黄帝纪年,同时要求藩属国启用三重纪元。 群臣倒是有人提出反对意见,理由也很简单,前所未有之事,理应慎重。 朱元璋倒也没有惩罚他们,这么大的事情有人保守一点很正常。 只要不是别有用心就没事。 当然,他不在意这些人的真正原因,还是大多数人都同意了。 这条法令正式通过。 否则,他肯定要拿几个人开刀震慑一下其他人。 接下来他又说了《华夏简史》之事,并命翰林院尽快将此书写出。 这一下情况就不一样了,群臣纷纷反对。 理由很简单,蛮夷就是蛮夷,岂能与我华夏子民相提并论? 朱元璋怒斥道:“尔等当年都做过元朝子民,很多人还做过元朝官吏。” “既然尔等不屑与蛮夷为伍,为何还要与元人为伍,做那元人的官?” 一句话说的众人哑口无言。 倒是有人辩解,做元人的官是为了蛰伏以待时机。 然后他人就没了。 罪名很简单,贪腐。 还不是诬陷,而是有实打实的证据。 可谁都知道皇帝查办他的原因,朝堂在无人敢反对。 于是此议案再次通过,翰林院全权负责编撰工作。 为了防止他们阳奉阴违拖延时间,朱元璋严令一个月内必须拿出框架,否则所有人都要受罚。 陈景恪得知朝堂发生的事情,既高兴又叹息。 高兴的是方案通过了,叹息的是,一个正常的朝堂,不应该用这种方法解决争议。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方法的效率确实够高。 暴力没有办法解决问题,但能解决提问题的人。 暴力加正确的策略,能以最快的速度完成革新,减少不必要的内耗。 也就朱元璋是开国之君威望高,又敢掀桌子。 后世君主就很难做到这样了。 别看朱标威望高,还获得了群臣的认可,若是他当皇帝提出编写《华夏简史》,不扯几个月的皮根本就通不过。 朝堂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了出去。 即便科举近在眼前,读书人也忍不住参与讨论。 对于启用黄帝纪元,他们不出意外的给予了支持。 很多人甚至纷纷高呼陛下圣明,大明乃华夏正统。 朱元璋听到这些消息,自然是十分的开心,赏赐了陈景恪许多宝物。 不过对于《华夏简史》,读书人的意见就比较多了。 主要集中在华夷问题上。 有人支持,理由是先贤都说了‘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 只要他们愿意学习华夏礼仪,那就是华夏之人。 有人反对,理由也很充分,华就是华,夷就是夷,岂能同论? 双方争论的很激烈,谁都说服不了谁。 华夷之辩自古有之,双方谁都说服不了谁。 谁能占据上风,只看朝廷的意思。 朝廷比较具有包容性,例如大唐,那‘入则华夏’一派就占据上风。 长安成为国际性大都市。 相反的就是宋、元以及后来的满清,对身份尤为的强调。 华夷之辩也最为激烈,而保守派占据绝对上风。 现在的大明,朝廷支持四夷皆华夏支脉,所以很快包容派就占据了绝对上风。 之所以会这么快就分出结果,很大一个原因是科举临近。 谁都不想被人扣上一个,‘反对朝廷政策’的大帽子。 立场这东西,哪有利益来的重要。 朱元璋对读书人的识时务很是满意,但同时也非常鄙视他们的操守。 ----------------- 自从那日在酒楼被一少年驳斥,方孝孺就将自己关在了客栈,谢绝了所有访客。 那天的事情早已传开,大家都知道他受了刺激,所以纵使被拒绝也并没有生气。 关系好的担心他的状况,拖店小二去打探,得知没有大碍才稍稍放下心来。 关系不好的,对他怀着妒忌心里的,则幸灾乐祸,巴不得他产生自我怀疑,从此一蹶不振。 毫不相关的人,则在一旁看热闹。 如此不知不觉过了半个月,方孝孺的房间门终于打开。 从里面走出了一个形容枯槁的人。 认识不认识的人都吓了一大跳,怎么将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 关系好的立即上来打招呼,询问状况。 方孝孺的感激的道:“谢诸位好友的关心,方某无碍。” 众人见他目光沉稳,就知道他想通了,也放下心来。 一位名叫严希文的同乡说道:“能走出来就好,科举临近,你好生歇息几天,莫要误了考试。” 其他人也纷纷出言安抚。 方孝孺却摇头道:“谢大家关心,不过我已经决定,放弃本次科考。” 众人震惊不已。 严希文试探的道:“你准备参加明年的正科?” 方孝孺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道:“等我何时想通了,再来参加科考。” “啊?”严希文大惊,连忙劝道:“万万不可啊。” “道可以慢慢去寻找,科举关系重大,错过一次就是三年,希直三思啊。” 其他人也纷纷劝阻: “以希直的学问,必定榜上有名,如此放弃太可惜了。” “此事不只是关系你一人,而是整个方家,希直莫要任性。” “是啊,希直你万万不可轻言放弃啊。” 面对众人的劝阻,方孝孺丝毫不为所动: “我知诸位皆是为我好,然前道受阻,若不参透我笔下无法再出一言。” “勉强参加科举,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众人无法,只能先安抚他,让他歇息几日再做决定。 方孝孺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决绝,第二天就打包好行礼准备离开。 众人见无法劝阻,只能过来为他送行。 之前方孝孺名声那么大,现在道心被破狼狈离开,可是一个大新闻。 所以不少人过来看热闹。 有人惋惜,有人嘲讽,也有人为少了个对手弹冠相庆。 听着这些声音,严希文等人都非常气愤,却也无可奈何。 反倒是方孝孺自己,表情无一丝变化,就好似这些人说的不是他一般。 一行人来到楼下,结完账刚走出客栈,就见迎面走了几个人。 当先一人身穿太监服饰,手里还拿着一柄拂尘。 此人方孝孺认识,三月份才见过,正是太监总管孙福。 其他人虽然不认识,但从这一身装扮也能看出是宫里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心中则在嘀咕,宫里的人来这里做什么? 还公然穿着宫里的服饰,莫非是奉命来这里办事? 孙福无视其他人,径直走到方孝孺面前,主动打招呼道: “方先生这是要去哪啊?” 方孝孺拱手道:“孙公公,在下准备回乡。” 孙福似乎早就知道了什么,并不奇怪,只是笑道: “那可不巧,你恐怕要缓几日在上路了。” 方孝孺疑惑的道:“哦,不知公公有何见教?” 孙福挺直身子,提高声音道:“传陛下口谕,召方孝孺即刻入宫面圣。” 第73章 皇恩浩荡 方孝孺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要见自己,不过他也并没有想太多。 不论皇帝是出于什么目的,自己只要依照本心回答就可以了。 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只是徒增烦恼。 一路进入皇宫,在谨身殿见到了朱元璋。 “草民参见陛下。” “免礼。” 朱元璋见他憔悴的样子,心中就是一阵开心。 这都是咱乖孙的功劳啊,一番话差点把自信的方孝孺给说出心魔来。 “听说你要弃考还乡?” 方孝孺愣了一下,没想到皇帝竟然还关注着自己,心中不由的感动。 陛下这是以国士待我,我唯有以国士报之。 “是,草民学问不精,欲回乡苦读,待有所成再为陛下效力。” 朱元璋笑道:“就为了那一场辩论?” 方孝孺羞愧的道:“草民无能,让陛下失望了。” 朱元璋心中那叫一个得意:“在应天府一样可以寻找心中的道,何需还乡。” “朝廷正好要编写《华夏简史》,你就去翰林院当个修撰,也参与进来吧。” 方孝孺也听说过《华夏简史》,虽然不甚了解具体要写什么,却也大致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自然也知道,参与此事有助于自己更详细的了解历史,也能帮助自己梳理历史知识。 从而帮助完善自己的道。 皇帝竟然连这都想到了,真是皇恩浩荡啊。 “谢陛下恩典,臣唯有以死相报。” “去吧,别让咱失望。” “臣告退。” 从大殿出来,方孝孺抬头望着碧蓝的天空,心中无比的畅快。 心中的郁郁之气也消散一空,有一种想要扬天长啸的冲动。 还好他保持着理智,在这里大呼小叫那是嫌命长了。 想到朱元璋对自己的器重,他感动之下,转身朝谨身殿跪下叩了三个头。 真是皇恩浩荡啊。 我一定要帮陛下,将《华夏简史》编好,不辜负皇恩。 心中这样想着,他起身就准备离开。 刚走没几步,发现前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看到这个身影,他顿时就激动起来,将一切都抛在了脑后。 是他,那天坐在少年身边的那个人,不会有错的。 他怎么会在宫里? 眼见对方即将消失,他也顾不上想这些了,连忙去追。 只是这是宫里,他也不敢跑的太快,对方时不时就会拐弯暂时脱离视线,让他很是焦急。 不过还好,从这里出宫的路是固定的,倒也不至于追丢。 一直到右顺门附近,他才终于追上对方。 “前方那位郎君,且慢走。” ----------------- 今天朱雄英去大本堂上课,朱标那边也没事儿,陈景恪就准备去看看算学书编纂情况。 顺便再回家看看。 快走到右顺门门口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呼喊。 他不禁有些惊讶,虽然这里已经远离宫殿群,却也属于皇城内部,谁这么大胆在这里大呼小叫。 转头看去,就见到了气喘吁吁的方孝孺。 乍一看到他,陈景恪很是吃惊,盖因他实在太憔悴了。 那黑眼圈,一看就是长期熬夜形成的。 这位是咋了? 还有,他怎么会在宫里? 正疑惑间,方孝孺追了上来,惊喜的道:“真……真……是你。” 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满头大汗,陈景恪真怕他一口气喘不上来猝死了。 “你先歇息一下匀匀气,咱们等会儿再叙旧。” 方孝孺点点头,站在旁边大口喘息起来。 似乎是怕他跑了,眼睛一直盯着他。 陈景恪这会儿也猜到一些原因,大概率是被朱雄英给说破了道心,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导致的。 否则也不至于看到自己,如此的激动。 这时负责皇宫安全的禁卫走过来,警惕的看着方孝孺,对陈景恪说道: “陈伴读,你们这是?” 陈景恪客气的道:“没事,遇到了一位许久没见的朋友,他……” 说到这里,朝方孝孺看去,示意他表明自己的身份。 方孝孺深吸口气说道:“在下方孝孺,奉命面圣,与陈伴读乃旧识。” 那禁军士兵也只是例行询问,见陈景恪说认识,也没有多问就离开了。 方孝孺还有些呼吸急促,不过已经不影响说话,整理了一下衣服拱手道: “在下方孝孺,方才多有冒昧,还请恕罪。” 陈景恪也拱手还礼:“在下陈景恪,忝为太孙伴读。” 方孝孺客气的道:“原来是陈伴……” 话说了一半,他脑海中闪过一道霹雳,一个念头猛然生出。 然后不敢置信的道:“陈伴读?那天酒楼的那位少年莫非是……” 陈景恪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作为伴读,我可不能随便泄露太孙行踪,被人猜到与我无关。 方孝孺自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满脸的不可思议。 然后竟然不顾场合和身份,大笑起来: “哈哈……好好好,有此太孙实乃我大明之幸,万民之福也。” 陈景恪相当无语,赶紧后撤了几步,表示我不认识他。 还好这会儿没什么人,否则少不了被训斥。 远处的禁军也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多问。 毕竟陈景恪这个太孙伴读,在宫里还是有几分面子的。 发过癫之后,方孝孺激动的道: “这几日我一直在想,是何等样的人家,才能培养出如此优秀的子弟,没想到竟然是太孙。” 陈景恪含笑道:“太孙聪慧,远胜常人。” 方孝孺又说道:“四梅先生果然名不虚传,有机会我定当登门拜访,当面求教。” 这意思就是将功劳都归于叶兑了。 陈景恪依然没有说什么,只是附和道:“叶先生不愧为当代大儒,学问深厚让人敬佩。” 又说了几句,方孝孺期盼的道:“在下想拜访太孙,不知陈伴读可肯引见?” 陈景恪表情忽然严肃起来:“方先生,谨言慎行。” 方孝孺也是脸色一变,他现在已经是外臣,主动结交储君乃大忌。 当今皇帝确实重视亲情,不但不忌惮太子,还主动让太子参与政务。 想来太孙也一样早早就能接触政务,和外臣打交道也是常有之事。 可为了公务打交道,和私下拜访意义完全不一样。 皇帝可以不在乎,但作为臣子,有些规矩还是要守的。 想到这里,他朝陈景恪郑重行礼道:“谢陈伴读提醒,在下知道了。” 陈景恪点点头,换上笑容道:“方先生若无事,不若陪我一起走走如何?” 第74章 竹书纪年 方孝孺并没有拒绝这个邀请,他也想通过对方,多了解一下太孙。 且陈景恪既然是伴读,太孙会的东西他应该也会,说不定就对自己有帮助了呢。 于是两人就离开皇宫,找了一家酒楼要了一间包厢。 一开始双方都没有谈正事,而是假借寒暄了解对方的情况。 陈景恪这才知道,方孝孺的父亲竟然是被空印案牵连被杀。 这让他唏嘘不已。 他一直都认为空印案是朱元璋太敏感。 所谓空印案,起因是一个从元朝时期就存在的制度缺陷。 具体来说就是: 按规定,每年省、府、县都要向户部呈送钱粮及财政收支、税款账目。 户部与各省、府、县的数字须完全相符,分毫不差,才可以结项。 如果有一项不符,整个账册便要被驳回,重新填报,重新盖上地方政府的印章。 可是当时的赋税多为实物,大部分都是粮食,而粮食在运输过程中必然会出现缩水等情况。 所以,按照正常手续,写好账册再往户部送,这账永远都对不上。 离应天府比较近的地方,大不了再回去一趟,重新填写一份账册。 云贵和四川这些偏远省份怎么办? 就古代那种交通条件,一来一回就要几个月乃至一年。 搞不好遇到水土不服,小命就没了。 于是大家就想到了这个办法。 空白账册盖章子。 等粮食运送到户部称重,再填写数量。 这种方法从元朝一直沿用到明朝建立,足足用了一百多年。 朱元璋发现这事之后,根本就不加以甄别,直接将所有涉案人员全杀了。 有人认为杀的好,也有人认为那些人太冤了。 陈景恪属于后者,他确实觉得这事儿太冤了。 打个比方,你去一家公司应聘,公司制度有缺陷,会导致你的工作没有办法进行下去。 但这个缺陷已经存在了上百年,始终没有人完善。 且前人也想到了一个办法,能让工作正常进行。 你的前任,前前任……往前几十任,都在使用这个办法。 你坐上这个位置之后,用不用这个办法? 不用? 那直接换工作吧。 用? 忽然有一天,公司说你利用这个漏洞谋私,将你告上法庭送进了监狱。 你会怎么想? 空印案的情况差不多就是这样。 正常来说,发现这个缺陷之后,应该先进行完善,然后警告所有人不许再犯。 再有人犯,就从重处罚。 如果心里实在不舒服,可以抓几个典型杀了震慑一下其他人。 朱元璋不一样,他先把人都杀了,然后再完善制度缺陷。 关于此事的是非曲直,前世一直存有争论,陈景恪也在网上和人打过嘴炮。 不过后来想想,属实没必要。 历史本来就是任人评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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