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知他死了没。 大约是没有。 毕竟祸害要遗千年。 戚白商靠在浴桶边,沉沉阖眼想着,便觉一点冷意拂动屏风外的纱帘。 有人进来了。 戚白商却连警觉和睁眼的力气都没有,或许有,只是她懒得。 若是昨夜之前还不能全然确认,那无比漫长的一夜过后,她已对谢清晏的喜怒知之甚深。 以那个疯子的脾性,但凡他还有一口气在,这个浴屋内都不可能进得来第三个能喘气的人。 “夭夭醒了。” “……” 果然。 戚白商倦然想着,任自己意识氤氲乏散,也懒得睁眼。 温热的水从倾倒的木桶中奔涌下,热气再次蒸腾上来,将她裹在其中。 有人捞起她的手腕,蘸着水的软锦擦拭过她的根根指节。 只是没等拭罢,又被贪餍的吻取代。 戚白商连蹙眉都懒得了,直到那人咬疼了她的指尖,她才终于勉力睁开了眼。 “谢清晏。” 女子声音轻,哑,慵懒更冷淡。 “是不是就算我死了,你也会将我从棺材里掘出来?” 吻着她指尖的唇蓦地一停。 谢清晏那一瞬捏紧她的腕骨,力道竟好似大过前一夜所有。 半晌。 她才听见他低哑着声:“不会,我的夭夭会长命百岁。” 戚白商几乎想笑了,却实在没有讥讽的力气。 她在水雾里懒懒掀起长睫,眼神被水雾遮得迷蒙,那一刻乌眸点漆,艳色迤逦过雪白胴'体,她美得像山林间初化人形的妖。 “被你当作见不得光的外室,关上一辈子?” “……夭夭,不会那么长。” 谢清晏遏制着眼底汹涌的欲色,迫使他自己低下头去。 他轻慢啄吻过,从她的指尖到腕心。 “你再忍忍,到我死就好了。” 戚白商停了很久,轻着声笑起来:“你舍得?” “…什么?” “你死之前,舍得留我一个人在世上?” “——” 谢清晏心底最幽暗深沉不可见光的欲望,像是在这一刻突然被曝露在光下。 他瞳孔一颤,抬眸。 “夭夭。” 戚白商懒懒望着他,半点神色都欠奉:“你看,你和我一样,连自己都骗。” “不要说了。”谢清晏沉下声去。 “你舍不得。你骗我也骗自己,说到死你就会放过我的,你不会——在你死之前,你一定会亲手杀了我。” 戚白商艰涩地扶住了浴桶,不退反进。 她向前倾身,雪白的胸脯隐约在花瓣蔓延的水下。 纤弱的颈子就露在谢清晏眼前,以一种最无害又诱人的姿态。 “既然这样,你不如现在就杀了——” “我说够了。” 浴桶外那人蓦地压身,水花四溅。 谢清晏抬手,将最后一个字覆回戚白商的唇间。 四目相对。 须臾后。 谢清晏眼底汹涌的情绪压了下去:“你故意的。” 一点微不可察的慌色划过戚白商眼底。 只是很快便淡去:“你在说什么。” 谢清晏低低凝眄着她:“你想拿我的死穴,逼我现在放了你。” “……” 戚白商眼底强作的平静几乎被薄薄一线利刃撕破。 她在溃败前的刹那挪开了眼。 “夭夭,你比我还会算计人心。” 戚白商撇过脸,冷然轻哂:“你想多了,我只是怕你杀了我。” “别怕,”谢清晏握回了她的手腕,“夭夭,便是我死之后,也一定会护你周全的。” 戚白商情绪都懒付,从他掌心抽回了手。 “谢清晏,从昨夜起,我便再也不会信你、再也不可能救你了。” 谢清晏身影微僵了下。 “没关系,我不需要你信,不需要你救……”谢清晏从浴桶外站起身,他扶着木桶的边沿,指骨扣得森冷泛白。 “只要你不会离开我就好了。” 戚白商停住,从水中冷冰冰又嘲弄地望向了他,那个眼神叫谢清晏忽觉出一丝失衡。 “主上。” 窗外的院落廊下,有人禀声。 “一炷香前,巴日斯在董其伤的护送下,已经出城了。” “——” 氤氲的水雾仿佛骤然停滞。 谢清晏凝固其中,半晌才涩哑着声问:“你与巴日斯昨日见面,同屋共处,巴日斯想带你走,你们谈了那么久,他为此推迟了离京之日……你没有答应他?” “到今日,答案还重要么。” 戚白商漠然瞥过他,她勾起浴桶旁的新衣,从水中起身。 花瓣顺着水滴淋漓。 她披衣,任那雪地落梅似的华景一览无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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