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才将几位请去偏殿?” 殷稷摇摇头:“算了,久别重逢,就别扰他们了。” “那……您去偏殿凑活一宿?” 殷稷也没动:“他们总不能真的说上一宿,取折子来吧。” 玉春连忙去了,还换了一盏透亮的琉璃灯,殷稷借着灯光处理政务,出征这些日子虽然朝中有事都会经由中书省批阅后送往边境,但没送过去的也不能说是不重要,也是需要抓紧时间处理的。 但毕竟已经赶了许久的路,今天回来后又没闲着,不多时他就靠在罗汉床上睡了过去。 谢蕴打开内殿门送两人出去的时候,就瞧见了他窝在罗汉床上的影子。 她下意识“嘘”了一声,秀秀和窦安康都安静了下来。 “今天实在是不早了,你们先回去,来日方长,咱们以后再聊。” 窦安康紧紧抓着她的手:“那说好了,明天你来寻我们用午膳。” 谢蕴应了一声,目送两人出了乾元宫大门,这才放轻脚步走到殷稷身边,本想喊他起来去床上睡的,可见他睡得安稳,又有些不忍心,她怕自己将人喊醒了,他就睡不着了。 回来后这半年,她还没见过殷稷能一觉睡到天亮的。 唐停说他是心病,药石无用,需得他自己看开一些。 谢蕴叹了口气,心里有些怜惜,索性抱了床被子来,轻轻搭在了殷稷身上,随即自己也钻了进去,虽然她动作很轻,可男人还是醒了,在她钻进来的时候抬手搂住了她的腰。 “醒了?你别说话,应该还能再睡一茬。” 殷稷埋头在她颈侧蹭了蹭:“少睡些不妨事……你们说完了?” 他说着搂得越紧,整个人都贴了上来,谢蕴附上他的手背,将那搂着自己腰的手带得更紧了些,“瞒了她们这么久,有些事情总是要交代清楚的,你怎么就在这里睡了?” 殷稷没再说话,只是靠在她身上合上了眼睛,他当然要在这里睡,若是一回宫就分开睡,那多不吉利。 谢蕴也没再追问,翻了个身抬手拍打着他的后背,等殷稷的呼吸声逐渐绵长,她才合眼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她也已经回到了龙床上,另外半边位置没有动过的痕迹,殷稷应该是把她放下就去上朝了。 御驾亲征后的大朝,少不得要多花些时间。 “来人。” 蔡添喜颤巍巍走进来:“姑娘醒了?” 大约是意识到蔡添喜年纪真的大了,殷稷这阵子有事大都带着玉春,蔡添喜便留在宫里处理些琐事。 “皇上几时走的?可有留什么话?” 蔡添喜记性倒是很好:“皇上卯时就走了,说今天会留几位重臣用膳,请姑娘安排一番。” 谢蕴撩开被子下了地,殷稷留了朝臣用膳,倒是省了她的事,她刚好去一趟长年殿。 “拿了膳品单子来给我瞧。” 蔡添喜早已经备好,连忙让人送了过来,寻常留膳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讲究,谢蕴只按照朝臣的喜好换了几道菜就罢了。 许是事情的确太多,殷稷下了朝也没回来,就近在御书房附近的宏明殿用了膳,谢蕴过去瞧了一眼,隐约听见是在商讨这次大捷的封赏。 旁人都好说,难点在两处,一个是窦兢,他是窦家余孽,按理说是没有资格再入朝的;另一个就是谢济,如今的朝臣半数都是寒门,当初被世家子弟欺压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先前好不容易才将世家驱逐出朝堂,要是再将人召回来,会不会是引狼入室? 谢蕴身份敏感,不好露面,索性躲远了些,往长年殿去了。 秀秀早就等在了岔路口,看见她来欢喜地凑了过来,倒是和三年前的小丫头没什么区别。 “姑姑!” 她挽住谢蕴的胳膊,腻在她身上撒娇,看得身边的织金目瞪口呆,她进宫后就被调到了尚宫局,见过的秀秀都是从容笃定,雷厉风行的样子,从来不知道她竟然还有这么小女儿的一面,一时间被震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谢蕴失笑:“尚宫自重,这副样子要如何服众?” 秀秀笑嘻嘻的:“我服众又不是靠一张冷脸……姑姑,我现在可厉害了,先前萧夫人还是我发现的呢,是不是长进了?” 谢蕴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头,秀秀明明是那么温软的性子,如今这般独挡一面,想必也过得不容易。 “自然是长进了,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呢。” 秀秀满足的笑起来,谢蕴却不想当着宫人的面让秀秀失态,连忙拉着她往长年殿去,却还不等进门,就瞧见一道小小的影子先一步钻了进去,身后有嬷嬷在追:“小殿下,你慢着点。” 谢蕴脚步一顿,小殿下……这是王惜奴的孩子,回来后一直忙着和故人叙旧,倒是把她给忘了,也是时候去见见她了。 第848章 我受过的苦她也得受 宫正司在尚宫局最里头,前些年因为联合太后身边的秦嬷嬷暗中坑害宫人的事,这里曾没落过一段时间,后来秀秀做了尚宫,大约整治过一番,现在看起来颇有些像模像样了。 王惜奴被关在最里头,狱卒沿路将火把点上,可这里的黑暗太过深沉,即便燃着火光也仍旧无法将周遭照亮。 秀秀在前面引路:“姑姑,这里味道不好闻,你若是不习惯,就让他们把人带出来。” 她如今还真是一副可靠模样,谢蕴不由笑了,却还是拒绝了:“不妨事,这里除了她,还关着谁?” 宫正司是惩戒宫人的地方,关的人自然不会少,但秀秀知道她问的不是这个。 “宫人都在外头,这里面除了王惜奴就只有一个人。” 谢蕴恍然想起来,这个人她也知道,曾经的太医院院正,张唯贤。 “他还没死?” “皇上没说让他死,他怎么死的了?” 说话间他们就到了张唯贤的牢房,在狱卒的火光照耀下,她一抬眼就看见了一滩烂肉堆在牢房一角,连带着有恶臭一阵阵传过来。 “姑姑,你还好吗?” 秀秀担心地看过来,谢蕴摇摇头,她哪有那般娇弱,会连这种场景都受不了,可神情却不自觉变化了一瞬,若不是秀秀告诉了她这是张唯贤,她真的认不出来,甚至她都看不出来那是个人。 可对方却在察觉到动静之后蠕动了一下,秀秀连忙将她挡在身后:“姑姑你别怕,他身上有链子,出不来的。” 谢蕴被她这幅样子逗笑了,这种被自己养大的孩子保护的感觉……还真是不错。 “嗯,我不怕……他竟然还能动。” “也就只能动一动了,” 狱卒开口解释,“他现在眼睛不行了,也说不出话来,倒是有一点好处,他没再和以前似的一心求死,可能连自己是个人都忘了吧。” 谢蕴默然,当初留张唯贤一命的时候,她真的没想过他会有这样的下场。 不过,都是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 “走吧,我们去见见故人。” 秀秀应了一声,大约知道和王惜奴会面,会说起不少阴私,所以她接过火把,将狱卒遣了下去。 “她就在隔壁。” 她往前走了两步,用火把将墙上的火盆点燃,在大亮的牢房里,谢蕴看见了缩在墙角睡得昏昏沉沉的王惜奴,对方大约不大适应这陡然亮起来的火光,睡梦中还抬手遮了遮眼睛。 借着火光,谢蕴垂眼打量着她,几个月不见而已,她和当初进来的时候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当初忌惮她手里有解药,殷稷没有杀她,甚至还按照她的要求为她布置了牢房,可现在那些优待全都没了,她老鼠一般窝在角落里,察觉到光亮的时候,竟下意识要躲藏。 “王惜奴。” 谢蕴朗声开口,声音虽然不算高,可这音色大约太过熟悉,所以睡梦中的人迟钝片刻,猛地坐了起来:“谢蕴?!” 她抬眼朝这里看过来,瞧见火光下忽明忽暗的谢蕴时,眼睛诡异地亮了起来:“你来找我了……你死了是不是?你死在殷时手里了是不是?” 秀秀抬脚踹了踹牢房门,在刺耳的碰撞声里,她声音冷沉:“再敢胡说打烂你的嘴,姑姑活得好好的,不止姑姑好好的,皇上也是,今天来是想告诉你,皇上亲征大捷,班师回朝了。” 王惜奴的脸色瞬间变了:“大捷……班师回朝……那殷时呢?” 她语气逐渐高亢,“他在哪里?他答应了会来京城接我的,他答应了要封我做公主的!” 秀秀嗤笑出声:“他当然是死了,就死在姑姑手里,头被砍了下来,尸身被烧成灰,糊在了城墙上,连渣滓都找不到了,你还妄想他来接你?” 王惜奴浑身一抖瘫坐在地,像是被这个噩耗打击的承受不住了,殷时竟然输了…… “那楚镇呢?他可是大周的战神,他从无败绩!” “他死在我兄长手里,一枪掼胸,很安详。” 谢蕴半蹲下来,平视着王惜奴,眼底带着毫不遮掩的恶意和仇恨:“你知道吗?因为你的那些手段,我和皇上多吃了不少苦。” 这话听在王惜奴耳朵里却十分悦耳,悦耳到她恢复了几分神志,抬脚就朝谢蕴凑了过来,可那链子有讲究,让她根本不能站起来,想往前走就只能爬。 但她显然不想在谢蕴面前那么屈辱,发现动不了后就没再动弹,只死死盯着谢蕴:“你们活该……老天真是不公平,明明我活得那么辛苦,明明我才该被善待,可最后我却什么都没有……凭什么?凭什么?!” 她语气逐渐激动,恨恨抓着地面:“殷时这个草包,我当初就不该相信他。” “你相信谁都没用。” 谢蕴敲了敲牢房门,“你心术不正,迟早会落到这个下场……王惜奴,我会把你施加给殷稷的痛苦,一点点讨回来。” 王惜奴尖锐地叫了一声:“你没有资格教训我!谢蕴,你这副嘴脸真恶心,你从小被父母疼爱,怎么会懂我这种一出生就注定会是兄弟垫脚石的人的痛苦?你凭什么对我指指点点?” “那你的女儿呢?”谢蕴冷冷看着她,“既然你过得那么痛苦,为什么还要这般对你的女儿?” 王惜奴怔了一下,随即眼神狰狞起来:“我受过的苦,她凭什么不用受?” 秀秀气的红了脸:“禽兽不如。” 王惜奴却并不觉得自己不对,看着两人脸上的愤怒,她眼底闪过畅快:“我做都做了,你们能怎么样?谢蕴,你想和我讨债是吗?” 她神情陡然一厉:“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我要你带着憋屈和愤怒,一直到死!” 话音落下,她猛地朝墙上撞了过去。 第849章 让她尝尝我们的喜酒 谢蕴下意识去拦,却被牢房门挡住了去路,秀秀拉住她,满眼安抚:“姑姑无须担心,你不让她死,她死不了。” 话音落下,王惜奴的尖叫就传了过来,谢蕴抬眼看过去,就见她在距离墙壁只有三寸的地方被铁链牢牢拴住了脚腕,她奋力挣扎,却没能寸进分毫。 秀秀低笑一声,语带嘲弄:“你这链子可是精心计算过的,怎么会给你机会?” “贱人!你这个贱人!” 王惜奴怒骂一声,朝着秀秀冲了过来,却再次被铁链拽得摔倒在地,她嘶吼着去捶打那链子,不多时双手就被自己折腾的伤痕累累,她却根本顾不得这些,拼了命地想要挣脱束缚。 “别白费力气了。” 秀秀啧了一声,见王惜奴并没有听见索性抬手敲了下牢房门,金属撞击的声音有些刺耳,王惜奴终于抬眼看过来,秀秀半蹲下来,嫣然一笑:“王惜奴,你要是真想死,有两条路可以走。” 她摸了下嘴唇:“你可以咬舌,但太医就在外头,就算你舌头咬断了,也死不了,但你可以试一试,最多往后说不了话而已。” “另一条路……”她一扯嘴角,笑得玩味,“你虽然撞不了墙,但你可以撞的啊,就跪下来,一下一下慢慢撞,我保证,不会有人拦你。” 王惜奴睚眦欲裂,“言秀秀!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她骂得癫狂,铁链被撞得哐啷作响,眼底那狰狞的恶毒和恨意仿佛要沁出来一般,任谁对上这双眼睛,怕是都要胆寒,然而秀秀却只是眨了下眼睛,唇角的笑意越发深邃玩味,仿佛在欣赏一出绝妙的好戏。 但下一瞬,她便扭头看向谢蕴,脸上冷凝深沉雪融般不见了影子,只剩了满眼的星光,亮晶晶地看着谢蕴,还抓着她的胳膊晃了晃,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期待—— “姑姑,我是不是长进了很多?胆子也大了,很可靠了,是不是?” 谢蕴回神,看看等夸奖的秀秀,又看看被刺激的几乎要失了神智的王惜奴,心里涌起一股怜惜来,她固然欣慰于秀秀的成长,可一想到这种成长要付出的代价,她又有些怜惜。 但她克制住了这种感受,只是抬手摸了摸秀秀的头,就如同三年前一样。 “是长进了,也很可靠,我都刮目相看了。” 秀秀咧嘴笑了笑,随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也没有那么好……” 谢蕴含笑看着她,察觉到那目光里的包容和怜惜,秀秀挠着头的手放了下来,脸色也逐渐正经:“姑姑,我以后再也不会拖你后腿了。” 谢蕴抓住她的手,轻轻握了握,这三年真的是变化太大了,那个只会躲在她身后的小丫头,如今竟然成长到了这个地步…… “好。” 她应了一声,正想再摸摸她的头,王惜奴的叫骂声就又响了起来。 “我告诉你们,有本事就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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