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了妻儿。 …… 离秋闱还有一个月,少津、言成状态很不错,文章功底摆在那,考官如何出题都不怕。 剩下就看临场发挥、现场应变了。 有少淮传授经验,两人平日里注重练体,身子骨硬朗,不似普通书生那般孱弱。 为了帮他们打磨稳健的答题节奏,在裴少淮的建议下,夫子为少津、言成安排了两场“预考”,每场九天,所有时间设置都与秋闱一样。 制艺题、判表诏题,是夫子出的,时事策问则是徐大人出的,题目的广度、难度不亚于真正的秋闱。 第一场考下来,两人皆在预考中出现了不少问题,影响到笔下文章的质量,夫子判卷后言道:“只有平日里的八成水准。” 少津、言成不由一惊,立马反思琢磨,以求面面具善。 第二场的时候,两人显然从容了许多,没有盲从对方节奏,而是按照自己的路数来,宛如按照设想好的刻度一步步往前走,有条不紊。 这回,夫子判卷后,十分满意,却不露于色,言道:“九分矣。” …… 秋色渐浓,天气干爽,桂花树上抽出细小花苞,藏于叶间,尚不闻其香。 京城里学子愈见增多,多是来赴考北直隶秋闱的。 八月初八,秋闱的前一日,少津、言成皆已准备就绪,三更天里,就着贡院燃放的信号炮登车出发。 贡院门前,灯笼光微,映于二人脸上,稍显紧张,少淮前来送考,笑呵呵打趣道:“都到门前了,无需紧张,也无需多想,只消记得自己叫甚么名字就成,其他皆可忘了。” 再次点验考篮物件无误后,少淮送他们排队入场,才回到马车里。 巧了,裴少淮透过车帘,见到一辆熟悉的马车缓缓驶来,停在了不远处,车上之人下来,果真是老熟人——另一个裴家。 裴少炆上回只中了副榜,不算中举,今年要再次下场考试。 三年不见,裴少炆未见壮实,反倒消瘦枯槁了几分,眼神有些迷离涣散。 不是祖父前来送考,而是祖母,二老太太给孙儿打气道:“炆儿,你好好考,夫子们都说,你只要发挥正常,必定上榜无虞,还可争一争名次。” 又道:“等你中了举,有了功名,祖母便让你祖父替你去说亲。” 第84章 第 84 章 八月初九这一日, 北直隶乡试第一场开考,主考官是太仆寺卿陆严学陆大人,所出的题目正如其名,讲究古典研学, 又如其职, 策问与兵马运行相关。 譬如首场中, 四书题三道, 五经题四道, 《尚书》其中一题为“昔在文武, 聪明齐圣, 小大之臣,咸怀忠良”,考核君臣相待之道。 考场上,数众学子初见题目时,皆是一愣,他们习惯于锋芒毕露、言辞犀利的笔法, 突然遇到如此古香古典的题目,笔下一时难以收起锋芒,流转蕴意。 裴少津和徐言成镇定自若,夫子曾告诫过他们,考官出题千变万化, 考生最是忌讳临场变换笔法文风,只需按寻常习惯作答即是。 两人沉稳作答。 伯爵府里,老太太、沈姨娘日日吃斋拜神,祈祷文曲星保佑, 比贡院里的少津还要紧张几分。 这日, 林氏来到裴少淮的院子, 问儿子道:“秋闱主考官的陆,和少津心仪的陆小姐,是不是同一个字?” 裴少淮颔首,应道:“是同一个陆。” 林氏又问道:“依你之见,少津这回能有几成把握中举?” 裴少淮不知母亲缘何突然问这些,如实应道:“若无意外,以少津的学问,应当榜上有名,至于名列几许还需看些运气。” 林氏了然,这才款款道出心思,言道:“少津中举后,陆主考便是他的座师,鹿鸣宴上,他须行门生之礼,也该好好准备礼件,留个好的眼缘,日后说亲的时候顺当一些。” 她心思细,已经想到了这一层。 从不苛责庶子庶女,反倒为他们处处打算,实属难得,裴少淮本想夸母亲大度,又觉得不合适,一时间不知如何应答。 反是林氏看透了儿子所想,轻快笑笑,言道:“天底下哪有人不怀私心的?” 儿郎佳意气,慈母有素守,林氏望着少淮,欣慰道:“不过是淮儿样样出色,让娘亲的一番私心微不足道,不足以施,才显得大度罢了。”于亲儿前直言——看似善心,也有私心。 九日过后,裴少淮驾车前往贡院迎接津弟秋闱归来。贡院外,夕阳马车长相连,影斜人盼院门开,前来迎接儿郎归来的人家翘首以待。 “吱呀——”南门沉沉推开,那些昏倒病倒在号房里的学子率先被抬了出来,重者奄奄一息矣,轻者挣扎着还欲起身作答,已然魔障不知身处何时何地。 裴少淮坐在马车中,透过人头攒动,依稀见到裴少炆躺在担架上被衙差抬出来,手中还紧紧握着墨汁未干的毛笔,衙差大喊:“裴少炆家人何在?裴少炆家人何在?……” 裴尚书府的人慌慌张张挤上前,二老太太握着幺孙的手,皱纹深刻额间,哀声唤着裴少炆的乳名,神色很是复杂——既有关切担忧,又有怪怨遗恨。 裴少炆睁睁眼,虚弱应道:“祖母……孙儿答完了……”手中的毛笔才松开落下,而后沉沉昏睡过去。 犹可见其执着执念,撑着他熬过了九日三场的考试。 贡院里人员几乎散尽,才见少津和言成缓步走出来,脸上带着些疲惫,状态尚佳,颇有几分胸有成竹、胜券在握之意——学问深厚时,下笔自知文章好坏。 返回府邸路上,兄弟马车内相对而坐。 三场考试考完,少津身子疲惫,但脑子仍处于亢奋当中,眼眸发亮,想来他颇满意自己的考场发挥,裴少淮遂问道:“考得如何?” 少津意气风发时,在兄长面前并不隐匿心绪,直言道:“不负家族所盼,不负夫子所教,不负自身所学,不负……佳人所许。” “那便好。”裴少淮应道。 …… 乡试考完以后,按照朝中规矩,主考官需携诸位房官于半月之内完成阅卷,九月初填榜公布。 桂子花开香十里,路人身上染芳馥,小朵黄花盛开,该是放榜时候了。 裴尚书府的人早早守在榜前,只为第一时间将喜报传回府邸相庆。倒也不辜负裴少炆三年来耗尽心神、如痴如魔地扑在学问上,他最终得了正榜第六名,是个十分不错的成绩。 五经分为诗、书、礼、易、春秋,五经中的第一名,称之为“五经魁”,即桂榜的前五名。裴少炆以《书》为本经,居于第六名,便说明他是尚书卷中的第二名。 尚书卷第一名何人? 再看桂榜上,只见榜首写着——第一人,裴少津,北直隶顺天府宛平县,本经《尚书》……其后用小字写着婚姻、祖宗三代与兄弟姓名、出身等家状。 正是伯爵府的庶子裴少津无疑。 裴少炆与同族庶弟皆为《尚书》本经,却被压了一头,于是排到第六名,不知者只道一族一宗出两才,直夸景川伯爵府底蕴深厚。知晓两家渊恩怨者,则抿嘴偷偷揶揄。 裴尚书府众人脸上喜意一时皆无,神色复杂。 继续往下看,徐家长孙徐言成位居第二,杨家长孙杨向泉位居第三……勋贵门第、寒门清流、书香世家,三家各占一角,夺得前三,这番排名倒也值得玩味。 榜下书生们纷纷相谈,有人赞叹道:“盛京藏卷堪万数,杨门书韵占八千,伯爵府这位二少爷能胜过老派书香门第,夺下解元,实在了得。” “若是没记错,三年前那次秋闱也是这伯爵府裴家拿了解元罢?” “是矣,上回是长兄裴少淮,这回是二弟裴少津,同属一辈。” 再看裴少津的生辰,竟未满十八,又唏嘘道:“十八才俊夺解元,白发老翁空悲切,世间悲喜果然并不相通……” “这位二弟是十八,那位长兄三年前才不足十五,也夺了解元,依我看他们家专门出解元……诶,如此一想,心里是不是会好受一些?横竖都是比不过,倒不如归结于裴家太过厉害。”旁边一学子又浇一桶冷水,并自我安慰道。 “兄弟二人如此霸居榜首,可否给他人留些活路?” “人家留了呀。”有人白了一眼,说道,“这不是留着第二名第三名吗?能争到第二第三也是个本事,你该庆幸他们兄弟没有同一年考,不然连第二都没得争。” “等等。”有个学子恍然问道,“他们家可还有其他兄弟?万一后面还有少河少江甚么的,岂还了得?” 议论不绝。 桂榜下,几朵小花落在衣襟上,徐言成听了这些谈论,啧啧两声,并不觉得有甚么,只自嘲一句:“感觉方才有被冒犯到。” 正巧,杨家人前来看榜,杨向泉也在一旁,颔首回应道:“我也有被冒犯到。” 含蓄自嘲不妒忌,两人相视,不禁一笑,而后拱手作揖,异口同声恭祝道:“第二(三)名也不错。” …… 北直隶秋闱解元再落裴家,是伯爵府的裴,而非尚书府的裴。两兄弟皆尚未说亲娶亲,伯爵府的拜帖再次多了起来,许多勋贵人家有意将女儿嫁进来,结两姓之好。 十七八岁就有了举人功名,勋贵圈里,这样的青年才俊并不多。 林氏一应先婉然推托了,一来未予杨家答复以前,要给予杨家尊重,二来少津已有意陆家孙女。 几家人设宴庆祝少津、言成中举,场面不大却十分和睦温馨,自不必多说。 大雪纷扬又到寒冬,裴秉元三年期满,从太仓州回京考满。司徒旸在山海关城任满三年,亦携带妻儿回京,向圣上复命。 司徒将军府中,一小团子两岁有余,头上扎着两个总角,机灵好动,正是司徒旸的儿子司徒千霆。 司徒旸领着团子来到父亲书房,松开手,对儿子道:“去罢。” 团子承了司徒家的血脉,小小年纪走起路来又稳又直,来到司徒武义跟前,像个小马一样匍匐在地上磕了个头,稚声喊道:“给祖父问安。” 老将军心都化了,满脸笑呵呵的,赶紧屈身把孙子抱起来,放于膝上,哄道:“再喊一声。” “祖父。” 家中独孙,人老隔辈亲,老将军抱着孙子,进屋拿了许多精巧的物件,把团子身前的小兜塞得满满当当,犹觉得不够。 司徒旸幼时从未得过父亲这般神情、这般相待。 司徒武义略犹豫之后,用商量的语气道:“边关寒苦,吃住教养不比京都城里,过了年之后,不若让……” “千霆。”司徒旸喊团子,招招手。 团子哧溜从老将军怀里滑了下来,跑到父亲身后躲着,探出头来。 司徒旸才继续道:“我平日里忙于操练兵马,镇守隘口,是若兰上下操劳,一个人在家教养三个孩子……父亲不若想想,千霆缘何一回来就懂得喊一声祖父。”语气寡冷。 几年过去,司徒旸仍是一身不羁,又多了几分沉稳凌厉。 司徒武义一怔,又闻司徒旸继续说道:“父亲若还有那样的打算,下次回京复命,我可以一个人回来。” 言罢,司徒旸拎着团子的衣领提起来,往上一举,而后娴熟抱在小臂上,回了自己的院子。 …… 裴父既已归京,乔允升趁此时候,聘请官媒上门说亲,经得裴家应允后,再着伯爵华服入宫,请圣上赐婚,还得了几十抬御赐聘礼。 一个有圣上赐聘礼,一个有皇后赐良田嫁妆,真真是贵人促成的大好事。 纳采之日,乔允升备好聘礼仪物送至裴家,民间称之为通道路,足有一百八十八抬喜盒,前头的八十八抬是御赐的,后头的百抬则是乔家自备的。喜盒里内盛有赤金镯子、拳大珍珠、玉器首饰、绸缎布正与梦熊穿戴等等,没有一抬是虚的。 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娶大礼定于十二月十八,黄道吉日。 大婚当日,竹姐儿即将嫁作他人妇,向父母敬茶拜别。 她端茶叩拜母亲时,林氏微扯了扯衣袖,腕间露出了一只有些哑光的白玉镯,并不光鲜夺目,却护手温滑。 竹姐儿当即注意到镯子,立即晓得当中玉意,一抬眸,与林氏目光相对,满眼感激。 林氏端坐着,笑着接过茶,叮嘱道:“夫妻唱和,无忘肃恭。” 竹姐儿颔首,眼中噙泪,道:“母亲教养之恩,莫不敢忘。” 林氏小心翼翼将那只不太合手的镯子脱下来,戴到了竹姐儿的手腕上,恰恰好。 竹姐儿眼中的泪随之涌出,不能自控——这只不起眼的玉镯,是小娘平日所戴,已经戴了十数年了。 她想起小娘昨夜替她梳洗时说的话,道:“你能嫁到正经人家做正经的大娘子,小娘很欢喜也很满足……”语气平而绵长,欢喜之余,又带着些遗憾。 竹姐儿微侧头,看到门后的小娘哭成了泪人,红着双眼朝她挥挥手,脸上已经没有了遗憾的神色。 林氏借着一枚玉镯,替从未争过抢过的沈姨娘,略了却心愿。 少津背着姐姐出门,一步步送她上花轿,心间涌出一股辛酸不舍,才省得长兄的那句“情至真时不信也信”是何意,倘若真有神佛在,倘若礼仪风俗真可保一世平安顺遂,他应当在此刻做得足够妥当。 背着姐姐,将她送到另一个人家去,其间滋味难言。 …… 天子赐婚,南平伯爵府装点得很风光,但酒席上却并无多少人。无他,乔允升送出去的请柬本就不多,只邀了相识相熟之人。 是以,戌时未尽,他便招待完宾客,回到新房里。 房门一开,喜烛火苗随风微摇,乔允升饮酒知度,脸上只微微醺红,身上并无过重的酒气,气定神闲。 竹姐儿静坐在榻上,待揭盖头。 乔允升叫婆子、丫鬟把床上的桂圆红枣银钱之类的小物件收拾走,又备好了洗漱所用的热水,便将她们遣了出去。 乔允升斟了交杯酒,才提着金色喜杆坐到榻上,轻轻挑起了盖头,见到了心心念念之人。 屋内静谧几乎定格,两人都心仪对方却又有些拘谨,按礼喝过交杯酒后,没有回到榻上,反在茶案前坐了下来。 “竹……”乔允升口误又改了过来,道,“夫人饿否?” “方才吃过了。” 乔允升毕竟喝了些酒,酒催人胆,红着脖子说道:“夫人总说我清瘦,为夫这段时日多吃了许多……夫人是不是要检查一下课业,看看为夫是否还是清瘦?” 小眼神一直看着屏风后,那里飘出丝丝氤氲的热气,飘飘渺渺,房内有一层薄薄的水雾。 乔允升探出了一步,竹姐儿便也没那么拘谨了,她伸出手,解下了乔允升腰带结,玩笑道:“官人想叫我伺候洗换?” “……”乔允升摆摆手,“不敢不敢。” 第85章 第 85 章 寒冬天里, 夜半渐渐下起了雪,屋内照旧温热着。 大澡桶里热水已经凉了下来,静静的水面,泛着一圈圈的微波。木桶外, 洒出的一片水渍未干, 还有散落的巾帛。 茶案上, 窗台上, 一对对的红烛燃亮, 火苗炽烈, 烛台点点红蜡滴落, 直到夜半才燃尽熄灭。 翌日大早,天还未亮,乔允升依着夫人,同被而眠,睡得安静而沉沉,许是被窝里太热乎了, 鼻尖泛着几颗细汗。 嬷嬷前来敲门,轻喊了一声,竹姐儿立马便醒来了,而乔允升只动了动身,依旧拽着竹姐儿的手继续睡。 嬷嬷道:“夫人, 都按您先前吩咐的准备好了。”这是竹姐儿专门带过来的老人。 “省得了。”竹姐儿应道。 “一,二,三……”竹姐儿对乔允升数数道。 乔允升就着“三”声睁眼,松开了手, 乖乖起身, 准备穿衣。 新婚后的第一日, 按规矩,新人要去给长辈行礼。 鸡鸣已尽,天大亮,南平伯爵府的正大堂里,乔二房、三房的叔婶端坐着,等着新妇过来给他们敬茶、问安,相互间细声说着要怎么立好乔家的门风规矩。 一盏茶喝完,第二盏茶都凉了,却仍未见人来,乔二叔脸上生怒,满腹打算要好好教训这个侄媳,并叫小厮去催一催。 小厮回来,支支吾吾回禀道:“回二老爷,伯爷早早就进祠堂里祭拜祖先了,大夫人则在偏祠里上香敬茶,天蒙蒙亮时又带着人去河边放荷灯,以新妇之态在河边祷念,行九拜之礼。” 二房、三房四人脸色铁青,憋着一口怒气卡在喉间,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乔二叔只能一掌拍在茶案上,震得茶盏跌落,碎了一地。 这两口子压根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这番行动等于告诉全府上下、告诉外人——只有那已故的大房夫妇,才喝得起跪敬公婆的新妇茶,二房三房就莫披着个叔父婶母的皮子,想以此拿捏他们。 …… 三日后回门,裴家办大宴迎接新姑爷。 莲姐儿、兰姐儿、英姐儿也带着夫君一块回来了。 宴席上,四位姑爷坐在一块,性子各不相同却相谈融洽,乔允升很快和三位连襟熟络起来。 大姑爷徐瞻在翰林院任职多年,最是稳重,是四连襟中的“头头”。 二姑爷司徒旸为人豪爽,说话粗直,但有理有度,最是能活络气氛,几句话就拉近了距离。 三姑爷乔允升话不多,谦谦和和的,每每姐夫妹夫说话时都听得认真,到了关键处才发表见解。 四姑爷陈行辰学识渊博,见识广泛,通识南北风俗,说话有理有据。 宴席后,在老太太面前,林氏找来四个姑娘,拿出了竹姐儿的嫁妆单,分给她们,让她们仔细看看,对莲姐儿、兰姐儿、英姐儿三个说道:“早十年晚十年,伯爵府里的光景大有不同,莲儿嫁的时候,伯爵府里钱银不足,家产不厚,能够给的嫁妆谈不上丰厚。如今竹儿成亲,一来有圣上赐婚,二来伯爵府手头宽敞了,添的嫁妆自然就厚了许多。” 接着拿出三份单子,递给她们三个,林氏说明道:“眼下苏州府、太仓州里新添了不少家业,京都城里也有不少,我折价算计了一下,给你们仨再添一些。” 三人自然不肯接下,连连推辞,都已经嫁出门了,她们怎么还好从娘家拿家产。 林氏说道:“这些家业是你们父亲挣来的,我帮着打点而已,此事也是他的意思。” 老太太也说道:“给你们,你们就接下来,只要一家人心齐,多少银钱都能再挣回来。” …… …… 乔家二房、三房始终觊觎着大房的这块肥肉,尤其是他们见到竹姐儿带着那么丰厚的嫁妆进了门。 心想,不说要她添补二房三房,起码要把他们给乔允升的聘礼给还回来罢? 有了这个主意,乔二叔没几日就按奈不住性子了,没过两日便拖着夫人一起来找竹姐儿。 “给二叔、二婶看茶。”竹姐儿恭恭敬敬的,脸上堆着笑,不露心迹。 一番寒暄后,乔二叔只觉得眼前的侄媳好似并不如外头传的那般厉害,试探着说:“侄媳也知晓,我们两位叔叔为了大侄的婚事,把整个伯爵府几乎掏了个空,才凑足了那百余抬的聘礼,前往裴家提亲。” “我省得,这些事官人都同我说过,辛苦二位叔叔了。” “侄媳既然知晓府上的状况,我便不藏着掖着了。”乔二叔目光躲闪,佯装为难神情。 竹姐儿心里猜出了他的意图,好奇他能拿出个甚么由头来,说道:“都是一家人,二叔直说无妨。” 乔二叔一脸心酸欲落泪,喃喃道:“其实啊,我们家的允照,也到了说亲的年岁,可余家提出来的聘礼太多,眼下乔府家产一空,哪里凑得出这么多聘礼来……只怕是有缘无分了……” 正说着,旁边那位二婶已经哭哭啼啼抹眼泪了。 竹姐儿心中了然,原来是打着为儿子娶亲的旗号,想让堂哥堂嫂给堂弟掏这一份聘礼,真是好算计。 她若是应下了,往后二房三房娶儿媳嫁女儿,怕是把她所有嫁妆都搭进去,都填补不满。 她若是严词拒了,他们便拿这个出去败坏长房的名声,说长房当家,却不管不顾弟弟妹妹的婚事。 竹姐儿宽慰一旁的婶母道:“婶母先别伤心,我既然嫁给了允升,掌管全府,不管是作为当家主母还是大嫂,都应该尽一份力。”应允道,“二叔二婶放心,我明日便去余家,同他们商量聘礼的事情。” 乔二叔二婶万没有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偷偷相视,眼眸里透着欢喜,对竹姐儿一谢再谢,夸奖她大度识体。 翌日,竹姐儿早早去了余家,开门见山说道:“二房叔叔婶婶有难,叫我这个侄媳那些嫁妆出来,给堂弟允照作聘礼,我寻思着都是一家人,我这个刚嫁入门的大嫂也不能小气,便应下了。” 递上一份单子,言道:“我从嫁妆里挑了几样价值不菲的,余夫人过目,看看可否合适?” 余夫人接过手,边看边听到竹姐儿给她介绍:“这最前面的珠宝首饰玉器,个个巧夺天工,是圣上赐给官人的……接下来的铺子屋宅,是南平伯爵府授领铁券丹书时,朝廷御赐的……还有这百亩水田,就在河流边上,十分肥沃,是我出宫时,皇后娘娘赏赐的……最后的这些零散的,是父亲去岁立功,朝廷赏下来的,给我匀了一些进嫁妆里。” 竹姐儿始终是以嫂子的名义,要给堂弟出聘礼,而只字不提乔允升。 余夫人脸色沉沉,手中颤颤,这满满一张纸,一条条一样样,哪里是余家敢要的呀? 都是登造在册的赏赐物件。 余夫人心中已经打定婚事不能成,此事还不能传出去,不然,不就成了余家和乔家二房联手算计大房侄媳的嫁妆?余家的脸面往哪放? 余家本就是高不成低不就的人家,若是误会传出去,一折腾,只能是低就人家了。 余夫人连忙假笑推辞道:“伯爵娘子待弟弟妹妹宽厚,大方得体,令人感动敬仰……不过此事恐怕是误会了,小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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