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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不二的性子,只怕手会伸得更长。” 她想到,兰姐儿从前最喜欢文绉绉的诗词,如今却要嫁给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司徒二,忍不住唏嘘造化弄人。 林氏又道:“既然是要嫁的,还是想想,怎么同兰丫头说这件事罢。” 这时,“我嫁。” 门外传来一道平静的声音,正是兰姐儿,不知是何时来的,又道:“我愿意嫁给司徒旸。” 行礼之后,兰姐儿对裴秉元、林氏说道:“世间安有万全法,女儿自有自己的福气,父亲母亲不必再为我忧虑……女儿只有一个要求,将军府纳采之前,我想与司徒旸再见一面。” …… 会客房里。 兰姐儿见到司徒旸走入门,抖一下站了起来,双手攥紧了,不敢看司徒旸,轻声道:“司徒公子……” 司徒旸记得,兰姐儿在六艺比试上,是何等飒爽英姿,如今却紧张得像只兔子,于是不由把步子都放小了,说话不敢像往日一样聒噪,道:“不必公子公子的,你可以唤我为阿旸,或是二郎。” 又问:“我要怎么叫你才好?” “你可以唤我的小名,悠悠。” “悠悠,悠悠。”司徒二笑得很开心,道,“这个小名好听。” 兰姐儿转入正题,认真道:“今日邀你相见,是有些事想同你说明白,免得你一时冲动,提亲娶亲,日后后悔。” “你说。” “我感激你替我保住了名声,保住了裴家的名声,只是……我这个人,一身的毛病,未必同你想的那样好,趁现在还来得及,你若是反悔,也是不打紧的……” “我若反悔,悠悠怎么办?”司徒旸打断兰姐儿的话,问道。 兰姐儿平静道:“我可以去净月庵当尼子。” “我不会叫你去当尼子的,你要是当尼子,我就去当和尚,日日去庵里找你。”司徒旸哈哈笑道,“还有呢?” 兰姐儿继续说:“你可知道,你喝醉那晚,我叫小厮照看你,并非出于甚么善心义举,而是看你身份不俗,若是在裴家戏楼跟前出了甚么差池,担心会连累到裴家?” “这就够了。” 兰姐儿未料到司徒旸应答得如此短促爽快。 又道:“你又可知道,你与我而言,是极陌生的,我对你……谈不上喜欢。” 这回,司徒旸倒是停顿了一下,但很快,掩了过去,道:“我一个乡下来的外室子,言行粗鄙,不思上进,在京都城里臭名远扬,他人不讨厌我就是极好了,我懂,我懂。” “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最重要的。”兰姐儿道,“虽不知你是如何拿回那条帕子的,然……那条帕子,真真切切是我主动投出去的,我猜你是知晓的。” 言下之意——我虽是被骗,但确实有所不端不自爱。 大丈夫娶妻,最看重的不就是这个吗? “哦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司徒二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转而道,“悠悠是嫌,那条帕子是我抢来的,今日要正经给我重新送一条。”有意避开了兰姐儿的意思。 言罢朝兰姐儿伸出了手。 大手关节分明,有些糙。 兰姐儿一愣,这样的回应,是她从未料想过的,才敢与司徒二对视了一眼,又垂头,从怀里掏出一条素白的丝巾,轻轻放在了司徒二手掌上。 “从前那条?” “回去就烧了。” …… 司徒旸从兰姐儿院里出来,并未回将军府,而是折向裴少淮的院子。 彼时,裴少淮正在做课业,认真写字。 远远就能听见司徒旸在外头嚷嚷:“淮弟,淮弟。”十分兴奋,像一只刚飞上岸仰头叫唤的大白鹅。 进了门,司徒旸还同上次那样,根本不把自己当外人,喝了口茶后道:“看你小子以后还敢跟我论辈分,你非但不能管我叫侄孙,还得敬称我一声姐夫,来,叫一声听听。” 裴少淮继续写字,一心二用,道:“姐夫。” 又问:“一个称谓而已,值得你这么开怀大笑吗?” “你懂甚么。”司徒旸半躺在卧椅上,翘着脚,津津自喜,又道,“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那天夜里叫我去戏楼……为了表示谢意,你今晚同我一起去贺相楼罢。” “去做甚么?” “去贺相楼,自然是把酒言欢。” 裴少淮翻了白眼,转向司徒旸,道:“我才八岁而已,岂能饮酒?” “八岁也不小了。”司徒旸颇得意道,“我这么大的时候,都能够喝上好几壶了。[1]” “不去。”裴少淮一口回绝了司徒旸,继续写字。 司徒旸在裴少淮屋里这翻翻,那翻翻的,竟也打搅不到裴少淮。大概半个时辰以后,裴少淮完成课业,收拾笔墨,发现司徒旸竟然还在,出于好奇,问道:“姐夫,你是如何让司徒将军点头提亲的呀?” “那个母煞竟想让我娶她的侄女,以为我不知道她甚么心思,门都没有。”司徒旸轻啐了一口,才解释道,“隔日我就同父亲说,只要去伯爵府求亲,成亲以后,我答应他去参加武举。” 裴少淮瞧了瞧司徒旸这高大结实的身板子,确实承了司徒家的几分骁勇,若是武举有所小成,再接了父亲的“衣钵”,未必不是条出路。 只看他有没有那份毅力了。 裴少淮忽想到一个问题,说道:“那武举,是要先考武策的。”既也要写策论文章,虽比科举简单许多,但问题是……司徒二肚中墨水实在太少了。 “走一步算一步罢,先把娘子娶回家。”司徒旸带着几分不屑,道,“我只答应了去参加武举,又没说一定能考上。” …… …… 司徒旸今年已经二十有余,岂还能再等,是以,两家说定婚事,很快就筹办婚礼了。 大婚当日,兰姐儿闺房里。 老太太、林氏、莲姐儿三人一同为她梳头,老太太哭得泣不成声,十分不舍,一直握着兰姐儿的手,直到迎亲的人来了,才肯放下。 莲姐儿红着眼,最后教导妹妹道:“身为女子,本就是要难一些的,得到很难,失去很易,望你以后多多珍重。” 门帘落下,兰姐儿一人在房内,等着送嫁出门。 时隔六年,裴少淮再次身兼送嫁重任,把第二位姐姐送往将军府,与人为妇。 送长姐的幕幕重现在他眼前,与现下相比较,让他知晓两位姐姐出门时,情绪是何等的不同。 嫁长姐时,裴少淮方一进门,姐姐就将手伸了过来,让他扶送着出门,没有半分犹豫。 现如今—— “二姐,我来了。” 兰姐儿没有马上伸出手,而是最后顾望着这间住了十几年的闺房,又透过窗,望向外面,久久没有披上红盖头。不知是留恋,还是害怕未知的生活而迟疑。 “二姐。” 兰姐儿目光怅怅,已泪流,原来是不舍。荒荒唐唐了十几年,到要出嫁了,才知道自己对这个家,万般不舍。 何其可笑。 裴少淮劝道:“姐夫为了娶你,答应了他父亲,要去考武举,对你是真情实意的。”这样的情义,裴少淮觉得没必要隐瞒。 兰姐儿晃晃回过神,听着裴少淮的话,又想起司徒旸对她说的那些,心中更踏实了一些,终于披下盖头,伸出了手。 裴少淮扶着二姐,缓缓引着她,走出了小院,走出了伯爵府。 …… …… 兰姐儿嫁了出去,大喜之后,伯爵府归于平静。 日子就这般平淡而悠长地过着,这一年里,裴少淮终于背完了四书,五经也背了不少,他遵从夫子的要求,先规规矩矩把书背好,把底子打好。段夫子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也有自己的关卡,走稳当了,不虚步,这点很重要。 英姐儿已经不满足于院中小小的药圃,常从药店里拿来各种药材,边闻边记,对照医书,背下来各类药材的药性功效。只可惜,她身为女子,若想学医,总是会被这个世道所不接纳的,伯爵府虽顺了她的意,但想替她找个好的老师,却也是难。 津哥儿在原书里是个闷性子,如今天天跟在大兄身后,反倒成了个小话痨,性子十分开朗。他的学业,进步神速,连段夫子都感慨不已。 不过,段夫子时常压着津哥儿的速度,叫他把节奏放慢下来,哪怕是把时间留出来,出去走走,出去看看,这样,所学的东西,才能看得更通透。 林氏与沈姨娘的分工越来越明确,林氏抓大,沈姨娘抓小,整个府邸大事小事就都不跑空。 将军府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兰姐儿怀胎数月了,正静养着,司徒旸信守承诺,被父亲送去练武了。老太太和林氏,偷偷给兰姐儿送了好些人进去,守着她,就怕司徒旸不在,兰姐儿的婆母会使甚么阴险手段。 …… 裴少淮九岁,既,裴秉元进入国子监已满三年,进入最后一年。 裴秉元学问本身是不差的,只是乡试中,总差了些火候罢了。是以,这三年里,他从广业堂,到诚信堂,再到率性堂,每一阶段,上百次的考核,他均顺利通过。 今年,他只需再积满八分,即可从国子监毕业,出去为官。 十五这日,裴秉元休沐回家。 裴老爷子关心问道:“你还有数月便可离开国子监了,朝廷的官位表可曾发下来?对于留京,你可有把握?” 虽只是小小八品官,可若想找个好的,留在京都里,还需要走些门道。 老爷子继续道:“徐大人交往广,门路多,是不是该同他说一声,替你参谋参谋?”迟疑了片刻,又道,“你叔父那边,本都是一家人,要不……” “父亲就莫操这份心了。”裴秉元听到“叔父”二字,打断了老爷子的话,又道,“官位表早几日已经发下来了,孩儿也已选好,只待休沐之后,便报上去。” 自打一对儿子在尚书府不受待见以后,裴秉元就极不愿意提及尚书府。 听到此话,老太太和林氏都看了过来,问道:“是何职务?” “一个从七品的官职。” 众人先是一喜,可半晌,眼光又黯淡下来——本应八品,却提了七品,若是个好地方,又岂会轻易而得? 第22章 第 22 章 家人已经猜到了大半。 “元儿, 你要选那外派官职?”老太太直盯盯看着裴秉元,颤颤问道。 即便是外派,寻常亦只能任八品县丞, 岂会有从七品的官职?可料见,这外派的地方, 非同寻常。 裴秉元轻轻颔首。 大厅之内,二老沉默, 林氏张张嘴又停住了,只低头,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说不出话来。裴家有爵位在身, 又可承袭, 在家人们看来,裴秉元留在京都, 从各部各寺谋个小职, 体面又正经,是最好不过的。 谁曾想,他会打外派的念头呢? 家人又知, 莫看裴秉元平日里虽是个温和、鲜有生怒的,但拿主意却是十分犟,轻易劝不动他。他今日既然提了, 就说明, 他早有这样的念头, 深思过了。 既然劝不动,倒不如问清楚是个甚么情况, 裴老爷子问道:“官居何处, 是何职务?” 裴秉元见绕不开, 只得如实道:“京都三百里外,东阳府玉冲县,任知县一职。” 众人一凛,老太太顿时生泪,抹泪劝道:“元儿,趁还未上报朝廷,早打消这个念头罢……那样荒苦的地方,哪里是你能挨得住的?咱们就待着这府上,消停过日子,不去当官也没甚么。” 京都城里,谁人不知,去岁,东阳府湧水决堤,那玉冲县正正就在决堤口下,淹成了一片汪洋。听闻,大水退去后,这玉冲县正中间,硬生生冲出了一条新河,蜿蜒向东。 虽洪灾已过,但从前修建的种种,或被河沙掩埋了,或被河水冲倒了,玉冲县如今一片荒凉。还留在玉冲县的百姓,多是无可去处的流民,只能重垦故土。 去这样一个地方当官,与开荒也并无甚么不同了。无怪朝廷提高了一级官衔,授命知县。 唯一的长处是,这玉冲县位处中原之地,距离京都城不算太远,车马数日即可抵达。 裴老爷子也劝道:“咱们这样的人家,实在不必为了这七品官级,去吃那样的苦头。” 裴秉元摇摇头,道:“孩儿已经下了决心了。”目光毅毅,唯不敢抬头去看妻子。 又道:“爹娘也省得,孩儿为的不是荣华。” “那你为的是甚么?”老太太追问道,见劝不住,不知是恼了还是急了,声音陡然重了几分,道,“甚么值得你抛家弃子,不顾妻母,非要去那荒糟之地……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太太没敢说出不吉利的话,只得含泪咽了下去。 裴秉元无言以对。 三年国子监,尚能初一十五休沐归家,有甚么急事,一两个时辰也能赶回来。真去了玉冲县,官职在身,有所不便,恐怕一年到头也见不上几回。 裴秉元终是开口了,道:“为了争口气。” 从一路科考,到进入国子监,再到毕业为官,这一路,裴秉元的情绪敏感而复杂。 裴少淮已经开始读书,迈出了科考的第一步,他理解父亲——年已四十,不惑之年,多年来,一直看着身边人在前面领跑,如今终于到他开跑了,岂能忍得住不放手一搏? 争的就是这口气。 至于妻儿老小,兴许是他心头的羁绊,但并拦不住他。 对于这样的父亲,裴少淮并不好评价甚么,可以夸赞他有上进心,扑得下身子去吃苦,也可以怨他“甩手掌柜”,抛开家室,管顾不到。在这世道里,兴许裴秉元这样的,才是常态。 …… 夜里,裴秉元回到林氏房里。 他见妻子只顾着替他掇拾明日要穿的学服,不声不响,主动道:“世珍,你若是怨我,想哭便哭出来罢,总比闷在心里不同我说话好。” 林氏顿住了,手里的衣裳落到地上,下一瞬,再也绷不住,扑在丈夫怀里,靠在他肩上呜呜哭出声来。 “这些年,你把这个家料理得这么好,产业生意撑起来了,英儿懂事,淮儿聪慧,都是你的功劳。”裴秉元轻拍林氏后背,哄道,“往后几年,又要辛苦你一个人操劳了,都是为夫自私,不能陪伴在你身边。” 玉冲县那样荒凉之地,裴秉元岂忍心把妻儿带上,叫他们一起受苦。 林氏推了一把裴秉元,嗔道:“我哪是为了这个。” 又道:“官人身子单薄,去了那样的地方,身边没个贴心照料的,岂能叫我不担忧不牵挂?我怕的,是你太过辛劳。” “我省的夫人关心我。”裴秉元道,“我想好了,等到要去的时候,希望夫人松松口,把老周一家让我带着,他同他的三个儿子,都是能干事的,我用着能少操心。” 林氏既哭着,又被裴秉元逗笑了,真是哭笑不得,道:“官人少在这里编排我,说得我是个母夜叉,甚么事都要管着你一样……你是这个家的爷们儿,还不是你想带谁就带谁走,我哪管得住你。” 林氏心里虽还是堵得慌,但裴秉元的态度,算是给了她些许安慰。 二人调蜜了好一会儿。 林氏嗤道:“早知晓官人这一把年纪了,还要出去到处闯荡,是个这么不消停的,我就……” “夫人就如何?” “我就不嫁与你了。” “那为夫自然是不肯的……再说,为夫怎就一把年纪了?”裴秉元果真不消停、不安分起来。 …… 裴秉元选择外派官职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只等几个月后,国子监毕业,朝廷下旨,他便会奔赴玉冲县任职。 …… 下个月十九是段夫子的五十生辰,徐家准备替他操办一场,淮哥儿、津哥儿作为夫子的学生,自然要备上一份礼。 这日散学后,回府路上,裴少淮提醒弟弟道:“下个月夫子的生辰,津弟莫忘了。” “嗯嗯,我打算去玉铺子看看是否有合适的物件,或是找人雕磨一个。”津哥儿应道,又问,“大兄打算送些甚么,想好了吗?” 这反叫裴少淮为难了,他如实道:“你已经有了主意,可我还未想好,今日回去再想想罢。” 回到院里,裴少淮与母亲谈起夫子生辰一事,林氏第一反应,亦是送一块好玉。 白玉无瑕,温润如水,读书人送玉珏,自然是不会出错的。 裴少淮相信,母亲必定能替他寻到一块不错的玉料,再雇以巧匠雕磨……只是,津弟已然决定送玉了,他这个当大兄的,明知如此,还要再送玉,恐怕不妥。届时,玉料好坏一相比,工匠技法有高低,只会伤了兄弟二人的和气。 裴少淮摇摇头,道:“津弟已经送玉了,我还是送个别的物件好一些。” 林氏又想起家里收藏的那块洮河砚,不过很快,她自己否决了,道:“本就是莲姐儿从徐家送来的,如今送过去,叫她知晓了,指定不高兴,还是留着你用好。” 段夫子所坐的轮椅,已经有些旧了,虽是极好的木工,但两个木轮打造得太生硬,推动起来时有吃劲。裴少淮早注意到了,上个月,他照着前世的思维,重新替夫子设计了一把轮椅,打算用上好的梨木来打造,更贴合体态,可灵巧使劲。 图送去匠房已有半月,如今初成雏形。 这本是裴少淮的选择之一,可也被他否决了——生辰上送轮椅这样敏感的物件,万一惹得夫子念及往事,触及心头伤,反倒不美。 这新轮椅,还是挑个时当的时机,再给夫子送去的好。 既是送礼,心意只是一方面,亦要投其所好。裴少淮跟在夫子身旁学习数年,知晓夫子还有一个喜好——收藏大家画作。 当朝许多作画大家里,段夫子最喜欢的一位,当属京都郊外芒山观里的吴老道,技法细腻,用色大胆,最善静中取动。 只是,这老道亦是个脾气古怪的小老头,正是为了避着世人,才入观为道的,若想得他的画作,只能凭一个“缘”字。 金钱权贵皆无所用。 裴少淮决定去试上一试。 …… 芒山观筑在半山上,爬上去一趟,并不容易。裴少淮休沐两日,爬了三回,幸得以见到了吴老道。 他知晓吴老道的规矩,所以不敢入观打搅,也没有催着小道士前去通报,而是守在道观门口,盘坐在石板上,边等边背诵书文。 这日,吴老道提着竹篓长竿要去钓鱼,故此,见了裴少淮。 吴老道出来就道:“你这小童,要读书上别处去,在我门口守了两日,你想做些甚么?” “给先生添扰了。”裴少淮规规矩矩作揖致歉,述明来意,道:“小子早闻先生大名,是来求画的。” 吴老道笑了,见他年纪小,觉得有趣,道:“来向我求画的人多了,却鲜有人能带走寸墨,我瞧你有趣,想听你说说,缘何求墨?” 裴少淮如实道:“小子的老师过生辰,小子替老师求画。” “原来又是一个拿我画作去巴结他人的,好没意思。”吴老道一下子没了兴致,提起渔具顺着台阶往下走,边走边道,“我看你年岁小,不同你计较,你早回去罢。” 拒绝了裴少淮。 “老师说过,先生的《采荷》,妙不在荷,亦不再那半舟,而在仓皇而出的河鹭。”裴少淮在老道身后道,“老师是真的喜欢先生的画。” 吴老道往下走的脚步停住了,显然,这句话说进他心里了,反问道:“他是个懂画的,既如此,他为何不亲自来求画?” 裴少淮娓娓而道,说明了夫子的不便,最后道:“夫子于我有蒙教之恩,小子心切,故此莽莽来了,还望先生体谅。” “你可知,我画得最多的,是险山奇木。” “小子知晓。” 吴道子问:“你的老师既是因山而疾,缘何还要求山图。” 裴少淮应道:“夫子言,错不在山。” 吴道子继续快步往下走,半晌,才远远道:“下回休沐,再来取画。”小老头清亢的声音,在山里回响。 “小子谢过先生。” 吴道子石阶小道上挥挥手,不一会,树木掩住,不知去了何处垂钓。 半月后,裴少淮拿到画作——半部青山苍翠,半部山石险峻,却融成了一体,石壁上,一棵苍松牢牢抓住山石,可见盘根交错,又见郁郁葱葱。 裴少淮再次叩谢吴老道。 吴老道言:“快去罢,可不兴再在道观门口背书了……我最怕,就是背书了。”有趣得很。 …… …… 段夫子生辰那日,他所教过的学生——徐望、徐瞻、徐言成,裴少淮、裴少津,还有最年纪最小的小言归,一一上前叩头贺寿,送上礼件。 只有徐、裴两家人,未请外人,自然也没那么多讲究。段夫子每接到一件礼物,便拆开同大家一起分享,不再像往日那般严肃,脸上一直笑呵呵的,很是高兴。 不管是徐瞻送的梨花醉,津哥儿送的手握玉貔貅,还是小言归亲自捏的寿桃,他都很喜欢。 裴少淮送上一幅画,段夫子徐徐展开,才看一半,未露落款,他便认出了这是吴老道的笔法,啧啧赞叹道:“难得难得,竟是吴先生的大作。” 展开全图,看到是苍松倚山图,忍不住叫所有人来同他一起欣赏,滔滔不绝地点出吴老道的笔法画技是何等巧妙恰宜。最后,段夫子将画交到老阿笃手中,让他挂在书房最中间,以便时时观摩。 学生们送礼完毕,夫子自然是有回礼的。 裴少淮上前,段夫子取了一本书卷,递予他,道:“书读万遍始筑基,你已把四书五经背完,总算筑基完成,可以往上一步矣。” “谢夫子。” 翻开书卷,只见里头,左边是历届一甲进士的文章,右边是段夫子的朱笔圈解,文章妙在何处,一目了然。再往后翻,则是夫子自己写的文章,每一篇都是仔细揣摩而得,字字句句皆精巧,内有玄机。 裴少淮只是略略翻看,已知其珍贵,若是回去细读,只怕更受启蒙。 无怪徐望、徐瞻两兄弟如此厉害,光是夫子、教材,已经领先他人一步了。 轮到裴少津了,段夫子送了一本翻印的画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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