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错后不要怕,挨打要立正!许多无法挽回的过错,起因都不过是小错。可是因为那点面皮事,那点所谓的心中骄傲,而后千方百计的拼命遮掩,不惜犯下更多罪过者,便是天下最自大愚蠢之徒。这样的人都有一个共性:出身好,地位高,自以为世人不允许他们犯错,否则就配不上他们的高贵了。 果真这样吗?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自诩从不犯过的人,唯有大奸大恶的伪君子!朕被人奉为圣人,他们都信了,朕却从来不屑之。今日,朕就是明白的告诉你们,不要怕犯过错,犯错不丢人,犯了过错后死咬着不认,那才叫丢人!” 诸皇子们很有不少面色微妙不自然者,好似被贾蔷生生扯下来一层面皮,而后在李銮的带领下,齐齐躬身,恭领贾蔷教诲。 李銮心中亦是大为震动,感觉这些话,大半是在对他说的…… 贾蔷目光终落在愈发显得不安躁动的混血孩子身上,道:“你们身为皇子,最大的好处不是身份有多金贵,而是,无论你们在外面犯下何等过错,哪怕是将天给捅塌了,也有朕为你们兜着!” 就在诸后妃们无比感动时,却又听贾蔷对同文馆的葡语女译员道:“将朕的这句话,告诉他。” 那位女译员闻言,忙躬身一礼,随后对混血皇子约瑟夫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 待她说罢,约瑟夫神情明显变了变,不再那样的不安、焦躁…… “你们还有甚么问题?” 贾蔷转身问黛玉、子瑜等人。 这个时候黛玉自然不好随便开口,她一旦否决,约瑟夫入天家玉碟的路基本上就艰难了。 当然,她也不好随便否决…… 但是,许多疑问,却又不能不问。 不过就在她蹙起眉头,准备开口时,却听身侧传来宝钗的声音:“皇上,一国之后身怀他国天子血脉,只是被圈禁冷宫,而孩子还能放任长大……这合理么?” 贾蔷淡淡看了宝钗一眼,道:“德妃不解西夷习俗,对他们而言,信奉了基督教后,就要遵守一夫一妻,连国王也不能例外。可是这种规则怎么可能真正制度贵族?所以在西夷情妇和私生子文化盛行。这也算是贵族阶层和教廷抗争的一种方式,所以他们潜规则是保护这种现象的存在。当然,主要仍是男人找情妇的多些。如葡里亚王后这般情形的,虽不多,但也不少见。 若昂五世能做的极限,也就是圈禁起来,孩子放养不管,没有继承权。若出了人命,那他就违背了规则,会受人耻笑的。” 宝钗闻言,陷入三观混乱中…… 湘云则直接骂道:“西夷果真是蛮夷之地,太不要脸了!男的也就罢了,怎还有女的也……” 贾蔷笑了笑,问道:“此事等皇儿们征服了那片大陆后,再去由他们解决罢。还有甚么问题?” 凤姐儿忽地笑道:“这孩子看起来才多大点?竟能游过一条大河去见他娘?还一个人跑了上万里来寻皇上……话本儿里都没人敢这样写呢。” 贾蔷微微扬了扬下巴,与女译员道:“说给他听。” 女译员翻译给约瑟夫后,约瑟夫扬起下巴,大声的叽里咕噜说了好一通。 一些小皇子们都直了眼,不明白这位从天而降的兄弟,说话不带喘气儿的么? 女译员翻译道:“这位……说,若是不信,可以寻一条大河来,他可以在冬日游过去!而且,若是皇上肯借他兵船回去救他母亲,他愿意在船舱厨房的潲水洞里藏一个半月的时间来证明他没有说谎!” 此言一出,殿内一阵安静。 凤姐儿一张脸面色变得青红不定,后悔开口。 这时,却见皇子中李鋈走了出来,与女译员笑道:“我说,你转译。” 又至约瑟夫跟前,笑眯眯道:“好兄弟,我是你八哥。” 女译员见贾蔷未阻拦,便约瑟夫转译起来。 约瑟夫看着眼前这个胖子,也看得出和他眉眼间有几成像,但少年眼中仍满满是戒心。 李鋈也不在意,嘿嘿笑道:“好兄弟,听说你在葡里亚王都很是熟悉,地头很熟,巧了,哥哥我有不少生意。这样,咱哥俩合作,保管能赚的盆满钵……” 话没说完,人被扯到一边去了。 回头看去,就见李铮皱眉嫌弃道:“甚么时候你在这说生意?滚一边去!” 李鋈闻言也不恼,和诸兄弟们一起嘿嘿笑着,还不忘同约瑟夫挤眉弄眼,示意稍后再议。 李铮本想往玉座之上看一眼,不过到底没敢,虽然老子做的事实在是……无法言喻,但也不是他这个做儿子的能置喙的。 更何况,他老子天生富贵,这么干,居然也能干出千古伟业来。 李铮有的时候真的相信,他老子是天降圣人…… 不过眼下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身为老大,李铮觉得他还是有义务在此时站出来,理一理兄弟间的事。 其实早在几年前,诸皇子还是一群半大小子时,许多重要的事,贾蔷就已经开始放手让他们出面议论。 不怕讲错,但不能讲没用的废话。 要确定是甚么事,有甚么难处和问题,寻出自认为的症结所在,最后,提出解决的法子。 或者,直接提出解决之法来。 总之,越简洁实用越好。 父子相处方式明确,所以不必考虑僭越的问题。 而诸后妃们最喜欢的节目,就是看众皇子辩题…… 李铮与女译员点了点头后,看着眼前这张与贾蔷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道:“约瑟夫,你和我们不同,就不序列在内了,不然后面弟兄都要重改。不过,这并不影响你是我们的手足兄弟,我们会成为家人。” 哪怕说这些话很别扭,甚至憋闷,可也不得不表态。 约瑟夫闻言,看着李铮咧嘴笑了笑,但自幼在市井中摸爬滚打起来,若说他相信这些话,那就天真了。 约瑟夫耸耸肩,叽里咕噜又是一阵言语,女译员翻译道:“这位殿下说,大家当然是一家人,因为有同样一个父亲。他还说,他的母亲告诉他,他的父亲是世上最强大最富有的皇帝陛下,希望陛下能仁慈的借他战舰和军队,解救他的母亲。” 贾蔷依旧未开口,李铮顿了顿,道:“约瑟夫,大燕的确是世上最强大的皇朝,父皇也是世上最伟大的天子。但是,眼下大燕的军队,最多只能辐射到宋藩。西夷虽小,却不容小觑。他们比大燕先行了两百多年,底蕴深厚。或许赴万里之遥的东方,他们不是大燕的对手。但眼下大燕若贸然前往欧罗巴大陆,也绝难得好。 不过,你是我们的兄弟,是父皇的血脉,所以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哥哥们马上就要出海,开始征服宋藩大陆,我们会一路向北,直到攻入葡里亚,救出你的母亲。 我天家贵胄子弟,或许能为不比世上英杰,但绝无一人会欺骗自己的亲人。 好兄弟,葡里亚将会成为你的封国,你必将成为葡里亚真正的王!” 周围成年皇子们,无不微笑着挺直胸膛,眼神中充满骄傲和斗志! 小小一个葡里亚,弹丸之国,许给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兄弟又如何? 有了这么个亲兄弟,也不是全无好处。 挥师欧罗巴大陆,出师已有名! 约瑟夫越是能感觉到这些人说话的真诚,骄傲到不屑去欺骗他,他反而愈发急躁,一口气高声说了半盏茶功夫。 等他说罢,就急急盯着女译员,女译员忙道:“殿下说来不及了,来不及了。他说他的母亲被关押了十四年,身体已经坚持不了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像老鼠一样偷爬到船上,来寻求帮助。他希望……他希望陛下能像一个真正的男人,能够救出他的女人,即使,这个女人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李銮摇头道:“告诉他,眼下大燕绝无可能出……” “十六弟!” 李鋈忽然打断李銮的话,并悄悄冲他使了个眼色,随后打哈哈笑道:“太子说笑了,这世上哪有甚么绝无可能的事?绝大多数都是可以交易的,无非是代价大小罢了。” 李銮被打断,先是一怔,可看到李鋈的眼神后,心里才忽地一突,知道犯了他父皇的忌讳,甚至不敢抬头往上看,顿了顿后,问李鋈道:“是我肤浅了。八哥,你的意思是,和葡里亚国王谈判,想办法交换回被囚禁的葡里亚王后?” 李鋈笑道:“对!一个被圈禁了十多年的废后,对西夷来说,并非真的不能交换。”说罢,转头对约瑟夫道:“好兄弟,大燕现在派军队去葡里亚,只能挑起战争,也未必能救得出你母亲。 但是,我们是一家人,决定每人贡献出一份力量,凑齐十万两黄金,帮助你救赎你的母亲,如何?” 约瑟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完女译员翻译后,他感觉到极大的不真实,问道:“果真愿意给我十万两黄金,去救我的母亲?” 李銮出面道:“当然,我们还会派商船送你回去,带上大燕皇帝陛下的国书。要战争,还是要和平,葡里亚人自己选择。” 约瑟夫有些不信,道:“老若昂太老了,越来越暴躁自大,他未必会怕大燕。” 李銮笑了笑,道:“他可以不怕,但葡里亚的商贾们不会不怕。葡里亚的商贾可能敢怒不敢言,却还有佛郎机、尼德兰、英吉利。 你可以派人去西夷诸国散布消息,讲明你的身世,并告诸四方,若你的母亲不能得到自由,那么你在东方的亲生父亲和兄弟,将不会再允许有一艘西方的商船,出现在大燕的海域上。 而十年之后,你也将会带领复仇的大军归来。 到那时,你将会怪罪拒绝过你善意的每一个人!” 这番话出口后,黛玉明显悄悄呼出一口气来。 作为这么多年的枕边人,她比任何人都能感受得到,先前李銮说绝无可能时,她身边之人的震怒! 她也更清楚,哪怕是从天而降突然的令人暂时无法接受的儿子,可作为一名父亲,尤其是视父子亲情比皇位都要重要的父亲,贾蔷对于约瑟夫吃到那么多的苦,经历那么多的磨难,他心中一定会心疼乃至悔恨。 李銮之前的话,就着实不合时宜了。 倒是小八李鋈,今儿的表现,堪称惊艳! 好在,李銮最后也反应了过来,亡羊补牢,还不算迟…… 等约瑟夫最终将目光看向玉台凤榻上一直随意坐着的那位和他相貌酷似的父亲时,贾蔷看着他,轻声笑道:“此事,就按你哥哥们说的去办罢。另外,去救你母亲的时候,不要忘了带上同文馆的师傅。下次见面之时,是你学会汉家官话的时候。太子……” 李銮心头一惴,忙躬身上前应道:“儿臣在。” 贾蔷道:“诸事皆交由你来办。” 李銮心头大定,直起身来大声道:“父皇放心,儿臣必不负皇命!” 贾蔷淡淡注视了他稍许后,起身下了玉台,走到约瑟夫面前,看着这张酷似他但消瘦许多的脸上,带着小人物的尴尬讨好的笑容,有慌张不安,也有些似至今仍不敢相信的彷徨,贾蔷一时也不知该说甚么…… 只是上前轻轻拥抱了下才到他肩头的孩子,随后折身离去。 且慢慢来罢。 黛玉瞧着气的咬牙,这坏人,又将收尾的摊子丢给她…… 却又不得不传下懿旨,命人在皇子所开府,一应皇子该有的待遇,按双倍供奉。 等交代完琐事后,诸皇子们和约瑟夫同退去,黛玉方恼火同子瑜等道:“眼下来个金发碧眼的,改明儿看看,会不会再来一个黑煤球似的皇子出来!” 诸皇妃们闻言,只想了想一个黑漆漆的酷似贾蔷的小子上门,一个个就纷纷忍不住,喷笑起来…… …… 第六十九章:储君不易 “啧啧啧!真的是金毛,瞧这眼珠子,比猫眼还翠绿……” 西苑南海坞,诸皇子们离去后在李銮、李铮议定下,至此商谈今日事,长乐公主李晴岚也一并到此,不过她只是不停的揉乱约瑟夫的金发,掰着脸看他的眼珠子。 约瑟夫虽是男孩子,又出身市井很是淘气,可李晴岚的气力打小就冠绝诸皇子,还跟着李婧身边的各种高手学了一身千奇百怪的本领。 尤其暗器水准,已经到了极高的境界…… 所以才不过十四岁,且破瘦弱的约瑟夫,在大魔王长姐手中,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任其摆布,还得忍受周围皇子们的嘲笑…… 但也奇怪,这种感觉他居然并不觉得糟糕。 姐姐和兄弟这样的名词,第一次让他感觉到家人的存在。 若昂五世不止一个孩子,但在那些孩子口中,他只是一个下贱的野种,没有任何继承权,甚至不配与他们同姓。 而眼下,虽然这些人待他充满新奇,也还有许多疏离,但他能感觉到,他们还是认可,他是他们的兄弟。 或许,是因为他和那个强大无匹的父亲,长相极其相似的原因…… “小十六,你今儿是怎么回事?” 待约瑟夫被御膳房送来的美味珍馐所吸引,大口吃用时,李晴岚坐到李銮身边,替他拂去肩头一点轻尘,笑言问道。 李銮闻言扯了扯嘴角,无奈苦笑。 其他皇子们都看了过来,或审视或疑惑的看着李銮。 李晴岚又伸手抚了抚李銮的额头,奇道:“没有发烧啊?” 李铮在一旁气笑道:“行了,突然冒出个兄弟来,还是这样的,谁能立下拿他当至亲?” 李晴岚斜觑于他,冷笑道:“老二,你拿这些话来敷衍哪个?这是一回事么?今儿要不是小八机灵,小十六就要吃大亏!父皇今儿的话,也是他老人家一贯的底线,就是无论咱们在外面犯下何等过错,哪怕是将天给捅塌了,他也为咱们兜着。这话难道还不明白?小十六,在外面,听懂了没有?在!外!面!!” 咬牙说罢,抬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下抽到李銮后脑勺上。 李銮与诸皇子都懵了…… 普天之下,如今敢给李銮来这么一下的,大概也只有李晴岚了。 贾蔷不会为之,黛玉不忍心,其他人则无资格也不敢…… 不过李銮到底是知道好歹的,被抽了下还得起来躬身赔笑道:“大姐,我错了我错了。今儿是见母后不大开心,所以心里也有些疙瘩……再者,见他如此肖似父皇,诸兄弟中数他最像,所以也有些恼火。” 李晴岚扬了扬下巴,让李銮重新坐下后,盯着他笑道:“你是太子嘛,心胸一定要广博,尤其是对自家兄弟。他们将来一个个都要出海的,天家没有夺嫡之争。所以在这方面,你愈发要仔细,绝不可有丝毫忌惮手足的心思。即便果真有,也要藏的死死的,不能流露在外。你千万不要以为,父皇爱煞母后,就会允许你触碰他的底线。 相信我,真到了那一天,父皇依旧会疼爱你,会包容你,你依旧会是父皇的皇子,但你未必还会是太子! 小十六,继承大位的一定由母后所出,但母后所出,不止你一个儿子!” “长乐!!” 在李銮面色煞白的那一刻,李铮勃然大怒,呵斥一声。 其余皇子们神情也凝重无比,显然并不认同李晴岚这样直白的说出这番话来。 但凡传出去一言半语,离间嫡出皇子,乃至离间天子、储君的罪名,绝对会让朝廷震怒,逼着天子废黜这个犯口舌的公主。 然而李晴岚却不怕,她看着面色雪白的李銮继续冷笑道:“父皇何其骄傲,今日那些话已经是他老人家的底线了,绝不会再将这些话说破。因为说破了,其实很没意思! 母后疼爱你,也不会说的这样重,她太善良了,不忍心。 可你想想,安之舅舅连大燕都不敢留,你们以为他真是怕父皇防他? 小十六我告诉你,安之舅舅和咱们一道长大,他那样绝世聪明的人看的最清楚,你靠不住! 你再不改这样的心性,现在就求着你这些哥哥们,让他们在海外提前给你留块好地!” 李銮一言不发的坐在那,殿内一片死寂。 李鋈见不得这样的气氛,看着李晴岚赔笑道:“姐,太子今儿不就说错了一句话吗,不至于,不至于……” “闭嘴!” 李晴岚瞪眼喝道:“眼下咱们在大燕,还能说他几句。等都出海了,剩下那些小的敢跟他说真话?今天是只说错了一句话,可这种话,却是连半句都说不得!” 李銮强笑道:“不会的,大姐,哥哥们虽要出去,可你又不出去……” 李晴岚冷笑道:“我今儿得罪了你,还敢留下来?必是也要出去的,我怕留下来早晚没下场。” “大姐!” 李銮被一记记锥心之言打的浑身冰冷,此刻再听这诛心之言,起身跪倒在跟前,泪流满面道:“弟弟虽有刻薄之心,却非痴蠢之人,焉不知大姐对弟之疼爱?若连大姐都防,岂非禽兽畜类?” 李晴岚闻言,也滚下泪来,看着李銮道:“小十六,你要谨慎些呢,储君实不易!” “太子殿下何在?” 李晴岚刚说完,就见六宫都总管太监牧笛站在殿外,躬身问道。 李铮、李铎等忙起身拦在跟前,不让外面看进来,李銮则赶紧收拾停当,用李晴岚的帕子擦抹干净脸,准备出去时,被李晴岚拦住,听她道:“母后那边必有教训,你诚恳些听训,莫伤母后的心。不然,父皇震怒下,你的好才多着呢!” 李銮已经恢复过来些,赔笑道:“大姐放心,我又不傻!等过了这关,回头送大姐一份大礼,保管大姐喜欢!” “滚蛋!” …… “轰隆!” 晚春雷雨,急骤如倾。 含元殿前御阶之下,当朝太子李銮跪于其上,叩首无言。 他已在此,跪了一个多时辰了…… 今日他的表现,李晴岚都为之惊怒,更何况是黛玉? “告诉他,大燕绝无不可能出……” 一句未尽之言,却字字透着冷漠、疏离和冰冷的厌弃。 这句话哪怕换一个皇子或皇妃开口,都不至于此。 独不能出自储君和皇后之口,储君尤甚…… 即便约瑟夫出现的突然,可他和贾蔷生的几乎一模一样,哪怕约瑟夫只是个路人,看到他如此相貌,都不该这般冷漠厌弃,更何况是兄弟? 这几乎是明晃晃的告诉世人,其心性之凉薄。 而这一点,最为贾蔷所恨! “皇后,差不多行了!再跪出个好歹来!” 殿内,早已得讯的诸皇妃来了大半,凤姐儿满脸急躁的劝说道。 黛玉不为所动,淡淡笑道:“又不是我叫他跪的,奇了,他自己爱跪,那就跪着好了。左右人家如今是储君,又如何会听我的?” 凤姐儿闻言气个半死,道:“连我也说了几句,难不成我也得陪着去跪?说到底不过是外面突然回来的,又不是打小朝夕相处的,谁能突然就骨肉情深了?你也宽谅宽谅小十六!” “你不懂就闭嘴,到一边儿坐着去,扰的我头疼!” 黛玉忽然发怒斥道。 凤姐儿被拾掇一通,气的说不出话来,又不忍这会儿离去,只能忍气坐一边儿去。 宝钗凝眉半晌,看着殿外瓢泼大雨,叹息一声劝道:“再怎样,也不能叫他损毁了身子骨。你不开口,他不会起来的。且让他先回去歇息,果真染了风寒,不是闹着顽的!” 黛玉眼泪忽地落下,却没有言语,显然是怒极。 子瑜拉扯了下她的衣袖,落笔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太子果然凉薄,也不会当众说出那句话。便是凉薄,也非愚蠢之辈。凉薄者,多自利之人。他难道会不明白,这样说会犯大忌?若果真凉薄,皇上早就带至身边,言传身教了。” 宝钗在一旁也见着了字面,附和道:“皇贵妃所言极是,太子非愚类,更非凉薄。旁的不说,他对自家兄弟难道还不好?对我们这些母妃,也素来恭敬。别说我们,对我们各自娘家,也都常有关怀。我哥哥那个样子,他还亲自去探望了回。皇后,差不多就是,岂能过苛?连话也不能说错一句?” 黛玉闻言,用凤帕拭去泪珠后叹笑道:“我又何尝不知如此?他们兄弟间辩事,从来百无禁忌,怎么说都成。他说的话,也是事实,大燕眼下的确不可能劳师远征。但是,这话别个皇子能说,他却不能。 况且,都是看着他长大的,虽聪明些,也有孝心,可心性到底还是不如别的皇儿宽厚,自视太高。 他能亲厚的,也就咱们这一家子。 除了咱们外,对于他不认可为至亲者,他也当得起‘凉薄’二字了。 若不早早管教过来,难熬之日还在后面……” 正说着,忽见小吉祥和小角儿两个已经长大了的彩嫔从外面进来,禀道:“娘娘,不得了了!太子妃不知怎么来了,和太子一道跪着去了!” 众人闻言面色一变,黛玉也蹙起眉头,道:“这孩子,真是……快去人,请了进来!” 探春提醒道:“太子不起,太子妃怕不会起来。” 黛玉静了静后,道:“让太子回宫自省。” 众人一下笑开了,忙去通传…… …… 第七十章:希望 “不至于……” 含元殿偏殿内,贾蔷坐于凤榻侧,看着伏在锦被上还在抽泣中的黛玉,轻抚其腰身劝道:“李错来的太突然,十六对他生疏隔阂,乃至有些厌恶,都可以理解。他并非真的天性凉薄,你仔细想想,对其他兄弟们,这些年他做的并不差……” 西夷归子已经被赐名李错。 黛玉反手拨开在她腰身下摩挲作怪的手,回首啐道:“他要是对其他兄弟也那样,还有他今日?你且寻个法子治他一治,宁可让他面冷心热,也不能面热心冷!” 哪怕她对贾蔷干出的那些混账事也咬牙切齿,心里恨的痒痒,可是听说李错那么个瘦弱孩子,为了看母横渡大河,为了救母更是偷爬上商船,与老鼠、臭虫为伍,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辛酸,便是想借兵救母,黛玉心中动容怜悯,也敬这孩子纯孝勇敢! 再加上他酷似贾蔷的相貌,也让黛玉对他厌恶不起来。 其他皇子们多半也因这些缘由,对李错总是带有些同情心。 这也就愈发显得李銮那句话的冷酷…… 贾蔷明白这些,他继续在黛玉腰身处轻轻摩挲着,思量道:“其实说到底,还是位置太高,打懂事起就太过尊贵。为了维护他的地位,子瑜甚至不惜自斩尹家和十三。许多事,在他看来,都成了理所当然之事,而无法心存感激……” 见黛玉回首,还蕴着泪珠的明眸内目光担忧的看着他,贾蔷不由好笑道:“看看,看看,我不过说两句,妹妹倒又不高兴了!” 听着旧日里的昵称,黛玉面上浮起一抹羞红,嗔怪一眼道:“胡说!哪有不高兴?只是对于子瑜,銮儿还是知道感激的……” 贾蔷眼中闪过一抹玩味,却也没多说甚么,道:“实话同你说,我原也不在乎他到底是凉薄些还是宽仁些。因为大燕的国运,不会维系在他是否是一名仁君,也不能如此维系。 真不必这样担忧……你能看到的事,先生早多少年前就看的明白,也和朕谈过。 近二十年来,朕和先生耗费精力所做的事,便是为了解决此事,立万世之基!” 黛玉闻言心头一阵悸动,看着贾蔷轻声问道:“如何……如何解决?” 贾蔷呵呵一笑,手指轻灵一动,溜进了凤袍内,原来不知何时,他借着轻抚之机,一点点将凤袍尾摆给提了上来,眼下只见一双笔直的纤腿露在外面,当然,可惜还有锦裤,不见玉肤…… 趁着黛玉没羞恼反抗前,贾蔷忙开口正色道:“其实很简单,无非是限制君权罢了。君权和相权的博弈,是一个永恒的主题。” 果然,黛玉顾不上凤袍内愈发作怪的手,担忧道:“限制君权……可万一遇到权臣,又该如何?” 贾蔷呵呵笑道:“当然是连相权也一并限制了!从上到下,从中枢到地方,权力都要分开、限制,要接受监督。或许会因此带来些其他问题,但总的来说,利大于弊。稳定,压倒一切!其实有时候慢一些,未必就是坏事。” 他自诩至少还能再活五十年,这五十年内,凭借他的威望,哪怕他不在国内,也依旧可以震慑一切屑小! 这五十年,大燕的基本盘会越来越稳固,尤其是随着诸皇子西征后,情况将会愈发向好! 在近乎无尽的资源供给下,大燕的人口将会迎来爆炸式增长! 而人口的繁衍昌盛,会反过来进一步加深大燕对藩土和外省的深耕规划。 且大燕内部制度的改革,将会永不停息,一轮又一轮的不停完善革新。 随着国富民强,受教育的百姓愈多,民智开启,再想如历史上那般出现昏君权臣弄成亡国的可能,只会越来越小。 只要不断加强政体的自我纠正能力,大燕未来可期! 所以,对于李銮心性是否凉薄,贾蔷是真不很在意…… 尤其是,他的时间还很多,允许大燕出现一些偏差,拿来做反面教材,为完善制度作出贡献,也未尝不是好事…… 当然,这些话断不能和黛玉说。 若是让黛玉知道,他存了拿李銮万一走偏路来当反面批判,以完善传承制度,黛玉的凤榻,估计半年都不会让他上…… 将气喘吁吁的黛玉揽入怀中,贾蔷温柔笑道:“放心,以大燕如今的底蕴,经得起大风大浪,经得起一些小挫折,不当紧的。” 然而未等他进一步,黛玉不知从哪来的气力,忽地从他怀中挣脱,正色望着他道:“我觉得你说的对,李銮就是自幼尊贵惯了,不食人间烟火气,才那般冷淡自视甚高。不止对李错,便是对贾兰,也毫无亲情可言。我想了个法子,皇上且听可行不可行。” 贾蔷按捺住自己,道:“洗耳恭听!” 黛玉嗔他一眼后,说道:“皇上不是让他去铺铁路么?那就让銮儿好好去铺,沉下去亲力亲为!和劳力们同吃同住,真切的了解民间疾苦!皇上,我不只担心他对兄弟骨肉们亲情不够,我更担心他对百姓们没有关怀之心。因为我知道,若是……若是他们如对唐藩丁口一般,对待大燕百姓,你绝不会容他!” 贾蔷闻言,眼睛登时一眯。 如今近乎默认,唐藩的百姓,如牲畜,是财富的象征。 二十年来,非战争之祸而少了上千万之巨,便是因为毫无体恤可言的让他们干繁重危险的工作,尽管,会支付些微薄的工钱。 不管是汉藩还是秦藩或是外省的采矿业,都近乎无底洞般的需要劳力往里填。 唐藩的丁口,数以千计的涌入矿山深洞…… 但以当下的环境和条件,采矿业和在地狱里捞金没任何分别。 能干满一年还身体周全者,十个里难有三人。 资本的血腥,便在于此。 残忍么?的确残忍。 但是,贾蔷从前世而来,听过也见过太多这样的事。 谁人不知,美国几乎每一根铁路枕木下面,都埋葬着一个华工? 加州金矿的挖掘开采,更是用华人的血肉白骨堆积出来的财富…… 西方每一个发达国家,无一不是靠这种血腥积累,才奠定了强国之基。 并以此发展出来更强大的技术优势,然后在和平年代,继续以先进的技术为镰刀,全世界建立血汗工厂,施行压榨掠夺,所作所为只是更隐晦而已。 而他们,却被尊之为绅士,更被无数人敬之为优秀高贵的人种,跪倒崇拜其人权尊严…… 所以,历史便是如此,世道便是如此。 没人会记得正义和邪恶,世间法则便是适者生存,胜者为王! 想要发展壮大,就要往里填人命,不填藩民的,就要填汉家子民的命。 大燕不往里填,西夷们就填,等壮大后,再来打败大燕,重复前世的历史…… 贾蔷无法改变规则,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证往里填的,不是汉家子民。 但如黛玉所言,如果李銮认为,汉家子民的命,和藩民一样,可以如牲畜一样压榨,那就真正犯了贾蔷的大忌! 偏偏,这种可能性,还颇大…… 至于黛玉所言,让李銮和劳工们同吃同住,自然不大可能。 大燕目前活跃在各省道上的修路队,多是藩民和外省住民,以安南、新罗、东瀛为主。 这些外省被征服后,若不将本土之民分散开来,必生祸端。 给他们寻个差事,并允诺做的出色者,可入大燕本土国民,成为人上人,再提拔心向天朝上邦的外省之民做官员分管他们,以大燕的广阔,足以容得下数以百万计的修路队。 尽管大燕以极大之力开拓藩土和外省,因为那些地方土地肥沃、气候湿润,极适合种植,但也从未放弃过大燕本土的疆土。 用贾蔷的话说,留土余子孙。 而修好道路,保证大军随时开进,是维护国土的最佳途径。 如今空闲出来的土地,待将来人口突破十亿、二十亿时,总用得上。 所以,路是修不完的…… 而修筑铁路,自然是直接调动修路队。 大燕太子,不可能去和藩民、外省民同吃同住。 贾蔷思量稍许后说道:“搞苦力就不必了,也危险,果真有个好歹,落个残疾,你怕也要去了半条命。你去了半条命,我就得去大半条命……罢了,还是让他去做一些测绘类的差事罢。凡技术类的工作,唯有大燕子民可为。汉家百姓的日子过的怎么样,走南趟北的去做测绘,深入乡土村落,他才能真正的体会民生之艰。别看开海已近二十载,无数粮米、钢铁、香料运回大燕。但最底层的百姓,日子距离富足还差的远。 朕先前给了太子五年光景,去铺设南北向的铁路。其实五年远远不够,但这五年,他若果真能踏实下心来,扎根下面,切实的观览民生,朕相信,他必会有所触动,成为一个真正心怀百姓的仁德太子。” …… 西山行宫,清竹园。 书房。 林安之看着林如海,挠头道:“老爷,这事儿闹的……那小洋番……” 话未说完,被林如海瞥眼看来,林安之忙改口笑道:“李错,李错!您瞧,皇上给他起的这名儿就有意思!天生是个错误……” 林如海淡淡道:“你懂甚么?这个‘错’字,说的未必是孩子。以皇上的性子,何曾会推诿过错?愚昧!” 见儿子被教训的一脸悻悻,梅姨娘在一旁心疼劝道:“孩子还小,老爷多教诲些才是……” 林安之倒是皮实,仔细想了想后,嘿嘿笑道:“老爷已经教诲了,的确是我想左了。可是……唉,太子因一言之差,吃了好大一个挂落,偏皇上都还未出手,姐姐就传下懿旨让下修路队做测绘,为期五年……五年后诸皇子们都开国称帝了,太子还在下面拉尺子搞测量,朝中文武大事都沾不上边儿。 老爷,要不您还是去皇上那说说情?姐姐也忒狠了些,我怕他会急疯!” 林如海轻捋颌下银白胡须,叹道:“你又懂甚么?没有皇上点头,皇后又岂能对一国太子下这样的懿旨?但在为父看来,这反倒是好事。” 林安之不解问道:“老爷,此事好在哪里?未曾闻一国储君去操持苦力者。” 林如海摇头道:“皇上天资之高,世所罕见。功业之伟,虽秦皇汉武未能及也。这自然是好事,但也是因此,其眼光之高,又能将何人放在眼里? 便是对于太子,皇上也从未流露出一丝一毫看法。不是因为对太子样样满意,而是……没抱过太高的期望,故而不在意。 在皇上看来,只要太子能做个好人,活的高兴就好,还能寄托甚么希望呢? 毕竟只要有皇上在,天下就乱不起来,以眼下疆域之广阔,盛世可期。 而皇上,至少还有几十年的光景……” 说句不好听的,太子能否活得过贾蔷,真不好说…… 以林如海对贾蔷的了解,李銮恐怕够呛…… 当然,这个话不能直言出口。 林安之明白过来,道:“父亲还有诸国老这些年一直和皇上在为军机处内阁制和五军都督府制的完善谋划操持,也就是说,皇上压根儿就没指望后世子孙都能成为贤德君主,而寄希望于完善的制度传承……” 忽地,他面色微微一变,狐疑道:“皇上不会故意纵容让李銮成为昏君,然后检验一番这个制度,能不能经得起昏君的摧残?” 林如海闻言皱眉喝道:“混账!哪来这么些阴私诡异的心思?” 林安之也瞬间醒悟过来,忙赔笑道:“老爷息怒,儿子想左了。皇上在一日,哪怕成为太上皇出海云游顽耍,大燕就不可能出现昏君。唔,儿子明白了,正因为如此,皇上才不在意太子到底贤德否。而等三五十年后,老爷和皇上制定的制度也将大大完善,那时的皇朝到底强盛到何等地步,也是想也不敢想……” 林如海淡淡道:“所以说,皇上爱子之心,令人感动。天下难事,皇上几一力担之。但如今皇上肯让太子沉下去,脚踏实地的吃五年苦,可见,还是对他寄予了希望,甚至,这个希望还高过从前。你知道,这是为何?” 林安之拧眉想了片刻后,眼睛忽地一亮,看着林如海笑道:“老爷,儿子记得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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