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的注意力。 “好了,时辰不早了,早点歇下罢。” 二姝遂服侍贾蔷宽衣,一同入睡。 …… 神京西城,太平街。 金沙帮门前。 淮安侯世子华安骑在马上,眼神睥睨的看着马车上的贾珍,冷笑道:“珍大爷,你要收拾你的家事容易,本世子不愿管,也管不着。只是这贾芸和他娘如今受雇佣于我,帮我打理着侯府买卖营生。你如今跑来强夺人,怕不是想多了吧?” 贾珍闻言,面沉如水,他如何感觉不出华安看他眼神里的轻蔑? 若是他祖宗还在,区区一个淮安侯府,怎会被他放在眼里? 贾珍压下心头怒火,强笑道:“少侯爷未免说的有些过了,我为贾家族长,如今让族中子弟回家族中住,又不拘着他们,白日里想做什么仍做什么,只晚上回家,却不知哪里碍着贵府甚事了?这官司就是打到御前,贾家也是占理的。” 华安闻言,不由正眼看向贾珍,心道这老王八倒不全是废物啊。 只是,他也不是吃素的,这老王八身上的屎太多,随便点一出,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华安不耐烦摆手道:“你若是正经族长,我自不会与你多废话。可你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还用我给你到处宣扬宣扬?蔷哥儿醉仙楼遇圣驾时,早把你的德性抖露了个干净。若不是太上皇念及先宁国功勋昭著,给他老人家留一些体面,这会儿你能不能坐稳了都两说。怎么着,见蔷哥儿是个硬茬子不好欺负,又打上贾芸的主意了?你他娘的有没有点出息,就会欺负族中孤儿寡母,来来来,有能为的和本世子大战三百回合,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连老子的账都要赖!” 贾珍听闻这浑话,脸色陡然涨红发紫,眼睛如喷火一般怒视华安,可华安怎会惧他?反过来冷笑相视。 贾珍咬紧牙关点了点头,放了句话道:“今日得见淮安侯府的风采,少侯爷果然不输令祖令尊……我们走!” 这话,倒也算勉强搬回了半局。 因为华安被他这话也恶心了下…… 他祖父遍寻汗血宝马以贿世祖,他爹更出色,知道太上皇爱美色,所以派人去江南以重金求购扬州瘦马…… 贾珍之言,分明意在讽刺淮安侯府。 “这个老王八!” 不过,华安目前也只敢骂一骂,宁国府毕竟是国公府邸,论起来门楣比他家还要高,真动手,淮安侯府怕是要付出大代价…… 等贾珍带人走后,华安看向起身向他道谢的贾芸,笑骂道:“你那兄弟倒是会差遣人,他人都不在都中,还能把老子调得团团转。等着吧,等他回来后,我再好好和他算账。”等贾芸再次谢过后,他想了想道:“我看那老王八也不死心,这样,留两个亲兵给你,你自己身边随时都要再带上几人,遇事时,打我侯府的招牌自保。” 说罢,不再理会贾芸,看向铁牛道:“喂,蔷哥儿他姐夫,跟我混吧,保你一个武官做做!” …… 第0110章 贤后 翌日清晨。 宁国府,宁安堂。 东盛赵家五公子赵博安亲自来拜见贾珍,并来取方子。 赵博安在赵家这一代排第五,实是二老爷赵东林之独子,于织染一道颇有天赋,助其父掌管东盛号。 但于人情往来方面,却似不大明白,虽受到贾珍热情招待,但始终有些木讷寡言。 待从贾珍手中接过方子后,赵博安更是直接陷入了沉思中…… 贾珍冷眼旁观,见此子时而皱眉苦思,时而霍然开朗,时而恨不能拍案叫绝,心中有数,知道此方子必是真的,也明白这小子不通人情世故,是个愚蠢之辈,索性也不再白费口舌。 直到一个时辰后,就在贾珍坐的实在不耐烦,就打算干脆让贾蓉代他招待时,赵博安终于看完了方子,站起身来,对贾珍躬身一礼,道:“果然是极好的方子,名不虚传,名不虚传!” 贾珍听他终于说了句人话,笑道:“贤侄看完了?可是真方子?” 赵博安连连点头道:“大开眼界,大开眼界!” 见他恨不得立刻回去上手的模样,贾珍笑道:“既然是真的,那我就不留贤侄了。” 赵博安如释重负,他对这些往来应酬实在没有天赋,他老子的八面玲珑之才,竟丝毫没遗传到他的身上。 若非他自幼在织染行当颇有几分天赋,他老子又生不出第二个种来,那赵博安在赵家怕没甚立足之地。 不过眼下赵博安却不在乎这些,出了宁府大门,也不先回去给他爹赵东林通报一声,就让随从直接去了城外东盛染坊。 …… 皇城,大明宫。 养心殿西暖阁。 隆安帝面色凝重,眼圈有些乌青,盘坐在炕上,手里拿着奏折,目光阴翳危险。 殿内侍立的宫人内监们,一个个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喘一声,静悄悄的。 正这时,就见尹皇后手里捧着一个镶莲叶柄琉璃盏,盏内是满满的大玛瑙葡萄,个个晶莹剔透,望之诱人。 身后还跟着一衣着月牙凤尾罗裙的宫女,手里端着一鸳鸯莲瓣纹金碗,碗内盛着清蒸燕窝牛乳白,最是滋补。 尹后虽年过三旬,然体量丰美,面若娇花,艳丽逼人。 其后宫人则身量苗条,清丽端庄,眉眼多情。 看到隆安帝后,尹后含笑道:“皇上,歇一歇罢。” 隆安帝闻言,抬眼望了尹后一眼,目光又略过其后之人,紧皱的眉头疏散了些,问道:“皇后怎么来了?” 尹后声音温柔似水,道:“臣妾听闻皇上连续两日用膳不香,心中担忧,特来服侍。” 隆安帝闻言,面色再舒三分,笑道:“皇后一国之母,岂能做宫婢之事?” 尹后摇头道:“我先是皇上的妻子,其次,才是一国之母呢。若尽不好妻子之责,又谈何一国之母?” 至此,隆安帝脸上的阴翳消散了大半。 其身后大太监魏五心里一叹:这帝王当真算得上是千古明君了,勤政节俭,亲贤臣而远小人,且为人至孝。 但人无完人,隆安帝仍有一个毛病,就是好色…… 看其面相,一半是因为辛劳政事所致,另一半,则是因女色而致。 念及此,魏五又不动声色的瞄了眼尹皇后。 他心中对尹皇后的敬畏,甚至不逊色于对隆安帝的敬畏。 他也是在内书房读过书的,知道青史之上,那些好色之君往往和皇后早早恩断义绝,相敬如冰。 可是,隆安帝与尹皇后,却十数年如一日,始终恩爱相亲。 能做到这一步,关键当然不在隆安帝身上,而在尹皇后身上。 隆安帝在潜邸时,身边美人就没断过,偏偏,此事外界知之甚少。 因为有尹后在,内宅从未起过矛盾。 寻常王府高门里后宅打出狗脑子,各种阴私事层出不穷的勾当,在廉亲王府从未有过。 再加上每次年节进宫,隆安帝和尹皇后在人前均是恩爱的模样,所以竟从没人想起过,隆安帝好色…… 就魏五所记,也不是没有头脑愚蠢偏又狂妄的绝色美人,仗着颜色好就起了不安生心思的。 但每一次,尹后总能用春风化雨的手段解决。 再然后,她也不会去下毒手,而是再搜罗其她美女,为隆安帝分忧。 等圣眷淡了,那绝色美人往往就会郁郁而终…… 发妻如此贤惠,隆安帝也感其恩重,礼敬于她。 除了尹后之外,任世间再美之绝色,在隆安帝身边也受宠不超过两年。 此其一,再者,后宫嫔妃们若有诞下皇子者,尹后都会视若己出,亲自带到身边养几年,到长大一些后,才会放回皇子所,交由嬷嬷们教养。 对此,尹后给出的解释是,年岁太小的皇子,她担心容易出意外,毕竟宫里水深。 等她带大了,知礼懂事等闲不会出意外了,再送回皇子所。 起初,也有人心怀猜疑,想看看皇后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毕竟,古往今来,妒后就是毒后,非嫡出的皇子能活下来的不多……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隆安帝所出的六位皇子,居然无一人夭折,皆长大成人。 如此一来,朝野上下,谁还不称赞尹后一声贤后? 至于那些皇子的生母,一年到头能否见上皇子一面,就没什么人去关心了。 若只如此,魏五敬则敬之,却未必会畏。 可尹后不仅在后宫能够翻云覆雨,让人交口称赞,还能在御前,为天子出谋划策,其政治智慧之高绝,居然不下于天子…… 若非大燕从无后宫干政的历史,尹后也从没有插手朝廷大臣的任命,甚至还几次三番劝谏隆安帝不要提拔后族子弟,魏五都担心这位皇后有武媚之志…… 隆安帝招呼尹后落座后,又瞥了眼魏五。 魏五会意,立刻比划了个手势,殿内侍奉宫人悉数出宫,除却一对至尊外,就只有魏五和尹皇后身后宫人。 那宫人也想退避,不过却听尹后微笑道:“女史不必走,皇上虽还没给你个名分,不是不舍得,是时候还不到。不过,你已是皇上的人了,说家常话的时候,不必避讳开。” “家常话?” 元春不解的看向尹后。 尹后看着她俏丽年轻的面容笑了笑,道:“自然是家常话,天家难道就不能有家常话?” 隆安帝看了元春一眼,问尹后道:“九华宫那里可还好?” 虽然他日日都要在寅时三刻去请安,但基本上见不到太上皇,只遥叩亲恩罢。 尹后点头笑道:“太上皇和皇太后这两日气色都还不错,尤其是太上皇。” 隆安帝闻言,嘴角抽了抽,眼中阴翳再起。 为了太上皇的高兴,他的革新大政戛然而止,除了韩彬之外,还有五位肱骨大臣,因不肯为太上皇丰功伟业上折恭贺,不得不贬官出京。 就连追缴户部亏空这样的大事,都不得不暂且停住。 因为,当初借钱花销,也是为了响应太上皇“侈靡大政”,非为一己之私…… 这样荒唐之言,居然出自满朝文武煌煌之口! 念及此,隆安帝真是恨的咬牙切齿!! 元春为尹后在凤藻宫内的女史,焉能不知内中详情。 见隆安帝如此震怒,心虚下跪请罪道:“皇上,皆是奴婢族中子弟无知,才引得皇上生气,奴婢请皇上责罚!” 隆安帝目光和刀子一样看向元春,不过看到她跪伏在地上的模样,怒气稍减…… 尹后察言观色后,心里忍不住冷笑一声,面上却温声笑道:“这个傻姑娘,皇上胸怀寰宇乾坤,岂会为你家黄口孺子动怒?再说,当日你家那孩子,也不知太上皇就在隔壁,谁能想到如今局势?这些事不关你家的事,皇上还因此专门下旨褒赞你家德行,快起来罢。” 隆安帝看了尹后一眼,叹息一声道:“朕虽不罪竖子,也相信那不学无术的混账是无心的,可是却是他坏了朕的大事啊!” 尹后温声道:“古人云: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皇上,此事未必就是坏事呢。” “哦?梓童此言何解?” 隆安帝忙问道。 尹后微笑道:“皇上要革新大政,自然是功在千秋的大计。但革新大政,却也需要能用之臣来实施。往日里看不出谁才是真正能用于事的大臣,这一次,不就看了个透彻吗?或许大政要晚上几年,但臣妾相信,待皇上再推大政时,必然势不可挡,水到渠成!” 隆安帝闻言,眼眸先是一亮,可随即还是摇头道:“韩彬、李晗、张谷、窦现、左骧,这是朕这些年好不容易才挖掘出的肱骨重臣,才德兼备,这次被一股脑全贬出京。还有,还有被朕觊觎厚望的林如海,原是计相之才,在江南那个狼窝里,生生恶斗了十数年,先亡子,后丧妻,终于理清了盐政,却也煎熬的撑不住了,唉!朕原本是要大用的……” 看着隆安帝满面痛苦之色,尹后温声劝道:“韩彬几位大臣再经历一番外省,到四处多看看,只会更加坚定他们辅助皇上革新大政的志向。至于林如海,有皇上如此为其担忧,想来会慢慢修养好身子。再者,皇上已经点了韩彬为两江总督,兼理扬州盐政,不再单设巡盐御史,林如海没了压力,清修两年也就好了。” 隆安帝叹息一声道:“但愿如此罢。” …… 第0111章 白蛇 三日后,运河上。 二楼客房内。 黛玉倚在窗边看书,越往南,天气反而好许多,运河上水气滋润,她的身子也不那样不受用了。 紫鹃看到香菱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样,笑骂道:“愈发成呆子了,到我们这里坐着,就为了来发呆?” 黛玉闻声侧眸看来,看到香菱呆萌的模样,也不由笑道:“想什么呢?” 香菱有些不好意思,犹豫了下,还是决定不瞒着对她很好的黛玉、紫鹃,道:“我们爷说,他得了些我爹娘的信儿,问我愿不愿意寻回我爹娘……” “哎哟!” 黛玉、紫鹃和外间进来的雪雁闻言都大吃一惊,紫鹃急道:“这还有甚不愿意的?” 黛玉则怀疑:“连你都不记得一点了,他怎知道的?” 香菱小声道:“爷说他问了薛大爷,问出了那拐子当年在哪里拐的我,还有一些其他线索,多半有机会寻得到。” 黛玉感叹道:“果真如此,那便是他用心了。” 雪雁小声道:“香菱,你要回你爹娘身边去吗?” 香菱摇了摇头,道:“我要跟着我们爷。” 紫鹃和雪雁都想不通,问道:“这又是为什么?” 香菱涨红了脸,但也说不出为什么来。 雪雁灵机一动道:“莫非舍不得小蔷二爷?他生的太好了……” 香菱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正急得不得了,就听黛玉啐道:“偏你这小蹄子会乱说,香菱只是打小被卖怕了,东一家西一家受尽苦头。如今跟了蔷哥儿,蔷哥儿待她也好,总算安定下来了,自不肯再漂泊了,是不是?” 香菱感动的连连点头,道:“到底是姑娘明白!” 紫鹃笑骂道:“不说自己说不清楚,倒说我们不明白!” 黛玉寻思了片刻,浅笑道:“如今左右你已经是蔷哥儿的房里人了,便是寻着了你爹娘,也只是多了双亲戚而已,是好事,何苦自寻烦恼?” 香菱笑的越好看了,偏头靠近黛玉,惊喜道:“姑娘和我们爷说的一模一样,不过我们爷还说,我若愿意,他可以给我身契,放我回家……” 紫鹃、雪雁闻言面面相觑,黛玉也是罥烟眉轻蹙,道:“果真?” 香菱小声道:“薛大爷把我送给我们爷那天,他就把身契给了我。不过我没要……” 雪雁“呀”的一声叫道:“你真傻!” 紫鹃虽是同时出声,叫的却截然不同:“合该如此。” 黛玉目光不善的瞪了眼回过神来悄悄吐舌头的雪雁,然后对香菱点了点头,道:“既然他是个有情的,你也不能失了忠义。你看似呆憨,心里实有忠意。雪雁看似精明,其实还未长大。不过,我倒真没想到,蔷哥儿能有如此胸怀。原只道他不学无术……” 黛玉从宝玉那听过不少贾蔷的事了,从前住在宁府时自不必多提,纨绔子弟。 后来从宁府逃出来单过后,倒是听说喜欢读书了,只是好景不长,也没正经读几日,就去卖羊肉串儿了…… 可见,读那几日书,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然而香菱却难得的提出了反对意见,正经道:“姑娘,我们爷才不是不学无术呢,他每日都早起读书,一日不辍。而且,而且他还能写很好看的故事,真的很好看哦!” 看香菱瞪大眼睛信誓旦旦保证的样子,黛玉好笑道:“蔷哥儿还在勤学苦读虽出乎意料之中,却也说得过去。可你说他还在写故事?” 香菱有些着急,道:“是真的姑娘,写的特别好!” 黛玉取笑道:“你知道什么……”又道:“他写的什么故事?莫非也是才子佳人,是不是还带一个俏丫鬟叫香菱?” 她以为是蔷哥儿为了哄美婢编纂出来的故事。 紫鹃、雪雁大笑。 香菱却涨红脸,有些委屈道:“不是,讲的是一条白蛇,被小牧童救了后,修练了一千八百年,回来报恩的故事。” “嗯?!” 紫鹃、雪雁二人齐齐发出一声惊疑来。 黛玉却还好,盖因志怪小说自古便有,尤其汉末和魏晋南北朝时,大畅巫风,而鬼道愈炽,再加上佛教始入中土,渐见流传。故自晋迄隋,特多鬼神志怪之书。 譬如大名鼎鼎的《搜神记》里,就记有耳熟能详的《干将莫邪》和《董永》传说。 不过,倒是未听说过劳什子白蛇报恩的故事。 不用她问,紫鹃和雪雁这两个在船上待的无趣的丫头就追问起来:“快说说,怎么个报恩法?” 香菱偏了偏头,仔细回忆着,缓缓道:“白素贞……就是白蛇变成的女子,长的极标致,先在西湖与许仙同船渡,又在断桥算出一千八百年前救她的牧童转世投胎成了许仙,两人生了情愫,白素贞就决定嫁给许仙以报救命大恩……” “哇!!” 这等人与兽……不,人与妖之间的爱情,莫说眼下,便是几百年后,依旧能风靡天下,更遑论现在? 莫说紫鹃和雪雁齐齐惊叹,便是黛玉也点亮了星眸,看着香菱。 只可惜…… 见香菱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们,紫鹃气笑道:“继续说呀,然后呢?” 香菱无辜道:“蔷二爷才写到这里,下面没有了,还没写出来……” “咦~~” 见紫鹃、雪雁一起鄙夷出声,香菱忙道:“是我说的太简单了,我只觉得好看,可记不住。对了,小婧姐姐也看了,她看了后也说,比她看过最好看的戏都要好看十倍哩!” 黛玉闻言,转了转眼珠,激将道:“光听你说的好听有甚用,不如你拿来与我们瞧瞧?” 香菱哪肯上当,连连摇头道:“这可使不得,二爷说了,那些书是准备卖的,等到了扬州,好给我们买桂花糕……” 紫鹃“噗嗤”一笑,啐骂道:“呸!没出息!等到了扬州姑娘家里,还能缺了你解馋的?” 香菱还是不敢,倒也有几分急智,高兴道:“有了,姑娘不如去我们船舱去如何?” 黛玉笑道:“那如何使得?” 香菱连连摇头道:“我想起来了,我们爷先前还同小婧姐姐说,姑娘身子弱,与其先教姑娘武艺,不如先带着姑娘每日里在甲板上跑一跑,纵然不愿跑,多走走也是好的。左右这条船上只有自家人,姑娘出去的时候,打发嬷嬷让其他人都回避一下就好。” 黛玉无语道:“蔷哥儿愈发没规矩了,还跑一跑……亏他说的出口。” 然而最了解她的紫鹃却从黛玉的眉眼间看出了一丝心动,倒不是去甲板上跑步的心动,而是走出去透透风,顺便去船舱里,看看那白素贞,到底是何方神圣。 紫鹃轻声劝道:“姑娘,蔷二爷说的也有道理,如今船上只咱们一家人,只要让妈妈们令船夫和琏二爷的随从暂避房中,姑娘还是能出去透透气的。再不济,去船舱看看蔷二爷写的书也好啊。总在屋里待着,对身子也不好。” 黛玉闻言,犹豫道:“不好吧……” 紫鹃笑道:“这有甚不好的,还可以再去见见那洋婆子。整日里不见她上来,就知道缠着小蔷二爷,这洋婆子也真不害臊!香菱笨也就罢了,那红拂女居然也不管管……算了,不理他家房里事了,和咱们也不相干。我现在就去和妈妈说……” 说罢,喜滋滋的出了屋子。 …… 第0112章 不卖 “林妹妹去船舱了?” 二楼东边尽头,贾琏斜倚在床榻上,享受着旺儿锤腿,得闻消息后,不由皱眉道:“她不在屋里待着,跑下面去作甚?” 传话之人摇头道:“李嬷嬷只说,如今船上皆是本家,约束好下人,林姑娘出来透透气也好,总不能一直在屋子里哭。另外,李嬷嬷还请二爷放心,姑娘身边随时都跟着人呢。” 贾琏闻言,懒得计较,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去去去,什么乱七八糟的,差着辈呢,林妹妹才多大点……” 锤腿的旺儿暗自抽了抽嘴角,他知道自家这位爷的性子,寻常小丫头根本不入他的眼,独偏好经过人事的妇人。 林姑娘在他眼里,怕还只是个黄毛丫头。 屋内一模样清秀的小厮忽地笑道:“二爷,底下那小蔷二爷带的人日日都吃那劳什子烤肉串儿,还喝好酒,初时嗅那味儿冲的很,可这两日怎觉得,变香了呢?这不,底下的香气儿又飘进来了。” 贾琏笑骂道:“小浪蹄子,我看分明是你这张破嘴犯馋了!” 那小厮娇羞一笑,道:“二爷还是小蔷二爷的长辈哩,也不见他孝敬些来。听说倒是每日里送些到林姑娘房里去……” 旺儿心里好笑,活该这死兔子只能当兔爷儿! 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果不其然,就见贾琏登时变了脸色,骂道:“滚!有能为你自己去要,少拿我作枪使。那孽障还认我当叔?他连大老爷都敢顶,没人伦的小畜生一个……你也是,快滚!” 兔爷儿被骂走后,旺儿小声道:“二爷,何必生气?那小蔷二爷是没个爹娘教的,自然不通道理,不懂孝敬。不过好在他也不算狷狂,不会故意寻事,所以二爷干脆视而不见,不理会就是。” 贾琏哼了声,道:“我现在可不就是不理会……可惜了,让他在津门逃了出来,不然珍大爷那边必是高兴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弄的那劳什子玩意儿,闻起来确实有点意思。在船上待的,嘴里快淡出鸟了。” 其实贾琏更愿意坐那种大客船,百十号人在一条船上,说不定还能遇到什么有趣的人…… 如今这样,虽然自在些,可太过无趣。 越是这般,窗外飘进来的烤肉香气,就他娘的越诱人…… 旺儿见贾琏喉头不住的上下浮动,笑道:“二爷,不如由小的去问他们要点来?大不了,我给他们些银子……” 贾琏觑眼看他,警告道:“你可别丢了我的人。” 旺儿忙赔笑道:“再不能,不过是些解馋的玩意儿,我还能给他们跪下不成?” 贾琏哼了声,没再搭理。 旺儿笑着起身,出了门,叫上不远处的兴儿一起,下了楼。 此时,铁头正在烤架上忙活着,不停的翻着肉串儿,洒着孜然香料。 滚滚香气,别说客船二楼,就是河道上路过的游船,都无不远眺张望,何味如此腥辣扑鼻,却带着异香…… “这位大哥请好!” 旺儿是个八面玲珑的,与兴儿二人一起走到铁头跟前,拱手问好。 铁头看二人却没多大好脸色,不是得到了贾蔷的叮嘱,而是先前从津门逃脱时,铁头本是想从旺儿手中夺马,结果这厮和贾琏逃的飞快。 铁头在运河上跑了十来年的活,做的最多的是脏活。 一身本领十成里有七成在船上,若他愿意,杀贾琏不比杀一只鸡难。 不过既然贾蔷说过,无亲无故,见死不救不算罪,他也就不计较了。 但既然无亲无故,便不必搭理了。 铁头冷然瞥了二人一眼,因眼角有一道骇人的伤疤,这一看让兴儿和旺儿都后退了一步。 旺儿干笑了声,拱手道:“这位大哥,那日之事我等也是后来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真的,若我说谎,天打五雷轰!不说小蔷二爷是二爷的侄儿,就算和我们琏二爷关系不怎样,但小蔷二爷和我们二奶奶关系可是极好。我们二奶奶对小蔷二爷和对亲骨肉没甚分别,不信大哥你去问问小蔷二爷!我媳妇一直跟着二奶奶当值,是她老人家身边头号得用的!” 铁头闻言眼中的冷芒消散了些,问道:“当真?” 肯接口就好…… 兴儿和旺儿齐声道:“若是说谎,便是王八!” 在他们的印象里,王熙凤是和东府的贾蓉、贾蔷哥俩儿亲近些。 不过也没谁会说王熙凤有私情什么的,一来这位二奶奶太过泼辣,二来,她身上肩负着阖府大小事,偌大一座国公府,上下几百口子,从早到晚身边都少不了回事的媳妇嬷嬷,啥时候也短不了“眼线”,所以没人造谣。 铁头闻言,这就有些挠头了,不过毕竟是老江湖,不动声色问了句:“你们想做甚?” 旺儿笑道:“没事没事,就是闻着你这烤肉,觉得冲香冲香的,想买一些回去解解馋。这船还要行半月,嘴里清淡的快出鸟儿了。再说,船上就咱们几个,老是各过各的,太生分不说,也无趣尴尬的紧。大哥,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铁头知道这等高门豪奴,平日里对上百姓自是仗势欺人,可对上硬茬子,却是卑躬屈膝,极会说话。 他们知道贾蔷不是好惹的,对他也恭敬几分,说几句好听的话。 只是他又非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哪里会被几句话弄晕,他扬了扬下巴,往船舱里比划了下,道:“跟我说没用,你得请示我们大爷才行。” 旺儿和兴儿闻言,脸色登时难看起来。 如今贾蔷在贾府已经快成讳莫如深之人了,当日其在荣庆堂,当着贾母之面,指着大老爷的面称呼其为贾赦,并要与其同敲登闻鼓,欲声闻天阙,在御前断生死之事,几乎快成了评书,在贾府下人间“私密”流传着…… 再想起这两日听着铁头、柱子和四个金沙帮帮众喝酒时吹嘘贾蔷在仁慈堂,一石砸死一个西洋番鬼,血喷了一脸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这样的狠人,他们哪里敢去触碰? 不过,看着铁头讥笑的眼神,又让他二人实在下不来台。 铁头也不愿得罪的太狠,回头朝船舱门内喊了句:“二虎,去问问我家大爷,贾家那废物的手下想买些烤肉解解馋,咱卖给他们么?” 二虎是金沙帮四个精锐帮众之一。 未几,二虎从里面传话道:“大爷说了,不卖!” 二楼船舱内,本被“废物”二字快气炸的贾琏,听闻至此,“啪”一把将手中的茶盏掼碎在地上! 欺人太甚!! …… 第0113章 促狭 船舱内,正和李婧、香菱还要薇薇安闲聊的黛玉,终于忍不住主动同贾蔷说了句话:“蔷哥儿,你怎地……这样小气?” 贾蔷闻言,手中笔都未停,也没转过头来,只淡淡回了句:“谈不上小气不小气,只是恩怨分明罢了。” 黛玉心里还是有长辈的心意在,或许同情贾蔷无父无母,所以劝道:“若能与人为善,总好过交恶不是?家里面,其实琏二哥人性不差,不是坏人呢。” 贾蔷闻言,轻轻一叹,放下笔,回头看向黛玉,对上那双似氤氲晨露的星眸,轻声道:“林姑姑,贾琏或许谈不上坏人,对林姑姑或许也不错,但是,他对我从不友善。贾琏与贾珍交好,自幼二人相熟,所以颇为厌烦我,这与他是好人或坏人无关。同样,我也不喜欢他,这和他是好人还是坏人也无关。既然大家彼此相见生厌,那又何必假惺惺的维持面上的体贴?人生一世不易,还是不要委屈了自己。你说呢?” 黛玉闻言,张了张嘴,却劝不起来了。 怎么……听起来这等做人方式和她有些像? 不过也没太像,至少她发现一些人心里藏奸,平日里冷嘲热讽归冷嘲热讽,却也做不到贾蔷这般决绝到底呀。 眼睛悄悄转了转,瞥见贾蔷清瘦的身影又转了回去,继续奋笔疾书,黛玉起身轻步上前,走到书桌后一步顿脚,距离贾蔷也保持三尺之遥,刚好可以看到他书写的东西。 只是默默观看了稍许后,黛玉的脸色就渐渐古怪起来…… 待看到最后,竟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贾蔷侧脸看去,极俊秀的模样,因其书写的内容,在黛玉眼中也变得平平无奇起来。 看这小姑娘强忍鄙视但终究还是流露出不少鄙视的笑容,贾蔷脸有些黑。 不过黛玉到底真诚,见贾蔷黑了脸,忙忍笑道:“是我的不是,不该出声。” 贾蔷无奈:“林姑姑之过,难道只因为笑出声来么?” 黛玉罥烟眉微扬,道:“我倒不知我还有什么过错?” 那神情分明是在说,你写成这模样,还不许我笑? 贾蔷搁下笔,看着自己写的制艺文,也不禁摇头轻叹,写的确实太次。 如今,他每日里揣摩《四书大题小题文府》里的文章,而后每日做一道制艺题,以磨砺八股文章。 今日的题目是:夫民今而后得反之也。 这句话出自梁惠王下,原文大意是:邹国和鲁国征战,死了不少官吏,但百姓却无动于衷。邹国国君要惩罚,孟子说不可,你如何待别人,别人如何待你,百姓不过将官吏原先待他的,报复回官吏罢了,所以说夫民今而后得反之也。合下一句是君无尤焉,是孟子让国君不要怪罪百姓。 这样题目是小题,八股文格式,四书文限定三百字以上。 八股文便是这样,题目从四书中出,答题代圣人口气立言,从朱子集注中阐发,这都是靠读书背书就能搞定的,但是写文第一步如何破题,这就不是靠知识积累,而看个人悟性了。 如今贾蔷现在还谈不上悟性,因为他连入门都还未入门。 可是童子试下场考的便是时文,他纵然将四书背的滚瓜烂熟,时文不济,其他的都白搭。 许是看出了贾蔷的失落,黛玉心生不忍,道:“这急切不来,破题与诗赋一般,既靠自己的悟性,也要靠平日之积累。平日里你要多读书,等融会贯通后,自然能做出好文章。” 贾蔷好奇道:“林姑姑也懂时文制艺?” 黛玉闻言不高兴了,偏头看贾蔷道:“我怎就不能懂时文?” 贾蔷呵呵一笑,道:“无他意,只是我写的难登大雅之堂,所以倾慕写的好的人。” 黛玉闻言俏脸微微一红,随即正色道:“其实也没什么难的,不过多揣摩名家破题和承题的功夫罢了。一篇八股文章最重破题,一般破题对了,文章也是成了一半了。破题又分明破、暗破、正破、反破、顺破和逆破,而破题又有些忌讳,却是万万犯不得的。比如不能骂题,漏题,不可连上,不能犯下。这些都明白了,再多学几篇范文,多写几篇文章,自然就能写的好了。” 贾蔷闻言,起身认真一礼,道:“多谢林姑姑指点。” 虽然这些道理他大都明白,但黛玉之好意,他还是领受了。 黛玉见他这般恭敬,顿时满意了,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然后终于进入今天的正题:“蔷哥儿,我听香菱说,你写了个白蛇的故事,可愿意让我拜读一番否?” 贾蔷闻言一怔,看向另一边的香菱,见其目光无辜,还冲他笑了笑,心里无奈,对黛玉道:“只是一些粗白取乐的玩意儿,难登大雅之堂。” 黛玉没好气道:“话本故事,你还想登什么大雅之堂?快拿来我瞧瞧!” 贾蔷心里给她竖起了根大拇指,小姑姑的架子端的很稳! 他没法子,只能将整理好的厚厚一叠纸笺拿给黛玉。 黛玉这才满意的捧着纸笺回到香菱、紫鹃身边落座,细细的读了起来。 不过这一读,修眉又蹙了起来。 还真是浅白呢,难以入目…… 可如今也不好再退回去,不然岂不伤人心? 没法子,她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读。 可读着读着,就入了神…… 毕竟,小白文不带脑子看,还是很爽的。 薇薇安走到贾蔷身边,对他挤眉弄眼道:“贾,你这个小姑姑,长的可真好看!”又自怜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道:“你们燕国人的皮肤可真好,一点雀斑都没有。不像我……” 贾蔷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其实也还好,有一点小麻子,还俏皮些。你的可能有点多,不过也还好……” 一旁留意这边的李婧、紫鹃、雪雁差点没笑死过去,香菱虽后知后觉些,后面也跟着嘿嘿笑了起来。 黛玉没怎么出声,但微微颤抖的削瘦肩头,还是出卖了她的心境。 “……” 薇薇安看了看她们,然后好奇的问贾蔷道:“她们为什么要笑?是为了我高兴吗?” 贾蔷仔细观察了下这洋妞,发现她不像是在扮猪吃老虎,便点头道:“对,她们为你高兴,希望你过的快乐!” “谢谢你们!” 薇薇安淑女的行了一个贵族礼,就听黛玉“噗嗤”一声笑出来,眸眼如波的白了贾蔷一眼。 促狭! 贾蔷看到黛玉的目光有些无奈,白一眼就白一眼,可那种长辈的姿态能不能敛了去。 莫非,真要让《神雕侠侣》提前出世不成…… …… 第0114章 讨嫌 莺花箫鼓绮罗丛,人在熙和境界中。 海宇三登歌化日,湖山一览醉春风。 水摇层栋青红湿,云锁危梯粉黛窗。 十里掌平都掩尽,有谁曾纪建楼功。 这是宋之董嗣杲董明德所作之《丰乐楼》! 说来有趣,数百年后,便在这神京城东四南大街,当年被蛮族战火焚毁的丰乐楼,再度复建起来。 并且,重为天下风流名士心中的第一名楼! 而琴棋书画样样精绝的花解语,更是稳坐丰乐楼第一花魁,天下第一名妓宝座整整十载! 从豆蔻之年初登场便为诸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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