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直接愣了。其中老二皱眉道: “多少?!” 黄儒脸色则冷了下来,明白对方是在故意胡说八道嘲讽,根本没让他们离开的意思,当下直接道: “杀!” 咻咻咻…… 四名同伙虽然吃惊对方的报价,但生死关头,反应并不慢。 黄儒下令瞬间,左右两人便洒出了粉尘,大袖一挥便扫向前方的杀手;老二老三同时往两侧腾挪逼近;黄儒则接同伴掩护悄然投射出三枚毒针。 江湖上衡量一个人实力最权威的,就是人头赏金。 蛇峰五怪自年轻时便一起闯荡,浪迹江湖三十来年没散伙,配合可以说到了不分彼此的地步,虽然单个人实力不高,但加起来确实有三十五两银子的水准,比三十两的赵栋明显要强得多。 随着五人同时出手,树林中瞬间飞沙走石、烟尘漫天,把折云璃包裹在其中。 折云璃刚才其实有点轻敌,此时面对几乎没破绽的配合,明显感觉到了压力,拖刀迅速后撤。 踏踏踏~ 呛啷—— 脚步飞退中,原本杵在地面的长刀,也被拔出了刀鞘,而后便是原地回旋发出一声娇斥: “喝——” 飒—— 利刃破风的刺耳声响中,五尺长刀在周身斩出一圈,带起的横风瞬间卷飞了激射而来的毒针,也把铺面而来的烟尘搅出了一片空洞。 蛇峰五怪的老二,此时刚刚冲至近前,面对骤然被推开的烟尘和扑面刀风,眼底着实惊了下,没料到这听起来年纪不大的女杀手,爆发力如此惊人。 虽然对方用的是刀,但老二看得出施展的是枪招,抢在折云璃回手之前,强行近身左手往前甩出。 咻咻咻—— 密集破风声中,细密铁砂从袖中激射而出,在空中散开成云雾,几乎笼罩折云璃整个上半身,逼的折云璃再度飞退。 而黄儒也在此时飞跃到了树冠之上,双手连弹犹如连弩,毒针从高空激射而下,专打折云璃可能落脚借力之处。 擦擦擦擦—— 不过转瞬之间,树林中便碎叶横叶横飞,地面也被打出无数土坑。 梵青禾在不远处暗中观战,瞧见此景就暗道不妙,觉得云璃对付不了这种北梁江湖的专业宵小,当下便取出毒针暗器,想要上去以恶制恶。 但她刚刚探头,还没飞出去,身形又顿过顿,眼底闪过一抹意外! 叮叮叮~ 树林中暗器破空声不断,折云璃在其中挥刀急退,和追击蛇峰五怪拉开距离,看似处于节节败退的劣势。 但折云璃从来就不是寻常武夫,而是被平天教主不计代价培养的接班人,天赋、悟性、师承、机缘全拉满,本质上和夜惊堂一样是六边形武夫,只是维度小了一圈儿而已。 面对环环相扣不留任何空档的五人,折云璃并没有乱了章法瞎打,脚踏师娘从来没用对过的‘九宫步’,让黄儒完全没法判断下一步落点,在树林中左右横跳,飞速与五人拉开距离。 待推到三颗松树之间后,折云璃又毫无征兆的强停在原地,左腿绷直、右腿弯曲呈弓步,双手握刀横在身侧刀尖指向前方,还闭上了眼睛。 黄儒本来在穷追猛打,瞧见此景脸色骤变,当即呵斥: “有诈。” 话语落瞬间,四名同伙就令行禁止,几乎同时闪到了树干之后。 黄儒纵横江湖底层一辈子,精善机关毒术杀人无数,经验不可谓不老辣,只是一眼,便看出三颗松树构成了个三角,上方树冠遮天蔽日,是布置机关陷阱的绝佳场所。 对方在节节败退之下,忽然在此地违反常理强停,明显是站在了阵眼位置,避免被自己布置的暗器误伤。 但五人同时躲闪到树干后,预想中暴雨倾盆般洒下的暗器飞刀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闷响,继而便是近乎刺耳的破风尖啸: 飒—— 折云璃根本就没布阵,此时打的就是这五人江湖经验老道,也就是‘空城计’。 五人同时躲避想象中的不知名陷阱,折云璃自然压力骤减有了反手时机,闭眼通过天合刀判断树后之人身位,弯曲的右腿便猝然,身形如同穿林猎豹,瞬间来到树干后方,对着合爆粗的树干便是一刀横斩! 嚓—— 爆响声中,树干应身而断,连带着后方的人影一起腰斩,带出了一片血雾。 咔咔啦~ 枝叶崩断树干倒下的声响中,折云璃已经脚踏木桩冲向右侧,顺势又是连环一刀! 飒飒飒—— 树林中刀风呼啸不断,只能瞧见一道黑影闪电般左右横跳,瞬间便带出了两道血光。 而攻势止住又被打乱节奏的蛇峰五怪,配合明显出现了问题,余下三人被分割成了两波,变成了被逐个击破的局势。 远处的梵青禾,瞧见此景都愣了,完全没料到折云璃胆子这么大,心还这么细腻。 刚才那下违反常理的停步,即便换做她瞧见,都会怀疑有诈,会暂停攻势判断虚实。 但此举只能用来阴江湖老手,若是遇上菜鸟,根本不看走位,闷头就是莽,这停步不设防,对方毒针暗器可就全招呼在身上了,再想招架根本来不及,换她肯定不敢赌。 功力招式可以后天练,但胆识、洞察力、判断力却是天生的,就这实战表现,感觉比妖女都稳健,恐怕过不了多久,云璃也能按着她让夜惊堂捣药了…… 梵青禾在不远处旁观,因为云璃表现太惊艳,眼底满是全是赞许,甚至琢磨起她为什么没这么争气的小徒弟,但很快又是瞳孔一缩,提醒道: “当心!” 树林中,折云璃在左右拉扯逐个击破,转瞬便击杀了没法再形成配合的四人,而后单刀直入追向匪首。 黄儒在第一名弟兄被杀之时,就意识到河边行走江湖一辈子,这次恐怕湿了鞋,但心底并没有显出慌乱情绪。 四名同伙转瞬被斩杀,黄儒连连后退,眼底全是惊恐错愕,瞧见杀手提刀冲来,便丢掉手里的银针,直接跪地磕头: “女侠且慢!” 折云璃是南朝江湖出身,本就比较注重武德,眼见对方放弃抵抗跪下,下意识在身前停步。 结果黄儒跪下赤手空拳撑在地面磕头,看似没有任何威胁,低头瞬间,后背却传出一声爆响: “咻——” 只见麻袍背部,猝然被穿出一个空洞,一道黑箭犹如蝎尾毒刺,贴着黄儒后脑激射而出。 黑箭来势极为迅猛,彼此距离又太短,可谓防不胜防。折云璃瞳孔一缩,当即抬刀挑开,不曾想刀尖触及黑箭,便炸开一团黑雾,露出了其内包裹的三根银针。 银针表面极为光滑,带着幽绿色泽,其中一根被刀尖挑开,余下两根依旧往前激射,直接灌入腹部气海位置。 噗噗—— 黄儒‘黄尾蝎’的名号,就来源于这一手,手段毒心更毒,如果换做寻常人,挨这么一下偷袭,就算没当场毙命,也得留下永久暗伤,武艺尽废都说不准。 但让黄儒没想到的是,快若奔雷的银针,刺入这杀手毫无防护的腹部,虽然穿透了黑衣,但入肉不到半寸就戛然而止,如同刺在了铁木之上,再难寸近半分。 而本该被重创往后飞退的黑衣女杀手,连闷哼都没有,提着刀低头看了看后,眼神就化为了滔天怒火,咬牙切齿: “卑鄙小人!” 飒—— 黄儒以为对方穿了软甲,暗器没打进去并不意外,趁着对方停顿的间隙,已经飞身而起,往树林逃遁,结果刚出去三五步,一把飞刀就从侧面及飞来。 咻—— 还有高手?! 黄儒脸色骤变,面对两人合击根本没法招架,咬牙想要强接飞刀逃遁。 不曾想后面的女杀手脾气爆的很,能砍他都不砍,先把侧面的飞刀挑开,而后才削向他腰腹。 飒飒飒—— 转身三刀临身,不擅长近战的黄儒哪里是对手,不过交手两下,便被一刀扫在膝上,尚来不及求饶,第二刀便转瞬即至扫到了脖颈。 噗~ 血水飞溅! 梵青禾见云璃受伤,眼神满是急切,刚飞身来到跟前,黄儒便已经身首异处,她上前迅速拉住云璃: “别动气,这针有剧毒,快治伤。北梁人都这样,下次注意些就行了。” 折云璃方才着实被惊的不轻,如果没练金鳞浴火图,她可能就当场重伤了。见梵姨担惊受怕,她才收起眼底怒火,想要说没事,结果蹲在树干上的鸟鸟,却忽然提醒: “叽叽……” 梵青禾耳根微动,也听到有人从树林外飞速接近,她怕身份暴露,也不敢逗留,当即把云璃抱起,往树林深处飞遁: “快走。” 折云璃倒是临危不乱,刚把刀收起来,忽然想起了什么: “等等,忘记刻青龙会的名号了,雇主不给银子……” “来不及了,先走再说。” …… 第十四章 铁证如山! 夕霞寺深处,一间佛堂内。 佛门清净之地,虽然外面香客如云,但内部却听不到半点喧哗,只有两个光头小和尚,坐在镀金的佛像前,敲着小木鱼。 咚~咚~咚…… 而偏殿的房间里,身着袈裟的慧能大师,在茶台旁盘坐,两条白眉耷拉下来,从里到外都显出慈眉善目之色,轻声询问: “华施主,心可静下来了?” 茶台上雾气寥寥。 华俊臣身着文袍,在蒲团上正坐,闭着眼睛聆听木鱼的节奏,沉默良久后,睁开眼睛叹了口气: “唉,还是静不下来。自从出发入京开始,我便感觉碰上了脏东西,近在咫尺、挥之不去,但又找不到问题出在哪里……” 慧能大师是在千佛寺进修过的和尚,确实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派头,不急不缓道: “若身边找不到,那就是心魔作祟。华施主最近,可是心头有郁结,迟迟未曾解开?” 华俊臣性格开朗随性,又出身名门望族,很难遇上不顺心的事,要说心头郁结,恐怕就是当年想让闺女当女侠,结果害的闺女双腿落下暗疾的事儿了,他略微斟酌: “大师的意思是,问题出在青芷身上?” 慧能大师和华俊臣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情况都了解,见此点头道: “那就是了。华施主与千金最近可有分歧?比如贵千金想做的事,华施主不想允许,但出于当年愧疚,又不能不允许?” 华俊臣摸着下巴思索了下:“嗯……倒是有。青芷从南朝回来,似乎对南朝的一个人念念不忘,我作为大梁名门之后,确实有点进退两难。” 慧能大师叹了口气:“缘分乃天定,来去不由人。华施主想要六根清净,就要学会放下……” 华俊臣感觉自己也没拿起来。 夜大阎王真看上他闺女,他不放下又能咋滴? 听见慧能大师叽哩哇啦讲了半天,华俊臣摇头道: “我感觉问题不是出在心魔上,身边真有脏东西,要不大师给我做个法试试?或者画个符,我带身上……” “画符是道家的手段,贫僧倒是会,但画出来,道祖恐怕也不认贫僧这门外之人。” “那就做个法,念几段经文,辛苦。” “唉~” 慧能大师见华俊臣确实疑神疑鬼,便站起身来,围着茶台转圈,手指拨动念珠,开始念诵经文。 咚咚咚~ 华俊臣听着木鱼声和耳畔环绕的经文,缓缓闭上眼睛,仔细感知着寂静天地,想要让心湖平静下来。 但他还没完全入定,耳根便是一动,听到寺外的山林间,似乎有些许异动: 咻咻~ 华俊臣底子不俗,听得出是暗器破空的声音,当即眉头一皱,转眼看向了寺庙后方。 慧能大师见此停下念叨,柔声询问: “华施主还是静不下来?” 华俊臣发现寺外有可疑动静,心怎么可能静下来,起身跃出窗户: “似乎有人在寺庙外捣乱,我去看看。” 夕霞寺是京城周边香火鼎盛的大寺,跑来寺中偷偷摸摸的江湖小盗不在少数,慧能大师对于这些,只要不过分,本来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华俊臣身份不一般,要是跑出去帮忙抓贼,夕霞寺肯定担责,当下还是转头吩咐: “法信,去镇上叫官差过来看看。” “好的方丈……” …… …… 夕霞寺香客颇多,又有不少豪门大户在郊外野游,治安方面官府不可能不考虑,镇子和郊野一直都有差人巡逻,以防打架斗殴或者小偷小摸。 但寺庙后方的树林是荒山野岭,连路都没有,自然也不会有闲人跑去哪里。 华俊臣从佛堂里出来,便跃上了围墙,想要去后山看看,结果低头就看到闺女坐在围墙外的草坪上,正在勾勒着美男图。 华安手持折扇站在画案前方,看起来从始至终没动过,华宁和绿珠则在轮椅后面目不转睛观摩。 华俊臣本想悄悄摸摸从后面跑去树林,结果不曾想刚刚转身走出几步,后方就传来的闺女的声音: “爹?你去哪儿?” 华青芷本来在画画,也没发现异样,直到纹丝不动的夜惊堂忽然回头看了下,她才发现爹爹鬼鬼祟祟的踪影,眼底显出了三分狐疑。 华俊臣闻言身形一僵,怕闺女又说他,便随意道: “去车上取点东西,你们忙即可。” 说罢就故作自然的消失在了围墙转角。 华青芷见此自然感觉到古怪,转眼望向夜惊堂。 夜惊堂六识敏锐,同样听到了树林中的异动,知道是云璃和青禾在办事。 他只听动静,便知道青禾云璃足以应付,本来不想借故往过跑,但发现华伯父往那边去了,他也怕产生误会,当下回过身来推着轮椅: “过去看看吧……” …… 华俊臣察觉树林里动静逐渐加剧,也没心思管后方的情况,来到山林附近后,便从诸多车厢上一跃而过,跃入了林中。 咻咻咻…… 铛铛—— 随着距离拉近,金铁交击的声音也从密林深处传来,动静愈来愈大,甚至能听到男女呼喝声。 华俊臣单凭动静,便感觉出交手的人实力不一般,当下压低声息,速度也放慢了几分,小心翼翼前行。 但他刚看到树林深处有人影闪动,动静便戛然而止,树林也随之恢复死寂。 “……” 华俊臣脚步微顿,握住腰间剑柄,确定没有危险后,才小心翼翼穿过密集丛林,刚看到林间的狼藉战场,便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见枝叶横飞的树林中,有数棵草木被斩断,无数尸块四分五裂,或是挂在树杈上,或是被压在树干下,几乎没有完整的,木桩、地面上还有无数飞针及毒粉的痕迹。 华俊臣哪怕习武多年,如此惨烈的场景也没见过几次,心跳都快了几分,正想查看周边蛛丝马迹,忽然听见‘哗啦~’一声,继而脚踝便被人握住了! ?! 呛啷—— 华俊臣措不及防,三魂七魄直接被吓掉一半,握住的宝剑下意识出鞘斩向下方,结果便是: 轰—— 压在树干下方的半截身体,被一刀腰斩,时间太短并未完全死透,本能抓住了眼前走过的双腿。 此时一剑扫下来,上半身连同树干瞬间被撕裂,连泥土都被剑气冲出一条长槽,直接在原地炸出血雾。 华俊臣被溅了一身血,却也顾不得,身形倒飞而出,落在了数丈外横着的松树上,右手持剑左手比剑指,仔细扫视左右,确定只是诈尸,才缓过来一口气,又连忙把还抓在脚踝上的断手踢掉。 而就在华俊臣手忙脚乱忙活之时,急促脚步声,忽然从后方传来。 嚓嚓嚓~ 华俊臣本就紧张,听见动静便持剑转向身后,戒备望向树林中不停闪动的人影,冷声道: “何方神圣?” 结果树林中马上传来回应: “爹?” “?!” 华俊臣戒备表情一僵,连忙道: “先别过来!此地凶险……” 树林中,华青芷坐在轮椅上,被夜惊堂抬着走,华宁则在前面挥刀,砍断拦路的灌木杂藤。 听见爹爹如临大敌的语气,华青芷哪里能放心,没让众人停步,刹那便穿过丛林,结果就看到了近乎血腥恐怖的一幕。 只见满是断裂树木的林中,散落着无数血迹和碎尸,根本辨认不出一个完整的人。 而原本身着素洁文袍的爹爹,单手持剑站在一颗斜着倒下的松树上,浑身全是血点,三尺青锋上也往下滑落着血水,正如临大敌的扫视着左右。 “啊——!” “老爷!” “保护小姐……” 华青芷和绿珠防瞧见这人间炼狱般的场景,发出一声惊呼。 而华宁看到华俊臣浑身浴血,魂都吓掉了一半,迅速拔刀挡在小姐面前,摆出护卫之姿扫视左右: “老爷你没事吧?这些是什么人?可还有埋伏?” 华俊臣怕有人冒出来偷袭,也飞身落在了闺女前方,冷声道: “不清楚有多少人,其他人应该已经走了。” “真是胆大包天,天子脚下,竟然敢刺杀我华家的人,还好老爷武艺高强……” ? 华俊臣本来在警戒周边,想让护卫去叫官差过来,听见华宁这话,微微一愣,而后眼神便化为错愕,迅速把剑收起来: “诶!这人可不是我杀的,我也刚来,还没到人就死完了……” “……” 本来如临大敌的护卫,听见这话,忽然安静下来,齐刷刷望向浑身浴血的华俊臣,连夜惊堂都眼神出现异样。 毕竟华俊臣剑上明显沾了血,腿上还有血手印,地面还有那么大一道剑痕,在地上铲除一条槽,连华青芷都能看出华俊臣刚才明显动过手。 华青芷还以为逆父怕挨骂,不敢承认,此时严肃道: “爹,你被埋伏可不是小事,这些到底是什么人?” “我……” 华俊臣都蒙了,摊开手道: “这人真不是我杀的,我刚才听见动静,就跑过来看看,不曾想……” “不曾想是诱敌之计,在此对你设下了埋伏?” “不是!为父赶过来人就死完了……” “死完了你还弄一身血?还有腿上的血手印……” “我……” …… 夜惊堂知道方才不是华伯父动的手,但最后收尾的肯定是华伯父,所以也不算冤枉。 他方才听见云璃应该受了伤,此时看情况应该不严重,才暗暗松了口气,扫视了树林,发现周围并没有留下青龙会的字迹,怕这差事白干,当下趁着父女辩论的空档,不动声色移动到了背后的松树旁,从背后取出工具小刀,在树干上偷偷刻字。 而华俊臣解释半天,闺女就是不信,非要让他说明刚才遇险的遭遇。 华俊臣无可奈何之下,本想让护卫评评理,但转眼扫向身边的华宁和华安,心头忽然意识到不太对! 七个马贼死于非命,华宁和华安就在跟前…… 剥皮书生无端暴毙,华宁和华安也在跟前…… 这忽然多出来五具尸体,华宁和华安还在跟前…… 那身边这脏东西…… ? 念及此处,华俊臣眼神顿时冷了下来,目光看向华宁。 但这自幼当沙包的榆木疙瘩,应该不至于藏这么深,于是又看向了刚刚来华府不久的华安,脸色威严,沉声喝道: “华安,是你暗中杀了这些人?!” “……?” 此言一出,周边的护卫闺女都惊呆了! 夜惊堂正倒着刻字,眼神莫名其妙: “啊???” 华青芷闻言也是柳眉倒竖,毕竟前两次确实是夜惊堂动的手,但这次和夜惊堂能扯上什么关系?她恼火道: “爹!华安刚才一路扛着轮椅送我过来,华宁他们都看着,拿什么跑来杀人?你就算不想承认,也不该把事情栽赃到护卫头上……” 华宁也看不下去了,插话道:“是啊,华安一直在跟前,说他暗中跑来杀人,我真不信。” “……” 华俊臣眨了眨眼睛,觉得还真是,华安明明一直在青芷跟前,怀疑华安暗中跑来杀人,确实有点强词夺理。 那这脏东西到底是谁? 华俊臣被夜惊堂的不在场铁证打消狐疑后,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左右看了看,转而吩咐道: “快去叫官差过来,先检查这些人身份……” 夜惊堂见此也不多说,和护卫一起,小心翻找起地上的尸体。 而绿珠怕小姐看到血腥场面做噩梦,来到了轮椅前面遮挡,结果这一转身,就看到后面的松树上有字迹: “诶?老爷,这树上刻的有字!” 华俊臣正满脑袋问号,闻言连忙回身来到松树前,看向树干上歪歪扭扭的字迹: “主月锋……青锋一指云烟落!是青龙会的人,你们看到没有,是青龙会动的手,我就说和我没关系,你们还不信……” 华青芷瞧见字迹,心头狐疑稍微打消了些,但看到爹爹浑身是血的模样,还是不太信爹爹是清白的。 而抱有这种想法的,显然不止华青芷一个! …… 不久后,落日西斜。 后山发生命案,为防惊吓到大户人家过来的香客,此事并没有广而告之,但不少官差,还是及时封锁了寺庙后方,牵着猎犬在林中来回,搜索着蛛丝马迹。 满地狼藉的树林中,五块白布,遮盖着好不容易拼起来的尸体。 十余名差人,站在尸体周边,或是摸着下巴,或者双臂环胸,眼底都带着几分深思,不时瞄一瞄旁边不远处的上司和华老爷。 而今日在十里坪值班的薛百户,腰间挂着官刀,双手负后站在松树旁,仔细看着树上的字迹: “华先生说,和慧能禅师论道的时候,听到异常动静,等跑过来时,这五人已经死了?” 华俊臣站在旁边,感觉所有人看他的眼光都不对,但还是点头道: “没错,我刚赶到,青龙会的杀手就走了,什么都没瞧见。” 薛百户神色带着股欲言又止,转过头来,看向华俊臣袍子上的血点,和裤腿上的血手印,眼神意思估摸是: 华先生当薛某是智障? 华俊臣感觉便如同黄泥巴糊裤裆,有理说不清,但还是认真解释: “我刚过来,这些人还没死透,有个被腰斩的尸体,抓住了我脚脖子。我受惊之下,就随手来了一剑……” 薛百户转头看向地面‘两丈长’的剑痕,微微颔首: “华先生这随手一剑,力道不小……” 华俊臣见此有点恼火了,摊开手道: “我和这些人素不相识,薛百户莫非认为是我杀的人?” 薛百户被人证物证砸脸上,凭什么不认为华俊臣杀的人?他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地上的尸体: “这几人,是十二所通缉的匪寇‘蛇峰五怪’,杀了是好事。剥皮书生是南朝悍匪,也无恶不作,杀了同样是好事……” 华俊臣站直几分:“薛百户!我知道是为民除害的好事的,但这两人都不是我杀的,是青龙会杀的,这有字迹……” “唉,昨天的字迹,薛某去看过,确实像青龙会的手笔。但这字迹……” 薛百户没有明说,但在场都是武行中人,明白意思——青龙会好歹是豪门大派,出来办事字写这么丑,还不如不写,直接钉个带有门徽的飞刀。 这明显是被发现后,仓促之下偷偷刻了行字,栽赃到了青龙会头上的,这也和家仆及时赶到的情况吻合。 薛百户昨天还不信华俊臣暗地里行侠仗义,但今天真有点怀疑华俊臣是被家里管得严,在这里做好事不留名了。 铲除了通缉犯,无论谁杀的,对十二所来说都是坐收渔翁之利的好事。 薛百户想让华俊臣悄悄承认,他好回去结案,但碍于身份较低,这话实在不好开口。 就在两人明示暗示拉扯之际,树林外又传来了动静。 夜惊堂一直守在华青芷身侧,在远处看戏,听见密集脚步声,随意回头看去,结果便发现四个小太监,抬着一架软榻,从林子外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几十号锦衣官差。 雕花软榻之上,坐的是个身着亮蓝色袍子的太监,面向约莫四十左右,头戴纱帽、臂弯搭着浮尘,看起来带着三分阴郁,前行间不苟言笑,扫视着林中蛛丝马迹。 夜惊堂本来还没在意,但看清这太监相貌,眼神便微微一变。 虽然他不知道这个太监叫什么,但看其面向,明显是上次在天琅湖遇见的三名太监之一,上次交手虽然很快,但十二侍都练过明神图,肯定瞧见过他的面容。 夜惊堂不清楚明神图的感知力有多夸张,为防身份暴露,悄然回身,低头凑到华青芷耳边: “走吧,有人来……?!” 话语戛然而止。 华青芷坐在轮椅上,正看着爹爹和十二所百户沟通,忽然听见耳边传来的言语,下意识回头,结果就发现脸颊碰的了很温润的东西。 这感觉从未接触过,就像是被春天的蜜蜂扎了下一般,哪怕对方及时抽空,触感还是很明显,直接从肌肤贯穿到了心底。 !! 华青芷身体微微一僵,看向了近在咫尺的俊朗脸颊,红唇微张,脸蛋儿也染上了火烧云,还有点惊慌无助。 而夜惊堂表情也有点僵,他全身心注意着后方接近的太监,还真没料到华青芷来真的,他张了张嘴,局势不利之下,还是只能先眼神示意后方。 “……” 华青芷看样子脑子都空白了,嗫嚅嘴唇懵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垂下头去,深呼吸压下杂念,而后对着不远处的华俊臣道: “爹,天快黑了,我先回寺里了。” 正在想方设法解释的华俊臣,此时才想起闺女害怕,连忙吩咐道: “华安华宁,你们把小姐送回去。哟!戌公公,您怎么也来了……” 乘坐步辇过来的戌公公,虽然在天琅湖和夜惊堂打过照面,但显然料不到这南朝的杀神,竟然就在天子脚下,还站在几丈外的松林里。 等步辇来到案发地点后,戌公公便走了下来,对着过来客套的华俊臣颔首一礼: “圣上给太后娘娘贺寿,在碧水林修了个园子,工期慢了些,这些时日咱家和上面几位,轮流在那边监工,听到消息,便过来了……” 夜惊堂推着轮椅,以松树和绿珠巧妙遮挡身形,从戌公公不远处插身而过后,才暗暗松了口气,听见对谈,心里也是微动,觉得碧水林应该真藏着东西,不然不会派十二侍当监工。 而华青芷此时此刻,显然没心思再管爹爹的事儿,双腿并拢手儿放在腿上,目光有些忽闪,想摸了摸右侧脸颊,但又怕夜惊堂察觉,不太好动手,只是闷不吭声低头离开了林子。 而后方的案发现场内。 华俊臣知道十二侍都练过明神图,六识感知远超常人,当下看到戌公公,便连忙道: “这些人真不是我杀的,戌公公慧眼如炬,仔细看看,帮我解释一下。” 戌公公确实有点本事,只是扫了眼华俊臣身上的血点泼洒方向,就缓步来到了华俊臣刚才站立的位置,也就是剑痕起始之处: “若咱家没看错,刚才这树干下,应该压了个人,出手抓住了华先生的脚踝,华先生顺势出剑,当场斩杀……” “公公好眼力!” “果然如此……” 在场护卫差人皆是点头,见戌公公确认了凶手,看华俊臣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敬仰。 而华俊臣则是完全懵了,连忙摆手: “非也!这下面压的是半个人,不是一个,腿在树上挂着,本来就算死了。我顶多算砍了下尸体,戌公公再仔细看看……” 戌公公就算练过明神图,也只是六识敏锐,改变不了天赋悟性。 靠着朝廷用秘药硬堆和明神图,他才有现在的高等杂鱼水准,让他看这乱七八糟的案发地点,他怎么可能和夜惊堂一样,脑补出交手的所有细节,甚至通过痕迹,分辨出凶手的身材高低。 戌公公左右看了片刻,只看出这应该不是一人所为,毕竟以华俊臣的剑术,杀蛇峰五怪就是一个照面,犯不着打这么辛苦。 死的只是几个不入流的通缉犯,即便是青龙会杀的,也不算事儿,戌公公并未在这些琐事上浪费脑子,开口道: “姑且就算青龙会杀的吧,华先生及时赶到,解决了漏网之鱼,也是大功一件……” 什么叫姑且算青龙会杀的? 华俊臣感觉这话还是在抬他,非要让他沾点功劳,但戌公公说的也是事情,他杀半个人也是杀,想完全洗白难度有点大,只能道: “就是青龙会杀的,我只是察觉不对撞见,顺势砍了半截没死透的尸体。戌公公回去,案卷上就这么写,可别写太多……” “咱家懂,华先生放心即可。” “……” 华俊臣张了张嘴,很想说‘你懂个锤子!’,但这话显然不合适,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第十五章 南惊堂北俊臣! 咕噜咕噜~ 落日逐渐隐入山头,寺庙后方的树林外,夜惊堂推着轮椅缓慢前行,两个跟在后面的护卫,正在低声闲聊: “以前江湖人,私底下都说老爷是‘擂台不败、实战不胜’,如今这档子事出来,恐怕没人敢在这么说了……” “是啊,没想到老爷平日待人亲和,真动起手来,如此杀伐果断……” …… 而前方,华青芷坐在轮椅上,落日余晖洒在稍显稚嫩的脸颊上,把白皙脸蛋都映成了红色,数次想要回眸说话,但最后都作罢了。 夜惊堂待离开案发现场后,其实也看得出华青芷不对劲儿。 华青芷是书香门第的小姐,自幼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名节远比江湖女子看得重,而且即便是江湖女子,不小心接触一下,也得面红耳赤好久,更不用说华青芷了。 夜惊堂怕华青芷和那些书香门第的烈女子一样,回去想不开,不动声色把轮椅推的快了些,拉开些许距离,略微躬身道: “刚才提防那个太监,有些不小心,嗯……” 华青芷知道夜惊堂是无意的,毕竟夜惊堂真想占便宜,彼此实力如此悬殊,大可光明正大的来,没必要用这种登徒子的小手段。她柔声回应: “无妨的,意外罢了,我没往心里去。话说刚才那一行字,是你偷偷刻的吧?人莫非是青禾她们……” 夜惊堂觉得华青芷还真聪明,略微颔首: “她们应该在等我,我去看看她们有没有受伤。” 华青芷帮忙画的画还没弄完,当下也没说什么,吩咐道: “华安,你去马车上帮我取件儿披肩过来。” 夜惊堂见此松开轮椅,让赶上来的绿珠推着,目送华青芷离开,却见华青芷走出一截,还回了下头,发现他看着,又连忙转回去,做出了看风景的模样。 夜惊堂暗暗摇头,没有再耽搁,迅速来到了停发车马的场地中。 天色渐暗,过来上香的人大多回了城,因为有官差在山林旁戒严,车夫都跑到了远处等着,小声询问山林中发生了什么事。 夜惊堂来到马车旁看了眼,并未发现两人的踪迹,左右打量,结果在寺庙的屋檐下,发现了一个毛茸茸的白脑袋,正在瞄着他。 夜惊堂见此,从马车取来披肩,不动声色飞身跃入寺庙里,顺着香客暂住的房舍,来到鸟鸟附近的一个空置的房间外,确定周围没人后,在门上轻轻敲了下。 咚咚~ 寺庙暂住的房间,陈设都比较简单,就是一张床铺和桌椅。 此时梵青禾还穿着黑衣,但面巾拉了下来挂在脖子上,饱满臀儿枕着圆凳,在板床便侧坐,手里拿着银针,正在针灸。 而刚才出了大力的云璃,因为不小心挨了两针,中了毒,虽然练过浴火图并不怕,但毒发再祛毒的过程没法避免,此时正处于毒发阶段,脸颊红扑扑的,躺在床上看起来有点没精打采 原本穿着的黑色外衣和里面的侠女裙,都已经解开了,绣着鸟鸟的青色肚兜掀起来了些,显出了已经有些规模的白皙南半球,以及带有马甲线的完美腰腹,腰上有块青紫痕迹。 骆凝不在,梵青禾此时显然充当了老娘的位置,眼底满是心疼,帮着小云璃扎针压住毒性,听见敲窗户的声响,她连忙停下动作,以身体遮挡,低声开口: “我在扎针,你别进来。” 夜惊堂听见云璃气息不太稳,已经准备进去了,被提醒又连忙顿住,隔着窗户道: “她没事吧?” 折云璃被剧毒弄的头晕目眩,听见窗外的动静,才回过神来,偏头道: “惊堂哥,我没事,我刚才把蛇峰五怪解决了,单枪匹马,没让梵姨搭手,就是最后忘记刻字了……” 夜惊堂从气息判断,应该只是中了点毒,并无大碍,当下才松了口气,回应道: “放心,字我已经补上了,你怎么中毒的?那五怪很厉害?” “也不是,本来万无一失,但那个匪首,太不要脸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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