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老学究一个,成天之乎者也的,动不动迎风流泪,让人头疼得紧。” 兰亭舟垂眸,微微莞尔。 “不是吧?卢老大人,你也认识?!” “嗯,小时候拿笤帚打过他。”兰亭舟淡声道。 “啊?!”陆青宁震惊。 兰亭舟一笑,并未多作解释。 卢昱与兰尧仕两人如敌似友。 他们二人都是爱书画成痴,但在书画上的分歧极大,一个推崇南派,一个推崇北派,而且脾气都一样的又臭又倔。 两人见面,就斗得像公鸡似的。可一拿到好的字帖,或者一幅好画,又非要到对方面前来显摆,气一气对方。 有一次,兰尧仕被卢昱气得三天吃不下饭。后来,等卢昱再上门时,五岁的兰亭舟直接拿起笤帚将人赶出门去。 卢昱沉迷书画,不喜朝廷争斗,常年只在翰林院混个闲职,为官三十多年,至今仍是个六品的学侍。他曾教过景和帝书画,景和帝登基后,一下子来巴结奉承的人就多了。 “卢老大人深得陛下信赖,你若能有他举荐,必能一飞冲天!”陆青宁正色道。 兰亭舟却摇头。 “卢老大人秉性纯直,不谙朝廷内斗。若把他牵涉进来,既是害了他,也会害了我们。” “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急不得。青宁,你放心,血债终归要血偿。” 兰亭舟的声音清淡,平静,但坚定。 “行,你有成算就行。”陆青宁道。 “对了,这次赏荷宴的请帖你有吗?”兰亭舟问。 “你刚不是说不拉卢老大人下水?” “杜大人此次办赏荷宴,旦州境内稍有名气的文人学士都会来。我是想去见识一番而已。” “哦,是这样呀。这次宴请据说一帖难求,我也没有。不过,我倒是可以直接带你进去。” 兰亭舟微微失落。 他舒了口气,轻叹一声:“那就算了。你我之间的关系,目前还不宜让人知晓。” 见兰亭舟拒绝,陆青宁也没强求。打小兰亭舟就是个主意大的,虽自己比他还大一岁,但从来都是听他的。 “哦,之前你来信说你娶妻了?可是亭之口中天天欺负你的那个女子吗?”陆青宁忽打趣道。 兰亭舟一默,耳根不受控制地微红了几分,而后缓缓点头。 陆青宁瞅了兰亭舟好几眼,稀奇地道:“咦,你居然会红脸?不会吧?你是真的被她欺负呀?” 兰亭舟睇了他一眼,淡声道:“你很闲?” 说罢,一掸衣袖,转身走了。 第13章 守在门口的墨砚听到屋内传出一阵低沉的笑声,随后兰亭舟沉着一张脸走出来,他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屋里的人是谁,竟惹得公子如此气恼? 听着身后陆青宁愉悦的笑声,兰亭舟下定决心,兰亭之下几月的生活费,别想要了。 兰亭之是他胞弟,小他六岁。兰家迁到清水镇时,兰亭之才五岁。 因营养不良,兰亭之小时长得很瘦弱,跟只小猫似的,还爱生病。兰家在清水镇是外来户,因而他也没少被附近孩子欺负。 甘采儿得知这情况后,当即就替他出头,狠狠教训了那帮孩子,还押着欺负过他的人来道歉。后来,兰亭之与他们一来二往,倒和那些孩子打成一片。 不过,他也由此沾上爱动手的坏毛病。书是读不进一点,成天就好舞刀弄棍。几年下来,仗着有甘采儿给他撑腰,俨然快成清水镇一霸了。 兰亭舟既怕他长歪,也怕他练功歪,就将他送去玄苍山习武。 这一去就是好几年,上次还是自己结婚时,他向师门请假回了家一趟。 可没想到,这小子嘴这么碎,竟将家长里短一一写给外人知晓! 兰亭舟冷着脸暗忖,还是教训少了。 兰亭舟回到客栈时,甘采儿已休整好,换了身轻便的衣服,歪在窗前的矮榻上看话本。小红陪在一旁,安静地打着络子。 见兰亭舟回来,甘采儿将书放下,站起身迎上前去。 “这么快就回来,可用过晚膳了?” “不曾。”兰亭舟摇头。 “那敢情好。这间客栈的醉酥鸭可是旦州府一绝,姑爷正好尝尝。”小红笑道。 “你们吃过了?” “那哪能呢!小姐可一直饿着肚子等姑爷回来呢。”小红字字清脆。 甘采儿抚额,只觉头疼。 小红无时无刻不撮合她与兰亭舟,真是让她浑身尴尬。 “小红,你下去安排晚膳吧。” 甘采儿将小红支走,生怕她再说什么出格的话,又惹来兰亭舟误会。 “其实不必等我。”兰亭舟声音清淡。 甘采儿自嘲一哂,果然。 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实在不愿在此事上纠结,便岔开话题。 “后日你可有空?” “后日?是有什么安排吗?”兰亭舟问。 “娘听说我们要来旦州府,就给了我一张请帖,说是什么赏荷宴的。她说这是旦州府都难得的盛会,让我们有空也去看看。” 兰亭舟一愣。 赏荷宴的请帖?!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此次赏荷宴,由知州杜仲发起,旦州文坛的文人才子大多会前往,确实是盛事。有机会能去,自然不容错过。回头我得好生谢谢岳母大人。” 瞧着兰亭舟眼里突然亮起的光,甘采儿嘴角微翘,心中也禁不住雀跃。能让他开心就好,也不枉自己费心一遭。 想起前世因自己的患得患失,就对兰亭舟各种阻挠,实在是错得离谱。 回想起自己以前的劣迹斑斑,而兰亭舟对她始终以礼相待,最生气时也顶多是冷淡疏离,不搭理她而已。 甘采儿觉得,兰亭舟真是世上难得的,脾气很好的人。 兰亭舟脾气好,也只有甘采儿如此觉得而已。 而兰亭舟脾气恶劣,才是大多数与他交过手或是共事过的人的共识。 景和二十五年,初春。 厚重了一整个冬季的冰雪终于慢慢消融,树上的春芽悄悄探出了头,万物开始复苏。 “大人,卫国公求见。”门房来报。 “不见。” “大人,卫国公又来了。”隔日,门房又来报。 “不见。” 当第三次,门房再来报时。 兰亭舟终于撩起眼皮,看了门房一眼,声音清洌冷淡。 “此等不相干的人,若是再来报,你就自去庄子上呆三年。” 年轻的门房顿时噤声,唯唯诺诺退下。 他一头雾水,自己一个门房,有人来访,难道不该来通报?更何况对方是才升任一等国公的卫国公! 翌日散朝后,孟煜拦住兰亭舟的去路。 兰亭舟冷淡看他,随手一礼:“卫国公拦住下官,是为何事?” 孟煜敷衍地回了一礼,道:“兰太傅,你我五年未见,此番回京,本国公想邀大人叙叙旧。” 兰亭舟一脸冷漠:“下官与国公爷无旧可叙。告辞!” 孟煜脸色一沉,他从来就不是好性子。 他冷然道:“这几年来,本国公女儿多谢兰太傅照顾。只是从今后,便不用再劳烦大人。午后,本国公自去接她回府。” 兰亭舟长眉轻挑,微微嘲讽:“下官府中哪来国公府的小姐?” 孟煜一字一顿:“芙儿是我和囡囡的女儿。” “囡囡”两个字,像是一下戳中兰亭舟某痛处。他收敛起所有表情,目光森冷地看着孟煜。 他同样一字一顿道:“阿采是我妻子,芙儿是我女儿。这两人,与你何干?” “兰亭舟,你别欺人太甚!”孟煜暴怒。 “欺人太甚?呵呵”兰亭舟垂眸,淡淡一笑,“芙儿现在姓兰,上的是我兰氏族谱,与你孟家无关。” “国公爷若想父慈子孝,可自回国公府,贵府少爷小姐还有一大堆。” 孟煜眯了眯眼,目露讥诮:“兰亭舟,这是你自己生不出孩子,硬要强夺别人家的女儿吗?” “孟煜!”兰亭舟厉声断喝,眸中泛起寒意,“强夺两个字,你也配提!” 说罢,兰亭舟猛地一拳,砸在孟煜的腹部。 兰亭舟可不是文弱书生。他年少时砍柴、挑水、打猎的事没少干,练就了一身强健的筋骨。虽说后来不再做粗活重活,但为了管教兰亭之,他坚持一直习武。 这一拳下去,砸得孟煜一趔趄。 孟煜咧了咧嘴,牙尖顶了下后槽牙,随后将手中的笏板往地上一掷,挥拳就往兰亭舟脸上打过去。 兰亭舟也不示弱,操起手中笏板就往孟煜身上抽过去。 两人你来我往,打在一起。 “打起来了,真打起来了~~~” 周围一片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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