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衣服买饭菜,秦追和侯盛元一起坐桌子上吃杂粮饭和炒青菜,每日清晨还被师父塞一个水煮蛋的时候,他们蹲角落里啃噎嗓子的窝窝头,一丁点油水都没有。 不过有几人因水土不服发烧、拉肚子时,是秦追去给他们看好的,少年们也因此觉得秦追待遇好点是理所当然。 有本事傍身的人吃好的,没本事的啃窝窝头,世道不从来如此么? 侯盛元穿着练功服,过来往秦追脑门上弹了个轻轻的栗子:“庆幸吧?我从不打你。” 秦追睨他一眼。 侯盛元恼:“你这什么眼神!” 秦追回道:“我在想你变着法的把我丢来丢去的那些日子。” 本来他只是个普通小孩的,如今被侯盛元丢得多了,他已经能做到在空中转体拧身,然后稳稳落到梅花桩上,和体操运动员似的。 幸好他没被摔坏,不然这师父就拜亏了。 侯盛元讪讪:“我每回扔你的时候,都让你师伯盯着呢,一有不对就会接你,你怕什么?” 秦追:“呵呵。” 幸好随着年龄增长,秦追今年突破了一米四五大关,体重也有39公斤,侯盛元即使还扔得动他,也扔不了太远,秦追才总算不用担心走着走着就双脚离地。 师徒俩打打闹闹地往回走,秦追不经意间回头,看到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在和年禄班的花脸练功,两人目光对上,那少年就被师傅拧了下耳朵。 “转头!看他做什么?桂之岚,你再不认真,仔细你的皮!” 作者有话说: 营养液满八万,今天会有二更,但是比较晚,大家不要等啾咪~ 祝看文的大朋友小朋友们六一快乐~ . 思帝乡.春日游 唐.韦庄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 清朝民国时期的戏班子打|炮是很常见的,这个时期的地头蛇也很厉害,还有戏园子对来表演的戏子的盘剥也相当酷烈,因而有些角儿刻意摆场,就是讨厌这些地方势力,也没法对着干,只能做些其他事让他们不痛快,比如民国的十全大净金少山(据说是古往今来霸王唱得最好的一位京剧演员)便是如此。 第92章 劈账(二更)[VIP] “快!水!” 侯盛元穿着樊梨花的衣裳, 回头小声一喊,秦追便捧着小茶壶过去,里面装着恰到好处的温水, 他将水壶一举, 侯盛元俯身叼住壶嘴吸了几口,回头继续演, 观众们也不计较有个小孩突然冒出来又跑回去。 谁一口气唱那么久不喝口水的?又不是龙王爷,嗓子眼里都是风雨! 秦追不仅做侯盛元的饮场,也是金子来和柳如珑的饮场,还在侯盛元的指导下, 给这三个大人勒头、贴片子,拿笔在他们脸上化妆。 也亏得他是个能徒手画人体解剖图的人,本就有绘画功底, 再学化妆时还被夸了几句“进步挺快的”。 才一回到后台,秦追就又听见了叫好。 有个检场的伙计道:“真是不得了,这好就跟在他们舌头底下压着一样, 只出声就立刻有,换了旁人哪有这个场面?” 检场就是给场上搬道具的, 和饮场一样,是偶尔在台上冒一眼又飞快消失的人物。 都说打|炮要打三天才见效, 就检场伙计看来, 这怕是过一天就有人找过来请他们, 那戏院茶楼的老板也要赚钱, 见着角儿过来, 也是要争一下的。 又有个龙套说:“要我讲, 先前在金陵的码头就该停下来打|炮,在那唱一阵赚钱, 再到汉口来,多唱几个码头就多几个码头的钱呢。” 这自然也是戏班子最赚的做法,可侯盛元就怕徐谷雨撑不到几个月后,因而才催促着班主一路到汉口来,说是先在这儿唱,回去的时候再唱其他码头,换个顺序的事,芈七豆没什么不肯的。 秦追对侯盛元和柳如珑这两位名旦的嗓子再熟悉不过,有时他早上被他们其中一人牵着去喊嗓子,那喊嗓也有技巧,使蛮力喊是要把嗓子喊坏的,他们就细细地教秦追如何发声,但也因为大家太熟了,有时他们在秦追午睡的时候对着唱一段,秦追被惊醒了,还要嘀咕他们两句。 到了金子来上场时,秦追对传说中极为考验武生的《夜奔》多了份好奇,扒着帘子想看,被打台帘的驱赶:“杏游,你上边儿去,能喝水了再过来,不然帘子边上总有个小孩的头,看着怪吓人的。” 金子来的唱工不是顶级,因着嗓门先天制约,他再练也就一流,突破不到更高的水准,可一旦搭配他顶级的扮相和做工,那就厉害了。 这也是个神奇的人,平时相处时,许是秦追上辈子看惯了秦欢那张脸,这辈子又有格里沙、菲尼克斯、罗恩三人在跟前时时刷新,秦追从不觉得金子来算帅哥,还觉得这人有些憨。 但是金子来只要一扮上,诶呦,这赵子龙怎么就能那么英俊了?这林冲怎么就看着那么美强惨了?天啊!不怪他才到申城就被个位高权重的零纠缠上了! 都说教戏的师傅会把徒弟筛一遍,着重培养那些能红的人,金子来的面部骨骼和肌肉走势都是为京剧粉墨而生,身高腿长更添英武,一举一动天然是武生的料子。 后来也有人说,林冲在《夜奔》之中于山神庙遇见的那场大雪,是中华文学史上最著名的夜雪,雪夜独行,从此成为侠客的浪漫,哪怕这戏剧背后是林冲的家破人亡,乃不折不扣的悲剧。 金子来下场时已积了一身的汗,他嚷着:“得亏不是夏天来《夜奔》,不然我都成花脸了。” 菜瓜旁边就是衣箱行李,他一直蹲那守着,上个茅房都要叫长生分心思看着,此时见他下来,连忙提着个蒲扇来给他扇风:“爷,您真是牛,我在后头听着,那好一阵阵的,都没断过。” 金子来苦笑:“可不么,我得鼓足劲才能盖住那些乱叫好的,所以我才不爱《夜奔》,每回唱都太热闹了。” 这话就是纯纯的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的典范,换了其他人若是能和金子来这样,有一出演一回火一回的戏,做梦都能笑醒。 “还有,杏游,你能别给我枇杷水了吗?” 秦追莫名其妙地问:“喝枇杷水不好吗?这个润嗓润肺的,我还特意把温度凉成最适合入口的。” 他是带温度计出门的,还特意拿小毛巾包着三个茶壶,维持水温在三十五度到四十度之间呢!有他这样的饮场伺候着就乐吧!居然还有人嫌弃? 金子来愁眉苦脸:“甜水喝着利尿啊!”说着,他就奔茅房去了。 秦追撇嘴,对侯盛元和柳如珑摊手:“怕你们体力消耗太大,往里面加了点糖,算了,下次我泡罗汉果,里面不加糖呗。” 柳如珑捂着嘴笑,芍姐笑骂:“你是好心,可惜金爷的肾消受不起。” 秦追:“喝糖水利尿的确和肾的机能有关。” 糖在这个年头是珍贵物资,红糖煮鸡蛋在民间都是女人生完孩子才能吃的补品,但秦追在乘船到汉口的这一路上,船一停,他就提着虎撑子在岸边摆摊,免费义诊治好了不少人,钱没赚什么,倒是被送了不少东西,比如肉干、鸡蛋、一包白糖什么的,都是吃的。 没开始打|炮前,年禄班里唯一一个往里赚的可是秦追,侯盛元很是骄傲,指着秦追说:“我徒弟家里是学医的,他跟我学武,医武双精!” 这也就让年禄班里的人都不单纯把秦追当个小戏子看,人家以后是做大夫的,大夫怎么也比戏子社会地位高。 桂之岚是班子里的四号人物,花脸陈七璇的徒弟,陈七璇和芈七豆是同门师兄弟,他算班主的师侄,此时悄悄看着秦追的背影,小声问师弟:“杏游往后也是唱旦角吧?” 师弟回道;“难说,他师父疼他得很,咱们上回偷听他练嗓,他那嗓子和样貌,却被按着不许上台,可见他师父真把他当儿子养了。” 会进戏班的都是在别处没活路的穷苦孩子,可秦杏游有钱有医术,几个名角捧手里,粗活不用他做,就唱戏时给送个水,一看就知道和他们不是一路人。 秦追不知他人念想,只是低头收拾茶壶,就在此时,却听到前面戏台上传来唱词。 “金乌坠玉兔升黄昏时候……” 秦追手中的动作停了,他回身露出惊愕的神情。 这是《杨家将.碰碑》里的第一句,往年秦追从别处听过《碰碑》,却从没有哪个人,只用第一句就摄住了秦追的听觉。 《碰碑》也是悲剧,讲的是杨继业率六郎、七郎作为前锋出击,却被困两狼山,最终七郎被奸人害死,六郎无归,杨继业在冻饿之中碰碑而亡的故事。 这份悲怆是碰碑的底色,可底色总是随着故事的演绎而逐步显现,如芈七豆这般,只用一句就吸引所有人的带着魔力的唱工,秦追也是第一次听见。 见秦追听得入神,侯盛元也不打扰,只和柳如珑嘀咕。 “他怎么对这种悲凉的调子格外有感触?” “小孩子都喜欢喜剧,阖家欢乐的那种?就这小子格外不同。” 秦追坐在衣箱上,将《碰碑》从头听到尾,每回杨继业出声,他都感到难过。 其实只读杨家将的故事,秦追还会跟着大众一起骂“干脆剁了潘仁美”,可真的听了唱词,他反而完全能理解戏曲中人物的逻辑,理解其中的感情。 潘仁美不能杀,因为他是上官,剁了上官,军纪就没了,军纪不可以乱,因为外部还有辽国虎视眈眈,军队是保护国家的最后一层屏障,杀潘仁美,是不忠。 为了忠义,杨继业的儿子一个接一个死,终于,在戏曲中,杨继业有了“若七郎不归,便豁出老命与潘仁美拼了”的想法,可到底,他也没能报复害死亲儿的奸人,只能碰碑而亡。 是悲剧,却是演的很好的悲剧,听完以后有股酣畅淋漓的感觉,五十分钟的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 待场外叫好声轰然响起,秦追才倏然惊醒,不知何时和他通感的知惠已经在抹眼泪了。 “欧巴,我觉得我平时听戏都没这么多感触,为什么你就能感觉出那么多的?” 露娜吸着鼻子:“寅寅是个很敏感的人呐。” 罗恩拿手帕擤鼻涕:“寅寅以后一定会是了不起的艺术家的。” 菲尼克斯感叹:“所以我特别喜欢和寅寅一起听音乐会,通过弦,我能从他那里分享到我自己感知不到的东西。” 格里沙一副才回神的模样:“嗯?怎么了?寅寅奇卡,下次再有这么好的表演,记得叫我,真好听。” 看来六人组里就秦追和格里沙是全靠自己在感受《碰碑》的魅力,其他四个都是蹭他们俩感悟的。 秦追:你们什么时候上线的啊?我居然都没注意到。 侯盛元蹲下,拍着秦追的肩膀,竖起拇指:“芈老板,申城老生里的头号人物,纵观我这一生见过的老生,他是唱工第一。” 秦追感叹:“唱得太好了,怎么能这么好?难怪他是头牌,金叔叔都只能给他做二牌。” 侯盛元忍不住想,就你那嗓子,用心也能唱得好,而且芈七豆的好嗓子是多年练出来的,你是生下来就仙音在喉,老天眷顾。 至于老芈年轻时遇到的狂蜂浪蝶,比金子来遭遇的还多这种不正经的八卦,侯盛元就不和才九岁的徒弟讲了,毕竟老芈都五十多岁了,给他留点面子吧。 一炮而红讲的就是年禄班,他们三天炮都没打完,汉口一位叫“胡爷”的大佬就听说了他们。 这胡爷也是个戏霸,手里有鄂北大半戏园的股份,他派人过来和年禄班谈合作,张口就说:“胡爷也是看得起各位,三七分,打赏可以对半分。” 自然是年禄班三,戏园七。 这种戏园和戏班分成的模式,是在光绪末年就有的,叫“劈账”。 年禄班硬功夫多,到其他地方都是五五,打赏更是戏子的私人收入,若是已经出师到年禄班搭班的,如柳如珑金子来这样的,打赏九成归他们自己,一成给年禄班就好,没出师的小孩收到的打赏,就由其师傅去处理,总之是和戏园没关系的一笔钱。 可谁叫胡爷后头还有帮派呢?平台势大两头吃也不是21世纪才有的状况了,一群戏子敢怒不敢言,怕胡爷纠集人手来打砸他们的行头,只能忍气吞声。 芈七豆妆都没卸,就悄声对侯盛元说:“唱完这一个月,咱们立刻走,不在这姓胡的地盘唱了,这心忒黑了!我回去以后还要和其他同行说,不到这姓胡的地界来。” 侯盛元没吭声,要不是为了救徐谷雨需得留在汉口,才听到胡爷要盘剥他们的时候,他就扭头便走了。 哼,他可是在师兄的船队里也有股份,在盛和武馆做副总教头的,又不是只吃唱戏这一碗饭,底气足得很,要不是为了徐谷雨,谁受这委屈! 格里沙精准点评胡爷的做法。 “要是达利亚先生从西伯利亚接回来的战友在的话,那老小子已经被挂起来了,可惜他回华沙去了。” 秦追:“达利亚先生的朋友到底是谁啊?” 时至今日,秦追也没搞清楚达利亚先生的朋友到底是什么猛人,被流放到西伯利亚也能跑的毛子不少,可华沙是波兰的首都,达利亚先生的朋友是波兰籍,波兰也有这样的猛人吗? 秦追唯一认识的波兰人就是肖邦。 唉,这时候秦追就书到用时方恨少了,他以前仗着记性好将教科书生吞硬背,全力死磕对高考有用的知识,其他书都看得少,导致一朝穿越,才发觉自己的知识盲区面积已经堪比兴安岭了。 作者有话说: 这是昨天的二更,今天晚上还是会有正常更新的,更新晚了对不起or2. . 渗透性利尿:喝含糖饮品过多可能会导致渗透性利尿,从而引发尿多的现象。这是指通过肾脏排泄的尿中含有过多的溶质,如糖或电解质,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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