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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受到熟悉的压迫感,悄悄抹了把汗。 几个少年汇报了成绩,表示他们都想继续读,秦追又问他们的志愿,然后给他们推荐了合适的院校。 秦追承诺道:“我会留一笔钱给津城的龙爷,你们若是考上了心仪的好学校,就去找他领学费,别怕没钱往上读。” 其中一个叫史以秋的回道:“承蒙少爷照拂,我们这些泥腿子也有了往上读的念想,我是想读军校的。” 秦追看他一眼:“我记得你,我先前是不是还推荐你去沧州徐谷香门下学武了?” 史以秋是个面目方正的小伙子,看着十四五岁:“是,徐师傅武艺精湛,教学严格,实在是极好的老师,因是少爷荐过去的,徐师傅没要我学费。” 秦追心说我都被徐谷雨坑两回了,徐谷香身为哥哥,是该多给我几分面子,嘴上说道:“若想考军校,可以考虑北洋陆军讲武堂,它与东北讲武堂、彩云讲武堂并称为国内三大讲武堂,只是你要应承我,往后做了军人,不可欺负乡里,不可调戏妇女,无论周遭多烂,你不可以跟着烂。” 史以秋听到这话,看秦追的眼睛发亮,大声回道:“是!我一定做个正直的人!” 秦追立刻道:“哦,也不用太正直,这么说吧,你的正直只要维持在不碍着你活下去的程度就可以了。” 小伙子那么热血干嘛?在污糟的环境里,你这样容易死得快啊。 史以秋卡了一下,看秦追的眼神瞬间从“哇少爷居然是英雄豪杰我也要做英雄豪杰”变成了“少爷你这话可不是英雄豪杰该说的”。 秦追却笑起来:“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平时大家都是平凡小人物,甚至可以蝇营狗苟,为了生活,这不寒碜,都是有老子娘的,赚了钱要上养老下养小,面对讨嫌的上司、烦人的工作,怂一点不丢脸,钻营人情世故也是人之常情。” “可若是有一天,你突然发现,你的牺牲可以让入侵的外敌追不上那些逃往山里的父老乡亲,可以让穷苦人在未来的某天翻身,再也不用吃苦,如果遇到了这一天,我想,这就是值得拼命的时候了,但在那个时刻到来之前,你还是学学怎么做油条好,你娘就你一个孩子哩。” 史以秋听了秦追的话后若有所思,再看秦追时,眼中已多出一份真挚的尊敬。 秦追又说:“往后也不要叫我少爷了,我从没把你们当奴才过,握着地契只是不想周边那些地主欺负你们,连租子都不收你们的,我本人则比较喜欢别人叫我秦医生,或者直接叫我大名,秦追。” “我今日叫诸位过来也不是为了显少爷威风,只是想趁着出远门前送你们一些东西。” 说着,秦追让知惠把他准备的礼物拿出来,都是些刊登了进步文学的杂志,还有字典、英语词典、自然科学书籍,还有史书,还有几支钢笔、墨水、纸张。 “来,大家分一分。”秦追把这些礼物均分给少年们。 在后世送小孩子试卷其实挺让孩子痛苦的,有点“我淋过雨所以要把后辈的伞也撕了”的恶趣味,但在这个年代,秦追送的这份礼却是价值不菲,尤其是一人一支钢笔,已经可以算重礼了。 之后秦追提着药箱去给村里的老人、病人看了身体,给他们开方,又去附近的城镇采买肉食和厚衣服、被子,给各家各户都送了东西。 他对村长道:“老爷子,我家祖坟还是托给你们,但要是以后兵灾卷过来,你们也不要守在这,直接逃难去就好,墓是死的,还是活人更要紧。” 村长听出秦追的托付之意,不由得拉住秦追:“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不如和爷爷说说,大家一起商量主意。” 秦追只道:“唉,要出远门,这年头出远门不都危险么,我就把想交代的都说好。” 1916年的2月12日在第二天到来,孩子们算好了时差,对彼此说了生日快乐。 从今天开始,他们就是14岁的少年了。 秦追感叹:“以后咱们就不是自称宝宝的年纪了。” 露娜道:“不,除了你之前还把我们当宝宝,我们已经好几年不把自己当宝宝了,感谢羽蛇神库库尔坎,你终于把对年龄的认知调整到和我们一致了。” 栀子姐清早起来发面、拉面条,煮了两大碗长寿面给秦追和知惠庆生,秦追也来了兴致,撸起袖子,亲自做了甜滋滋的枣糕,和知惠一起在炕上盘着腿大吃。 罗恩的家人都担心这是他的最后一个冬天,因此他的所有亲人,包括大伯、舅舅纷纷赶了过来,一群人围着他说话,罗恩抿嘴笑着,没有说什么,只是唱片机一直开着,从莫扎特放到贝多芬。 露娜已经进入了巴西,她的生日对印加战士们来说是个大日子,在她的印加表姨的提议下,一伙人找了家饭店,点了一大堆肉菜和甜品。 而菲尼克斯在亚特兰大暂时下车,先去电报局与家里通信,表示自己行程顺利且安全,接着到了当地最豪华的餐厅,斯文地吃完了一块黄桃蛋糕。 当然,此刻大家最关心的还是格里沙,因为他在贝尔加港车站下了火车,接下来他要怎么在这停近一个月啊?会有人愿意收留这头14岁,身高189公分的大号熊崽吗? “实在没法子的话,你就来东北吧。”秦追劝着,“我们可以一起在东北猫冬。” 格里沙淡定道:“没问题的,只要是有达瓦里氏的地方,我就有地方住。” 菲尼克斯关心道:“要我教你一些找人和拉好感的话术吗?” 格里沙依然淡定:“不用的,我们俄国男人不讲究美国上流社会那一套。” 菲尼克斯气道:“有些话术又不是上流社会专属!说点好听话让人开心,更愿意帮助你,难道是什么坏事吗?” 小熊提着行李走入一家酒吧,买了份罗宋汤、烤肉和一个做得很糙的包菜卷,一大杯啤酒,吃完一抹嘴,提着行李箱去了郊区,那是流放到此的人们开荒的区域。 在这甚至有几个中老年倭人,格里沙介绍道:“那些应该是日俄时被俘的,他们在这里种土豆,原本这样的俘虏很多,十年过去,活下来的只剩这些了。” 秦追:虽然知道两边都不是好东西,但还是有点爽。 小熊观察了一阵,高大的身形不断引来路人怀疑的目光,他却处之泰然,有种谜一般的从容。 秦追一直觉得这孩子有点天然,大概是因为小时候在山里长大,格里沙身上一直有股在人类社会里显得很超脱的特质。 终于,格里沙上前拉住一个人,问道:“您好,先生,请问您认识安德烈吗?” 那个人被格里沙还没变声的嗓子吓到了:“苏卡,你居然是个孩子!安德烈?你要找哪个安德烈?” 格里沙回道:“就是会做炸|弹、以前逃到高加索山脉时还被黑熊追杀过的那个安德烈,唔!” 大叔踮着脚捂住格里沙的嘴,把他往小路上拖:“你是哪家的孩子?你怎么认识安德烈的?” 格里沙偷偷比了个耶,觉得自己的饭辙应该稳了,嘴上回答:“我是格里戈里.维什尼佐夫,从索契来的,高加索的谢尔盖是我舅舅……” 菲尼克斯已经被格里沙这又莽又有效的寻人方式吓呆了,他不由得问小伙伴:“那头熊怎么分辨出谁是认识安德烈的人的?” 露娜露出庄严肃穆的表情,说话的语气像个小神婆:“这是羽蛇神赐予他的直觉。” “不是。”格里沙小声否认:“雅什卡的爸爸在信里提过,贝尔加港的头儿长得像海狗。” 他刚才就是在分辨谁最像海狗而已。 秦追惊呆了,他忍不住说:“你别让这位大叔知道真相,太伤人了,虽然听你这么一说,他真的长得有点像海狗。” 雅什卡的爸爸的比喻十分贴切,就是不适合让正主知道。 总之,小熊找到了他的饭辙,他的到来让本地一众身患老寒腿、胃病、肝病、风寒的毛子们欣喜不已。 看来接下来格里沙有得忙了,这儿有些病人病情已经发展到严重的地步,连秦追都必须要出手帮忙才行。 生日的第二天,秦追带着知惠去了傻阿玛的墓前。 知惠帮着他将纸钱堆好,点燃,秦追对着墓碑絮叨。 “阿玛,我有预感,我即将开启的远行恐怕并不顺利,也是,那边现在打得热火朝天的,但你别担心,我现在对生抱有强烈的留恋,我想活着见证这个时代的好与坏,还有未来,未来一定充满了希望,我还想与我的朋友们在现实中见面,我想和他们一起活下去,请你一定保佑我。” 前世的秦追一直是个求生欲很强的人,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想活,可他也不甘心死,直到今生,他在陈旧而混乱的时代遇到了很多好人,终于,他可以确信活着是一件好事。 “还有,我在人间找不到妈妈,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去你那里,但如果你们遇到了,请让妈妈放心,我会过得很好的,我生命力最顽强了,简直是打不死的小强。” 和傻阿玛说完话,秦追对知惠招手,动情道:“惠啊,来,这是你干爹,给他鞠几个躬,让他在地底保佑你以后平平安安,成为一个优秀的医生,每台手术都顺顺利利的,遇到的医闹也全是打得过的。” 知惠哦了一声,到郎善彦墓前,把秦追扶起来,在他原来坐着的蒲团上跪好,磕了几个头,虔诚道:“干爹,哪怕是看在我照顾你儿子的份上,也请你保佑勤劳美丽的小知惠,我超孝顺,会年年给你烧纸钱的!” 秦追:什么叫看在照顾我的份上,难道不是我一直在照顾你吗? 他憋住了没吐槽,只是又对墓碑拜了拜,请傻阿玛认下这个干女儿,又说:“阿玛,其实你还有四个干儿子干女儿,记得顺带着把他们也保佑了,尤其是您小干儿子罗恩,他那身板要是没您的保佑,我真怕他凉手术台上,您要加油,使出全部的力度保佑他啊!” 知惠:“还有,麻烦干爹您再保佑一下我们到了瑞士可以顺利找到申请国外大学的途径,我不想好几年没书读,要是这个愿望比较难,您就保佑我们在国外找工作也能顺利吧,至少保证我俩到哪都能靠自己的双手吃饱饭。”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把郎善彦当做许愿树,许下无数心愿,连早日长到一米八、吃甜食不长蛀牙这样的愿望也说给了傻阿玛听,希望他可以为了可爱的儿女们给力一把。 不给力也没事,他们都是按时刷牙的好孩子,除了菲尼克斯的虎牙尖似獠牙,谁走出去不得被夸一句“真是好牙口”。 然后他们在下山时齐齐被冰冻的台阶滑了一跤,摔了个屁股墩,最后相互搀扶着捂着尾椎骨回去趴炕上。 唬得栀子姐拧着秦追的耳朵问:“你没在你阿玛墓前说什么大不敬的话吧?怎么摔成这样的?” 秦追觉得冤枉,大呼:“我哪有!我对他可好了,一百斤的纸钱元宝,我和知惠一起用担子挑上去,我们这样的大孝子,十里八乡挑着灯都难找!” 知惠蠕动着去包里翻药油:“栀子姨,您帮我揉巴揉巴屁股,哥,我上隔壁抹药去了。” 秦追:“你用完了给我,我也要抹药,诶呦。” 幸好没伤到筋骨,秦追心想,看来冬天上山真的很危险,他没有强行在这时候去大兴安岭真是太好了。 在炕上养了几天屁股,顺带把带着一起上路的青霉素培养皿翻出来爱护了一下,确保霉们都好好的活着,日子悠哉。 秦追终于在火炕和补药的双重buff下流了鼻血。 “我居然还不如知惠受补,果然是熬夜太多把身体整虚了。” 秦追默默给虎骨和人参减了量,鼻子插两个纸坨坨,蹲在小炉子前头给自己熬药,一边熬还一边掐指,念念有词,算着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吃药。 知惠在一边用她粗糙的手艺缝路上备用的鞋垫,忍不住说:“欧巴,你这样比露娜的表姨还像巫婆诶。” 南美的印加人搞巫术是有一套的,在玻利维亚还有印加人开设的巫术用品一条街,在那儿可以买到流产的羊驼干尸。 六人组至今没搞明白这玩意怎么可以做巫术材料,但露娜的表姨就精通这一套,她会给人占卜,还曾用羊驼干尸咒得隔壁的庄园主拉了十天肚子。 秦追没好气道:“我都学了13年中医了,你今天才觉得我像巫婆呸巫师吗?” 他两辈子都长了鼻子,没有疤头,不会说蛇语,没有和好基友打生打死爱恨交织,没在奥利凡德买过魔杖,除了上手术台时会和魔药课教授隔空心灵感应,对不同的学生生出相同的恨铁不成钢,他还有哪里像巫师了? 知惠:“欧巴,你才14岁,难道你从1岁就开始学医了吗?” 秦追微笑着,声音发甜:“欧巴从上辈子就开始学医了呢。” 知惠看出他喝药喝得情绪有点燥,现场也没有别的菜鸟医生让他阴阳怪气,连那德福都知道避着他走,当即乖巧安静地坐板凳上纳鞋底,那一身鲜艳的大花袄、貂皮帽,还有健壮的身板,让她看起来淳朴又喜庆。 这时有人敲了院门,知惠松了口气,那德福也仿佛从院子里某种奇异的压迫氛围中解脱,连忙去开门:“谁啊?” 门外,一个中年男人咳嗽着:“寅寅在吗?” 秦追一看:“龙叔?您怎么来这了?” 龙爷苦笑着:“我不想来,真的,我一来就代表你有事,你鼻子怎么了?” “没什么。”秦追摘掉纸坨坨,吸了吸:“我知道您一来就是麻烦,所以您说说,是什么麻烦要我上的?” 龙爷道:“这麻烦其实不是我的麻烦,只是我觉得你应该会关心,所以特来告诉你,你可还记得月红招?” “月老板?我记得呢,我阿玛给他做过一次肺肿瘤手术。”秦追起身拍了拍手,“他出什么事了?” 如果是阿玛的老病人旧疾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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