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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开始书写。 钢笔和毛笔的握法不同,可胡子中年却发现这孩子用钢笔书写的姿势很标准,写的字虽然草了点,而且因年幼导致笔画无力,也算得上漂亮的行楷,底子不错。 而且这孩子写完字还顺手就把笔插自己衣兜里了。 胡子中年没吭声,接过方子,听了医嘱,道了谢,付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下车回去办公,那张方子正面是中药,背面是药膳和饮食禁忌,写得字密密麻麻,最大的字是“少操心多睡觉”。 他何尝不知道这六个字是养生之道?只是重担在身,无法卸也不敢卸罢了,来看病,无非是想着若能把身体养好一点,他就可以为这个国家做更多事了。 等到中年下车时,秦追才发现自己拿了病人的笔,捧着那支钢笔有些傻眼, 其实吧,很多医生都会备很多笔在办公室里,但是那些笔不知不觉就不见了,然后就又要买,久而久之,医生自己也会养成将用过的笔随手插衣兜的习惯。 有个传说中的问题——作为医生,你批发一盒笔在办公室里,笔依然会消失不见,可你就算不买笔,你也不会缺笔用,请问,办公室里到底有多少随手拿笔的? 秦追冲胡子中年的背影大喊:“喂,你的笔!” 胡子中年回头一笑,朝他挥了挥手:“收着吧,是诊费,谢谢秦大夫。” 火车即将行驶,侯盛元急匆匆回来,兴奋道:“我刚才排了一颗小石子,徒弟,你那汤药配针灸真是绝了,诶,你在看什么呢?” 秦追看着胡子中年的背影,神情变得有点微妙:“没什么。” 他总觉得好像在哪看过胡子中年,但又记不起来,而且他都给对方看了两次病了,居然都没问名字。 现在也不能跳下火车,以一百八十迈的速度飞奔过去问人家名字,秦追举着笔打量。 派克啊,美国货,他记得泰德叔叔也用过这一款。 秦追可喜欢泰德叔叔了,自从菲尼克斯将一份茶碱打包寄给泰德叔叔,他就时不时将菲尼克斯接到自己家,让小孩随意逛自己的书房,而秦追一万分欣赏这个荷兰大胖子的读书品味。 不光是秦追喜欢的《悲惨世界》,泰德叔叔居然还有全套的简.奥斯汀、爱伦坡、福尔摩斯集,还有许多他在世界各地旅游、冒险、登上的照片集,逛他的书房超级爽。 火车开得慢,但今日德姬带着知惠给母鸡编窝,又酿了米酒,打年糕玩。 晚上,秦追靠着便宜师傅的肩膀装作打盹,实则是借着菲尼克斯的眼睛继续看书,又有露娜和她的企鹅爸爸罗伯特先生在河里学游泳。 秦追一点也不觉得无聊。 火车摇啊摇,一路摇到津城,秦追半睡半玩走完一程,被柳如珑背着出车站,人群挤挤挨挨,侯盛元随手一抓,提住一个小贼。 他哼笑一声:“手不干净啊?” 小贼凶狠地瞪着他,被侯盛元随手一放。 秦追看着小贼的背影:“他好像比五福还小。”五福也只有十六岁。 柳如珑道:“别同情这种人,庙会上走丢的孩子,有不少就是这些看着小的少年拐走的,我当年也被拐过,只是被我师傅救了。” 秦追懂,金三角也有很多从小就被大毒头掠走培养的童子|军,他们吸违|禁|品,不把人命当命,乱世之中,孩子能长大就是不易了,哪里还能管他们长不长歪。 若是换个人人有书读,秩序稳定的社会,那些孩子肯定会长成另一副模样,只是秦追也是小孩子,他想茁壮成长,就必须提防那些已经长歪的少年,防止他们来害自己性命了。 “你是几时被拐的,还记得家在哪吗?” “不记得了,我那时候太小,除了我娘挨完打后,会给我嘴里塞饴糖,别的我都记不得了,连她的脸和声音也忘了。” 柳如珑只记得母亲被毒打时发出的惨叫,还有她往自己嘴里塞的糖,别的都不记得了。 他将秦追往上托了托,稳稳背着孩子,绝不会让秦追像曾经的他一样,被谁一把捞走。 一行五人身上钱财还算富裕,为了安全,便要去靠近津城繁华地带的好旅馆租两间房,秦追、五福和侯盛元一间,如此住一晚休整,第二日就去了津城大沽口的储药施医总医院。 这医院原来是第二次ya|片战争时,英国在大沽口开的军医院,后来被教会拿去改成了会施诊所,用以宣扬主的教义,也治清国人。 秦追不信教,只是前世听秦欢提过,这儿有过一个叫马根济的洋大夫,人品极好,给人看病只收诊费,不要医药费,在清国教过不少医学生,1888年病逝在岗位上,死的时候四十岁不到,是个春蚕到死丝方尽的好医生。 这儿再过些年就会改名叫“马大夫纪念医院”,后来变成了“人民医院”,又变成了“津城口腔医院”。 如今进了这诊所大门,还能看见清朝赫赫有名的李相留的对联。 上联:为良相,为良医,只此恫瘝(guan一声)片念; 下联:有治人,有治法,何妨中外一家。 秦追扫了一眼,拉着侯盛元去挂号,窗口的护士棕发蓝眼,听到有人说英语。 “你好,想挂外科,这儿有人要做胆囊摘除手术。” 护士下意识回道:“好的,请交诊费?”她的声音停止,看着面前脸色发黄的辫子男人,转头寻找那个发出柔软甜美声音的人。 一只小手伸到窗口的桌面上拍了拍:“这儿,我在下边。” 护士低头一看,对上一双比她丈夫家里摆设的圆明园宝石工艺品还要美丽的眼睛。 秦追仰着头,重复道:“挂外科,诊费是多少?” 出身英国的护士惊讶地看着这个英语娴熟的小孩,虽然他的口音听起来有点像美国的那帮乡巴佬。 侯盛元交了钱,跟着秦追走到二楼,敲了敲门,里面的洋医生应道:“请进。” 两人进门,秦追先去拖了个凳子让侯盛元坐着。 洋医生用怪腔怪调的津城话说:“哪不舒服?” 秦追站好,深吸一口气,开始陈述侯盛元的病情。 “病人侯盛元,今年三十二岁,有右上腹痛的症状四到五年,每次疼痛约30分钟,发病时疼痛感蔓延至右上肩背,可自行缓解,有腹胀、恶心、呕吐、黄疸的症状,根据我们在上家医院的检查,他是胆囊结石,经过中医诊断,结石太大,无法使用药物排石,因此需要进行手术摘除胆囊。” 侯盛元眼前发晕:“等会儿,等会儿,你在叽里咕噜什么啊?” 秦追回道:“我在说你的病。” 洋医生马克摘下眼镜擦了擦,重新戴好:“对不起,你刚才说的是英语吗?” 秦追:“yes。” 他怕全程用汉语说明病情的话,这个洋医生会听不懂,所以体贴地使用对方的母语,有问题吗? 马克医生没问题,他就是又擦了一遍眼镜。 他想,这两个人恐怕是清国本地大户人家的子弟,因为平民百姓是不可能给孩子培养出这么一口流利的外语的。 “ok,ok,做手术是吗?那你们先去办理住院,明天可以做手术,今天晚上八点以后别吃东西了,不对,我再给病人检查一下。” 侯盛元满脸懵的让马克医生这么摸,那里敲,拿听诊器听遍全身。 他用眼神看着秦追:徒弟,这个洋鬼子诊断好像没你利索。 秦追用面部表情安抚他,之后又领着侯盛元去办住院。 柳如珑负责给侯盛元准备了一套方便医生脱掉开刀、柔软干净的衣物,让他换好,五福则去准备了清淡可口的饮食,为侯盛元再补充一次营养。 侯盛元很心痛自己住院时交的钱,但身上的衣服更让他别扭:“徒弟,这衣服也太宽松了,那私寓里的相公在外头都不会这么穿。” 秦追斜他一眼:“你穿得紧绷绷的,医生怎么在你身上划刀子啊?手术完了以后怎么给你上药?安心啦。” 侯盛元一听开刀心里就发凉,可是没法子,不治病就升天,还不如进手术室赌一把。 他唉声叹气,从包袱里摸出一个盒子:“这个等我进手术室的时候给你,要是为师死里头了,你就拿着这些去找我师父徐露白,让他传你青龙剑的剑谱。” 秦追没有打开盒子,只是交给五福抱着,面上平静道:“您放宽心,手术死亡率没那么高,不然不会有这么多人找洋医生看病了。” 侯盛元还是不安心,端起饭菜努力地扒,还嫌肉不够多,在他心里,这指不定就是自己最后一餐,很该吃得丰盛,起码得多给他几块五花肉吧? 秦追不给,都快没胆的人了,往后对脂肪的吸收能力都会大为下降,还吃什么肥肉啊?嫌自己命长吗? 秦追在他吃完饭后,给他塞了两枚七蛇丹:“来,你先吃两颗这个药。” 侯盛元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吃下去后只觉得喉管沁凉:“这东西要是嗓子不舒服的时候来一颗,指定好!” 秦追:“十两银子一颗,很多药材要去兴安岭才能找,我手头就一百颗。” 侯盛元喝水的时候差点呛住:“我吃下去的这是什么金贵玩意?” 秦追叹道:“保你伤口别发炎的药,我家最金贵的秘药,太后都没吃过,别怪我让你饮食清淡,这种药里掺了蛇|毒,你一口气下去两颗,要是再让口味重的大荤一冲,怕是要拉肚子。” 他将药葫芦放进胸口,这药比侯盛元那个盒子里的房契地契还珍贵,也是郎善彦留给秦追的最后一点遗物,秦追宝贝着呢。 跑医院无论什么时代都是体力活,秦追、五福、柳如珑和金子来,四个人折腾了一天,总算让侯盛元在医院病房里安心躺下睡觉。 他们留下金子来守夜,柳如珑给侯盛元掖了掖被子,带着秦追、五福回旅店。 外头不知何时落了雪。 医院门口,有粗悍的洋人拖着一棵冷杉树进去,引得来看病的清国人纷纷侧目。 是啊,再过一阵子,十二月就走到末尾,要过洋人的圣诞节了。 去年圣诞的时候,郎善彦还抱回家一只火鸡,请栀子姐红烧了吃,可惜火鸡肉太柴了,秦追和秦简都不喜欢,倒是弦另一端的菲尼克斯觉得口味还行。 然而现在,秦追孑然一身,天大地大,他要独行很长一段时光了。 北方的雪总是很大,轻飘飘的像白鹅羽毛,扑得树上有雪花冰叶,街道、房屋被纯白包裹。 柳如珑还是背着秦追走,免得小孩走几步滑一跤,脚步踩在地里,发出簌簌的声响。 “追哥儿,侯盛元能活吗?” “他身体底子还行,活的概率有八成以上吧。” 秦追有些疲惫,趴在他肩头轻轻呼了一口气。 柳如珑感受着孩子较成人细弱许多的呼吸,迎着漫天的雪,走过海河上的狮子林桥,不知怎的,提了个可能会惹哭孩子的话题。 “你想不想娘?” 秦追没哭,只是懒洋洋回道:“想啊,你想吗?” “谁能不想娘呢?”柳如珑低头一笑,“但是你比我强,我小时候天天哭,没你这么聪明坚毅。” 秦追想,自己也不能算坚毅吧,只是一个孩子该流的眼泪,他在前世就已流完了。 “寅哥儿,你可得好好长大,还有,千万别忘了你娘的模样,不然就只能像我这样,跟着戏班天南海北的唱,盼着哪一天她从台下路过,把我给认出来。” 作者有话说: 上联:为良相,为良医,只此恫瘝片念; 下联:有治人,有治法,何妨中外一家。——李鸿章为英国伦敦会施诊所写的对联。 第44章 摘胆[VIP] “双肺呼吸音清, 未闻及干湿性罗音,心跳50次/分,呼吸平稳, 血压120/72, 状态还行。” 秦追小手摁着侯盛元的脖颈,再次施展他徒手量血压的绝活。 侯盛元不愧是前天下第一剑的弟子, 金子来和柳如珑口中“也许能和秦筑打一打”的存在,就算病了这几年,身体素质依然远超常人。 正常人的心跳都是60到100次/分,只有运动员的心跳才能压到50这个档次, 上次秦追看到这个心跳,还是在秦简身上。 侯盛元捂着肚子,安详地靠着床头:“徒弟, 我好饿。” 秦追冷酷道:“饿也憋着,手术前必须禁食,不然你要是在麻醉状态下呕吐, 然后被自己吐的东西搞得窒息而亡的话,那你就是武林中死法最搞笑的高手了。” 侯盛元下意识回道:“死得最搞笑的是马上风的那个……咳咳咳!” 他才想起来不应该和六岁半的徒弟说马上风。 秦追见过的中风病人可太多了, 别说马上风了,蹲坑时用力过猛导致脑溢血的病人都有好几个, 他兴致勃勃地八卦:“谁马上风啊?” 侯盛元见他很懂的样子, 也起劲了:“就是那个练长拳的……” 金子来和柳如珑、五福默默竖起耳朵。 欢快和乐的氛围一直持续到护士过来接人。 膀大腰圆的护士拍拍门板:“候, 走了。” 侯盛元笑容一僵, 再看向徒弟和两个朋友时, 已带上一份悲壮。 他起身, 手臂一抬,长长一鞠:“诸位, 盛元这就走了。” 柳如珑和金子来抱拳:“保重!” 侯盛元转身,一撩不存在的衣摆,大步离开。 秦追面无表情地说:“之前月红招割肺的时候比他凶险多了,也没像他这样吧?而且我们也要过去啊,我们要守在手术室门口的。” 前面的侯盛元一个趔趄。 五福憋笑道:“您怎么知道月红招没这样?说不定他去手术前还哭了呢。” 秦追对手术室很熟了,只不过以往他都站在门内,而不是等在门外,有点他自己都觉得怪怪的无聊。 算了,还是继续八卦吧。 侯盛元是今天第三台手术,之前还有俩,又有其他病人也被往手术室送。 秦追看了一眼:“哦,还有个灌|肠的。” 看那个体型和衣服,大约是富贵人家的吧,这年头家里没钱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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