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各家宴会帖子,也都不再给沈夫人送。 这日早朝,沈长赫在无人的宫道上拦住了林大人,他十分恭敬的行了个晚辈礼。 “林大人。” 以往林大人会立即喜笑颜开搀扶起他,今日却慌张的四处张望。 “大人莫担心,这里偏僻,不会有旁人看见。” 林大人脸上尴尬一闪而过,“沈公子,有什么事儿吗?” “晚辈…是想询问下林姑娘近日可好?” “哦,好好好,她一切都好,就是近些日子染了风寒,不能出府。” 沈长赫看着林大人迫不及待想走的模样,眸色暗了暗,侧身让开了路,“大人慢走。” 林大人立即抬步,可走了几步,又犹疑了下,折了回来,“沈公子啊,不是我不仗义,如今沈家正处风口浪尖上,我一个小小翰林院的,委实是帮不上什么忙,近些日子,你还是尽量别和柔儿来往了,等过了风头再说吧。” 沈长赫很想问一句,这是林姑娘的意思,还是他老人家的意思,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拱手应了声“是。” “林大人放心,我一定不会牵连林姑娘。” “哎,好。”林大人臊的脸通红,加快脚步离开了此处。 沈长赫立在那里,好半晌都没动,直到肩膀上传来重力,有人站在了他的身后。 “四皇子。”他努力扬起一抹笑。 “走吧,我们一同离开。” “好。”犹豫片刻,沈长赫点了点头。 众目睽睽之下,二人并肩一起走出宫道,离开皇宫,路上不少大臣偷偷的看,却没敢多言一句。 沈长赫上了四皇子马车,一直都沉默着不说话,虽然没有表现出来,萧渊却能感受他的低落。 “世人皆趋利避害,度过难关,一切就都会回到正轨。” “臣知晓。”他不怪林大人,这个节骨眼上,除了萧渊,任何人和沈家扯上关系都会遭殃,何况林家一个没有实权的文官。 他只是在想,那个善良明媚的姑娘是怎样的想法,他是不是应该识趣些,主动退去婚约。 可一思及此,他又控制不住的不是滋味,说不清道不明的 情绪让他心绪不宁。 “去客来酒楼喝一杯,毕竟可是有不少人看着你我一同离开的。” 沈长赫迟疑了一瞬,点点头答应。 上好的雅间,店小二上了小菜烈酒就退了出去,沈长赫闷头灌了好几杯,倏然开口问,“我妹妹说,和你两情相悦。” “嗯。”萧渊端酒盏的手在半空僵了好一会儿,才垂下眼淡淡应声。 “当真如此吗?”沈长赫凝视着他,“四皇子,你们究竟是交易,还是男女之情?” 第95章醉酒 “怎会如此一问,我对她如何,你不应是最清楚的吗?” 沈长赫默了默,才说,“我清楚,可我不清楚安安的情之所向。” 半月前,她还对那书生情深几许,可转眼,又说和四皇子两情相悦,他怎么可能信呢。 “她的情之所向是我,也只能是我。”他语气倏然沉冷。 沈长赫抬眸看着他,眉头慢慢拧起,“男女之情,该是两情相悦。” “那你和林姑娘两情相悦吗?”他亲手给二人斟了杯酒,不紧不慢的说。 沈长赫沉默,这个问题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他从没有深想纠结过。 他对待感情一向理智,当日在二皇子府,他也极快做出了应和当下时宜,对的选择,且没有任何犹豫。 “她不是也和你说,同我两情相悦吗。”那四个字从他口中说出,带着说不出的旖旎。 脑海中甚至浮现出她说此话时是怎样的神情,是不是和面对那书生时一样,柔软娇羞。 沈长赫不再言语,一杯接着一杯的灌酒,随着桌案上酒坛子越来越多,他依旧没有要停的意思。 萧渊冲来送酒的小二摆了摆手,不打算让他再继续喝下去。 “酒虽消愁,可你喝多了,我怕是要看她冷脸。” 他唤了庆安进来,把沈长赫扶上了马车。 二人在客来酒楼对饮,没有避人,没过多久,各家族都知晓沈公子大醉,被四皇子亲自送回了沈府。 “怎么就喝成了这样?”沈安安得到消息赶来,沈长赫整个人都被庆安扶着,几乎站立不稳。 “他近些日子压力大,心情不好,一不小心就多喝了些,他本还不尽兴,但想着你会不高兴,我就将人给送回来了。” 沈安安睨了萧渊一眼,心想这人装的倒是挺像,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有如此才能。 她吩咐墨香叫几个小厮来把人扶回去。 “不用麻烦了,我随你一起去。” ?? 见沈安安眉头微蹙,他立即又说,“刚巧有几句话对你说。” “嗯,好。”沈安安没有多想,把墨香叫了回来,吩咐她去厨房准备醒酒汤。 到了门口,不让萧渊进去确实不像样子,做戏就当做足,“有劳四皇子,请吧。” 庆安,庆丰二人搀扶着沈长赫,由墨染带路去往他自己的院子,沈安安和萧渊跟在后面。 沈长赫院中的小厮帮忙把人放在了床榻上,又请了大夫来诊脉,确定人只是喝醉了,才都放下了心。 院子里忙的很,给沈长赫更衣梳洗,喂醒酒汤,等人彻底睡下,沈安安才空了片息。 “竟是不知,你也有如此体贴周全的时候。”萧渊一直默默看着,终于有了和她说话的空档。 “对我的家人,我一直如此。” 就是说等以后他们成为家人时,她也会对他这么好。 沈安安感受到他突然的好心情,有些纳闷的拧了拧眉,将人请去了院子正厅,又吩咐小厮奉茶,她才问。 “我大哥今日可是遇上了什么事儿?” “下早朝时和林大人说了几句话,具体不得而知。”萧渊喝了口茶,也不是她惯爱用的花茶味道,就又给放下了。 沈安安闻言,低垂着头,好半晌都没有说话。 人情冷暖,世情如纸,可以理解,只是这些日子相处,怕是大哥对林姑娘已然上了心。 再有一月,就是他们原先所定的成婚之日了! 她眉眼浮上忧愁。 “过几日永宁侯府华笙郡主的生辰宴,我来接你一起。” “嗯?”沈安安回过神,说,“这些日子各大家都对我沈府避之不及,宴会帖子也很少收到,我还是不去给永宁侯府添麻烦了。” “正因如此,我们才当同进同出,给所有人看。”萧渊凝视着她,“越是这个时候,沈家越不能退缩,否则只会愈发艰难。” 是啊,她的初衷不就是让皇帝忌惮。让所有人知晓,沈家就是四皇子一派! “结党营私,你就不怕皇上对你问责吗?” 萧渊不甚在意,墨眸中是讽刺的笑,“二皇子和周,张二家的私都舞到他眼前了,我又有什么可怕的。” 互惠互利,沈安安想着,答应了下来。 “那三日后,我来接你。”许是怕她拒绝,他又紧接着道,“当要让他们知晓你我的关系。” 心莫名加快跳动了几下,她抬头看了萧渊一眼,总觉得他最后一句意味深长,说的好像是真的一样。 “也……好。”她垂眸应下,语气却多少有些艰涩。 如今轻而易举得到的,都是她当年费尽心思的求而不得,她有些恍惚,不愿意再回想那些。 毕竟如今,也是沈家有求于人。 “姑娘,姑娘。”墨香兴冲冲的跑进来,“老夫人,老夫人回来了。” “祖母回来了?回哪了?”沈安安蹭的站了起来。 “回京城了啊,如今马车已经到了城门口,是杨叔先回来禀报的。” 她抬步就往外走,出了正堂才突然想起来里面还有个人,又折了回来。 “府上还有事儿,我先回去。” 好在萧渊十分识趣,沈安安点头,吩咐墨香送萧渊离府,就立即离开了。 …… 连等他一同出府的时间都等不及。 “四皇子,这边请。” 萧渊离开沈府时,只瞧见了沈安安急匆匆上马车的背影和催促车夫快走的声音。 “沈老夫人怎么这个节骨眼上回来了。”庆安嘟囔了一句。 萧渊收回视线上了马车,才问,“沈老夫人有多少年没回来了。” “听说沈姑娘几岁时就走了,如今沈姑娘都成年了,最少也十年了吧。” 十年?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呢,看她神情,应事先并不知情。 沈安安裹着厚厚的披风站在城门口,冷风刀子般直往她脸上刮,连骨头缝子里都是冷的。 忠叔想让她坐马车里等,可她等不及。 祖母不喜欢京城,却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不打招呼的回来,让她心里有些不安。 她想念祖母,可私心里,并不想她老人家回来。 出来的着急,她连手炉都没有准备,冻的手脚冰凉,但好在没有等太久,小半个时辰后,几辆熟悉的马车出现在视线中。 她眼圈立即红了,快步迎上了中间的马车。 “祖母。” 就叫了一声,她就突然有些哽咽,鼻子酸的很。 “这是怎么了,谁让我的宝贝孙女受委屈了?”花白头的妇人身子十分矫健的下了马车,将憋红了眼的小姑娘搂进怀里。 “不哭,等回去,祖母给你做主,打他们个皮开肉绽。” 沈安安又突然笑了起来,“快回车上,外面冷,我们回去。” 沈老夫人握住她冰凉的小手上车,一股脑的将所有取暖的东西都塞她手里。 “出门也不带个手炉,忘了祖母怎么教你的了,女儿家最怕的就是寒气入体,以后嫁了人会受罪的。” “嗯。”她抱紧怀里的东西,窝在沈老夫人怀里。 “赶了半个多月的路,身上都馊了,你也不嫌熏的慌。” 沈安安撇嘴,“是有些,不过我不嫌弃你。” 祖孙二人相互依偎,沈安安絮絮叨叨说了一路,她也不知晓自己为什么有那么多要说的话,总之就是有好多话想告诉祖母。 衣食住行,什么都说,沈老夫人不说话,只是搂着她,安静的听着,最后沈安安说着说着又有些哽咽。 “祖母。” “好了,祖母回来了,往后都有祖母陪着你。”沈老夫人像小时候哄她一样摸着她的头。 沈安安十分乖巧的窝在她怀里。 沈夫人得到消息早早就在府门口侯着了,瞧见马车过来,快步迎了上去。 “母亲。” 沈老夫人被沈安安扶下了马车,一张脸精神抖擞,可窥见年轻时不凡的姿容,“起来吧,这些年照顾他们父子二人,你辛苦了。” “不辛苦,都是儿媳应该做的。”沈夫人起身,连忙上前搀扶住老夫人另一侧。 “寿安堂已经收拾好了,我扶母亲过去歇歇,老爷去了宫里,这会儿子不在府里,儿媳也让人去唤他了。” “不打紧,公事重要,”院子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只是沈老夫人却突然沉默了不少,脚下的步子不快,路过任何一处时都会停下来看看。 安寿堂丫鬟婆子来来往往,忙的脚不沾地,沈老夫人在正堂坐下,抚摸着雕花梨木的扶手,神情有些恍惚。 所有人都十分好奇老夫人为何会突然回来,却没有一个人问出这句话。 沈夫人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将缺的吩咐丫鬟立即补上。 “你不用忙,简单些就好。”沈老夫人说。 “是。”沈夫人福了福身,又重新在沈老夫人身侧坐下。 沈安安亲手给沈老夫人斟了杯茶,塞入她手中暖着,“这几个月我不在,祖母可有听话吃饭,身子骨怎么样?” “很好,你日日来信念叨着,烦的很。” 第80章母子相见 “是吗。”沈安安撇嘴,“你老人家有那么听话?待会儿我让大夫来一趟给你把脉瞧瞧。” “不要。”沈老夫人立时拒绝,“我身子骨健朗着呢,不看大夫,你竟哄我,每次说是请个平安脉,却总是让我喝药,乱七八糟的,喝的我如今胃里还泛恶心。” “那也得喝,大夫让喝药说明你身子有问题,有问题就要及时调养,” “呵。”沈老夫人似乎是不服,轻嗤了一声,“照你这么说,天下就没有不用喝药的健康人。” “啧,你怎么老是犟嘴。” “你说谁犟嘴,我是你祖母,莫以为回来待了几个月就又支棱起来了。” 沈夫人看着二人你一句我一句不像争吵的斗嘴,一时接不上话。 她不清楚祖孙二人的相处方式,也不知女儿那些年的经历,只能默默看着。 “好了,当着你娘的面,还如此撒泼耍横,等我儿子回来,瞧我不告你的状,敢欺负他娘,屁股给你打开花。” “……”沈夫人觉得老夫人这话用来说闺阁女儿太过直白,似乎不怎么合适,可也没敢吭声。 看出她的拘束,老夫人主动说,“若是累,你就先回去吧,有安安陪着我就好。” 沈夫人想说不累,可抬眸瞧见老夫人满心满眼都是安安,又识趣的咽了回去,“那母亲莫受累,待会儿歇一歇,等老爷回来,我们一家吃个团圆饭。” “好。” 从安寿堂出来,沈夫人侧头问嬷嬷,“大公子呢,老夫人回来了,他怎么一直不露面?” “许是…还醉着。”嬷嬷将沈长赫被四皇子送回府,又和大姑娘一同安置了沈长赫的事情和沈夫人说了一遍。 “什么时候的事?为何没有人禀报我?” 赫儿和四皇子同饮,还醉了酒,安安和四皇子在赫儿院子里待了半个时辰? 等老爷回来知晓了,定然又要发火。 “夫人那会儿睡着,奴婢就没有打扰,想着等您睡醒再说,不想老夫人突然回来了,就暂时搁置了。” 沈夫人皱眉,急声吩咐,“你快去赫儿院里,把人叫起来来给老夫人请安。” 安寿堂中,沈老夫人握住沈安安的手,上下打量了她好一会儿,才说,“在京中待的如何?” “不好,没有在江南时舒服。” 她窝进沈老夫人怀里,“那祖母呢,您不是一直不喜欢京城吗,为何突然回来?” “因为…有放心不下的人。” “谁?”沈安安抬眸看着老夫人,“有谁在祖母心里竟比我的地位还重要,当初我让祖母陪我回来,您死活不肯,如今竟为了那人主动回来。” “傻孩子。”沈老夫人轻笑,点了点她鼻尖,“祖母有很多放心不下的人,你也是其中一个。” 沈安安静默了一瞬,突然问,“您可是听说了什么?” “嗯?”老夫人皱眉看着她,“听说什么?” 她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没什么,我乱猜的,祖母既然回来了,就好好的在府中待着,等过完年,孙女就带您回江南去。” “回江南?”老夫人眼中似浮上一抹复杂,转瞬又笑着点头,“好,你带我回江南,我们祖孙还去游山玩水,看俊俏的郎君。” “那我今晚想和您一起睡。” “那不行,挺大姑娘了,惹人笑话。” 沈文赶回来时,老夫人和沈安安还在咬耳朵,祖孙二人分外开心的模样像一束光,照亮了安寿堂的正堂,也扫去了沈文心中的阴霾。 “母亲。” 他语调带着激动的颤意。 “文文。”沈老夫人打他进门就仔细的看着他,“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老,憔悴了这么多。” “母亲容颜永驻,儿子自然比不上。” “什么容颜永驻。”老夫人摇了摇头,“你分明是操劳的,四十多岁就如此老态横秋。” 沈文鼻子一酸,垂下了头,沈安安十分有眼色,找个理由退了出去,给母子二人留足够的空间。 等所有人都离开,沈文大步上前单膝跪在老夫人面前,将头伏在她腿上,“娘,您终于肯回来了。” 老夫人泪立即落了下来,颤抖着手抚摸着他的头,“这些年,一定很不容易吧,我早就说过,朝堂不好混,官更不好做,你非听那狗东西的,瞧瞧,都老成什么样了。” 男儿自当凌云起,执印掌权印日辉。 从小爹就如此教育他,寄予厚望,希望来日可以撑起沈府门楣,再进一步。 听到母亲熟悉的措辞,沈文抿了抿嘴,无比安心。 老夫人骂了好几声狗东西,才勉强平复了心情,把沈文扶了起来,“说说吧,家里都发生了什么?” 沈文一愣。 “你莫瞒我,当年连你爹都是在我的辅佐下才位居二品,沈家是你娘我一手饲养起来的,就算我远在江南,也没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娘,一些小事儿,孩儿可以处理。” “让你说就说,磨磨蹭蹭什么,和你那爹一个样。” “……” 沈文只能把近些日子发生的事儿原原本本和沈老夫人说了一遍。 桌上茶杯瓷器被沈老夫人扫落,噼里啪啦响着,“那个孽障,自己猪油蒙了心,还要来害人。” 沈文在官场上叱咤风云,可在这位老母亲面前,却由心底里发怂。 许是小时候见太多爹被打的场景,又许是见惯了老夫人运筹威武的肃然模样。 “你好歹是当朝太尉,连一个宫妃都奈何不得吗?” “孩儿已经多次警告,也曾出手压制,只是她…毕竟是我同胞妹妹。” “哼。”沈老夫人瞪他一眼,手指直戳他脑门,“你是如何坐上太尉之位的,如此优柔寡断,既是选择了这条路,就算为了保护身边的人,也要该狠就狠。” 沈文垂下头不说话。 对沈老夫人的强悍深刻于心,不敢置喙。 “你去,给宫中递个折子,就说老身回来了,思女心切,想求见贵妃娘娘。” 沈文蹙眉往外看了眼,提醒,“母亲,可是这会儿都昏时了,要不等明日。” “让你去就去。”沈老夫人一瞪眼,沈文立即站了起来,“是,孩儿这就递折子进宫。” 沈文这辈子也称得上功成名就,足智多谋,可唯一在这位老母亲面前,一辈子都不敢忤逆,唯命是从。 折子递进宫没多久,皇上就准了,半个时辰后,消息递回沈府,老夫人梳妆打扮叫上沈安安准备进宫。 “这个时候进宫?”沈安安有些意外。 “对,带件衣物,我们明日再回来。” “祖母。”沈安安攥着沈老夫人胳膊说,“皇上近些日子对沈家多有不满,他怎么会如此好说话,让您深夜进宫。” 沈老夫人扯扯嘴角,“就算沈家再落魄,他也得给我这个脸面。” “走,祖母给你出气去。” 祖孙二人坐上马车,往宫里去,守门的士兵早收到了消息,直接将人放了进去。 有宫女早在那侯着,将祖孙二人往沈贵妃的宫殿带去。 “老夫人,表姑娘,”殿门口,玉姑姑声音带着刻意的激动,行了礼就迎了上来,泪眼模糊。 “老夫人,您可算是回来了,娘娘等了您十年了。” 第98章沈老夫人发威 “她人呢,近来可好?”沈老夫人声音也十分激动,拿帕子擦了擦眼,同路上的冷肃截然不同。 沈安安眨了眨眼,被老夫人迫不及待的拉进了宫殿院子里。 玉姑姑拿眼偷觑了老夫人好几回,试探说,“娘娘近些日子不怎么好,吃不下睡不下,眼瞧着消瘦了不少。” 闻言,老夫人脸上的关心急切更浓郁了,“快带我去见她。” 路上不少宫女太监亲眼目睹沈老夫人满脸是泪的跟着玉姑姑去了贵妃娘娘寝宫。 老夫人反手就合上了宫殿大门。 玉姑姑心跳了跳,回头看去,沈老夫人面容冷肃,泪珠子还挂在眼睑下,径直抬步往内殿走去。 “老夫人,老夫人。”她赶忙上前去拦,“贵妃娘娘身子不适,老奴先带老夫人安置了吧,等明日再……” “滚。”沈老夫人眉峰一冷。 玉姑姑身子控制不住的一抖,沈老夫人已经越过她进内殿了。 她是沈贵妃陪嫁,从沈府出来的人,面对沈夫人可以挺直腰杆,对老夫人却是发自心底深处的生怵。 绣金线云纹垂地帘子被狠狠甩起,沈老夫人凝视着贵妃榻上的女子,阴沉冷厉。 “母…母亲。”沈贵妃立即起身,紧张了一瞬,又缓缓松懈,“母亲,这是宫里,女儿如今是贵妃了。” 她脚步却不由自主后退。 “哼。”老夫人笑笑,“所有人都亲眼瞧见老身思女心切,哭哭啼啼,深夜来探望贵妃娘娘,宫里,又能奈我何。” “母亲,我…” 随着一声脆响,沈贵妃的话戛然而止,耳朵嗡鸣,短暂的失聪了一会儿。 所有人都愣住了,但瞧沈贵妃面色却没有丝毫的意外,显然对沈老夫人脾气十分了解。 沈安安目光变的崇拜,很想喊一声祖母威武。 “贵妃娘娘。”玉姑姑一个箭步冲上去,搀扶住沈贵妃,却连对沈老夫人怒目而视都不敢。 “母亲,我如今好歹是贵妃。” “那你出去,告诉所有人我打了你,去求皇上,杀了老身。” “……” 沈贵妃气的咬牙,却没有动弹半分。 “怎么?贵妃娘娘不敢?”沈老夫人眸子阴冷,“你心里还有一丝良知?陷害兄长,推亲侄女进火坑,姓沈的,你当真是出息啊!” 沈老夫人抬手一把将沈贵妃推回了贵妃榻上,凌厉的目光凝视着她。 “你大哥念及兄妹之情,对你一直多加照拂,否则你以为凭你的脑子,能活到现在?沈家没了,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吗?” “身为官宦之女,我可教过你,何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何为同气连枝?” “母,母亲。”沈贵妃咽了咽口水,身子往后缩了缩。 任她如何嚣张跋扈,在沈老夫人面前,她都不敢使出来,从小到大,不止她和大哥,就连父亲在母亲面前也只是个鹌鹑。 她声音放的很小,“我也都是为沈家好,大哥在四皇子和二皇子之间骑墙不定,等一朝失了圣心,谁会站出来保他?还不是任人宰割。” 她只是替他做了决定而已。 屡教不改,沈老夫人气的胸膛直起伏,“你少给我冠冕堂皇,我只告诉你,从今往后,你给我安生些,若是再出什么幺蛾子,你看我敢不敢将你驱逐出沈氏。” “母亲。”沈贵妃不可置信,“我可是你亲女儿,你要把我驱逐出族谱?你怎会如此狠心。” 她从贵妃榻上起身,满眼泪水,“当年您说走就走,离开时头都不回,数年来,从不曾关心过我,你可知我小产了多少次,又有多少次险些死掉。” “如今你孙女不过受了点委屈,你就急巴巴的赶回来给她出气,母亲。我究竟是不是你女儿?” “当年我不让你嫁,你执意如此,不论结果如何,也都是你咎由自取。”沈老夫人脸色很冷,不为所动。 沈安安了解沈老夫人,垂眸覆上她冰凉微颤的掌心轻晃了晃,怕祖母气出个好歹来。 见沈老夫人脸色难看,沈贵妃发怵又生气,胡乱穿上鞋子就去了殿外。 “祖母。”沈安安一惊,慌忙扶住身子有些踉跄的沈老夫人在贵妃榻上坐下。 “祖母,您怎么样。” “不碍事,急火攻心,缓缓就好了。” 隔着重重帘帐,能隐约瞧见沈贵妃趴伏在桌案上的声音,哭声压抑又幽怨,许是怕让外面的人听到,她只敢呜咽的哭。 沈安安想起了她方才恶狠狠看向她的眼神,扯扯嘴角,一物降一物,祖母这爽利性子,对付沈贵妃最好不过了。 一夜就那么过去了,沈老夫人和沈安安在沈贵妃内殿歇了一夜,沈贵妃趴在外面哭了半夜,等后半夜时才渐渐停歇。 天一亮,沈老夫人就带着沈安安离宫了,没有再同沈贵妃说一句话,好像深夜跑来,就是为了教训她那一巴掌的。 沈贵妃越想越气,这次真的给病倒了,只是怕人起疑,又不敢宣扬。 “祖母。”马车上,沈安安握紧沈老夫人的手,心疼的看着她眼下的乌黑。 沈贵妃只道祖母心狠,却不知祖母一夜未睡,看着她背影难过伤怀。 毕竟是亲生女儿,祖母怎么会不疼她。 “安安,祖母有些累,给祖母靠靠。” “好。”沈安安把肩膀凑过去,让老夫人歪在她身上。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不断有温热的东西落在她衣裳上,很轻,砸在沈安安心上时却很重。 忠叔在外提醒沈府到了,沈老夫人瞬间坐直了身子,恢复了平日的威严。 “这是我们祖孙的秘密,你可不许说出去。” “祖母您什么模样我不曾见过。”她扯唇要笑,触及老夫人威胁的目光立即郑重点头,。 “祖母放心,我铁定不说。” “老爷呢?”沈老夫人进门便问。 管家小声说,“老爷这会儿应该是在书房,还有大公子,一早就去向您请安,只是您不在,刚刚才回去。” “嗯,让他们现在都去我院子里,我有话交代。” “祖母,”沈安安不怎么赞同,“奔波了一夜,您还是先歇歇吧,什么天大的事儿也等睡醒了再说。” 沈老夫人摇摇头,“祖母年轻时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点事算不得什么,你放心,祖母身子硬朗着呢,沈家却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心知拗不过她,沈安安立即吩咐了墨香备饭食,给老夫人熬些参汤来,补补身子。 安寿堂的丫鬟婆子早烧好了暖炉,一进屋就热腾腾的,沈安安给她倒了杯热茶,坐在小矮凳上,和她说着话。 这次说的是沈长赫和林家姑娘的婚约。 “听你的意思,似乎对这林家姑娘很喜欢。” “林姑娘确实不错。”沈安安叹息,“只是自从那日她从沈家离开后就没什么消息了,和大哥也断了来往,听说,林大人似乎已经有意要退了这门婚事了。” “是那姑娘意思,还是她父亲的意思?”老夫人拧着眉问。 若是那姑娘意思,强扭的瓜不甜,要度过一生更要甘苦与共,这婚约作废也好,但若是她父亲的意思,那沈家绝对要争上一争。 “不好说。”沈安安皱着眉,“但我以为,应是林大人之意,林姑娘重情重义,应该不会。” 只是世人多善伪装,她只是拿感觉说话,不敢过于肯定。 说话间,沈文,沈长赫,沈夫人都一起来了。 行礼过后,沈老夫人让他们都坐下,给身侧婆子使了个眼色,让人都退下,且合上了房门。 她先是看了沈长赫好一会儿,招了招手让到她身边去。 “祖母。”沈长赫走过去半弯下膝,让老夫人能摸到他的眉眼。 “好好好,我的赫儿长大了,一表人才,俊的很。” 她摸着沈长赫的头,好一会儿才笑着松开,“饮酒伤身,解决不了问题,如今祖母回来了,莫再有压力。” “是。”沈长赫垂下眉眼,有些自责昨日的失态。 “回去坐着吧。” 屋中没有旁人,沈安安挨个给他们倒茶,沈老夫人目光定格在沈文身上,语气严厉,“沈文,你是一家之主,可有良策应对如今残局?” “孩儿以为,唯忠良可奉,皇上早晚会明白我沈氏一门的忠心。” “迂腐!”老夫人语气倏然一重,“你就是被你那爹教成了傻子。” “……” 沈文闭了嘴。 “安安,赫儿,你们的意思呢。” 沈安安站在老夫人身边,说,“孙女和大哥意见统一,都认为可站队四皇子。” 沈长赫跟着点头。 老夫人目光又看向沈夫人。 沈夫人忙说,“我赞同赫儿和安安的。” 儿子女儿都说好,那自然是好的。 沈老夫人点头,再次看向了擢住嘴的沈文,“你可还记得,当年同你祖父交好的郑家,是因何没的。” “触怒了皇上,流徙荒地,死在了半路上。”沈文轻声说。 他记得,当时父亲还曾为了郑家四处求人,只是没有人肯站出来,帮郑家说一句话。 “当年郑大人清风亮节,不愿见皇子争斗,朝臣结党,屡屡拒绝皇子示好,后来一朝失了圣心,遭此劫难,没有任何人敢出来替他作保,最后落了个全族流放的下场。” “母亲的意思是??”沈文拧着眉,面色凝重。 “我并非让你忤逆你父亲告诫,只是此一时彼一时,当年你一个芝麻小官,谁会在意你是不是纯臣,如今你是太尉了,同样也没有人在意你是不是纯臣。” 那位在意的,是能不能拿捏沈家,如今该是突然发现沈家权盛,羽翼丰满了。 “所以,至始至终纠结的只有你一个,那位根本不在意,自古太平定,将军亡的例子数不胜数,你妹妹确实不对,可她也只是加速了事件的发展。” 沈文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滴落,“儿子明白了。” 沈老夫人端起茶盏轻抿一口,说出的话不轻不重。 “当年我沈家能在众多皇子中扶持当今圣上,屹立数年,如今,也一样可以旧事重演,再延当年荣耀。” 堂中静的落针可闻,沈老夫人淡淡坐着,一派风轻云淡,却威严锐利。 – “姑娘。”墨香掀开帘子进屋,“永宁侯府华笙郡主派人递了帖子来,邀您参加她明日的生辰宴。” 屋里暖炉烧的噼啪作响,沈安安正在给老夫人捶腿,闻言抬起头说,“回了来人,明日我一定到场。” “难得,这个时候还有人不嫌弃咱们家,”沈老夫人笑说。 犹豫了一会儿,沈安安搬来了小凳子在老夫人身侧坐下,将明日要和四皇子一起参宴的事儿大致说了一遍。 本以为祖母会反对,可屋中却是良久的沉默。 有温热的手抚上她的头顶,“好安安,不论你做什么,祖母都支持你,凡事凭心,你不后悔就好。” “不后悔,”沈安安垂下头,微微扯着唇角,“我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不会后悔的。” 第99章宴会 “那就放手去做吧,不用顾及什么。” “祖母支持我?”沈安安有些惊讶。 沈老夫人笑笑,“你还年轻,正是折腾的时候,若是这个时候都怕这怕那,岂不是白活一场,我的安安一向有主意,祖母相信你有分寸。” 沈安安吸了吸鼻子,微点头,“祖母,能再见到你,真好。” “胡说什么呢,我们才分开多久,你是在诅咒老婆子我吗,” 沈安安在安寿堂待了许久,直到日头西落,老夫人不耐烦的撵人才依依不舍离开。 她刚走到门口,就听祖母咳嗽的厉害,急忙又回去,“祖母,您怎么了,怎么突然咳的这么严重?” “没什么,应该是屋里太热了,暖炉闷的慌,嗓子有些干,好了,赶紧走吧,我歇歇就好了。” “不,我去找个大夫给您把脉看看。”她起身要走,老夫人立即拉住她。 “说了不用,都这个时辰了,你就别折腾我了,当真是无事,你瞧我回来这两日像有病的样子吗。” 确实不像,甚至比在江南时身子还要健朗些,尤其是在宫里时挥沈贵妃的那一巴掌。 “好了,赶紧走吧。” “那行,若是您有什么不舒服,立即让人去禀报我知晓,府里就有大夫,让下人及时去请。” “好了。”老夫人有些好笑,“你呀,啰嗦的呦,赶紧滚吧。” 她撇撇嘴,这才离开了安寿堂。 “老夫人,人走远了,”把下人都遣散了出去,老夫人身边的婆子小声说,一下下给沈老夫人顺着后背。 没过多久,屋中就熄了烛火,可压抑的低咳声却
相关推荐:
小人物(胖受)
深陷
重生之兄弟情深(肉)
切切(百合)
主角周铮宫檀穿越成太子的小说无错版
壮汉夫郎太宠我
当直男穿进生子文
靴奴天堂
穿越之八零大小姐
要命!郡主她被庶女拐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