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算计了, 也都是活该。” 沈老夫人敏锐的抓住了她话中的重点,“你说被算计了,是被谁算计了?” “哈哈哈哈,”她突然昂头笑了起来,“我不会告诉你们的,你们不疼我,不管我死活,我们就一起死,凭什么你们好好的,我要受这份苦,分明是你们做错了。” “十年了,你怎么还如此执拗,沈家怎么可能会弃你于不顾,若如此,你又是怎么在宫里一次又一次活下来的,难道不是你兄长暗中使力?” 老夫人气的头脑发昏,用力摇着沈贵妃,“你是娘的女儿,就算拼上这条命,我也是会救你的,你告诉娘,娘才能想办法救你们啊。” “休要骗我。”沈贵妃一把推倒了老夫人,“你这老婆子,心里从来就没有过我,打小你就不喜欢我,更是在我出嫁后毅然决然离开。” “祖母。”沈安安一惊,连忙把老夫人扶了起来。 沈贵妃的控诉还在继续,“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的吗,我一次次被奸人所害,数次命悬一线,若是你不走,你替我出谋划策, 像对沈安安那么上心,我又怎会无依无靠,膝下无子。” “被他舍弃,害死呢!!” 最后这句话声音不大,沈安安却听的真切,“是皇上,是皇上做的,对不对?” “不是。”沈贵妃慌乱的移开视线,“什么皇上,宁妃可是二皇子生母,他心尖上的人,你胡说什么。” “宁妃,就是我杀的,她刺激我,嘲笑我没有子嗣,孤独终老,我就杀了她。” 她语调举动似乎有些疯癫,沈安安气急了,“姑母,这罪名是会牵连三族的,您不能认。” “就是我做的,我凭什么不能认,牵连三族又如何,反正我是不会死的,要死也是你们死,你们都死。” 沈安安勉强冷静下来,冷眼看着她,“你以为只要承认,拖死了沈家,皇上就会放过你了吗?他不过是在利用你,处死你的母家而已。” “我都说了不是皇上,你胡说些什么。”沈贵妃尖声叫着。 “沈姑娘。”官兵敲了敲锁链,提醒,“时间就要到了,您快一些。” “好,”沈安安应下,再次回头紧盯着沈贵妃。 沈老夫人按住沈安安的手臂,不让她再开口,自己慢慢靠近沈贵妃,尽量不那么急切,声音放缓。 “娘当真是要救你,除了沈家,也只有沈家会真心实意的为你好,你就别傻了。” 沈贵妃微微抬眸,看着覆在她手臂上那双满是褶皱的手,泪水突然簌簌而落。 “相信娘,不要认,只要你不认,四皇子就会想办法逼皇上三司会审,重新查明此案,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 “不可能。”她偏开头,无比平静的说,“你们就别白费力气了,有些肮脏见不得人,皇上绝对不会答应三司会审的。” “哪怕,让所有人都死,他都不会让真相公布人前。” 沈贵妃紧咬着牙,眸子猩红。 “娘,您若是疼我,就赶紧走吧,离开京城,别再管了,沈家和我注定了只能活一个,我不想死,我受了十几年的苦,兄长享了十几年的福。” “就让他替女儿牺牲一次,就这一次,全当偿还了女儿这些年受的苦。” 沈老夫人嘴唇都开始哆嗦,面色青紫,“你的意思是,只要你认下,拖你兄长下水,背后那人就会保你平安,是吗?” “对。”沈贵妃忙不迭点头,“娘,你就疼女儿一次,就这一次。” 沈老夫人闭了闭眼睛,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她咬牙,怒不可遏的举手,重重一巴掌打在沈贵妃泪流满面的脸上。 “你竟胆小如鼠,卑劣至此,我本以为你是遭人陷害,不想,你竟是…竟是黑手之一!” 她弯腰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几乎喘不上气。 “祖母,祖母你怎么了。”沈安安立即扶住她,官兵再一次提醒,沈安安无奈,深深凝视了沈贵妃一眼,只得搀扶着老夫人先离开。 沈贵妃目光从牢门口收回,也安静了下来,她蜷缩在墙角,抱着手臂继续发着呆。 出了大理寺牢狱,沈老夫人身子微晃,突然咳出了血,微弱的烛火勉强映照着她那张惨白的脸。 沈安安心似被人狠狠撕开了一个口子,疼的说话都发颤,“祖母,祖母你怎么了,怎么会吐血了呢?” 不是说好好的吗,怎么会突然吐血呢, 墨香和老夫人的嬷嬷快步迎了上来,嬷嬷瞧见老夫人的状况,脸都吓白了,立即扶老夫人上马车。 萧渊来不及多问,吩咐庆安快速回沈府。 沈安安抱着沈老夫人,无声的掉着泪,眸中的惊恐害怕让人看着都心疼。 萧渊没问沈贵妃有没有交代,只催促庆安快一些。 大夫早就在安寿堂候着了。 沈老夫人半躺下,趁着大夫诊脉的空档,沈安安把嬷嬷叫到了外间,“祖母身子一直不都好好的吗,为何会如此?杨嬷嬷,你都隐瞒了什么?” “姑娘。”杨嬷嬷泪瞬间落了下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老夫人不让老奴说,老奴不敢告诉姑娘。” 沈安安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声音艰涩,“什么时候的事儿?” “姑娘回京不久,老夫人身子就不怎么好了,这几个月一直喝药吊着,也是大夫说,说…怕是不好,老夫人这才回来,想着再见一见姑娘,享享天伦之乐。” 她身子微晃,双腿软的几乎要站不住,萧渊及时扶住了她,轻声说,“京城名医多,你莫慌,许会有转机也不一定。” 说话间,大夫从里间走了出来,沈安安立即走上前,急声询问,“祖母身子如何?” 第107章早朝 大夫垂下头,轻摇了摇,一脸难色。 “什么意思,你倒是说话啊?” “安安。”沈老夫人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莫为难大夫,杨嬷嬷,送大夫离开。” “是。”杨嬷嬷擦了擦泪,把大夫引了出去。 沈老夫人低咳了几声,说,“安安,你过来,祖母有话和你说,” 她手脚冰凉,恍惚的走了进去,在老夫人榻边半跪下,往日清凌凌的杏眸此时没什么聚焦的看着老夫人。 “我的安安。”老夫人看她这模样,眼泪立即便掉了下来,“别这样,祖母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生死有命。” 粗粝的手握住了她发颤冰凉的手,沈安安垂眸看着那双两世温暖了她的手,泪水断了线般,怎么都止不住。 她握着老夫人的手,手肘撑在榻上遮住了半边脸,一会儿就响起了呜咽声。 她脊背抽的厉害,一帘之隔的萧渊听着她压抑的哭声,薄唇紧抿,握着椅背的手慢慢收拢,骨节分明。 “好安安,不哭,不哭了。”老夫人抚摸着她的背。 “这辈子有你陪着祖母度过了最难熬的时光,祖母很高兴,等你老了,也会有这么一天的,生老病死,乃是常态,当以寻常心待之。” 杨嬷嬷端来了汤药,轻声提醒,“大姑娘,老夫人该喝药了。” “我来吧,”她擦了擦泪,半坐起身子,许是十根手指太过冰冷,连滚烫的汤碗放在手中都察觉不到灼烫。 “还是给杨嬷嬷吧。”老夫人朝外面看了一眼,叹口气,“四皇子陪我们劳顿多时,还在外面坐着呢,先去招待贵客吧。” 沈安安往外看了一眼,隐约可窥见他伟岸的身姿轮廓。 把汤碗交给了杨嬷嬷,“祖母先喝药,我等会儿就来。” “好。” 她起身走了出去,萧渊目光也追随着她的身影,二人四目相对,那双红肿悲痛的杏眸刺痛了他的眼。 “明日一早,我让人进宫请御医来给老夫人诊治。” “多谢四皇子。”她微微福身,引着人去了花厅说话。 一打开门,一股子冷风夹杂着冰凉的触感吹在了脸上,转瞬又化为了水珠,沈安安抬眸看了眼斜斜飘落的雪花。 “下雪了,明日怕是要结冰。” 牢中潮湿阴暗,这么冷的天儿,又挨了酷刑,也不知父兄能不能扛的过去。 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想着今日萧渊许是要上早朝,她长话短说,将沈贵妃的话复述了一遍。 “能放话保她不死的人,整个京城怕是找不出第三个。” 萧渊早就怀疑过会是皇上,可一个君王,若只是为了铲除一个重臣而用如此龌龊手段,当真是可笑可悲! 但也不排除是二皇子布的局,为了扳倒他,一个宁妃,他自然是舍得的。 “沈贵妃是指望不上了。”沈安安捧着热茶,语调出乎意料的平缓。 “如今已是死局,萧渊,沈家已经没什么用了,你也不用再费心了。” 烛火映照着女子清丽苍白的面容,萧渊没有从中看出认命的颓然,反而有一股坚韧,从她清凌的杏眸中迸发而出。 “我和沈家早就绑在了一起,沈家有事,我也不能全身而退,沈安安,你莫要胡来,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想办法。” 她侧过头,突然沉默下来,一双红肿的眸子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 萧渊一派坦然,好似他说的都是实话,没有半句违心。 可依他的才能,怎么可能没有办法从这场闹剧中全身而退呢。 她皱了皱眉,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往日沈家鼎盛,可助你一臂之力,可如今,你图什么?” 却听那道声音不同以往的冷然,轻缓的说,“自然是图你!” 说是震惊都不为过,沈安安望着萧渊,好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 “有没有沈家,我都会一步步走向高位,可沈家有你,就不能成为一笔被文官带过的历史,成为朝堂争斗的祭品。” 门打开又合上,雪花没有停,那一瞬的冷风也没有将沈安安从发怔中唤回神智,萧渊走后,她自己坐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起身。 如今不是她伤春悲秋,吊念,哭泣她上一世疾苦而终的爱情的时候。 很快,她便将萧渊的那些话抛去了脑后,去了屋里看望老夫人。 喝了药,老夫人这会儿勉强眯了一会儿,那张总是温柔慈爱看着她的面容此时惨白的很。 “祖母,父兄一定不会有事的。” 雪越下越大,很快就给地上铺了一层白,映的处处都十分亮堂。 她逼着自己吃了几口饭,让墨香回海棠园拿了一套衣裳回来换上。 “姑娘,您是打算出门吗。” “嗯。”她披上大氅,吩咐墨香,“你去找忠叔,让他打听打听二皇子的行程。” “姑娘要去求二皇子?”墨香一惊,想起了姑娘被囚禁二皇子府的事儿。 “姑娘,二皇子心胸狭窄,黑心手狠,定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沈安安没有回答,兀自说,“告诉忠叔,带上几个忠心的好手。” 墨香站着没动,“姑娘,要不还是寻四皇子商量商量吧。” 她面色微顿,蹙了蹙眉,“如今这个时候,我们已经没了可以用来和他交易的资本,莫要再拖累他人。” 不论他那些话是一时兴起,还是出于什么,这些日子他对沈家,或是对她,都算是仁至义尽。 足够抵消上辈子的冷漠,毕竟那场婚约,也并不都是他一个人的错,她本身的执拗和疯魔也同样折磨着他。 心中的那点子情绪彻底平复,她也终算是释怀。 皇上病了好些日子,总算是恢复了早朝。 凌辰逸坐在四皇子府的马车里,苦口婆心劝着萧渊,就怕他在早朝上做出什么惊人之举,可嘴皮子都要磨破了,都没有得到回应,一抬头才发现,他正盯着手中的茶盏发呆。 马蹄踏在薄雪上,发出咯吱声,凌辰逸伸手在萧渊眼前晃了晃,“你想什么呢?” 他偏了偏头,避开了凌辰逸的手,面上有些许被人打断的不悦。 “你莫不是还在想沈家的事吧,”他唇角浮上讥讽,“你萧家莫不是要出情种了不成?” 玩笑归玩笑,凌辰逸下一瞬肃了面容说。 “沈贵妃咬死宁妃是她所杀,沈家几乎没有了翻盘的可能,这个时候,你应当机立断,莫让萧泽把事情再牵连你身上才是,左右沈家已经保不住了,你尽了力,也算对得起那姑娘了。” 他说了好一会儿,萧渊都没有接话,想的都是方才在沈府时,他说完那些话时,沈安安发愣以及不可思议的神情,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你待会儿去趟太医院,让太医院的院令去沈府一趟。” 凌辰逸愣了愣,“怎么了?沈姑娘悲伤过度病倒了。” 萧渊摇了摇头。 沈安安那张充满绝望和悲痛的眸子在眼前再一次浮现,刺的他心口生疼。 她是由沈老夫人一手带大,想来当初选择那书生,也是为了回江南,和沈老夫人在一起,若是沈老夫人出事,他不敢想她会如何伤心。 毕竟为了沈家,她连他都可以违心,勉强接受。 “早朝结束,你拿着玉佩出城一趟,去西大营调兵随时待命。” 凌辰逸猛然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萧渊,“你说什么?萧渊,你疯了,你想干什么?” 他刚才说了那么多,都白说了不成,他竟是半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这个时候,皇上肯定早有防备,你的任何动作说不定都在他监视之中,不知有多少人盯着你,等着你有所动作,你是要上赶着送死吗?” “我不是谋反。”萧渊语气尤为平静。 “那你想干什么?” “围了大理寺,让他答应三司会审,若还是不成,就,,劫狱。”他说的平常,好似在说一件十分寻常之事。 凌辰逸气急反笑,“私自调兵入京,这和谋反有什么区别?你若是连自己都保不住,还拿什么护沈家姑娘?” 萧渊没有说话,垂眸把玩着左手上的白玉扳指说,“我自有安排,你照我说的做就是,” 凌辰逸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重重靠回了车壁上。 --马车在宫门口停下,二人刚下了马车,二皇子府的马车也在同一时间停下,萧泽意气风发的下了马车,瞧见萧渊时,眼梢眉角都带着几分得意。 “几日不见,四弟憔悴了不少,是有什么心事吗,若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定要告诉为兄,看在你我兄弟一场的份上,该通融的时候为兄一定通融。” 萧渊视线在萧泽腰间的玉佩上顿了顿,才缓缓抬眸与他平视,语气平静,“不瞒兄长,我近日确实食宿不佳,不过瞧见兄长的模样,又觉得是弟弟我白操心了。” “什么意思?”萧泽拧了拧眉,后退了一步,警惕的看着萧渊,实在他栽他手里太多次,难免有些发怵。 萧渊扫了他一眼,眸光发凉,“宁妃新丧,还以为兄长会好一番伤心,可瞧着兄长这身花花碌碌,倒是没有半分丧母之悲,看着高兴的很,怎么,是宁妃太死得其所,让兄长高兴的忘了悲痛?” 萧泽笑容一僵,阴鸷一闪而过。 “怎么?”萧渊淡淡笑着,“是弟弟一提醒,兄长又突然想起来刚死了母亲吗?” “萧渊。”萧泽咬牙切齿,“骂人尚不揭短,你可还有半分君子之风?” 第108章争执 “弟弟不都是跟兄长学的吗?比起当年你所做的,弟弟逞一二口舌之快,又算得了什么?” 萧泽被噎的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脸色青紫交加,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 “萧渊,你不用阴阳怪气,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本皇子就算再混账,也做不出拿生身母亲设局,这皇城就是地狱,里面住着的才是真正的魔鬼。” 他冷冷一笑,“我原本嫉妒你得盛宠,可如今才突然发现,其实你比我还要可怜,我们都只是旁人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谁都不比谁高贵。” 说完,他就扬长而去,玉佩在他阔步行走间来回晃动。 凌辰逸顺着他视线看向了萧泽腰间的玉佩,微蹙了蹙眉,“你老盯着他玉佩看什么?” 萧渊收回视线,从袖中掏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递给了凌辰逸。 凌辰逸大惊,翻来覆去看了好一会儿,若非亲眼瞧见萧泽腰间戴着的那个,他定是要以为这个才是真的。 他猛然抬头看着萧渊,小太监快步上前,催促二人早朝要开始了,凌辰逸迅速把玉佩塞进了袖子里,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和萧渊一前一后进了奉天殿。 他就说,萧渊怎么可能全然没有准备就敢私自调兵。 早朝上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皇帝不知是装的还是什么,确实有几分憔悴和颓然。 听完了四部的禀报,他靠着龙椅的身子才终于动了动,浑浊犀利的眸子似无意扫过萧渊,提起了宁妃被杀一案。 周允风出列,将案件进展说了一遍,听到沈贵妃指认沈家父子才是幕后主使时,众位大臣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 皇帝没有说话,隐晦的目光看向了萧渊,淡声询问,“老四,此事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萧渊,谁都知晓他如今和沈家的关系,皇上又特意将这件案子交给了二皇子一党的周家,敲打的意思已是十分明显。 那些人眼睁睁看着如日中天的二皇子迅速倒台,还以为皇上会立即扶持最疼爱的四皇子登基。 可如今看来,仿佛不是那么回事,皇上隐约又开始了对四皇子的打压,君心难测,让诸位大臣都一时看不懂了皇上的用意。 萧渊抬头,直视皇上锐利的眸子,薄唇轻启,“回父皇,儿臣无话可说。” “哦?可朕怎么听说你最近和沈家姑娘走的颇近,难道就不想替佳人求求情吗?” 父子二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冷意彻骨,最终,还是萧渊率先收回了视线,讥讽的勾了勾嘴角。 “父皇把案子交由大理寺周家主审,想来儿臣求情也是无用,又何必多费口舌呢?” 皇帝脸色一瞬间阴冷了起来,锐利的眸中仿佛藏着刀刃,“你的意思是说,朕故意同沈家过不去,想置沈家于死地?” 萧渊面色不变,“儿臣不敢妄言,可在文武百官看来,确实如此。” 殿中所有人都低下了头,连大气都不敢喘,连萧泽都尽量往人群里缩了缩,生怕殃及池鱼。 不,有一点他还是说错了,那就是不论萧渊如何大逆不道,父皇都不会要他的命。 皇帝盯着萧渊没什么温度的脸,眼中有一丝恍惚,他说。 “所有人都说沈文结党营私,与你关系匪浅,若他当真清白,又何惧让周家来查?你说朕是故意的,想要置沈家于死地,那是不是也承认了,沈家与你确实有勾连?” 此话落下,大殿中噗通通跪了一地大臣,静的落针可闻。 萧渊突然讥嘲的牵起嘴角,看着皇帝,那股子阴戾和失望的神情,熟悉的表情深深刺痛了皇帝的眼。 当年,他将喜欢的女子带回宫时,淑妃也是用同样的眼神看着他的,他们母子的眼睛,一样的高傲,目下无尘。 “父皇似乎忘了,沈家姑娘,当初也是您有意赐给儿臣的。” 皇帝喉头一哽,半晌没有说上来话,不知是因为他的质问,还是对那个女子的愧疚。 他疲惫的撑住额头,大太监就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上前一步,高喝退朝。 大臣早就见怪不怪,萧渊顶撞皇帝最后多半都会不了了之的收场。 萧渊转身要走,被大太监拦住,'四皇子,皇上在御书房等着您呢。' 萧渊递给了凌辰逸一个眼色,便随着大太监走了。 御书房里暖和如春日,皇帝坐在龙案后正批注奏折,萧渊进来他连头都没有抬起,也没有理会萧渊的行礼。 片刻之后,萧渊直接直起了身子,在皇帝的下首坐下,皇帝这才抬眸冷冷看了他一眼,“你今日在奉天殿倒是威风的很。” 萧渊垂眸,并不接此话,“父皇找儿臣来所为何事?” 皇帝重重放下了墨笔,声音阴冷,“萧渊,你如今是越发没有父子君臣之礼了,你是笃定了朕不敢舍弃你是吗?” “父皇不是已经舍弃儿臣了吗?”他淡淡抬眼,墨眸没有一丝温度。 "当初宁妃母子权盛,您恩宠沈贵妃,纵容她给沈家牵线,意图扶持儿臣,后来萧泽一次次在儿臣手中落败,势力被逐渐瓦解,您又不想儿臣一家独大,开始打压沈家,用同样的手段制衡儿臣,敢问皇上,儿臣和二皇兄自相残杀,兄弟阋墙就是您所说的父子君臣之礼吗?" 御书房静的可怕,侍奉笔墨的太监几乎是瞬间趴跪在了地上,浑身抖如筛糠。 被戳破了心思的皇帝恼羞成怒,脸色阴沉的可怕,眸子里都是发红的戾气。 他当真是对这个逆子太宽容了,才纵容的他如此大胆,什么话都说的出口。 “萧渊,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吗?”他是有几分才能,可他是天子,不止他一个儿子。 萧渊直视他,眼里显然没有丝毫怕意,“怎么会呢,父皇连枕边人都能说杀就杀,一个儿子而已,你自是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你胡说什么?”皇帝一声怒斥,却是坐了下来,收回了和萧渊对视的视线, “宁妃,究竟是怎么死的?”萧渊沉声问。 “这个今日早朝已经说过了,负责此案的是大理寺,你有疑问该去问大理寺。” “可二皇兄说,此事与他无关,父皇觉得,儿臣会信是沈贵妃杀了宁妃吗?” “信不信由你,”皇帝冷嗤一声,'你也不用话里话外的试探朕,朕告诉你,凡大梁都是朕的子民,生死都由朕说了算,你给朕记着,圣意不可揣度,违逆,再有下次,朕真的会杀了你。' 萧渊这次没有说话,他看着皇帝,好半晌才说,“儿臣还有一句,想问父皇。” “说。” “若是。。”萧渊顿了一瞬,紧盯着皇帝的神情变化,说,“儿臣不再追查我母妃之死,宁妃是不是就不用死,沈家也不会被牵连,齐锦平也可以从边疆回来?” 他刚有了眉目,宁妃就死了,他也始终不肯让齐锦平回来,还有沈家,仔细想来好像都在慢慢削弱他的势力,在阻止他继续查下去。 第109章心软 皇帝刚缓和的面色变得无比阴戾,“你是在怀疑朕?” 萧渊没有说话,淡淡起身,朝皇帝行了个礼便打算离开。 “你给朕站住。”皇帝气的大吼,“朕告诉你,朕是天子,就算她是朕杀的,那也在君臣纲常之列。” 他的声音在御书房中久久回荡,并没有拦住萧渊离开的半丝脚步,他气的掀翻了龙案,动了很大的肝火。 大太监大着胆子上前给他顺着后背,头皮都直发麻,硬是一个字都没敢劝。 皇帝阴冷的目光扫了眼殿中的两个宫女太监,犀利的眸子眯了眯,给大太监使了个眼色。 大太监便弓着腰,将二人叫了出去,求饶声只嘶吼出来半句,就再次安静了下来。 皇帝在龙椅中坐了许久,才逐渐平复心中怒气,他问大太监说,“近些日子,他和沈家姑娘还在一起?” “是,听说从沈家出事,四皇子一直都陪着沈家姑娘,二人感情十分要好。” “哼,为了个女人,他倒是豁的出去。”皇帝余怒未消,长舒了一口气。 “也罢,终究是朕对不住他们母子,传令周允风,让他适可而止吧,沈贵妃之过,直接赐死。” “是。”大太监弓着腰出去吩咐人立即去大理寺传信,回来时,皇帝正盯着龙案出神。 他笑说,“皇上疼爱四皇子,有朝一日,四皇子总是会明白的。” “指望他,怕是将朕从龙椅上撵下去还差不多。” 他今日如此放肆,一是试探,二来不过是想激起他的愧疚,从而救下沈家父子,一个没了官权的平民百姓,他要就给他好了。 只要他的目的达到,两条人命而已,他也不想因此和自己的亲儿子离了心。 但想到他那些怀疑和大胆的试探,皇帝眸子危险的眯起, 他舍不得杀他,宁妃是他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若再冥顽不灵,执拗于淑妃之死…… 萧渊从御书房出来,凌辰逸就等着那,“你今日实在大胆,奉天殿上,那些话是你能说的吗。如今皇上春秋正盛,大权在握,你怎能与他呛声!” 萧渊就好似没有听到他说的话,拧了拧眉问,“不是让你拿着玉佩去调兵吗,还在这里做什么?” 凌辰逸叹了口气,“我倒是想去,可惜被人捷足先登,没有成事。” 他朝马车递去了一个眼色,萧渊眉头一皱,走了过去便掀开了车帘,瞧见沈安安被绑住了双手正靠在车壁上,瞳孔一缩。 他回头看向凌辰逸,面色说不出的阴冷,凌辰逸连忙摆手,“先别发火,你听我说。” 萧渊冷冷收回视线,跳上马车给沈安安解开手上的粗绳,看着被勒出的红印,整个人都散发出浓浓戾气。 凌辰逸快速解释,“我原本布置好了人手,拿着玉佩等在二皇子回府的必经路上,想着趁乱把他腰上的真玉佩给换来,不料沈姑娘和咱们想一块去了,沈府的人除了忠叔身手都十分一般,我担心她有个万一,才出此下策。” 玉佩拿不了可以再想办法,要是这姑娘在他眼皮底下出了什么事儿,他可是没有胆子向萧渊交代。 听了凌辰逸的话,萧渊面色更冷了几分,凝视着沈安安。 “我沈府麻烦你的已经很多了,不想再让你因为沈家涉险。”沈安安声音不大,语气平静轻缓。 况且若非凌辰逸横插一脚,她未必不会成功,思及此,她眼神不善的横了凌辰逸一眼。 “你还瞪我,”凌辰逸似笑非笑,“就算我不拦你,你拿着了玉佩,你当如何去牢里救人,又如何把你父兄顺利带出京城?” “我既做了,自然早就安排妥当。” 城里城外她都早做了安排,至少有七成把握可以安全把父兄带出京城。 只是……她自己许是会搭在大理寺。 可那又如何,她父兄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二人你来我往说了好一会儿,萧渊却一句都没有开口,他坐在车厢里,阴沉着脸,气氛冷凝的让二人也渐渐止了声。 凌辰逸跳上了马车,说,“巧了,我去也是和你一样的目的。” 只不过他们谋的可不是拿着玉佩去大理寺放人,而是一击毙命。 “此事萧渊可是豁出命了再帮你,你怎么能不说一声就擅自行动,若是有个万一,你对的起他吗?” 他想着若是有什么万一,萧渊非发疯不可,所以就算是绑,也阻止了沈安安的要命计划。 沈安安这次没有争辩。 她觑了眼萧渊,第一次有些心虚,垂下头没有吭声。 凌辰逸继续道,“他在朝堂上公然挑衅皇上,还被叫去了御书房,能活着出来都……” “凌辰逸,”萧渊冷睨了他一眼,不让他再继续说下去。 沈安安心里的愧疚更深了些,声音也放的很低,“昨夜里我已经和你说过了,沈家已经没有了价值,你不必再费心费力,惹火上身。” “昨夜我也和你说了我的心意。”萧渊心里气的很,可瞥见沈安安微垂着头的模样,又勉强把火气给压了下去。 他被她说的话气的不轻,可又想着她虽不愿接受,却至少领了他的情,知道心虚不敢看他,就算是进展。 沈安安想反驳什么,可抬头瞧见凌辰逸亮晶晶盯着二人的八卦目光,又把拒绝的话给咽回去。 他们毕竟是兄弟,在凌辰逸面前拒绝他是不是有些不给萧渊面子,毕竟他为了沈家没少出力,还是等没人的时候再说吧。 “现在怎么办?”凌辰逸拿着假玉佩在掌心转了个圈。 萧渊刚想说什么,马车外响起了尖细的请安声,萧渊眸光微动,掀开车帘看向了跪在宫道上的小太监。 他手中还拿着代表皇上口谕的文书,“这个时候出宫,干什么去?” “回四皇子,奴才奉了皇上的命去大理寺传个信。” 沈安安闻言立即往萧渊所在的车窗靠了靠,他侧眸看了她一眼,无声拍了拍她的后背,继续问。 “传什么信?” “这……”小太监顿了顿,抬眸四处看看,见四下无人才快速起身走到马车旁,压低声音说,“赐死沈贵妃,公正审理沈家父子。” “好,你去吧。”萧渊敛下了眸中神色,放下车帘坐好。 沈安安就跌坐在他身旁,好似还有些回不过神来,杏眸凝着,好半晌都没有说话。 “怎么?舍不得沈贵妃?” 她这才抬眸看向萧渊,摇了摇头,“皇上的意思,是要周允风放了我父兄?” 公正审理,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可他把父兄交给大理寺打的不就是诛杀的打算吗,如今突然轻轻放下,又是因为什么? 萧渊点了点头,“人没事,只是官位十有八九是保不住的,还有沈贵妃。” “官位不要紧。”她长呼了一口气,突然觉得上一世沈家急流勇退离开京城是对的选择,平平安安,远要比留在京城时刻提心吊胆要好。 至于沈贵妃, 她微微垂下头,想起了祖母的身子,姑母的离去,只怕会给祖母致命的一击。 “你是怎么做到的?”凌辰逸突然好奇问道, “我瞧着皇上此次对沈家可是下了狠心的,你们在御书房都说了什么,他为何突然就改了主意?” 沈安安也第一时间看向萧渊,她也很想知晓,心中才能清楚自己又欠了他多大的人情。 “没说什么。”萧渊转眸看向了晃动的车帘,“只是提起了我的母妃。” 幼年丧母,是他数年来的心结,也是他和皇帝父子二人不合的心结,皇帝每每提及都心存愧疚,只是他从未利用过这份愧疚,从不曾在他面前提及。 今日他冒着危险的质疑,若当真母妃之死和他有关,他势必会愧疚,那他便可以利用这份愧疚。 只是也同样证明,母妃之死,他确实脱不开关系。 他垂下眸子,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可马车中坐着的都是极其了解他之人,沈安安知晓,这会儿的他,心情十分不好,甚至可以说是悲痛。 她心尖狠狠颤了颤,莫名的情绪像海浪一样在她胸腔翻腾。 她知晓淑妃的死于他而言意味着什么,遂知这份情,怕是难还。 “多谢。”她沉默了半晌,才终于挤出这两个字。 萧渊已经恢复了平静,淡淡抿唇,“我只是试探而已,并没寄予希望他会良心发现,放过你父兄,阴差阳错罢了。” 这话他没有骗她,他本来打算的,是拿二皇子玉佩调兵入京,皇子私兵入京,他可以名正言顺的出兵镇压,混乱之际,什么事都可以发生。 比如,周家为护囚犯,死于乱刀之下,再比如萧泽的那些将领党羽,萧泽不会眼睁睁看着势力被铲除,就只能顺势而为!! 皇帝会突然放了沈家父兄,确实在他意料之外。 “不论如何,我都当谢谢你,这份恩情,我替沈家记下了。” “你当记下的又何止这一份。”凌辰逸语气讥嘲。 她不知,可他却猜到了萧渊原本打的是什么主意,在他们计划中,这时候兵变绝不是合适时机,可因为沈家,萧渊改变了主意,竟意图提前兵变!! 那玉佩,应也是早就让人备下的,以备不时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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