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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冷舒城脸上没什么表情，可说出的话，就跟平地一道惊雷，像是往原本已经渐趋平静的水面中重新投入一颗石子，激起了波澜。 “那不是流浪猫，是我的猫。” 闻萧不可思议地看着冷舒城。 “父亲他，不许我在家里养，而我本来打算过几天跟父亲争取，获得同意后就把小猫带回家，所以先把它暂时放在了学校。”冷舒城低声说，虽然说得不快，但是每个字都非常清晰。 “虽然父亲还没同意，但是既然我养了，就是我的猫，既然是我的，那也是冷家的。” * “冷舒城，你刚刚怎么想到出来说小猫是你的？”霍展言一想到刚刚离开时卫川跟他妈铁青的脸色，都想放个鞭炮庆祝一下。冷舒城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看到霍展言身上带血的手印，有些嫌弃地让开了一点，没让霍展言挨着他太近。 “故意杀死流浪猫不会被惩罚，但是如果把其他人饲养的宠物当成流浪猫杀死的，要承担民事赔偿责任。”冷舒城低下头，解释完了就不想再多说一个字。他身上好像自带一种能把自己和所有人隔离开的气场，而闻萧却知道，对方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在未来长大后会被强化无数倍。所以他看到冷舒城会站出来，才会那么意外。冷舒城是唯一一个在他们几个全都下场后，还在身份上能让卫太太忌惮的人。按理来说当时教室发现死猫的时候，冷舒城根本没在学校，也完全不用掺和他们的事。闻萧想到刚刚在冷舒城把小猫认领后，卫太太的表情瞬间变了。对付卫太太他们这种对小动物完全没有爱护之心的人，与其让他们知道要尊重流浪猫，倒不如直接讨论赔偿来的实在。赔多少钱不重要，主要是丢面子，而且通报批评今天就会下来，当然霍展言的检讨和保证书也跑不掉。闻萧看着这几个幼年F4走在一起的样子，背景是斯兰尔特贵族男校，突然停住了。他站在原地一声不吭地盯着他们，脑子里又交错闪现出一些画面，仿佛看到眼前这几个人在他面前不断长高，本来青涩的脸也变得俊美无俦。 F4本来就都是很让人惊艳的长相。张扬的更加张扬，无所顾忌；傲慢的更加傲慢，目中无人；而猜不透的，更加深不可测难以捉摸。闻萧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没看到宋景白。等一抬头就远远看到梧桐树下站着一个人影。对方的身材在同龄人中偏高，脸上总是带着一丝不苟的严酷表情，闻萧一直觉得对方很像个小大人。 “你们先回去吧，我哥他在等我......”闻萧对其他几个幼年F4说完，就有些犹豫地朝着闻钰走了过去。他不太确定，闻钰在这里等他，是不是想跟他兴师问罪。校园传闻 “学校有没有为难你。” 闻钰说完，视线看向别处，等注意到闻萧停在离自己有两三步距离的地方，这个距离感让他莫名难受起来，本来伸出一点的手又悄悄缩了回去。虽然他很想伸出手去摸弟弟的头，又怕这样会吓到他。闻萧乖乖摇头。 “你一直在这里等吗？”闻萧知道现在的季节已经开始变冷，他们刚刚在会客室待了起码有一节课。今天闻钰上午已经翘过课了，难道下午还翘课。 “我是下课来的。”闻钰轻轻咳了一声，他当然不会告诉闻萧他在外面等了一节课。知道弟弟因为打架被叫进办公室，他在教室怎么还能坐得住。闻钰再次看向闻萧时，语气比往常都更加严肃：“以后不要在学校打架，看到别人打架你也不许走过去。” 闻萧点点头：“知道了，那我先去教室了。” 他一边走一边想，闻钰可能还是觉得他给家里添麻烦了。毕竟参与打架这件事，如果惹出问题来，还是需要他们来擦屁股。所以用不要和不许，来告诫他千万远离事端。他自己也想知道啊，为什么也想远离事端，每次都会卷入进去，越想远离反而远离不了？闻钰盯着他离开的背影，本来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来得及开口，他懊恼地抓了抓头。弟弟当初出生的时候，就比预产期出生更早，好像急于来到世上。不过因为早产身体并不是很好，父母早些时候也只让弟弟待在房间里。不要外出做剧烈的运动，不要参与可能会受伤的活动，甚至他握住尖锐的物体都会心惊胆战，越来越不让弟弟接触外面的东西。渐渐地弟弟的性格就沉闷孤僻起来了。不让他参与打架，也只是担心他在这个过程中会受伤。当初父母都反对把弟弟送进斯兰尔特学校，想送他去对他照顾更好的学校。他不想让弟弟觉得自己特殊，觉得自己跟其他人不一样，甚至不被允许正常入学。不过他跟父母极力争取还有一些他自己的私心。斯兰尔特是全年级制学校，如果弟弟也来这里读书的话，就能很长时间待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会在学校照顾好弟弟，也是他给父母的承诺。希望萧萧回去看到小猫后，会开心一点。闻萧走进教室，觉得教室太吵，等适应了一会，就觉得没那么吵了。习惯了太安静的生活，吵一点好像更有人间的烟火气。当然不包括有事没事凑上来的显眼包。他在自己的课桌上刚坐下，就有个显眼包凑了过来。 “我刚刚的表现是不是还不错？”霍展言身上挨打的地方早就已经被校医处理过，现在除了脸有点肿也看不出别的。闻萧不懂他这股邀功劲是怎么回事，搞得好像是他让霍展言打的卫川一样。 “什么表现，你被揍趴在地上挨打的表现吗？”闻萧说完就直接扭头，表示不想搭理他，然后就看到了旁边空荡荡的课桌。宋景白没回来。闻萧皱紧了眉，刚刚回教学楼的时候就没看到宋景白，本来这个事他用不着管，宋景白怎么样跟他完全没关系。可是就这么不经意间想一下，之前想一下，然后现在又想一下，不知不觉就变得很在意这件事。所以宋景白到底去哪了。 “你不能只看到我挨打啊！”霍展言后面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你帮了我，说明你也不想看着我挨打对不对？” 闻萧听了头都大了，不知道霍展言是哪只眼睛看出来自己不想看他挨打。尤其是现在霍展言两边脸都肿了，一边还没消，又添了新的一边，得意的时候眼睛都被挤得小了一些。这下是真的成猪头了。某些人从小到大就是有这种莫名其妙的自信，这事他换成另一个小孩在挨揍，他也会忍不住站出去的。而且也只是因为霍展言打的是卫川，要是揍的是其他人，他还巴不得看霍展言被摁在地上锤。霍展言直接坐在闻萧前座同学的椅子上，被霸占座位的同学站在旁边有点不知所措，几次想开口都没找到机会。 “我管你挨不挨打？快站起来，把位置还给人家......”闻萧眼皮狂跳，才忍住没掀桌子。闻萧想到今天这事，得亏是霍展言，如果是换做别的同学，卫川口中的让学校开除你，可不是恐吓。没想到年纪还那么小，就会仗势欺人，仗着有家族在背后护航作威作福。霍展言站起来，在他课桌旁边没走，摸了摸鼻子才说了一句：“那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吗？” “不是。”闻萧头都大了，隐隐猜到霍展言为什么那么执着这两个字，心里明白后，脸也越来越黑。因为霍展言想要的不是朋友，而别人有他也必须要有的这种心理。八成连朋友是什么都不知道。闻萧突然想到了上次宋景白跟自己说过，考试倒数的同学要负责打扫教室的卫生，但是他怎么看霍展言都不像是会搞卫生的样子。 “你打扫教室的卫生吗？” 闻萧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霍展言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回道：“没啊，我干嘛要扫地？” “你月考不是倒数吗？为什么不用？” “我让别人给我打扫教室。”霍展言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让闻萧在心里冷笑一声。好一个喜欢差遣使唤别人给他劳动跑腿的霍大少爷。霍展言注意到闻萧的视线，语气低了一些，诚恳地说：“你不要误会，他们都是自愿的。” “自愿？我看你脑子也是自愿给人踢坏的！”闻萧暗道自愿才有鬼，恐怕也是霍展言逼着其他同学帮他搞卫生。 “你如果自己的事都要麻烦别人做，那朋友的事别想。” 闻萧在霍展言这个大块头让开后，他的视野才开阔起来，却发现最前排一张课桌空了。不仅是桌面空荡荡的，课桌里也是空的，书包也不见了。他想了半天，脑子里浮现出一张熟悉的脸。就是受卫川指使，把装了死猫的袋子放在卫南星课桌的小孩，而且刚刚在办公室也多亏了对方帮他作证，直接指认了是卫川让他这么干的。想着想着，闻萧已经去问了那张桌子旁边的其他同学。 “刚刚他收拾好东西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一个小姑娘摇头。 “他是被学校退学了吗？” “我刚刚好像看到他爸爸妈妈带他来办退学手续了，应该是真的退学了。” 闻萧从他们的聊天内容中回过神，满脑子都是怎么可能，明明是他们打的卫川，又怎么会连累其他人退学。他急忙跑出教室，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刚好看到温徐来的办公室里还坐着一个熟悉的人。温徐来看到他还很意外：“闻萧，你怎么来了？” “老师，那个同学真的退学了吗？”闻萧好像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脑子里想了无数种可能性，最后觉得，可能就像他最开始猜测的那样，要维护卫霍两家的颜面，所以把一个同学推出去当替罪羊。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们是不是无论怎么样，都做错了？温徐来点点头：“是啊，这也是他父母的决定。” 他发现闻萧的表情越来越不对，还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反而是坐在一边的校长，喝了口茶对闻萧笑着说：“不过他不是因为今天的事退学的。” 闻萧愣了一下，就听见校长放下茶杯，走到他面前蹲下。对方的头发几乎全白，脸上也带着苍老的褶皱满是岁月的痕迹，笑容却让人倍感亲切。 “斯兰尔特学校是一所特殊的学校，因为学校的特殊，所以有很多父母想把孩子送进来，却没考虑过孩子适不适合这里的环境......” 闻萧迅速反应了过来，斯兰尔特的学校的学生虽然不多，但是每一届也有三百人左右的数量。像四大家族那种顶级豪门先不谈，就是其他的同学家里的背景，就算不如四大家族，也是在各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也正因为学校的特殊，才有那么多人想把孩子送进来，不说多了，如果能让孩子从小积累起一批人脉，将来手上的机会也会更多。很多人也是做这种打算。闻萧脑子里又想到了两次跟那个孩子打照面的样子。敏感、胆小、内向，换做是心大的孩子也就算了，如果是对方的话，在这种时时刻刻提醒他落差的地方，只会让他更加压抑自己，不敢表达。而越是这副唯唯诺诺，不敢吭声的样子，越容易被人欺负，性格中的不稳定因素更容易被放大。校长看着闻萧的表情，笑着说：“看来你已经明白了。” 闻萧点点头，也没有疑问了，就轻轻弯腰很有礼貌地道了个别，等走到门口听到身后又传来了校长的声音。 “他刚刚离开学校的时候很放松，肯定会变成一个快乐的孩子。” 闻萧走进教室，看着宋景白那张空着的桌子，又停在了门口。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有点荒谬的想法，宋景白该不会是以为自己害了那个同学退学，所以一个人愧疚地躲起来了？他想着宋景白脸上总是挂着的笑容，和那双微微眯着的狐狸眼，看起来温和又狡猾。闻萧觉得这种愧疚的情绪会出现在宋景白脸上，这个想法本来就已经匪夷所思了。他记起前世一个传闻，突然往楼上跑，一口气冲上了顶楼，还有点气喘吁吁。在他的记忆中，斯兰尔特的论坛流传着许多有关F4的帖子，里面都是关于他们几个的各种八卦和喜好，真假参半，却有隔壁女校的同学不惜代价用重金购买。宋景白喜欢一个人呆在无人的音乐厅和音乐教室，不过据说无数人尝试去制造偶遇，却一次都没能见着。别说音乐声了，人影都见不到一个，运气好的话还能看到学校的保洁在打扫教室。闻萧站在音乐教室的门口，即使都站在门口了，他还在想自己干嘛要管宋景白的事。是因为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给小猫讨回公道，让他觉得这几个人起码还不像他记忆里那么差劲。他直接转动门把手，把音乐教室的门推开。斯兰尔特学校顶楼的音乐教室是一个方形教室，只是靠窗的地方凸出一个半圆，弧形地带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通透干净。落地窗的前面有一级台阶抬高了位置，是教室的讲台位置，旁边有一架钢琴。讲台底下摆放着许多张椅子。教室的采光非常好，下午的阳森*晚*整*理光照进来，洒满了整间教室，也让闻萧看清了教室里根本就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