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他淡淡道: “这是骨灰。” 本来觉得茶难喝,想要指使黄袍男子去重新倒水的奉锦立马放下了水壶。 站起身,抬脚往溪亭陟的方向走,站在桌子前,抬手捻了一些白色灰尘在手指上来回摩挲。 其他捉妖师也纷纷坐起身,走到桌子前盯着那一角的白灰看。 黄袍男子弯腰,平视那桌角上的白色灰尘,怎么看都觉得只是一层简单的尘埃。 他扭头看向溪亭陟,蹙眉道:“你唬哥几个呢?这他娘怎么看都像是面粉,哪里像骨灰?” 溪亭陟抬起眼皮看向他,“上面有灵火烧过的痕迹。” “嘿,溪亭公子,你拿哥几个说笑呢?要是这上面有灵火的痕迹我们哥几个能察觉不到,用得着你一个废了的凡人指指点点!我看你根本就是嫌这客栈简陋,拿哥几个消遣呢!” 黄袍捉妖师撸起自己的袖子,看着溪亭陟道: “你要是觉得无聊,不如和我切磋切磋,让我也领教一下以前天才捉妖师的实力。” “够了。” 奉锦拍了拍手,抬眼看向黄袍捉妖师道:“少仗势欺人了。他说的没错,这的确是骨灰,上面也有灵火的痕迹,只不过使用灵火的人灵力高深,你们察觉不到罢了。” 说着奉锦抬起眼皮子看向溪亭陟: “溪亭兄,看来你虽然身子骨废了,但这本领倒是还在,是不是骨灰你一眼都能看得出来。” 溪亭陟垂着眼,“奉公子与其在这儿关心我一个废人的本领,不如去问问那掌柜二人这骨灰因何而来。” 奉锦收回视线,抬脚踹了一下旁边之人的小腿。 “去把那对夫妻带过来,爷有话问他们。” 第78章 金宝,你娘呢 78. 掌柜和掌柜娘子跪在地上,抬头看着面前大马金刀坐着的留着络腮胡子的男人,掌柜颤颤巍巍道: “我们真没害过人,也不知道什么骨灰。” “是吗。” 奉锦看向坐在另一边十分淡定的溪亭陟: “溪亭公子,他们说他们没杀过人,你信吗?” 溪亭陟没有回答奉锦的话,他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掌柜,轻声道: “老伯,这两日这客栈可曾发生过什么?” 这掌柜二人都是凡人,看着又实在胆小,不像是能害人的样子。 掌柜抬起眼,看了一眼溪亭陟,又扭头看了一眼奉锦,他脸上有些犹豫。 “老伯可是有什么顾虑?” 溪亭陟看着他的模样问。 掌柜咬咬牙,“这……这不是我不说,是……” 是那位姑娘本领高强,他要是把她的行踪透露出去了,指不定那姑娘会回来找他们算账。 奉锦拿过自己的大刀,竖直着怼到地上,刀鞘砸到地面的声音吓得掌柜一哆嗦。 奉锦看着掌柜恐惧的眼睛,笑眯眯:“是什么?担心那人重新回来找你算账?老人家,你要是不说,爷现在就杀了你,你等不到那人回来找你算账那一天。” “说还是不说,你可要想好了。” 奉锦弯腰,凑近了盯着掌柜的眼睛,吓得掌柜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 “公、公子,我告诉你,你别伤他。” 掌柜娘子连忙道。 她扶着掌柜的手臂,抬起眼看着奉锦,颤颤巍巍道:“是一位姑娘做的。” “姑娘?女的?还是一个人?” 黄袍捉妖师皱着眉道:“这女人杀了她丈夫?啧,女的捉妖师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听见这句话,溪亭陟缓缓抬起眼看向他,只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 “不、不是杀了她丈夫。” 掌柜娘子哆嗦道,“那姑娘昨个儿大半夜的时候抱着孩子进屋,被其他几位捉妖师瞧见了,那几位公子便要寻那姑娘的麻烦,非说那姑娘是妖。” “然后两边就打起来了,那姑娘本领高强,一个人对十几个捉妖师,硬是把十几个捉妖师都逼得跪在地上起不来。” “今个早上,那姑娘走了,我和我当家的都在后厨,没瞧见那姑娘做了什么,只是当我和我当家的再出来的时候,这屋子里便只剩下一层白色的灰尘了。” 掌柜娘子话音一落,一旁的黄袍捉妖师又忍不住道: “好狠的婆娘,竟然直接杀了十几个捉妖师!这事要是被捅到司神阁去,这婆娘得挨千刀万剐!” 溪亭陟没理黄袍捉妖师的话,他看着掌柜娘子,神色温和道: “那姑娘抱着孩子?” 掌柜娘子连忙点头,“那孩子三四岁的模样,水灵灵胖乎乎的,瞧着是个有福气的,昨个晚上我还给他包了包子。” 溪亭陟一顿,刚想说什么,一旁的奉锦便道: “有意思,捉妖师出行,要么与同道中人结伴而行,要么形单影只,这女的却带着一个孩子上路,只怕那孩子也不简单。” 简不简单的,掌柜和掌柜娘子两个凡人之身也看不出来,他们只知道那位姑娘很厉害。 “那女子去哪儿了?” 奉锦问。 “今个早上进城了。” 掌柜娘子道。 奉锦转头看向溪亭陟,“溪亭公子,你如何看待此事?” 溪亭陟半抬起眼眸,“在下不过废材之身,不敢妄言。” “那如果我非要溪亭公子说一说呢?” 奉锦看着溪亭陟,黑黝黝的眼睛像是要溪亭陟身上盯出一个洞。 “若是你,你会追上去看看那女子是何方神圣吗?” 若是三年前的溪亭陟,他自然要去看看的。 这种罔顾人命的事,他自然会替那些死者寻一个公道。 可是三年后的溪亭陟不会。 他管不了世间的诸多不公平。 他淡淡道:“奉公子若是好奇,自可以进城瞧瞧这位姑娘。” “说的也是,是人是妖,明个儿进城了自然能寻到。” 奉锦笑了笑道。 * 参商城里的凌云客栈,三年前溪亭陟和李杳就住在这间客栈里。 年轻的女子坐在窗台边,夜风掀起她的裙摆和几缕头发。 她记得三年前也是在这个房间,在这个窗户边,她看着溪亭陟离开去找沙妩。 那时候,一股酸酸涩涩的情感在她心里蔓延膨胀,像一朵越来越大的浪花,像是要她淹没。 浪花随着时间平息,那股情感也被银丝蛊一丝一缕地吞吃干净。 徒留给她一具空荡的躯壳。 “尊者?” 小家伙今天总算跟着青贮学会说“尊者”这个拗口的词了。 他穿着单薄的单衣站在窗台下,抬起头,圆圆的眼睛盯着李杳,刚睡醒的嗓音还带着小奶音,听着黏糊糊的。 他道:“尊者,你在干什么?” 李杳默不作声地藏起手里的酒壶,淡淡道: “看月亮。” “月亮好看吗?” “还行。” 李杳如是道。 “那我也要看。” 小家伙朝着李杳伸开双手,像是小鸟一样挥了挥手,软乎乎道: “抱~” 李杳低头看着他,片刻后又移开视线。 “不行。” 小家伙听见李杳的话一愣,挥舞着的双手停在半空。 李杳道:“去睡觉,不睡觉长不高。” “可是、可是我已经睡过了。” 小家伙张开的双手合拢,两只小手捏着身前,委屈巴巴地看着李杳。 “我都睡好久了。” 小奶音听着委屈巴巴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李杳垂眼看着他,有点好奇溪亭陟平时会怎么教导孩子。 他会怎么教他用筷子,怎么教他说话,又是怎么和他说起她的。 ——他和这个孩子说起过她吗? 白色的灵力从地面浮现,像是一朵云一样把金宝托起。 金宝瞪大了眼睛,蹲下身子,伸手去抓脚底下的云,许是因为年纪太小,底盘不稳的原因,小家伙一头栽进了云里。 他从白色的云朵里抬起头,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李杳: “尊者!云!白白的云!” 白色的云朵载着金宝在房间里逛了一圈后回到李杳身前,乐得金宝直鼓掌。 李杳一只腿随意耷拉着,另一条腿屈起,一只手撑在膝盖上撑着脑袋,盯着金宝的脸。 “金宝。” “你娘呢?” 第79章 娘睡着了 “娘?” 金宝眨了眨眼睛,愣了好一会儿,小小的脸上尽是迷茫,迷茫片刻后,金宝像是喃喃自语道:“娘睡着了。” 说完这句话后,他才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他看着李杳认真道:“娘睡着了,和弟弟一样,不能打扰他们。” 睡着了。 李杳听到这个答案时,心里在想,果然是溪亭陟会说的话,他惯会用一些无关轻重的话骗人。 李杳又忍不住想,她为什么是睡着了? 她会想,同样睡着了的银宝是不是也是溪亭陟骗金宝的。 李杳抬头看月亮,皎白的月亮缺了一角,落下一地白霜,白霜落在李杳的肩头,像是凝结着寒霜。 她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有再问出口。 问太多,心里装得就会越多,心里装的东西太多,银丝蛊吃的东西就越多。 到最后,李杳会看淡所有的事情。 这世间最可悲不是忘却,而是明明记得,却看淡了。 * 城外的客栈,穿着白色长袍的人站在窗前,抬头看着月亮。 前两日是中秋,本该是他带着月团去陪着李杳的日子,可是被这群捉妖师耽搁,他不仅没去看成李杳,连团圆词都没来得及教给小家伙。 “砰!”的一声,溪亭陟身后的房门被人一脚踢开。 奉锦手里摇着帷帽走到溪亭陟身前,他看着溪亭陟笑道: “溪亭兄,这么晚了还没睡?” 溪亭陟抬眼看向他,“奉公子找我可是有事?” “也没什么事,主要是想着明个进城,城里面人多眼杂,厉害的捉妖师也不少,溪亭兄进城了会不会看不上咱们兄弟几个,背着我们攀高枝。” 奉锦特地加重了最后几个字,他脸上虽然挂着笑意,但是笑意却不及眼底。 溪亭陟说到底曾经是昆仑派的弟子,又是溪亭府的少主,要是在城里被熟人撞见,难免两方起冲突。 他走到桌子前,把手里的帷帽放在桌子上。 “奉某也知道溪亭公子不像那等左右摇摆背叛同伴的人,但是溪亭兄这头发实在显眼。” “不如溪亭兄明日进城时,用这帷帽遮掩遮掩,虽然是姑娘家用的东西,但是出门在外,带的东西不多,还请溪亭兄多担待。” 溪亭陟看了一眼桌上的白色帷帽,又看向面前的奉锦。 若是他,他会选择用灵力改变这个人的音容笑貌和仪态形体,比起这简陋的帷帽,用灵力会更方便,也更不容易被识破。 奉锦此举,倒是让溪亭陟留了个心眼。 溪亭陟抬眼看着奉锦的眼睛,淡淡道:“依奉公子所言。” 奉锦看着面前不卑不亢的男子,走到溪亭陟面前,对着溪亭陟笑了笑。 “溪亭兄,你与我说句实话,你真的未曾见过那何罗妖?我听溪亭兄那群师兄师妹说,三年前,溪亭陟可是一人应百妖,理当是见过这何罗妖才对。” “未曾见过便是未曾见过,我无须骗你。” 溪亭陟淡声道。 奉锦盯着溪亭陟看了半晌,半晌他勾起嘴角,“行,溪亭兄既然如此说,那我便信你。” “溪亭兄早些歇着,这城外不太平,若是发生了什么状况,奉某也不一定能马上赶到,所以就劳烦溪亭兄今晚不要出房门才好。” 奉锦走后,溪亭陟走到房门前关上了门,关上了门之后他转身走到桌子前,垂眼看着桌上的帷帽。 他想起,这一路走来,奉锦从未动用过灵力。 ………… 次日一早,金宝还在床上睡得香,昨天晚上玩到太晚,今早便起不来了。 李杳出房间时,给金宝施了一个随身结界,人走到哪儿,结界就跟着哪儿。 不至于孩子醒了把孩子困在床上哇哇哭。 靠窗的位置,青贮和流觞挨着坐着,看着李杳出来时,青贮特意道:“姑娘,这儿。” 进了城之后,李杳没去城主府,反而带着他们在这客栈住下,青贮知道,李杳这是想观望观望两天,等探清那城主底细了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去城主府住下。 既然如此,那他们也不好再叫李杳“祭司”了,容易暴露身份。 李杳走到桌子旁边坐下,这个位置倒是挺好,一抬眼就能看见楼下进进出出的人。 “那小家伙呢?” 青贮倒了一杯酒放在李杳面前,她知道自家祭司平日里没什么口腹之欲,唯独对这梨花酿情有独钟。 李杳收回放在客栈门口的视线,端着酒杯抿了一口。 “睡着(zhe)的。”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睡着?” 坐在李杳侧边的流觞脸上满是不赞同,“清晨正是修炼的好时候,怎可如此贪懒?” 小姑娘一本正经的语气让李杳和青贮都愣了愣。 青贮傻了一瞬,过了片刻钟,才道: “我的小姑奶奶,他才三四岁,现在不贪懒贪玩,以后长大了就没得玩了。” 带着金宝通宵玩的李杳略微心虚地喝了一口酒,喝完之后她也道: “左右他起来也是玩,多睡一会儿也没关系。” “钱叔说了,三岁看老,修炼要从娃娃抓起,小时候不磨性子,以后长大就来不及了。” 流觞抬眼看向李杳,“祭司三岁的时候便可以做到卯时起床打坐,晚上月上枝头才休息,他为何不行?” 李杳木着脸想,因为教她这么做的是许亚和李清醒,她没有反抗的权力。 但是金宝不一样,慈父多败儿,跟着他爹生活三年连打坐的姿势都没学会。 青贮听不下去了,她道: “那娃娃一看就是寻常人家的娃娃,不是捉妖师,用不着像我们这样拼死拼活的修炼,对于他而言,只需要平安长大后讨个娘子,生个孩子,把孩子养大,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 听着青贮最后半句话,李杳端着酒杯的手一顿。 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 李杳垂下眼,他爹不就是这样么。 变成了一个凡人,一辈子不过几十年尔尔,晃眼就过去了。 * “掌柜的,两桌上好的酒菜!” 客栈门口进来的捉妖师吸引了青贮的注意,她“哎”了一声,对着李杳道: “姑娘,你瞧这群捉妖师领头那个,看着别不别扭?” 李杳闻言,朝着楼下人群里穿着麻布粗衫的大汉看去,看清那大汉脸上的络腮胡子时,李杳眼睛一抽。 “他脸上那胡子是假的。” “假的?” 流觞盯着那人看了半晌,又抬眼看向李杳:“这是如何看出来的?” “经验。”青贮道,“你要是会这凡间的易容之术,看多了不施展灵力的易容,你也能看出来他那胡子别扭的很。” 青贮盯着那人看了半晌,“我看着像是用马尾做的。” “马尾?”流觞疑惑道,“什么马尾?” “就是马的尾巴,这凡间易容啊,这黑马的尾巴可是好东西,既可以当头发,也可以像他这样,当胡子。” 青贮笑了笑道。 第80章 那位小郎君,可有兴趣上来喝酒? 80. 李杳本觉得无聊,这客栈人来人往,遇见什么人都不稀奇,她刚要收回视线,下一秒眼睛就定在了原地。 可见客栈门口,带着白色帷帽的青衫人迈进客栈,帷帽遮住了他大半个身子,微凉的风吹动那人白色的帷帽,露出了一点清瘦的身形。 李杳看着那被风扬起的一角,握着酒杯的手紧了一些。 “那是个姑娘吧?” 流觞道,“遮得那般严严实实,连半分影子都瞧不见。” “你傻啊,谁家姑娘那般高?那一看就是一个男子。”青贮看向李杳,“姑娘,你瞧什么呢?” 李杳收回视线,放下手里的酒杯,拿起桌上的酒壶给倒酒。 “我在想,那帷帽底下定然是个好看的小郎君。” 李杳说这句话的时候勾起嘴角笑了笑,看得一旁的青贮挑起眉毛。 “你如何知道?” “我猜的。” 李杳淡笑着抬起眼睛,瞧了一眼青贮放下手里的酒壶。 一脸认真、正准备听个具体答案的流觞一呆,她抬眼,蹙起眉看着李杳: “就只是猜的?没有什么判断依据吗?” “有何判断依据。”李杳端起酒杯,手指在光滑圆润的酒杯底下摸了一下,“那帷帽都将人挡成那般了,能瞧出什么。” “姑娘果真什么也没瞧出?” 青贮看着李杳,脸上依旧挂着淡笑。 李杳瞥了她一眼,端着酒杯喝了一口酒,一时间都没有回答她。 流觞眉头皱得越紧,紧盯着那人看。 白色的帷帽长到男子的腰间,上半身被挡个严严实实,除了那修长的腿以外,流觞什么也没瞧见。 “蠢丫头,你看他的步子。” 青贮提点道,“那步子虚弱无力,走路的姿势虽然端正,但是挡不住那一身病骨的气息,我猜啊,这要么是个身子骨弱的凡人,要么就是受了重伤的捉妖师。” 说完她看向李杳,“姑娘,你觉得我说得可有理?” 李杳笑了笑没说话,她半垂着眼,看着站在客栈门口的白帽青衫人。 她在想,刚刚露出那一截身形真的很像溪亭陟,只是偏瘦了一些。 * “啧!你杵这儿碍什么眼!” 黄袍捉妖师一转身便看见了带着长长帷帽的溪亭陟,他十分嫌弃道:“戴上女人用的东西就真当自己是个女的了,闪边去,别碍着哥的眼。” 说着黄袍捉妖师推了一把溪亭陟。 二楼目睹了他全部过程的青贮顿时蹙起眉,“这人在做什么?那分明是一个病人。” 李杳放下酒杯,转而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红烧肉放进嘴里,边吃边点着头道:“这肉不错,都尝尝。” 流觞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李杳说什么她便做什么,她听着李杳的话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红烧肉皱了皱眉。 “有点腻。” “不饿的人吃什么都觉得腻,可这饿的人呐,吃什么都是人间美味。” 李杳垂着眼,清浅的眸子里有一丝白色的灵力划过。 她慢慢道: “恶鬼也一样,遇见什么人都得欺负一下才显得自己不好欺负。” 流觞抬眼看向她,还没来得及问李杳这是什么意思,就看见李杳一抬手,面前的筷子就跟离弦的箭一样飞了出去。 一楼的黄袍男子刚刚坐下,刚要伸手去拿茶壶倒茶,手还没有碰到茶壶,就瞧见一丝短暂的黑影,他还没来及反应就看见自己的手腕多出了一个小小的血窟窿。 穿过他手腕的筷子钉在墙上,筷子尾尖还在剧烈颤动。 听着下面刺破耳膜的惨叫,李杳收回手。 她端起面前的酒杯,看着酒杯里有些清澈的酒水,浅浅抿了一口。 本想放过这个人的,但那人太像溪亭陟。 这种事情不应该发生在溪亭陟身上。 哪怕只是被推一下,被骂一句也不行。 光是想想,李杳都觉得那是对溪亭陟的折辱。 那样风光霁月的天才捉妖师,不该被如此对待。 她想,她的确不爱溪亭陟,也可以舍弃金宝和银宝,但是绝对不能容忍有人在她眼皮底下欺负他们。 青贮和流觞动作一顿,看着李杳傻在了原地。 青贮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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