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宣,独孤氏明月,觐见——” 我缓步走入金銮殿。 一身素衣,青丝如瀑,只一支白玉簪,盈盈下拜。 “臣女独孤明月,听闻黄河水患,愿捐银十万两,为陛下分忧,为万民解难。” “十万两?” 皇帝的声音陡然拔高,满朝文武俱惊。 萧煜猛地抬头,视线如利箭,直射向我。 我坦然迎上他的目光,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 皇帝的目光转向萧煜,意有所指。 “煜儿,你举荐的柳侍郎,却险些酿成滔天大祸。” “父皇教训的是,儿臣知错。”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臣女听齐王殿下文韬武略,此前只是一时被小人蒙蔽。若由殿下戴罪立功,主持大局,定能不负圣恩,还百姓一个太平。” 皇帝龙颜大悦,抚掌大笑。 “说得好!煜儿,你可听见了?独孤小姐对你,可是寄予厚望啊。” 萧煜的目光死死锁着我,像是要将我看穿。 独孤小姐……”他喃喃开口“我们,是否见过? “臣女自幼隐居江南,此番乃初次入京。或许是王爷,认错了人。” 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 独孤明月那双眼,清冷,淡漠,像极了……像极了林楚涵。 金銮殿上那场戏,余韵悠长。 他有多久没想起这个人了? 自从柳若雪入府,他日日流连温柔乡,竟将那个女人忘得一干二净。 一股莫名的恐慌攫住了他。 他猛地起身,冲出王府,直奔天牢。 地牢阴暗潮湿,散发着霉味和血腥气。 “楚涵呢?”萧煜抓住一个狱卒,声音嘶哑,“关在这里的那个女人!” 狱卒吓得一抖,连忙跪下。 “王……王爷,您说的是……是废妃娘娘?” “她人呢!” “死了。”狱卒的声音都在发颤,“早……早就死了。” 萧煜如遭雷击,一把将狱卒掼在墙上。 “尸首呢?” “回……回王爷,之前柳小姐派人来传话,说……说王爷的意思,让……让小的们给了那尸首几鞭子……” 狱卒吓得语无伦次。 “尸体早就面目全非,按柳小姐的吩咐,扔去城外的乱葬岗了。” 萧煜踉跄一步,脑中嗡的一声。 柳若雪。 他猩红着眼冲回王府,一脚踹开柳若雪的房门。 “是你做的?” 柳若雪正对镜梳妆,闻声吓了一跳,花容失色。 “王爷,您……您说什么?” “楚涵的尸体!”萧煜掐住她的手腕,“是不是你让人去做的!” 柳若雪眼泪瞬间涌出,楚楚可怜。 “王爷,妾身冤枉!妾身怎会做此等恶毒之事?定是底下人会错了意,或是有人刻意栽赃!” 萧煜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模样,心中怒火翻腾,却又无处发泄。 他甩开她,疯了一般冲出城。 王府的侍卫还没反应过来,只看到一个红着眼的影子卷着风冲了出去, 城外的乱葬岗,腐臭的气息几乎凝成实质,熏得人头晕脑胀。 几只野狗在尸堆里翻找着什么,看到有人来,警惕地停下动作,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 萧煜翻身下马,踉跄着冲了进去。 脚下是泥泞的土地,混杂着不知名的黏腻液体。 他一脚深一脚浅,曾经连一点灰尘都不能沾染的王爷,此刻却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用手去扒拉那些已经腐烂、甚至生了蛆虫的尸体。 “滚开!”他对着一具压在他搜寻区域上的尸体低吼,像是对待一件碍事的家具,粗暴地将其推到一旁。 萧煜的指甲翻裂,掌心被碎骨划得鲜血淋漓,混着污泥和腐肉, 他却浑然不觉。他已经快要绝望,这里尸骸交叠,面目全非,要怎么找? 要怎么找到她? 或许,那个狱卒在撒谎。或许,她根本不在这里。 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他自己掐灭。他知道,柳若雪做得出这种事。 就在他精疲力尽,指尖触到了一块小而坚硬的东西。 他像是被电击中一般,僵住了。 他小心翼翼地,用两根发着抖的手指,将那东西从一堆纠缠的白骨中捏了出来。 是一截小小的脚骨。 骨头的末端,有一个清晰的、月牙形的缺口。 萧煜的呼吸骤然停止。 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 那年冬猎,他意气风发,挽弓射下一只飞雁。 她跟在后面,为他捡拾猎物,不慎被捕兽夹的边缘划过脚踝。 他当时只顾着众人的吹捧,随意瞥了一眼,见她自己处理了伤口,便没再放在心上。 后来他才听府医说,她脚踝上掉了一小块骨头,以后走路,若不穿厚底的靴子, 恐怕会有些不稳。 他还曾为此嘲笑过她,说她娇气。 她只是低着头,轻声说:“是楚涵不小心,与王爷无关。” 与王爷无关…… 萧煜死死攥着那截冰冷的脚骨,骨头的尖锐棱角刺入掌心, 鲜血和着泥污顺着指缝滴落。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死死压住,连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 悔恨。 这两个字,他曾嗤之以鼻,觉得是世上最无用的情绪。 可此刻,这情绪却像无数条毒蛇,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抱着那截脚骨,跪在尸骸之中, “王爷,夜深了,我们……回吧?” 他将那截小小的白骨,像捧着什么绝世珍宝一样,小心地贴在自己心口的位置。 萧煜醉酒后踉跄着走在庭院里,鬼使神差地走到了柳若雪的窗下。 里面传来她与心腹侍女的对话。 “小姐,您当初真是好计策,神不知鬼不觉换了那贱人的安胎药,害她产下妖孽。王爷才厌弃了她” “怪她偏偏坐不该坐的地方”柳若雪轻笑一声,声音里满是得意。 “砰——”门被一脚踹开。 萧煜双目赤红,一步上前,狠狠一耳光抽在柳若雪脸上。 “毒妇!”又一耳光。 柳若雪被打得跌倒在地,嘴角沁出血丝。 她捂着脸,惊恐地看着他。 “王爷!王爷手下留情!”侍女扑上来尖叫。 萧煜犹不解恨,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柳若雪顿时呼吸困难,脸色惨白,忽然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府医很快被叫来,一番诊脉后,战战兢兢地跪下。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柳侍妾她……已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第九章 萧煜为楚涵修了一座衣冠冢。 他日日守在那里,长跪不起,不饮不食。 我提着裙摆,缓缓走到他身后。 “王爷。” 他身形一僵,没有回头。 “节哀。” 他终于回头,双眼布满血丝,胡茬遍布下颌,颓唐得像个乞丐。 “王爷对亡妻情深义重,实在令人动容。” 他没有接,只是死死盯着我。 那眼神,像是透过我在看另一个人。 自那日后,我便时常“偶遇”他。 在酒楼,在茶肆,在他买醉的每一个地方。 我从不多话,只安静坐着,偶尔宽慰一两句。 “逝者已矣,王爷更应保重自身。” “想来王妃在天有灵,也不愿见您如此作践自己。” 他开始对我倾诉,从初识楚涵,到误会丛生,再到悔不当初。 我听着,偶尔点头,像是在听旁人的故事。 这日,他将我约至湖心亭。 “独孤小姐,”他目光灼灼,“本王……” 话未说完,一道尖利的女声划破宁静。 “王爷!” 柳若雪扶着肚子,在侍女的搀扶下疾步而来,满脸怨毒。 “您怎么能背着我,在此与别的女子私会!” 萧煜的脸瞬间沉下。 “放肆。” 柳若雪不管不顾地冲到我面前,指着我的鼻子。 “你这个狐狸精!明知王爷心中只有我,还敢在此勾引!” 萧煜起身,扬手就是一记耳光。 “啪!” 清脆响亮。 柳若-雪被打得跌倒在地,捂着脸,难以置信。 “王爷!你打我?” “滚。”萧煜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厌恶。 柳若雪忽然抚住肚子,哭喊起来。 “我腹中还有您的骨肉!您怎能如此对我!” 萧煜身形一顿,面露挣扎。 我适时起身,微微屈膝。 “王爷,小女先行告退。” “站住。”萧煜叫住我。 我停步,垂下眼帘,幽幽叹了口气。 “王爷府上的事,我本不该多言。” “只是……如今王妃之位悬空,柳侍妾又是罪臣之后,想来陛下是不会允她扶正的。”王爷日后总要再迎娶正妃。若正妃尚未进门,这庶子倒先呱呱坠地,恐怕新王妃心中,难免会有些顾虑吧。” 萧煜的目光像是在确认什么。 我回以一个无辜又略带忧愁的眼神。 当晚,煜王府传出消息。 萧煜亲手端了一碗红花,灌进了柳若雪的嘴里。 府医说,那药下得极重。 不止孩子没了。 柳若雪这辈子,都再也生不出孩子了。 第十章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立在暗处,是影一。 “小姐,”他的声音很低,“您当真对他,毫无感觉了?” 我下意识抚上小腹,那里平坦如初,却总有一道看不见的疤,在阴雨天隐隐作痛。 “血海深仇,如何能忘?柳若雪固然可恨,但亲手杀我孩儿,将我弃若敝屣的, 是他萧煜!我最恨的,从来都是他!” 慈安宫内,檀香袅袅。 太后捻着佛珠,眼皮都未抬一下。 “齐王毕竟是哀家的孙儿,是陛下的亲子。” 韩王坐在一旁,端着茶盏,姿态闲适。 “皇祖母,正是因为他是皇子,才更不能姑息。虐杀王妃,枉顾人伦,皇家颜面 何存?” 我垂手立着,声音清淡。 “太后娘娘,臣女这里,还有些别的东西。” 影一上前,呈上一个木匣。 匣子打开,里面是几封信,蜡封完好,上面盖着齐王府的私印。 韩王拿起一封,扫了一眼,嘴角勾起。 “有意思,齐王竟与北狄可汗暗通款曲,商议着要送出燕云十六州。” 太后终于睁开眼,目光如刀。 她死死盯着那些信,半晌,将佛珠重重拍在桌上。 “好!好一个哀家的好孙儿!” 京城的天,一夜之间就变了。 茶楼的说书先生,口沫横飞地讲着《痴情王妃枉死录》。 街头的孩童,拍手唱着新编的童谣。 “薄情郎,心肠黑,杀妻杀子如屠狗……” 弹劾萧煜的奏折,雪片似的飞入御书房。 金銮殿上,萧煜被两名禁军押着,跪在中央。 他瘦得脱了相,头发散乱,哪还有半分亲王的气度。 韩王手持奏本,朗声列其罪。 “……其三,私通外敌,意图谋逆,证据在此!” 内侍将那些信件呈给皇帝。 皇帝每看一封,脸色便铁青一分。 “孽子!”龙案被拍得巨响,“你还有何话可说!” “构陷王妃,害死我儿……儿臣认罪!” 萧煜猛地抬头,眼中尽是血丝,声音嘶哑,状若疯癫。 “可私通外敌,儿臣冤枉!父皇!一定是有人蓄意陷害儿臣!儿臣绝无此心啊!” 他喊得声嘶力竭,涕泪横流,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矜贵与倨傲。 我静静立在殿下,心湖不起一丝波澜。 萧煜,你当然不会承认私通外敌。 那本就是我为你铺下的一条黄泉路,专程送你上路的。 你以为,今日你跪在这里,仅仅是因为那几封所谓的“通敌信”? 不,是你亲口承认的罪孽,是你虐杀妻儿的铁证,将你钉死在了这耻辱柱上。 “私通外敌,证据确凿,岂容你狡辩!” “你残害王妃,枉杀亲子,治家不严,德行败坏,桩桩件件,哪一样不是取死之 道!” “朕将你封为齐王,是让你匡扶社稷,造福万民!不是让你作威作福,草菅人命!” 萧煜瘫软在地,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气,只剩下喃喃自语。 “我没有……我没有想杀她……是她逼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皇帝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翻涌的情绪。 “萧煜,”他一字一顿,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你辜负了朕的期望,玷污了皇家颜面,更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 “传朕旨意!” 内侍总管连滚带爬地上前,跪地聆听。 “萧煜,即刻起,削去其齐王王爵,贬为庶人!因其虐杀王妃,罪无可赦,但念 其曾为皇子,免去死罪,终身圈禁于齐王府,无朕旨意,不得踏出王府半步!” “齐王府一应属官,凡有牵涉其恶行者,一律严查,绝不姑息!” 圣旨一下,萧煜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 齐王府的党羽,或被下狱,或被罢官,树倒猢狲散。 第十一章 昔日煊赫的齐王府,如今门可罗雀,只余下萧瑟。 我提着灯笼,踏过满地落叶。 吱呀一声,推开那间尘封的卧房。 角落里的人影动了动,抬起一张憔悴不堪的脸。 “是你?” 萧煜挣扎着爬过来,浑身散发着酒气和霉味。 “你是林楚涵?”他抓住我的裙角,眼中带着一丝疯狂的希冀。 “你没死?”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托你的福,没死成。” 他愣住了,随即脸上涌起狂喜。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楚涵,你听我解释,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我轻笑一声,拨开他的手。 “为什么?萧煜,这叫报应。” 他如遭雷击,瘫坐在地。 我拍拍手。 一个枯瘦的老妪从阴影里走出,端着一碗药。 她上前,捏住萧煜的下巴,将黑乎乎的药汁尽数灌了进去。 “呕……” 萧煜拼命抠着喉咙,想把药吐出来。 “别费劲了。” 我声音平淡。 “死不了人。不过是让你口不能言,身不能动。放心,你的眼珠子还能转,正好可以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萧煜的动作僵住了,眼中涌出极致的恐惧。 他想喊,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我朝门外示意。 两个仆妇拖着一个麻袋进来,将里面的东西倒在地上。 柳落雪,她的脸被划得纵横交错,看不出人形。 她张着嘴,却只剩下半截血肉模糊的舌根。 “啊……啊……” 她朝着萧煜爬去,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我蹲下身,看着惊恐万状的萧煜。 “以后,她就陪着你了。每日都会有人喂她一种药,让她体会浴火焚身之苦。” “而你,就日日夜夜看着她,陪着她。也算全了你们这段情分。” 我站起身,理了理衣袖。 “我这个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谁也不放过。” 我转身离去。 身后,只剩下凄厉又绝望的呜咽,被夜风吹得支离破碎。 丧钟响了。 九九八十一响,回荡在京城上空。 先帝驾崩。 太和殿内,龙涎香的气味压不住血腥气。 韩王,不,如今该称陛下了。 他穿着一身素缟,站在龙椅旁,面色平静。 阶下,文武百官跪了一地,几位老臣哭得声嘶力竭,也不知是哭先帝,还是哭自己未卜的前程。 登基大典办得很快,却不失隆重。 新帝改元“景明”,寓意江山清明,励精图治。 大赦天下,减免赋税,一派明君气象。 我站在金銮殿的汉白玉阶上,听着内侍官尖着嗓子宣读景明元年的第一道圣旨。 不是封赏,而是平反。 “……独孤氏一门,忠烈耿直,前朝蒙冤,朕心甚痛。兹昭告天下,为独孤家洗雪沉冤,恢复其爵位荣光,凡受牵连者,皆官复原职……” 第1章 溪亭陟死了 溪亭陟要死了。 被一只大妖捏碎内丹和心脏,生机已然断绝。 被送回来的时候,只凭借全身的修为还吊着一口气。 李杳站在人群后,看着以往温和有礼的谦谦君子被抬进溪亭府,听见全府的人都在低声哭泣。 这些漠视了她三年的人都在为溪亭陟真心哭泣。 她想,溪亭陟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不仅她喜欢他,这个府里所有的人都喜欢他。 可是这样的人却因为除妖要死了。 李杳回到院子,看着小院里四四方方的天空,想啊想,想了好久,终归抬脚朝主院走去。 她想啊,去救吧,去救溪亭陟吧,去用她的命换一个更好的人的命。 就当…… 就当是给溪亭陟这三年有家不能回的赔偿吧。 溪亭的夫人看见她来的时候,这位远近闻名的女捉妖师,顿时泣不成声。 她不断给李杳说着对不起,说溪亭家对不起她。 李杳说,没关系,我不介意。 其实啊,她可介意了。 她介意这个家的人不理她,介意这些捉妖师看不起她,还介意没人和她说话。 更介意这些人限制她的自由,打着保护她的名义,把她关在小小的院子里。 李杳真的可介意可介意了。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她是远近闻名的捉妖师家族里唯一的寻常人,那些妖怪都要找她报仇的。 她的爹爹和叔叔,还有整个李家就是这样灭门的。 只是因为他们一个凡人家庭和捉妖师家族定亲了,所以大妖灭了她满门。 那时候李杳真的可恨可恨溪亭陟了,可是恨过之后还是爱。 爱溪亭陟的温柔,爱他的体贴,爱他这个人,爱关于溪亭陟的一切。 可是她的爱给溪亭陟造成了负担,因为娶了她,因为这个家有她,溪亭陟三年来归家的次数寥寥无几。 好几年前,李杳就后悔了。 她不该嫁给溪亭陟的。 不,不对,她不该爱上溪亭陟。 她就应该是一个人,哪怕亡命天涯也比被关在一个小小的院子里强。 溪亭夫人禀退了所有人,房间内只剩下了李杳和溪亭陟。 李杳站在床前,看着床上脸色苍白,但是依旧风光霁月的男人,李杳缓缓坐在地上,头靠在床沿。 她的眼睛看着溪亭陟的手,手指动了动,终归还是没有去碰。 抬眼看向溪亭陟的脸,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男人苍白的小半个下巴。 “溪亭公子,好久不见了。” 李杳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缓缓道: “我其实好久好久以前就想给你写信,写信和你说,我们和离吧,可是信写好了我也不知道给谁,也不知道你在哪儿——” “最后我只能烧给你了。” “不过你好像没有收到我的信,所以一直没有回来,我等了很久很久。” “原先我还担心你回来后会看不见你最喜欢的梨花,后来不用担心了,梨花直接没了,都变成了梨子,我还吃了两个,挺涩的,不太好吃。” 李杳看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人,勾起嘴角,小声道: “溪亭公子,有一句话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想说了——” “你长得真的很好看,也很好。” 比其他人好看百倍千倍万倍。 “不过就算你很好,下辈子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 李杳在她空荡荡的脑子搜刮了很久,觉得好像没什么可说的了。 她直起纤细的肩膀,缓缓从自己的胸膛里取出赤魂果。 这是李家和溪亭家共同的秘密。 李家的极少部分人生而带有赤魂果,他们不知道这个果子的由来,只知道这个果子可要肉白骨活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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