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的。 只是这一喊把周遭所有人的注意都吸引过来,就连药厅里忙着的教主夫人也是眼皮一跳,急忙放下手中药草出来。 所有人神色各异,一部分暗自警惕与常瑶保持距离,却眼睁睁看任泓毫无芥蒂热热情情地朝常瑶跑去。 “作为一个瞎子你不如跑慢点。”常瑶看着他说。 任泓哼哼道:“我这是眼瞎,心不瞎,这个很重要,有的人虽然睁着眼,但他其实已经瞎了。” 常瑶又问宋霁雪:“你们不是去淬炼赤乌金碎片了吗?” “金銮台有动荡,怕封印提前开了,所以要把东西都带去金銮台,直接守在那。”任泓抢在宋霁雪之前开口,将手中青竹棍递给常瑶,笑得阳光灿烂,“我刚要去找你带你一起去,这下倒好。” 常瑶环顾四周,笑道:“要我一起去?不怕闲言碎语更多吗?” 任泓信誓旦旦道:“哎呀别管他们,你怎么可能会是妖族派来的内鬼,想当年你在万古苦海可是为了阿雪怒斩好几只妖王,要真是内鬼这代价也太大了吧,我打赌你绝对不是,你要是内鬼我当场就从金銮台上跳下西海喂鱼!” 宋霁雪直接牵着常瑶往金銮台的方向走去。 他说:“任泓算了一卦,结果不太好,所以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待在主教司。” 常瑶慢悠悠道:“他的星象卦什么时候准过?” 当年在万象灵境时可被这家伙的星象卦给害惨了。 任泓在旁不满道:“我的卦偶尔还是会准的!” 常瑶好奇:“你算到了什么?” “阿雪近日有血光之灾!”任泓一本正经地摊开手,洁白掌心浮现三颗微微闪烁蓝光的星星连成一个奇怪的弧线,“说不清是明天还是后天他就可能一命呜呼,所以瑶妹你可千万离他远点,别被波及了。” 常瑶:“……” 一时竟不知该祈祷他的卦准还是不准。 金銮台已来了不少人。 西海教主与昆仑定坤君正联手压制周边不住冒出的瘴气,上台要过三千台阶,对普通人来说要走许久,对修者来说不过三四个瞬影的事。 金銮台位于小岛正中央,周遭全是灌木,有的十分高大,足以遮天蔽日。圆形的祭祀台边缘各有七十八道淡金色龙柱,上刻封印咒纹,却也抵挡不住下边地鬼之门封印的妖魔们释放出的瘴气,逐渐遭到腐蚀被黑气环绕。 符纪正指挥着众人将淬炼所需物品器具等摆放好,宋霁雪则跟任泓讨论着赤金乌碎片的问题。 常瑶站在边缘处,双手拢于袖中,神色安静地扬首看眼前这根金龙柱。 金龙长尾扫四海,每一片金鳞都被细致雕刻绝无错过,栩栩如生,龙身缠绕柱子蜿蜒而上,利爪迎着烈日闪着微光,龙首位于柱顶,高高在上俯瞰人间,姿态傲慢的与她对视。 长柱雕龙的建筑她并非第一次见,人间有许多,不管是凡人还是修者都尊敬又崇拜金龙化神,但金銮台此处的雕龙却是常瑶见过最真实的。 仿佛每一根龙柱都带着无上威压,属于傲慢的神留存人间的龙息。 所以才将地鬼之门封印在这么? 然而此时那些耀眼的金龙柱都被地下缓缓升起的黑色瘴气缠绕,熏染出一副堕神的妖冶画面。 “瑶妹?瑶妹!你在那看什么呢,快过来过来!妖气四溢,你站那么近小心被传染了!”任泓忙完过来朝她招手,“阿雪叫我来看着你点,你吃避息丹了没?没吃我这里还有。” 常瑶收回视线朝他走去:“吃了。” “几颗啊?一颗不太行,这边海雾最浓,来来来再吃三颗。”任泓拿出三颗避息丹递给她,大气道,“别客气,阿雪说有多少吃多少,不怕吃得多就怕你不吃。” 常瑶:“……” 杀心再起。 她轻捏着一颗避息丹看了看,没吃,而是问任泓:“你再算一算。” “算什么?”任泓面色茫然。 常瑶:“星象卦,血光之灾那个。” “瑶妹,我这是每日一卦,不是我能控制想要算什么,而是星象要给我什么。”任泓摊着手无辜道,“说白了就是这卦象不是我要看的,是星象非要硬塞给我的,我们星罗门每日一卦是必做之事,所以才会有三千烦恼,各个不是秃头就是早生白发,你看我头发是不是比去年少了很多?” 常瑶抿唇没说话,目光微抬朝金銮台正中心的宋霁雪看去。 任泓将剩下两颗避息丹塞她手里,安慰道:“你放心,虽然我的星象卦精准无比,但阿雪也没那么容易死,他都半只脚踏进飞升的人了,还有无间心剑,当今世上能杀他的人不超过三个,这三个也没理由要杀他。” “而且血光之灾嘛也不一定会死,半死不活也行,流点血也行,你说他用稚鬼砍人时不小心削到自己指甲盖流了两滴血这卦象也算是过了。” 地鬼之门就要被封印,妖皇给她的时间快到了。 任泓的叨叨声在常瑶耳中逐渐远去,她站在金銮台边缘处凝望前方身影,也许是因为今日宋霁雪换了一身白衣,在他拔剑那瞬她眼中日夜颠倒,似回到那夜被白衣剑修杀意压倒的瞬间。 常瑶别过视线,压下心底突生的惧意与杀意。 她从未跟任何人说过,无咎山的领主其实很怕人间的剑修。 日落时分,大阴山君与夫人也来到西海。 于野在这耗了一整天的灵力,得知淬炼结束后才守息收剑,擦了擦额上的汗,瞥眼看向身旁注视地面无数裂缝的宋霁雪。 “常瑶那事你真半点怀疑都没有?”于野干脆直接的问道。 宋霁雪答得也干脆:“没有。” 他知道常瑶与妖界关系暧昧,有所瓜葛,但也肯定常瑶不会是给妖皇卖命当卧底的人。 也因为这是常瑶第一次主动解释过的事。 她说过不是她。 于野啧了声,略略暴躁:“那我就叫瞎说的人都闭嘴。” “定坤君,霁雪。”于野刚走了没两步,就被仙首符纪温声叫住,“之前昆仑遭鬼面树妖监视,得知其来自妖界无咎山,我这边刚好收到有关无咎山的消息,两位可要听一听?” 第17章 渡劫 于野不走了,挑眉道:“听,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怕死的妖族竟敢监视我昆仑三山动向。” 这一下把爱凑热闹的任泓也引了过来。 刚好众人休息,接过夫人递来茶杯的玄天教主也竖起耳朵听着。 常瑶站在宋霁雪身边十分淡定。 她不认为符纪会知道无咎山太多秘密,人界对妖界的消息滞后影响太多了。 符纪:“妖皇在我仙门投入众多内鬼,殊不知我仙门亦是,无咎山的消息也是这次在九伏州的哑蝶告知。” 哑蝶是代号,用作潜伏妖界修者的称呼。 “无咎山属于妖界三不管地带,不用听从妖皇命令,也不在妖界多族管辖地,由一只十分厉害,修为极其强大的大妖统领。”符纪说到这时目露沉思,“这只大妖单名一个绯字,也是她统领无咎山后才成为三不管地带,听闻当年绯在妖界征战时手段残忍至极,让许多妖族都忌惮不已。” 于野听得皱眉:“这么厉害的大妖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她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几十年前,从人间绑了一位修者回妖界,此后便再无消息。”符纪看向云山二人道,“按理说无咎山是置身事外,却发生派出鬼面树妖监视昆仑一事,说明妖皇已拉拢了无咎山为同一阵营,这对人间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常瑶抬手摸了摸眉骨,很好,监视昆仑这锅甩给了她阿娘。 任泓点了点手中青竹棍,发出笃笃笃的声响感叹道:“不知道这个被妖抓走的倒霉蛋是谁。” “几十年前的事很难知晓。”符纪看向宋霁雪,“这名从妖界带回消息的哑蝶受了伤,回来时被千鹤宫圣女救下,刚已让夏桑依过去帮忙查看伤势。” 于野问:“就没别的了?” 符纪摇头道:“她只来得及说这些便因伤势太重晕过去了,剩下的消息还得等人醒后再说。” 任泓问:“这哑蝶的消息来源可靠吗?” “它就潜伏在妖皇身边,绝对不会出错。”符纪说。 常瑶听到这看了他一眼。 潜伏在妖皇身边的哑蝶却不知道前任无咎之主绯已死多年? “也就是说等哑蝶醒来后就能知道剩下的内鬼是谁了吗?”玄天教主问道。 这话一出,不少人都在偷瞄常瑶,被云山君抬眼扫回去后又规矩挪开。 符纪点头:“没错,这事先不急,目前最重要的是将地鬼之门封印,如今我们……” 话还没说完金銮台中心地面裂缝突然扩大,妖气转浓,地面猛烈摇晃一瞬,宋霁雪第一时间护住常瑶。 “哎呀呀,你们这不行啊,刚下的咒印又被人家撞开了,再撞一会金銮台都要整个裂开啦!”任泓杵着青竹棍站稳身体后嚎道,“封印都要破了你们还不赶紧补一补吗?!” “就你会嚎是不是?”于野翻着白眼道,“滚滚滚,别站在正中央挡路,等会金銮台裂开第一个掉你下去。” “你凶个屁!”任泓边退边不服输道,“再凶我信不信你也有血光之灾?” 于野皮笑肉不笑地拔剑道:“老子看你现在就有血光之灾。” “阿雪你看看你师兄!”任泓从鼻孔里发出重重地不屑一哼,“没我星罗门的赤金乌碎片我看你怎么补!” 于野啧了声,暴脾气忍不住,就要上前却被好脾气的符纪拦下,“别吵了,先着手封印地鬼之门吧。” 任泓立马哒哒哒地后退,顺便拉走了常瑶。 金銮台下连接地鬼之门里的妖魔们正在拼命破开封印,裂缝开大,地面摇晃感增大,时间也越来越长,再不动手就要来不及了。 到时候百万妖魔出世,人间哪还有安宁可言? “列阵!”以符纪为首的诸位仙门至尊站在金銮台最中心,也是封印所需的位置,调动灵力掐诀合成赤金乌碎片重新将地鬼之门封印。 期间无法擅自离阵,恐生变故。 赤金光芒冲天而起,聚拢纯正的龙阳之息镇压下方作乱的妖邪之气。 任泓闭着眼,却神色满意道:“漂亮,不愧是我千辛万苦找来的赤金乌碎片,怎么样瑶妹,这灵息好看吧?” 常瑶的目光落在阵法中的宋霁雪身上。 一身白衣胜雪的云山君背对着她,双手结印快速变动着咒印,那速度之快,足有四五道残影,地鬼之门迸发的妖邪之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压制住。 常瑶迈步朝宋霁雪走去。 “瑶妹?”任泓纳闷道,“你去哪?” 常瑶脚步不停。 很快任泓就感觉出她的目标是宋霁雪,于是追上前去:“不能再过去了!这阵法灵息太强会伤到普通人……” 话音未落,一道剑光从天上落下直冲常瑶,任泓神色一凛,手中青竹棍一杵,四颗紫星自虚空中连成一道结界拦下这致命一击。 “谁这么不要脸搞偷袭?!”任泓一把拉住常瑶去自己身后同时抬首骂道,“堂堂剑修怎么还……咦?千鹤圣女?” 自虚空御剑而来的不止千鹤圣女,还有大阴山君与其夫人。 千鹤圣女着白衣裙圣洁高雅,以轻纱遮面,只露出一双清冷杏仁美眸望向常瑶。圣女身侧有一名着鹅黄衣裙女子,黑长发编着两条辫子垂在肩后,正抬首朝法阵中的定坤君看去。 法阵中的尊者们虽不能离开,却依旧能感应到周遭情况,瞥见苗莹莹投来的幽怨目光,于野眼角狠狠一抽。 “这是什么意思?”任泓奇怪道,“要说情敌见面互打一架也未免太晚了吧?” 千鹤圣女眉头微蹙,明显不悦。 她身侧的苗莹莹目光幽幽地望向常瑶,叹息道:“哑蝶醒后告诉了我们两件事。” 千鹤圣女抬手指向神色不变的常瑶:“第一,她是妖,第二,她答应妖皇,要杀云山君。” 这清冷的声音传遍整个金銮台,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也让人们感到震惊与不可置信。 前有内鬼传言已让人心生猜忌怀疑,如今却说云山夫人是妖?不仅是妖,还要杀自己的夫君! 常瑶略略惊讶地回望千鹤圣女,倒是完全没想到会是她暴露自己的身份,那哑蝶既然知晓她与妖皇的交易,又为何不知无咎山领主的事? 妖族身份被当众揭穿,她竟然比自己想的更加冷静漠然。 任泓呆住片刻后杵着青竹棍敲打地面,“圣女你这就过分了啊,她怎么可能会是妖又怎么可能会杀阿雪,那哑蝶莫不是被妖皇给策反了吧?” 他望向旁边的大阴山君与夏桑依:“你俩也信?” 夏桑依目光复杂,大阴山君沉声道:“燕子卞是第一个,哑蝶是第二个,我们需要证明到底谁真谁假。” “证明?怎么证明?”任泓皱眉道,“这能有什么好证明的,她……” 千鹤圣女挽剑:“是不是妖,以梵象缚妖绳一捆便知。” 其实想要看常瑶是不是妖有很多种鉴定方法,但因为宋霁雪,根本没人敢动手,如今宋霁雪在封印法阵中难以脱身,而千鹤圣女又有哑蝶证言在先,此时再无顾忌。 梵象缚妖绳是千鹤宫圣物之一,乍看只是一根细长的金色普通绳子,但若是捆在妖身上,便会迸发强大的力量衍生数千条连结成杀阵。 这缚妖绳与普通缚妖绳不同之处就在于它是以上古龙须炼制。 任泓本想再拦,奈何对方速度过快,在他的心眼世界只来得及瞥见一抹金色掠过,梵象缚妖绳已到他身后缠在常瑶颈间。 常瑶听说过千鹤宫的梵象缚妖绳,只是没想到有一天要亲自会会这件宝物。哪怕她是半妖,有着人的血脉,仍然会被梵象缚妖绳认定成妖变幻出杀阵。 于是在短暂的安静后,金绳发出清脆嗡鸣,霎时分裂变幻数千条金绳将常瑶整个自上而下缠绕,每一根线条都显得笔直坚硬如神武直直坠入地下牢牢把妖困在其中。 只一缕呈现柔软飘摇状态,横在她脖颈,只要随时一用力就会割断这纤细脖颈似的。 夜风吹来浓浓海雾,也带来湿冷的气息,金銮台上众修者不可思议地看着被梵象缚妖绳困住的常瑶。 云山夫人……竟真的是妖! 夏桑依不敢置信地伸手捂嘴,任泓更是一脸懵,甚至有几分无措,抓着青竹棍呐呐道:“瑶妹……你、你真要我去跳西海啊?” 面对那些震惊或是失望的眼神,常瑶却是轻笑出声:“千鹤梵象,久闻了。” 千鹤圣女目光微沉,众人只见常瑶抬手搭在金线上往下一按,便感到一股庞大的妖气自她而出,断裂声接连不断,梵象缚妖绳的杀阵被那素手轻轻一捏竟全盘瓦解碎裂! 金銮台上妖风猎猎,掀起海雾迷眼,众人脸色皆是一变,千鹤圣女挽剑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常瑶身前时对任泓喝道:“躲开!” “云山君!”玄天教主见宋霁雪收阵离去,急忙大喊,“不可!” 于野暗骂一声,刚要将自己的神武扔去宋霁雪的位置时,却见稚鬼被停在阵法中,不由心头一凛,似想到什么,猛地往下方常瑶处看去:“小师弟!” 任泓被厉风卷走,常瑶对上挽剑而来的千鹤圣女微微抬首,幽幽黑眸中透着股高高在上的蔑视,她释放的妖力让千鹤圣女神经紧绷,握剑的手竟不自觉微微发抖。 这股威压实在是太强了,比她遇见过的任何妖怪都要强大危险。 妖气化形,自常瑶身后分出三五只流窜的红眼恶灵,发出桀桀怪笑将被恐惧压倒心神不稳的千鹤圣女重伤飞出数米远。 常瑶感到厉风自上而来,抬手握住千鹤圣女的长剑回首斩去。 “霁雪!”大阴山君与任泓同时喊道,却无人能靠近妖气中心。 长剑斩出一道血痕,宋霁雪转过微偏的脸,脸颊上伤痕直到胸前,这一剑毫不客气,仿佛是要故意斩断什么。 剑刃仍旧横在他脖颈。 宋霁雪目光沉沉地看着她,血色很快染红了白衣,今日似乎就不该穿这色,让他的狼狈与痛苦都难以隐藏半分。 常瑶心中杀戾暴起,来自无法割舍的血脉。她已有三年多的时间静心养神,早已比从前更能克制血脉的暴戾之息,可今日却感觉这三年都白修了。 她尽量压制着,让自己的嗓音保持轻柔:“我其实不想让你看见这些的。” 在常瑶的计划中,她会安静的,在只有他们二人时杀了宋霁雪,永远不会让他知晓自己妖族的身份。 宋霁雪垂眸,视线掠过脖颈的长剑又落在常瑶身上,眼眸浓黑沉郁,“阿瑶。” 常瑶说:“我是妖。” 说出这三个字时,有什么东西在她心底最深处发出轻轻地碎裂声响,似乎应该注意一下,却又总是被不自觉地忽视掉。 宋霁雪喉头滚动,只盯着她。 常瑶又道:“我骗了你。” “很多事都骗了你。” 于野收阵,沉着脸色朝二人斩来乘风一剑,常瑶只眼角余光轻扫,那剑光便在数丈之外被化解,连她衣袂都未碰着分毫。 定坤君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常瑶是妖就够震撼的了,实力竟如此强悍?这境界恐怕…… 宋霁雪往前一步时那锋利剑刃便割破肌肤渗出血色,常瑶无奈道:“云山君可小心些。” 云、山、君。 偶尔调笑时她也会如此称呼,但此时宋霁雪听着却格外刺耳。 “你真要杀我?”宋霁雪紧盯着她,问话的嗓音沙哑,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常瑶沉默片刻,云山君黑幽的眼眸因她的沉默而有一抹暗光闪烁,却听她轻声叹息道:“二选一,我只能选你。” 二选一。 选你。 云山君眼底那抹暗光转瞬即逝。 心底某处甚至在快速崩塌。 宋霁雪不敢想且认为绝不会发生的事发生了: 二选一,常瑶选择抛弃他。 那个曾经跟他说过永远不会抛弃他的女人此刻正拿剑横在他颈间给了他最致命一击。 宋霁雪突然间充满不甘,不甘心,不甘心! 凭什么! 凭什么被抛弃的又是他! “阿瑶。”宋霁雪不顾利刃割破肌肤带来的刺痛,单手抓住长剑,带着狠劲紧握着任由鲜血淋漓,一步一步走近常瑶,“你告诉我,我输给了什么?” 常瑶蹙眉,宋霁雪靠近的气息更加刺激血脉的戾气,她抬首时翻转长剑压下刺进男人肩骨,妖气与恶灵将他推出数丈远。 被妖气环绕的红裙女子眉眼精致,她衣衫整洁举止优雅,抬首时不似云山夫人的骄纵灵动,而是带着几分凶戾的轻蔑。 “阿雪!”任泓替他拦住继续进攻的恶灵,又对常瑶说,“瑶妹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我不知道你原来这么厉害!就算你要杀他也看在三年夫妻的份上先让他把地鬼之门封印完了再杀吧!” 常瑶不语,她看向金銮台中心,一道道黑光自天而落,让在场修者的脸色几经变换。 “三年夫妻恩情,确实应该给点时间。”妖皇从虚空黑光中走出,带着他数名心腹妖将降临西海金銮台,温声笑道,“本座追着你们人间的一只蝴蝶到此,不如在这段云山君争取来的时间里,你们告诉本座,那只背叛本座的蝴蝶在哪?” “妖皇!”玄天教主咬牙切齿道,“这又是你的阴谋之一吗?!” 魑魅魍魉拦在于野身前,虚雾蛇再次与昆仑大阴山君交手,而妖皇慢悠悠地落在常瑶身侧,微微笑道:“玄天教主若是问云山君夫妻二人一事,那可真是想多了,昆仑神山灵息绵延不绝,清清单纯是想在那修炼几年,本座自然是同意的。” 这话一出就连任泓都有些怔愣。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妖皇这番话里的信息量足够他们同情云山君好些年。 常瑶是为了昆仑的灵力修炼。 她可能根本就不是因为喜欢宋霁雪才嫁给他的。 而这件事妖皇一开始就知道。 妖皇称呼她为清清,不是常瑶。 这又给了宋霁雪一刀。 你以为的独一无二只不过是自作多情。 那孤注一掷、热烈滚烫的爱意都是自我感动,在没有动心的人眼里是笑话一样的存在。 宋霁雪抬手轻擦嘴角血迹,眼尾泛红地看向沉默的常瑶,她明明站在众妖之间,却又显得是孤零零一人。 妖皇收到常瑶眼角余光扫来的警告,与她拉远距离笑道:“行吧,你们夫妻二人的事你们二人解决,清清,我可是相信你能说到做到,杀云山君一事对你来说不难。” 常瑶看向宋霁雪,剑尖扔指着他:“用稚鬼吧。” 她神色认真,竟看不出半点动摇。 任泓都快要哭了:“瑶妹你认真的吗?” “常瑶!”于野骂道,“你做个人吧!” “其他人就跟本座玩吧。”妖皇笑眯眯道,“这地鬼之门是开是合,可就在今夜了。” “仙首!”“宗主!”“云山君!” 面对其他修者的求助,符纪沉稳地吩咐下应对之法,始终不慌不忙,却也时刻关注着宋霁雪那边的情况:“霁雪,地鬼之门事关重要,若是封印破除,百万妖魔出世可就……” 轰的一声雷响吸引所有人和妖的注意,明月被黑云隐藏,云浪翻涌间雷光闪烁,接着又是一声惊雷落下,每一束雷光都正好落在常瑶的位置。 那雷光闪烁的瞬间竟然像某种奇异的咒纹,常瑶微怔,面色古怪。 这是只存在传说中极其难见的天劫大雷。 “你……”符纪呆愣道,“今日渡劫?” 常瑶也没想到会是今天,现在。 “快散开!天劫大雷往后范围越大攻击力越高,不小心被劈中可就魂飞魄散了!”玄天教主边喊边带着受伤的人后撤。 人们边退边惊恐地朝雷光中的常瑶看去。 渡劫的大妖,她修为竟已到这种地步了吗? “可是……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飞升成神吗?”有修者弱声道,“她可是妖……” 大阴山君护着夫人时瞥了那人一眼:“你若是不怕被天劫大雷击中魂飞魄散,可以上前一试。” 任泓被于野抓着衣领捞回到金銮台边缘时还在喊:“阿雪!霁雪!他不要命了吗?!” “那是我师弟老子比你还急!”于野丢下他正要冲回去,被苗莹莹拉住,双手张开拦在他身前道,“来不及了!你不能再为他不顾性命的去冒险!你就不能多为自己考虑着想吗?!” 于野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被气死过去。 修者与妖怪都走了。 金銮台正中央只剩下常瑶跟宋霁雪。 天雷落下的速度很快,一道比一道更难。 常瑶问宋霁雪:“你不走吗?” 宋霁雪轻扯嘴角,话带三分嘲弄:“你不是要杀我吗?” “若是飞升去神界后再杀我可就难了。”他朝常瑶走去,稚鬼仍旧在法阵里撑着,没被他召唤回来。 宋霁雪衣衫染血,少年时抑或是刻进骨子里的凶戾也逐渐显露,他刚踏出第一步时,常瑶眼前所见的世界又变回了当年在无咎山。 白衣剑修的身影与宋霁雪逐渐重叠恍惚,让她心生惧意。 “站住。”常瑶轻呵声,“不准过来。” 若是过来了,保不准她真就把人杀了。 宋霁雪脚步不停,他眼见常瑶皱着眉头,那张好看的脸上生出不耐,甚至隐隐带有杀意。他心头钝痛,似乎被划出千百道伤痕,那痛感却缓慢又绵长,无时无刻都在。 常瑶不仅拿剑架在他脖子上,还对他不耐烦了。 “只是为了修炼吗?”宋霁雪顶着数不清的天劫大雷一步步走到常瑶身前,与她只相隔一柄长剑的距离,那剑刃抵着他胸膛阻止最后的前进,“为了昆仑神山的灵力?” 常瑶耳边是剑阵启动的声响,往事与现实不断快速交错让她失去真实感,警惕的同时又克制不住心底早已存在十数年的恐惧。 天劫大雷正逐渐削弱她的力量,让她更易被影响。 不能败在这里。 常瑶如此想着,眼前却越发模糊。 她看见的是白衣剑修提剑走过的那瞬间,水车在他身后转呀转,可眨眼间就被万剑散成碎片。 轰 雷声越发响亮,让边缘的修者们都忍不住想要捂耳朵,每一次都心惊胆颤着。 宋霁雪不该在这。 他必须离开自己的视线。 常瑶再度迸发强大妖气,那剑刃刺破白衣入了皮肉,穿透了胸膛。 宋霁雪无视两人之间的阻碍一把将她抱入怀中,近乎偏执地问她:“阿瑶,我要你亲口告诉我,真的只是那样吗?” 话里有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哀求。 常瑶本该听出来的,可她被困在恐惧中,天劫大雷声声都敲打在心底最脆弱的地方,仿佛在嘲笑着什么。 她说:“我嫁给你只是为了昆仑灵力,我不爱你。” 雷声落处一片焦土,鲜活之物都被燃烧殆尽。 常瑶在强迫自己恢复心智时,恍惚间却见宋霁雪朝她一指,熟悉的剑阵声响起,一共九十八剑,层层叠绕,通体黑色,透着杀伐之气。 她听见一声近乎哽咽的阿瑶,却被困在充满杀意的剑阵中。 也许云山君终于崩溃,因爱生恨。 可他为何会这剑阵? 在意识模糊之际,常瑶知道她渡劫失败了。 这场天劫大雷不知为何提前太早,而她却始终被困在白衣剑修的杀阵中,从未踏出过一步。 人生一幕幕在她脑海中飞速掠过。 让她没想到的是父母与兄长们只占据了一小部分,剩下的竟全是宋霁雪。 宋霁雪带她走过四方之巅,去过天涯海角,看过万古苦海,和她在昆仑云山最高处停下——“别怕,他们会抛弃你,但我不会。” “永远不会。” 那日春光烂漫,水车转悠带来哗哗声响。 她站在结界外看白衣剑修将书本拿到外边桌案上晒着,悄声问母亲:“我每次跟爹爹说话,他从来都不理,爹爹是不是不喜欢我?” 母亲懒洋洋道:“瞎想什么呢,你爹爹第一个最喜欢我,其次最喜欢你。” 她委委屈屈道:“可爹爹从不跟我说话。” 母亲揉了揉她的头,轻声叹息,“他只是忘记了。” 第18章 新生 云山夫人常瑶是妖。 修真界还来不及震惊并为此付出行动,她就因渡劫失败死在西海金銮台。 三千多道天劫大雷接连落下,将其魂飞魄散,尸骨无存,灵息消散天地间,旁人都在金銮台边缘远远看着,只有云山君始终在最中心,站在离他夫人最近的地方。 常瑶渡劫失败修真界虽然震惊,但他们更在意金銮台下的地鬼之门是否因此被打开,等雷劫停止后,仙首符纪带领众人上前,却见稚鬼始终停留在法阵中心支撑着赤金乌碎片合成,云山君以一人之力顶着大妖雷劫封印地鬼之门,又受常瑶一剑,因此重伤昏迷数月。 宋霁雪的识海安静又冰冷,没有尽头的雪原可见狂风肆意却无法听见半点声音,天空阴沉,黑云翻滚间隐约有雷鸣闪烁。 这偌大天地空旷又寂寞,孤独的只剩下他的剑。 稚鬼斜斜地插在冰上,一股小旋风刮过,卷起一抹黑衣角猎猎飞舞,这旋风越来越大,剑后的黑影也越来越明显,与剑的主人同样高瘦,却看不清脸。 宋霁雪躺在稚鬼身旁面无表情地看着阴沉天色。 稚鬼的声音一段似孩童一段似青年:“你永远得不到你想要的。” “为什么不在他们抛弃你之前抛弃他们?” 宋霁雪闭上眼。 他想起第一次遇见常瑶到最后见她一面时。 稚鬼的声音充满冷漠:“回忆是假的,爱也是假的,你不是会沉溺假象的人。” 它说得没错。 宋霁雪不会放纵自己沉溺假象的世界。 风卷来了片片雪花落在他眉眼。 身下冰层厚的只能看见数不清的冰棱。 宋霁雪像是睡着了。 稚鬼偶尔会跟他说上两句却得不到回应。 风停雪止。 稚鬼问他:“下一个抛弃你的会是谁?” “我。”宋霁雪睁开眼,从地上站起身时握住剑柄将稚鬼拔出,雷鸣闪烁间狂风再起吹乱他衣发。 云山君昏迷三月后醒来。 此时人间正被双蜚现世搅得翻天覆地,瘟疫与战争四起,云山夫人一事早被淡忘。 师尊乘静真君归来,见云山君时给予一物:“这是三途河的忘情水,常瑶以妖术蛊惑于你,让你成为修真界的笑柄,此情不断难以服众。” 忘情水小小的一瓶,比他为常瑶随身携带的药瓶还要小。 宋霁雪坐在桌案后沉默把玩着,师尊并未逼迫他立马喝下,给了他考虑的时间。 从破晓到日暮,云山君下山除蜚。 那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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