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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大姑娘,他们自有安排,咱们还是不要管了。”管家小心翼翼开口。 “就是,人有我们看管,沈姑娘就不必操心了。”那人十分客气。 沈安安说,“既然人在这,就断没有空手而归的理,等发放了食物,他们自会离开。” 那官差面皮有些僵硬,可碍于沈文官位,终究没敢说什么。 墨香带领着沈家侍卫,优先给那些人发放了食物。 沈管家叹了口气,小声对沈安安说,“姑娘,这是京城心照不宣的事,您又何必插手呢。” 并改变不了那些人的命运。 “心照不宣什么?”沈安安目光盯着那些官差,语气森冷,“心照不宣的将那些人活活饿死,以掩盖南边官员的不作为,与上报龙案的人数对的上吗?” 沈管家一噎,半晌说不出话来。 不曾想,大姑娘竟如此聪颖,这么快就明白了其中关键。 沈安安不说话,看着那些流民接过食物狼吐虎咽的离开,也看见了官差黑沉的脸色。 这就是所谓的官官相护,为了官职,妄顾了多少人命。 正映着沈安安的前方拐角处,不知何时停了一辆奢华低调的黑色马车,车帘被骨节分明的大手半撩起,露出了半张清隽无双的容颜。 男子眸色很淡,望着女子清瘦的身姿,薄唇微抿。 “她可不是好惹的女人,你确定要替端三姑娘出头?” 男子没有说话,放下车帘,下了马车。 他身量很高,宽肩窄腰,挺直的背立如松竹,每一个动作都透着矜贵。 李怀言蹙了蹙眉,“小女儿家吵嚷两句再所难免,你不至于吧,人毕竟还救过你命呢。” 那女人,虽说话难听,脾气不讨喜,但确实不是个坏人。 萧渊冷冷回头扫了李怀言一眼。 他是什么闲得发慌的人吗。 沈安安正半蹲着身子帮忙淘米,粉色长裙在满是泥土的地面上垂着,她却毫不在意,正对着阳光的侧脸白皙柔嫩,仿佛渡了一层光辉。 突然,一个颀长的身影压在了上来,投下了一大片暗影。 萧渊沉沉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在了女子低垂裸露出的白皙颈子上。 美如暇玉,冰肌玉骨,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八个字。 沈安安下意识抬头,不期然撞入了男人沉沉的墨眸中。 一怔。 艳丽的容颜迅速染上了冷沉。 萧渊第一次被一个女子用讨厌的眼神看着,那双杏眸中盛满了不快,甚至是隐隐的恨意。 恨?他不记得何时得罪了她。 但仿佛自宫宴第一次相见,她就对他有莫名的敌意。 沈安安缓缓站起身,是了,上一世的今日,他曾来兴师问罪,与端三姑娘发生的不愉。 当着所有人的面,他斥她娇纵,鼠肚鸡肠,为了一点微末小事耽误民生,满心妒忌,毫无大家之风。 那时初定亲,她满心欢喜,不想却迎来劈头盖脸的教训,她脸皮薄又委屈,跑回府里哭了好久。 想必今日,也是替端梦梦出头的,只不知他又是以何等身份来训斥她的。 “四皇子大驾光临,有事?” 萧渊被她用挑剔厌恶的眼神看着,本就没什么表情的俊脸又冷了几分。 “没事,没事,我们只是正好路过,来看看而已。”李怀言从后面探出头来,呵呵笑着。 “乖孙子,你也来了。” “……”李怀言的脸肉眼可见的憋红,讪讪闭上了嘴。 开玩笑的话,这姑娘怎么还当真了呢。 萧渊视线在二人之间来回扫过,墨眸眯了眯。 李怀言讪讪说,“前些日子为了救你,一时着急应下的戏言。” “对。”沈安安接过墨香递上的帕子擦拭干手上的水渍,“当时他将你也一起赔上了。” “我没有。”李怀言瞪大眼睛,“沈姑娘,你可不能信口胡诌,会出人命的。” “没有?”沈安安眉梢一挑,“是谁说,只要我答应救人,就是他们的姑奶奶的?” 萧渊阴冷的目光投向了李怀言。 “……”当了孙子还被清算,他图什么? “我当时是为了救你,一时着急才口不择言。” “沈姑娘,我当时是不是说了,当他姑奶奶是要被杀头的,还是当我姑奶奶。” 沈安安点头,“嗯,确实说了。” “你看。”李怀言冲萧渊摊了摊手。 “二货。”萧渊冷冷吐出两个字,退后一步与李怀言拉开距离,好似怕被沾上了蠢气。 李怀言一愣,抬头与沈安安戏谑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沈安安,你耍我。” “哪个教你如此跟姑奶奶说话的,这就是你李家的教养吗?” 李怀言,“……” “四皇子,我可是为了你才牺牲的,你就光看戏,不替我说句话吗?” 萧渊薄唇轻抿,扫了眼面若桃花的沈安安,选择了沉默。 这个女人凶的很,不是必要,还是不起冲突的好,毕竟称得上救命恩人。 沈安安凉凉的目光看向了萧渊,眼中的戏谑笑意顿时化为了冷然,“四皇子特意跑来,是为了端三姑娘吧?” “不是。” “嗯?”沈安安惊讶的挑眉。 “那日救命之恩不及道谢,今日正好路过,来说声谢谢。” 沈安安仔细瞧着萧渊面容,试图从中看出几分端倪。 萧渊一派从容。 “不必,若非李怀言死不要脸,我也没打算救你。” 一旁气的直揉胸口的李怀言又被攮了一下。 “看出来了。”萧渊说,“不过我确实因你脱险,于情于理,该说句谢。” 沈安安冷笑,“四皇子倒是正人君子,只不知是装样子,还是真诚意。” 第8章 谁丧良心? 萧渊眸子危险的眯起,“沈姑娘想要什么诚意?” 沈安安移开视线,目光在忙的脚不沾地的沈府下人身上一一扫过,唇角一勾。 “我这缺人,四皇子若是真要道谢,留下来帮帮忙如何?” “这可使不得,使不得。”李怀言挤到前面,连连摆手,“他还有一堆政务没处理呢。” “什么政务能比民生还重要,你说是不是,四皇子?” 沈安安话中尽是讽刺。 萧渊头脑一沉,一种前所未有的熟悉涌上心头,好像这一幕与这些话曾发生过。 “沈姑娘说的对,民生为重。” 沈安安勾着唇,“如此说,四皇子是答应了?” 萧渊点头,“不过……” “放心,七日之后,救命之恩一笔勾销,你我井水不犯河水。” 沈安安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仿佛多一刻钟都不想待。 “……” 不过他只会简单的活计… 他方才并没有那个意思。 “七日?疯了疯了。”李怀言震惊的大吼。 “闭嘴。” “闭嘴。” 两道阴沉沉的视线同时射了过来,李怀言立时合上了嘴。 天之骄子的四皇子亲自下场帮忙,给沈府管家都吓麻了,哪敢派什么活计,萧渊一动手,立即就会有人上前拿走,他一弯腰,地上的一粒沙子都得给搓干净。 沈安安冷眼看了一会儿,淡声开口,“沈管家,你很闲吗?” “没,没有,没有。” 沈管家回头对上自家姑娘阴恻恻的目光,笑不是,哭也不是。 “那就去干活,四皇子金贵,你们离那么近,也不怕给他沾染上俗气。” “是。”管家一步三回头,在沈安安具有压迫性的眼神中走开了一些。 其余下人也不敢再上前帮忙,只不断拿眼睛偷看。 李怀言扯了扯萧渊衣袖,“你究竟怎么得罪她了?” 听听那冷嘲热讽的,没十年八年的怨气积攒都说不出口。 “不知道。” 萧渊骨节分明的大手浸入水中,接着洗沈安安未曾洗完的大米。 “……” 萧渊都下手了,李怀言自然不能干看着,不情不愿的下手帮忙。 初秋的天儿,傍晚的风有了凉意。 沈安安养的娇弱,忙活了一日的她坐在椅子上头晕眼花,浑身无力。 “姑娘,先吃些东西补充补充体力吧。” 沈安安接过,小口咬着酥糕,目光冷淡的望着前方。 “别说,你这女子虽泼辣了些,但修养还是很不错的。” 沈安安掀眸,看了眼坐在对面的李怀言,“你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当然是夸你了,瞧瞧,不愧是沈家教养出的长女,连吃东西都如此文雅美观。” 沈安安顿时觉得口中的酥糕没了味道,抬手扔进碟子里。 “全京城都知晓我养在江南,是穷乡僻壤出来的,你是在故意嘲笑我吗?” “……” 怎么说什么都错。 李怀言,“什么穷乡僻壤,那些人都瞎了狗眼,江南那是什么地方,柳绿花繁,烟雨阑干,江南养出来的女子,身姿轻盈如柳,婉约如画,笑如春风拂面……” “闭嘴吧,你究竟想说什么?” “明日能不能别让他来了?”李怀言趴在桌案上,打着商量,“我给你派二十个婆子小厮,你想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给你家挑粪都成。” “他让你来的?”沈安安音调拔高,往萧渊所在的位置扫了一眼。 “嘘,小声点。”李怀言苦着一张脸,“他身上还带着伤,你让他做这些,万一有个什么,你我都担待不起,你高抬贵手,让我做什么都成。” “我沈府缺那二十个打杂的?” 沈安安秀眉轻挑,“若是后悔了,干不了,那就趁早离开,我又不强人所难,别说的好像我绑了人当苦力似的。” “……”李怀言默了默,有些词穷。 也是,人家确实没说不让走,可那玩意他犟啊。 萧渊转身,沉冷的目光投向了抓耳挠腮的李怀言,语气冰冷,“若是不愿待,就滚。” “没有,愿意待,愿意待。”李怀言苦哈哈起身,赶紧去帮忙。 两个都是爷,他惹不起。 “再多嘴多舌,就回你的国公府。”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萧渊是出尔反尔的人吗,仗都打了,什么苦没受过,还能怕干点活 ? 他一半衣袖被水浸湿撩了起来,露出了结实有力的手臂。 沈安安冷冷看着他,原来神祇被拉下了神坛,也与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许是她目光太过赤裸,萧渊偏头看了过去,沈安安唇瓣一挑,立即收回了目光。 “墨香,你知晓恩将仇报四个字是什么意思吗?” ??? “奴婢知晓,姑娘很早之前就教过奴婢。” “嗯。”沈安安点头,手指轻敲着桌案,懒散的靠在了椅子里,“做人,首先要学会的就是正直磊落,恩将仇报是最丧良心的一种,你以后可不能做丧良心的人。” “是,奴婢记下了。” 李怀言伸长了脖子,好奇问,“你说谁恩将仇报,丧良心?” 指定不是说他们,毕竟二人都快成打杂的老妈子了。 沈安安冷淡的扫他一眼,没有说话,垂头掸了掸身上灰尘,“时辰不早了,回府吧,也不知大哥伤好些没有。” 管家早准备好了马车,沈安安利落上车,连个招呼都没打就离开了。 马车离开,沈管家连忙跑向了粥棚,“四皇子,李公子,时辰不早了,剩下的活计交给老奴就成。” “我家姑娘因公子受罚心情不好,殿下千万别介意。” “……” ??? 若是没记错,沈长赫好像是萧渊下令打的,所以丧良心是骂萧渊。 李怀言嘴角抽了抽,讪笑着抬头。 萧渊已经抬步离开了粥棚。 “萧渊,我绝对不是故意的。” 那姑娘,句句都是坑。 男人背影冷冽森然,带着十足的戾气,上了马车。 经验告诉李怀言,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凑上去,于是,他及时止住步子,讪讪的摸了摸鼻子,看着马车远去。 沈安安回了府就直接去了松竹院,沈长赫正在看卷宗,瞧见她愣了一会儿。 “身子好些了吗?” “好多了,你衣裳…”沈长赫目光落在了她满是泥土的裙摆上。 “哦,人手不够,就帮了会儿忙,不打紧。” “怎么不派人回府中调人。”沈长赫拧着眉,“那些活计,你如何做的来。” “很简单的,就唰唰洗洗之类的。” 沈安安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扫了眼他手中卷宗,状若无意的说,“今日南华街聚集了很多流民,还有些身有残疾,老弱妇孺的。” “嗯。” “后来突然来了一队官兵,打着维持秩序的名义,把那些流民赶走了。” 沈长赫手一顿,合上卷宗,看向了沈安安。 “我让人给他们发放了食物,那些官差不是很高兴。” “安安。”沈长赫张唇,被沈安安打断了,“大哥,这是不是就是你们常说的圆滑,从大势所趋,与光同尘?” 沈长赫垂眸,没有说话。 “时辰不早了,大哥早些休息吧,我过几日再来看你,好好养伤。” “安安。”沈长赫叫住了她,“你所瞧见的,只是官场和百态的冰山一角,比之惨烈不公的事比比皆是,没有能力时,要懂得独善其身。” “大哥放心,安安明白。”她回头粲然一笑,艳若桃李。 回了海棠园,墨染已备好了浴汤,玫瑰花瓣的香味混合着热气上涌,令人身心放松,困意上涌。 如玉般光滑细腻的肌肤沉在水里,只露出了圆润瓷白的双肩和纤长的手臂。 沈安安将半个身子压在浴桶边沿,柔美明艳的小脸枕着双臂,眼眸半阖。 墨香给她擦拭发上的水渍,“姑娘,你还没用饭呢,且忍一忍,吃了饭再睡。” “不想吃。”沈安安呓语一般。 墨香快速给她理顺青丝,拿毯子披在她身上,扶去了床榻上。 沈安安一骨碌滚进里面,顺势抱起软枕,将脸埋进了里面。 “姑娘,还要涂雪肤膏呢。” 沈安安皱眉,翻个身子平躺着不动,冰凉带着淡淡香气的雪肤膏在她身上推开,配上墨香轻柔的手法,凉凉的,很是舒服。 “姑娘,奴婢给你盛些汤来,您多少喝一些,补充补充体力,光干活不吃饭怎么成。” “嗯。”她闭着眼睛点头。 墨香收了雪肤膏,洗干净手上残留,盛了一碗鸡汤,撇去上面的油,一勺勺喂给沈安安。 连哄带劝的,好歹是喝了小半碗。 沈安安身子往被子里沉去,“若是我娘来了,你就说我累坏了,刚睡着。” “是。” 灭了烛火,放下幔帐,墨香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刚合上房门,果然见沈夫人带着丫鬟走了进来,“夫人。” 沈夫人看了眼黑了的屋子,“姑娘睡下了?” “是,姑娘今日累坏了,连饭都没吃几口。” 闻言,沈夫人也舍不得打扰,粗略问了几句就离开了。 次日,沈安安起了个大早,沈夫人却比她还早。 正要用饭,小丫鬟来报,沈夫人来了,沈安安叹了口气,小脸立时带了几分萎靡。 沈夫人走进来,立时心疼的问,“怎么无精打采的,是不是昨夜没休息好?不行今日就让管家去,你留在家里歇一歇。” 沈安安,“既是做善事,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你这孩子。”沈夫人在她身旁坐下,“听管家说,你还亲自下手帮忙了?” “嗯,帮了点小忙。” “安安心善。”沈夫人一脸欣慰的摸了摸她的头。 沈安安放下勺子起身,“时辰不早了,我该走了,等回来再和娘说话。” “你等等。”沈夫人拉住她。 管家禀报,不会只报喜不报忧,只会事无巨细。 “听说,你让四皇子留在粥棚打杂?” 沈安安面无表情的说,“四皇子以民生为重,心甘情愿帮助流民,一尽绵薄之力,女儿哪有那面子让他留下。” 沈夫人歪头仔细看着女儿,试图看出撒谎的痕迹。 “堂堂皇子,会心甘情愿打杂,娘不信。” “那娘以为女儿能有什么本事可以使唤动万人之上的四皇子?” 说的也是。 沈夫人松开手,语重心长的叮嘱,“你既是不喜欢,就别同他有太多羁绊,免的最后牵扯不清,皇家人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娘放心,女儿自有主意。” 宽慰了几句,沈安安就快步离府了。 第9章 我们是不是见过 等到了南华街,百姓已经自发排好了队伍等着了。 沈府下人来的早,这会儿也熬好了粥,婆子将掺了白面的窝窝头端出来,挨个分发。 沈安安一眼扫去,墙角并没有昨日的那些流民。 “那些人应是不会来了。”沈管家轻声说。 有了昨日的意外,官府不会再允许那些人出现,毕竟每拖上一日,都会有一个可怕的数量在消减。 “若是没有姑娘的那些食物,一夜,那些人最少也会死去三分之一不止。” 听了这话,沈安安心底直发冷,这就是大哥口中惨烈的世间百态吗? 她垂下眸子去了粥棚,安静的帮忙做活,没再说一个字。 临近午时,一辆黑色马车突然停在了空旷处,一袭窄袖云袍的萧渊阔步下了马车。 他今日衣着爽朗利落,比起昨日的广袖做起事来确实更加方便,尊贵不减半分。 沈安安侧眸,在那张坚毅俊朗的面容上顿了一瞬,遮住了眸中讶异。 他还真想干七日不成? 李怀言耸头耷脑的跟在他身后。 “这个时辰了,殿下是来混饭吃的吗?” 萧渊步子似是顿了一瞬,转而装聋作哑的掠过沈安安,弯腰开始干活。 “……” 沈安安讥讽的撇嘴。 她怎么那么爱搭理他。 她继续干活,可有娇贵的公子哥干不了糙活的。 “沈姑娘,你知不知道为了来帮忙,我们都要忙死了,天还没亮就起来批公文了,饭都没吃就着急忙慌的往这赶,都快累死我了。” 沈安安被聒噪的不耐烦,淡淡抬眼看着李怀言,“你要是不想干活就一边呆着去,别没话找话。” …… 李怀言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他有那么明显吗? 施粥要忙的事情有很多,关乎米面之类沈安安都是亲力亲为,查的极严,就怕再出现上一世那样的纰漏。 李怀言,“萧渊,你好歹是堂堂皇子,真要给她打七日杂吗?” “正因是皇子,才当爱民如子,为民生福祉,与她何干。” “……”李怀言撇嘴,“你这话谁信,施粥的名门闺秀那么多,你怎么不去端三姑娘那?” 萧渊搓米的手顿住,冷冷抬眸看向李怀言,后者立时讪讪闭了嘴。 他收回视线,扫向了不远处立在百姓身侧,身姿清瘦的女子。 她今日穿了件暗色衣裙,染上灰尘也不会十分明显,纤腰盈盈一束,瓷白的小脸不施粉黛却若朝霞映雪,素净的不似官家女子。 他冷沉的墨眸眯了眯,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反常。 不知怎的,心中总有一丝莫名的情绪在拉扯着他,时不时给他一种熟悉之感,就好似在很久很久以前发生过一样。 那么奇妙,让他忍不住想探究,推本溯源。 “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都做得,皇子为何做不得。” 他收回目光,继续洗米,余光却突然扫见了一旁露出痴迷神色的李怀言。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沈家姑娘竟如此美貌。” 萧渊手中的水盆突然脱落,水花四溅,飞了李怀言一脸。 “呸。”李怀言赶忙拿帕子擦脸。 “没端稳。”萧渊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将洗好的米扔给了李怀言,“下锅。” “哦。”李怀言乖乖起身去了,却半晌没有回来。 萧渊等着盛米,扭头一看,李怀言与煮粥的妇人聊上了。 那女人年龄不大,应是刚成亲不久,二人不知说了什么,隐隐可见那女人脸上泛着红晕,羞怯不已。 …… “李怀言。”他声音泛冷,音调有些没控制好,引了不少人看。 “哎,来了来了。” “呵呵。”李怀言讪讪跑了回去。 沈安安偏头看了眼窝在一角的两个男人,二人身量都很高,权势熏陶出的尊贵气场与那逼仄的空间格格不入。 她怔怔的有些出神,怎么都不能将眼前的男人和记忆中睥睨漠然的萧渊重合在一起。 “哎。” 萧渊胳膊被撞了一下,他本就不耐,这会儿盯着李怀言目光森冷可怖。 “嘿嘿。”李怀言唇线拉直,冲他挤眉弄眼。 萧渊冷着脸顺着他视线看去,倏然对上了女子没有焦距的杏眸。 只是一瞬,沈安安猛然反应了过来,不悦的拧眉,转身离开。 萧渊也收回了视线。 “她看你那眼神,怎么有些奇怪?”李怀言托着腮一脸费解。 似悲似恨,又夹杂着一丝往日不可追的恍然与懊悔。 “你说,她会不会是知晓你心黑手狠,不易亲近,故意来了个欲擒故纵?” 萧渊不语,淡淡的目光看着他。 李怀言被他盯的毛骨悚然,挠了挠头,“那什么……” “我不是说你,我那什么,只是表达一下我自己的确切感受,那沈姑娘瞧见你跟死了爹妈一样,肯定不会是欲擒故纵。”” 可他愈是解释,萧渊脸色就愈发阴沉了起来。 李怀言赶紧垂头干活,一阵阵的凉意直往后背心窜。 “四殿下,李公子,吃饭了。” “哦,好。”李怀言蹭一下就站了起来,往人群聚集的地方跑去。 “不是,我…我们好歹是有身份的人,你就让我们站着和你家下人吃一锅饭啊?”李怀言看了眼人挤人的桌子,十分不满。 沈安安手里捏着馒头,小口咬着充饥,“自然不能,李公子和四皇子何等尊贵,呐,那边是你们的,早就准备好了。” 李怀言顺着她目光望去,脸立即黑了。 用大碗装着的两碗菜,筷子支撑着放了两个馒头,菜色他就不说什么了,可放墙角是什么意思? “沈安安,你喂狗呢?” 沈安安无辜的眨了眨眼,“这你可冤枉我了,这里条件简陋,就一张桌子,你肯定又不愿意和他们挤,不放地上难不成我给你端着吗?” 墨香昧着良心开口,“是啊,李公子,我家姑娘的饭也是从那端过来的。” 李怀言看了眼沈安安吃的那碗饭,确实和墙角那两碗没什么区别。 身后倏地响起脚步声,萧渊走了过来,他没有说话,薄唇轻抿,压迫性十足的目光凝视着椅子里温婉淡笑的沈安安。 沈安安敛了笑意,淡淡迎上他的目光,唇瓣勾起一丝冷意。 萧渊脚步没有停,缓步朝她逼近, 一时间,李怀言和墨香的心都提了起来。 “哎,殿下,算了,算了,咱们不吃就是了,不值当杀人泄愤。”李怀言慌忙上前劝说。 沈安安眉眼都是冷意,望着萧渊缓缓放大的清隽面容,黑暗将她整个笼罩住。 萧渊定定看着她,咫尺之距时顿住了脚步,薄唇紧抿,“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 沈安安瞳孔一缩,心口倏地被攥紧,指尖钳入了馒头里。 “沈姑娘。” “我们昨日不还在见面,四皇子睡了一觉,脑子睡坏了不成?”沈安安强自镇定。 萧渊蹙起了眉,幽深的眸子注视着言辞敷衍的女子,半晌没有言语。 “你挡着我的光了。” 萧渊终于动了,抬眸看了眼日渐西落的太阳,突然转身一言不发的走了。 “恩情还了一半,剩下的我会折算成金银送去沈府。” 李怀言冷哼了一声,也快步跟了上去。 沈安安眯起眸子,冷冷看着那抹颀长伟岸的身姿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姑娘,四皇子怎么了,怎么怪怪的。” “谁知道发什么神经。”沈安安垂头,却没了胃口,将馒头递给了墨香,手心里却出了一层的薄汗。 马车里,李怀言又一次瞟了眼萧渊冷淡的神色,忍不住问,“不是说好了七日吗,怎么突然舍得走了?” “你要喜欢可以接着去。” 他又不是吃饱了撑得。 李怀言靠在车壁上,眸子却不时打量着萧渊,“我总觉得这几日,你有些不太像你。” 萧渊懒懒掀起眼皮,李怀言立即凑近了他些许。 “依你的脾气,救命之恩可不足以让你纡尊降贵,忍气吞声,还有方才的话,你老实说,是不是和那沈姑娘……” 他两个大拇指凑在一起点点,一脸的猥琐。 第10章 谢礼 突然,一个骨节分明的大手出现攥住了他右手拇指。 “嘶,别,疼疼疼,掰断了…”他拧着身子,龇牙咧嘴。 萧渊冷睨着他,在他数次求饶之后才松了手,拿帕子慢慢悠悠的擦拭着掌心。 李怀言瞧见他动作嘴角抽了抽,“我都没嫌弃你粗鲁,你还嫌弃我脏?” 萧渊冷着脸不说话。 “也是,我这双手不知在多少女子的娇躯上游走过,于…” 眼瞅着萧渊面色沉了下去,他识相的闭了嘴,没再继续恶心他。 “唉。”李怀言悠哉悠哉的后仰在车壁上,“该说不说,那沈姑娘虽每次瞧见你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但心地还真不错,比那些只会装装样子的闺秀可强太多了。” 萧渊抬了抬眼,“端家那边流民怎么处置的?” “呵呵。”李怀言轻轻笑起来,“第一才女,端庄心善的名声掺水啊,那些残疾,老弱妇孺的流民还没靠近就被端家下人给赶走了。” 闻言,萧渊眉头一皱。 “如此一来,端三姑娘品行也不在你择妃之内,京中家世适当,可供你选择的闺秀就更少了。” 萧渊应了一声,端起小几上茶水轻抿。 “其实,按你要求,最符合四皇子妃人选的就是沈家姑娘了,可惜她看见你就跟公鸡瞧见公鸡一样,哎,你就不能施展施展你男人的魅力,勾引勾引她吗?” 真是白瞎了那一张脸。 “扣扣扣。” 熟悉的声音响起,李怀言还没反应过来,马车就停住了。 “滚下去。” …… 李怀言还愣着,就被庆丰给拉了下去。 “不是,我又说错什么了吗?” 庆丰木着脸说,“李公子口中的公鸡和公鸡是在说沈姑娘和谁?” “当然是……”他手指向马车,突然蜷缩了起来,“哦,我,我,车上太闷了,我就想下来走走,走走挺好。” 他甩了甩手臂,踱步往前走去,马车从他身旁疾驰而过,荡起了一大片灰尘。 “呸,死庆丰。” —— “姑娘。”管家小声说,“四皇子将明后两天需要用的米都给洗了。” “嗯,挺好。” 说完就转身去了其他地方巡视了。 “今日的粥有些寡淡了,明日再添一些。” “可是…”煮粥的婆子欲言又止。 “米不够了,是吗?” 婆子点头,“隔壁端家施粥十日才结束,咱们本定的七日,姑娘要米粥浓稠些,就多用掉了半日的大米,若是再添,就不够七日了。” “剩下的还够用多久?” “若是按姑娘要求,顶多五日。” 沈安安,“那就五日,剩下的我再想办法。” 上一世因为端梦梦的挑衅,她硬是拖到了第九日,粥都寡的像水了,还掺了不少泥沙。 萧渊本就对她不满,端梦梦趁机拆穿了她,不止萧渊,连百姓都开始谩骂指责她。 如此想来,为了争面子那么做,确实可恨。 端梦梦爱施多久就施多久,关她什么事,她只要对的起良心就是了。 沈府下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府,却突然来了个不速之客。 “端三姑娘,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是流言蜚语吗?” 端梦梦眼中含雾,“沈姑娘,我不知是哪里得罪了你,惹了你如此毁我声誉?” 她咬着红唇,隐忍委屈的说着,边不着痕迹的四处张望。 “不用瞅了,萧渊走了,不在这。” “……”端梦梦收回视线,失望一闪而过,“沈姑娘,就算你父亲贵为太尉,也终究是臣,你怎可直呼四皇子名讳?” “关你何事。”沈安安语气冷淡,“不满你去告我啊。” “……我只是好心提醒。” “我们没那交情,不用端三姑娘好心。” 端梦梦知晓她难缠,却不曾想她如此不留体面,连闺秀的基本素养都没有。 “沈姑娘在江南长大,对京中规矩不甚了解,缺乏了些教养,我不会与你一般见识的。” 沈安安突然抬眸,凌厉的目光盯着端梦梦,令后者有一瞬的心惊。 “端三姑娘跑来我这一通乱吠,就是你端家的教养吗?” “沈姑娘,身为闺秀,你怎可,怎可满口污秽。”端梦梦被气的身子微微发抖。 “端姑娘作为闺秀,家里人就没教过你何为谦让识礼?” 端梦梦气的胸口微鼓。 沈府与端府的下人都看向这边,她只得强行压下怒火,冷声质问。 “前日的事只是意外,后来也确是我礼让了你,你又为何在外胡乱散布谣言,毁我名声?沈姑娘,如此小人之行,是否辱没了沈氏家风?” 沈安安从椅子上站起身,杏眸幽暗,“我辱不辱家风不知晓,但你肯定辱了端家。” 端氏一门也算忠正,就出了端三这一朵歪花。 她哪有端家二姑娘一半明礼心善,只可惜,世上都爱用耳眼度人,用猪油蒙心。 端梦梦指甲都钳入了掌心,“沈安安,你莫欺人太甚。” “呵。我欺负你的还在后头,走着瞧。” 沈安安掠过她直接上了马车,“管家,回府了。” “是。” 沈府下人个个眼观鼻,麻溜的收拾东西离开。 沈安安撩起车帘,看着气的几乎跳脚,脸色难看至极的端梦梦,勾了勾唇。 第一才女,温婉良善,呵,竟这么快就破功了吗。 “三姑娘,那位是个混不吝的,没规矩教养,您就别和她计较了。” “你不懂。”端梦梦垂下眼帘,眸中阴狠,“贵妃深受皇上喜爱,我若是不早早筹谋,数年情意,就只能是黄粱一梦了。” 只有毁了沈安安,京中才没有人有资格和她抢,她汲汲营营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成为了第一才女,闺秀中的佼佼。 “没有人比我站在他身边更般配了。” 她太清楚于一个闺阁女子最重要的是什么了,只可惜,出师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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