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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今日回来的晚,实则是遇上了点麻烦,四皇子在南华街遭遇刺杀,我碰巧路过,就捎带了他一程。”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沈长赫脸都吓白了。 “我好好的。”仿似怕他不信,沈安安还起身转了个圈给他看。 沈长赫面色不佳,“你一个闺阁女子,掺和这种事做什么,若是有个万一,可如何是好。” “对方毕竟四皇子,若是见死不救,皇上那边也交代不过去,连同姑姑和父亲都要被问责。” 若非如此,萧渊在她面前死十次,她都不会心软。 沈长赫沉着脸,“生死都是他命数。” 这话沈安安十分赞同,上一世有李怀言,这一世有她,那狗东西确实命不该绝。 沈安安还有别的担忧。 “萧渊于京中遇险,哥哥身为禁军统领只怕会被问责,你可有应对的法子?” 沈长赫眸子发沉,“能在京中设下这么大的局,单凭匪患不太可能,背后恐还有人助力。” 沈安安点了点头,她也是如此想的。 “萧渊作为皇子,几乎是独得圣宠,此次荡平匪患更是大放光彩,应是让某些人红了眼。” 兄妹二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皇家争斗,一旦搅合进去就再难脱身了。 “你好生歇着,外面的事有大哥和父亲。”沈长赫站起身,安抚的摸了摸沈安安的发顶。 “大哥放心,我心中有数。” 第5章 愧疚 沈长赫离开后,沈安安站在闺阁里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她看看这里,又摸摸那里。 这是她死前最为眷恋的地方,陌生又熟悉。 窗棂上挂着她最为喜爱的兰花风铃,随着捎进来的微风叮当作响。 她走过去,纤纤玉指抬起抚住晃动的流苏,柔软触感从指尖穿梭而过,她唇勾了起来。 似哭又似在笑。 月影遍地,桦树婆娑。 沈安安好不容易入睡,却是半宿的梦魇。 她身子蜷缩在被子里,紧紧的抱住双臂,额头被冷汗浸湿,身子隐隐发着抖。 她头都快炸开了。 各种各样的谩骂与鄙薄形成了一个圈,将她围在其中,尖锐刺耳的话语直往她耳朵里钻。 “不,我不是疯子,我不是。” 她只是…太爱萧渊了,才会失了理智。 “姑娘,姑娘。”是墨香的声音。 安安挣扎着醒来,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脸上还有着恐慌。 “姑娘,是不是又做噩梦了。”墨香倒了杯茶喂给安安。 沈安安喝了下去,勉强平复了躁动的心绪,靠在软枕上发呆。 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每次记起,都是一种折磨。 她痛恨当初眼盲心瞎的自己,更讨厌那个将她变成疯子的罪魁祸首。 脑海中浮现出那张冷淡的仿佛世间所有尘埃都难入眼的面容,她恨的咬牙切齿。 萧渊! 翌日。 沈安安对着铜镜,仔细看了看眼下的乌黑,对墨香说,“多扑一些粉吧,别让母亲担心。” 她皮肤本就白皙,如今扑了厚厚的粉,竟是平添了几分弱柳扶风的柔美。 一路上,引了不少下人侧目偷看。 沈安安十分好脾气的冲他们笑笑,温婉又端庄。 下人们友善惊艳的目光,让沈安安有了一丝真实感。 如今的一切都是真的,她有了重新来过的机会,不用再面对所有人的冷嘲热讽和鄙夷。 这一世,任何男人都不配她迷失自我,成为一个人人唾弃的疯婆子。 “安安。”沈长赫从游廊上走出来,唤了她一声。 “大哥。”沈安安规矩的福身行礼,“这副打扮,是要出府吗?” “嗯,那些刺客身份有了些眉目,我要去趟四皇子府。” “哦。”沈安安淡淡应了一声,就转了话题,“我去母亲那。” 沈长赫有些诧异。 妹妹不是个冷情的人,可她自幼养在江南,对府中亲人感情都算不上亲厚,顶多是乖顺。 如今竟会主动同娘亲近? “好,你去吧,娘瞧见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沈安安勾唇笑了笑,“大哥也小心些,那些刺客功夫不弱,莫为了不相干之人涉险。” 沈长赫觉得妹妹对四皇子仿佛十分不喜。 转瞬又一想,任哪个姑娘被强迫婚嫁也不会高兴吧。 “好。” 兄妹二人别过,各自离开。 沈夫人的拢香阁仿佛有什么客人。 安安望了眼守在门外的两个婆子,眉心微微蹙了蹙。 “母亲应是在忙,我们走吧,改日再来。” 主仆二人转身。 吱呀一声,房门突然在这时打开,沈夫人亲自送了一位妇人打扮的女人出来。 “咦,安安。” 沈安安面上扯出笑容,回身行了一礼,“母亲。” 沈夫人眸中染上欢喜,“快起来。” 沈安安笑笑,站直了身子,这才看向一旁的妇人。 “表小姐。”妇人恭敬的行礼,正是沈贵妃身旁的管事,玉姑姑。 玉姑姑瞧见沈安安,笑的眼角都是褶皱,“表小姐这次做的很好,贵妃很高兴,特意让老奴给您带了套宫里工匠亲手打造的羊脂白玉头面,最是衬您气质了。” 那是全京城闺阁女子都求之不得的物什。 沈安安却轻轻皱起了眉。 稍稍一想,就明白了玉姑姑所言,应是救了萧渊一事。 沈夫人见爱女面色不佳,连忙打着圆场,“是不错,就在屋子里放着呢,待会儿你试试看。” 沈安安给了沈夫人一个笑容,转向玉姑姑时,却敛了神色,“安安也不想的,只是迫于无奈罢了,姑母多心了。” 玉姑姑面色有一瞬僵硬。 恍惚之间,她在这位表小姐身上仿佛瞧见了年少时的贵妃娘娘,一样的倔强执拗。 叹了一声,贵妃娘娘要办的事,什么时候半途而废过,这位表小姐终究太年幼,胳膊怎么能扭过大腿呢。 想着,她不在意的笑笑,道,“贵妃娘娘说了,表小姐这回立下大功,她定会向皇上替您讨赏的,表小姐等着就是。” 沈安安自然明白沈贵妃是想讨什么赏。 她刚想开口,玉姑姑却已经福身告辞了沈夫人。 “好了,进屋再说。”沈夫人握住了沈安安的小手,牵着她去了屋里。 “你来的倒是时候,我好不容易打发了她,不想你就送上了门来。” 沈安安被她拉着坐下,目光在沈夫人柔软温热的手上定了一瞬,才慢慢移开,“不到最后,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沈夫人看了眼她,无奈笑了笑,“四皇子是京中闺秀们炙手可热的夫婿,有才有貌,身份尊贵,娘本以为,你也会喜欢的。” 所以,在沈贵妃提出时,她并没有表态。 “是啊,娘也说了,是也许会。” 隔了一世,她依旧清晰的记得第一次见到萧渊时的震撼和心动。 那一刹那,仿佛她的心都停止了跳动,不是她自己的了。 “你姑母如今正得盛宠,想让她打消主意怕是不容易,娘会同你爹爹商量,给你想办法,你放心,只要你不愿意,爹娘不会逼你的。” “嗯。”沈安安鼻音很重,像个小孩子般窝进了沈夫人怀里。 沈夫人一怔,眸中都是诧异。 安安还是第一次如此亲近她。 沈安安闭上眼睛,舍不得离开这片刻的温暖。 上一世,她讨厌,远离所有劝她离开萧渊的人,哪怕是亲爹亲娘,她也没有多少感情,以至最后连和睦相处都做不到。 沈夫人疼她,知晓萧渊不喜她,就很不同意二人的婚事。 沈安安也因此对她十分不满,拿从不曾管教养育于她说事,气的沈夫人一病不起,后来沈父羞于再立朝堂,辞官回乡,沈夫人积郁成疾,于半路上撒手人寰。 成了沈安安不敢提及触碰的伤痛,愧疚折磨她的日夜难寐,愈发疯癫。 沈夫人一下下抚着她发丝,满眼疼爱,“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粘人。” 沈安安闷闷的不说话。 “夫人。”正在这时,丫鬟小步走了进来,“管事有事禀报。” 沈夫人推了推沈安安的身子。 沈安安从她怀中离开,坐直了身子。 门帘挑开,管家低垂着头走了进来,弯腰行礼,“夫人,姑娘。” “起来吧。”沈夫人抬了抬手,问,“吩咐你的事情都准备的如何了?” “粥棚已经设好,一切事宜也都吩咐了下去。” “好。”沈夫人点了点头。 “娘要施粥?”沈安安突然想起了这档子事。 南方水患,京城涌入了不少流民,食不果腹,城外饿殍遍野,各大家族或是为了名声,或当真心善,开始自发救济。 上一世,母亲就设了粥棚。 只是一桩好事,却因她意气用事,而弄巧成拙。 沈夫人一番好意反被泼了一身污名,连累沈府被人唾骂,沈长赫去当差被百姓追着扔了一身的烂菜叶和泔水。 沈文一连三日都不曾上朝。 那是她噩梦的开始,是她变得面目可憎的诱因。 沈安安垂下眸子,身子隐隐发抖。 “是啊,你父亲作为太尉,食君之禄,自当替君分忧。”沈夫人轻握住她的手,竟满是细汗。 “咦。”沈夫人面上浮上关心,“安安,你怎么了,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没什么。”沈安安勾唇笑笑,“我一向爱出汗,耐不住热。” 闻言,沈夫人立即让丫鬟将珠帘挑起,门窗都打开。 带着些许凉意的微风吹进屋里,沈安安深吸了口气,燥热的心平稳了些许。 “只是……”管家再次开口,“离咱们粥棚不远的东街,端侯爷家三姑娘也在施粥。” 来了。沈安安身子僵直,一眨不眨的看着管家。 “哦?是吗?”沈夫人有些诧异,“端三姑娘也在。” 她不着痕迹的扭头看了眼自家女儿。 沈安安知晓什么意思,端家三姑娘心悦萧渊。 只是这一世,她并没有与萧渊定亲,所以沈夫人并没有和她介绍这位三姑娘。 容颜绝世,善良真挚,才华比肩皇子,乃京都一华,同当年她的祖母不相上下。 这是上一世,沈夫人对她的赞美。 听闻她爱慕萧渊,听闻她如此优秀。 沈安安一时气盛,主动请缨将施粥一事揽在了自己身上,想在世人面前正式展现,她这个沈家大姑娘,萧渊未婚妻的风姿,不比任何人差。 仔细想来,不都是少女的虚荣与得胜心在作祟,心术不正,她会输也是情理之中。 “安安。”沈夫人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才唤回了她的思绪。 “母亲。” “在想什么?唤你好几声都没反应。”沈夫人嗔她一眼。 沈安安弯了弯唇,“走神了,母亲方才说什么?” “我说,要把施粥一事交给你做。” 沈安安一愣。 沈夫人解释说,“施粥是善举,就连端侯府,都是交由府中未出阁女子操办,不就是想赚个好名声吗,你初回京城,也该正式露个脸,这是最合适不过的机会。” 一个心善的贤名,对一个少女的亲事有很大的帮助。 沈安安垂下眸子,低低应了声“是。” “多谢母亲为我思虑。” 虽过程不同,结果却是相同的。 沈安安想着,她一定不会再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我是你娘,不为你思虑为谁思虑,傻丫头。”沈夫人抚了抚她发顶,满眼疼爱。 沈安安孩子般窝在沈夫人怀里,秀眸轻眨。 这一世,名声姻缘她都要,她要世人将所有美好赞扬的词汇都用在她的身上,耀眼尊华。 第5章 端三姑娘 大户人家讲究,连施粥都要挑一个吉祥日子,沈安安看着管家送来的册子,半晌没有说话。 “大姑娘,可是…册子有什么问题?”管家小心翼翼的询问。 沈安安刚回来,府中上下对她脾气不怎么了解,只是平常碰面,觉得大姑娘应该是一个十分好相处的。 沈安安回神,将册子合上,“没什么问题,就这样吧。” 管家应声,弯腰行礼,“那老奴就下去准备了。” “嗯。” 管家离开后,沈安安想端起茶盏喝一口茶,却因走神失手打翻了茶盏。 墨香连忙上前收拾,“姑娘别动,别让碎片伤了您。” 沈安安点头,垂头看着墨香收拾残局。 册子没有任何问题,不论是时间还是施粥时日,还是米油都和上一世一般无二。 沈夫人出身算是商贾,是后来有子弟考上进士,沈家才算改换了门庭。 商贾,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在一众贵夫人中,沈夫人出手是最阔绰的,就连施粥都是旁家的两倍。 其实也是为了给她赚一个好名声,只可惜上一世,沈安安心拙,眼皮子浅,只争眼前的一时意气。 墨香打扫好了,才扶着她下了圈椅。 “姑娘自从回了京城就总是心不在焉的,可别是病了才好,老夫人三天两头的来信问着,就怕您住不习惯。” “在江南闲散惯了,突然回来发生了那么多事,有些心烦罢了。”沈安安在窗棂前坐下,托腮看着窗外。 不论是江南还是京城沈府的闺阁,她都会在窗棂前放上一张书案,一把椅子,供她用来发呆。 片刻后,她吩咐墨香备了笔墨纸砚来。 “姑娘是要给老夫人回信吗?” “嗯。”沈安安抿着唇,执笔落下的却不是字,而是院中景色。 沈家老夫人曾是京中公认的才女,沈安安才华又怎么会差,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比之京城任何一家贵女也是不差的。 她笔下的树枝,线条流畅,不说活灵活现,也称得上栩栩如生,从花草,到院中的秋千架,都仿佛是刻下来的一般真实。 “姑娘一幅画,让奴婢好像身临其境了一般。” 沈安安笑笑,“可惜是秋天,若是春天生机勃勃时,一定会更好看。” “那就等春天时,再给老夫人画一幅。” 沈安安笑了笑,没有说话。 来年春天太久了,她不想等。 “大姑娘。”沈夫人刚提拔上来的大丫鬟墨染轻轻叩了叩门。 墨香小步过去打开了房门,“姑娘正作画呢,怎么了吗?” “大公子回来了,好像挨了板子,是被抬回来的。” 墨香闻言,回头看向了屋里的沈安安。 沈安安已快步走了过来,“他人呢?” “已经抬回院子了。”墨染说。 沈安安抬脚出门,快步下了台阶,边走边问,“有没有请大夫,抬他回来的是什么人?” “是…四皇子府的侍卫。” 沈安安脚步一顿,杏眸沉了些许。 来到沈长赫的松竹院,丫鬟小厮乱糟糟的,都忙的脚不沾地。 “大姑娘。”众人纷纷问好。 沈安安点点头,拾步上了台阶,墨香抬手叩了叩门,“大公子,姑娘来看您了。” “进来。”沈长赫嘶哑隐忍的声音传出来。 沈安安推门进去,一眼瞧见了床榻上平躺着的男人。 他脸色有些苍白,嘴唇干裂,地上,扔着一堆带血的纱布,丫鬟正给他喂水喝。 沈安安瞬间红了眼。 眼前这一幕,与上一世大哥为了她与萧渊大打出手,而被责罚的囧境融合,出奇的相似。 “大夫呢,有没有请大夫。”她语气凌厉。 伺候丫鬟立即答,“回大姑娘,已经去请了。” 沈长赫挥手挡掉喂至嘴边的勺子,安慰沈安安,“一点小伤,不必着急,不碍事的。” 沈安安走上前,从丫鬟手中接过水碗,“你再喝一些,受伤最耗费体力了。” 沈长赫一怔,沈安安的勺子已经喂到了嘴边,他连忙张口喝了下去。 妹妹还不曾如此同他亲近过,血浓于水,应是如此吧。 又喂了几勺,大夫终于被请来了。 沈安安不便在场,退去了屏风后等着。 影影绰绰看不清人影,但能听到沈长赫隐忍痛苦的低吟。 两刻钟后,大夫给他处理好伤口,开了药方去煎药。 沈长赫看了眼屏风后倒映的窈窕身影,勉强勾了勾唇,声音嘶哑,“怎么不出来?” 沈安安吸了吸鼻子,仰头抑制住泪水没有落下来。 “安安。” “嗯。”她整理了下仪容,才走了出去。 沈长赫瞧见她泛红的眼,心口顿时一软,“大哥没事,你哭什么?” 沈安安别开脸,语气冷然,“那个恩将仇报的混账东西,我就不该救他。” 她恨的咬牙切齿。 沈长赫愣了愣,反应过来她是在骂四皇子萧渊,面皮抽动了下。 “都退下吧。” “是。”屋中丫鬟小厮齐声退了下去。 沈长赫说,“若是你不救他,大哥就不是挨几板子那么简单了,恐怕命都得搭进去。” “南华街那么大动静,禁卫都浑然不觉,确实是大哥失职,你的功不能抵我之过。” 沈安安不说话,却将不服气都表现在了脸上,“是他下令打的你吗?” 沈长赫点头,“四皇子罚的不重,也是为了堵悠悠众口,若是等皇上下令,远要比这重的多。” 沈安安用鼻音应了一声。 “娘让我负责施粥事宜,接下来恐会没时间来看你了,你在家里好生养伤。” “好。”沈长赫摸了摸她的头。 沈安安乖巧的垂头,等他摸完才起身离开。 “姑娘,夫人和大公子好像都喜欢摸您的头。”墨香笑着说。 沈安安“嗯”了一声,以前,她总觉得他们是将她当小孩子看,可后来才懂,那是疼爱的表现。 秋风萧瑟,青石小路却被打扫的很干净,一片落叶都瞧不见。 她很怕冷,只是初秋就紧闭了门窗。 次日,她起了个大早。 墨香给她梳妆打扮,“虽说是秋季,阳光不算炙热,但风吹日晒的,还是要多涂一些雪肤膏,姑娘皮肤细嫩。” 沈安安点头,任由墨香指腹在她脸颊与手背上揉开按压。 雪肤膏带着淡淡香气,涂上十分柔嫩,泛着光泽。 沈安安一直都十分注重保养。 她仔细看了眼铜镜中那张芙蓉面,扯唇一笑。 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她上一世怎么就没发现呢,只一股脑的捧着萧渊。 啧,那个狗男人,哪里配呢。 墨香从妆匣子里拿出了一套红宝石头面,要为她簪上,沈安安偏头,从里面挑了一支不起眼的玉簪递给她,“用这个。” 墨香一怔,“姑娘……” 这个玉簪是姑娘所有首饰里最为下乘的了,质地灰扑扑的,就是小官家姑娘都瞧不上。 “今日施粥,是救济流民,不是参加宴会选美,打扮的太过奢华没有好处。” 永远都不要在极端的环境下考验人性。 墨香给她簪上了玉簪,又从匣子里拿了一盒胭脂,指尖点了一点,给沈安安涂在了唇瓣上。 清水出芙蓉,这句话衬今日的沈安安再合适不过。 “大姑娘。” 一路上,下人们都齐声问好。 沈安安笑着冲他们点点头,收获了不少好感。 府门外,管家早备好了一切等着了。 “大姑娘,今日的米面已经运过去了,您过去就能开始了。” “嗯。”沈安安提起裙摆上了马车。 管家带着一众婆子小厮跟在后面。 说是负责施粥,其实根本用不上她插手,一切事宜都有管家亲自盯着带人做,沈安安只是露个脸而已。 不止是沈家,其余家也都是这么做的,唯一不同的是,端侯府的端三姑娘。 心地善良,蕙质兰心,不忍百姓受苦,亲自下场帮忙。 上一世时,可是名声大噪。 当然,有一半是沈安安牺牲自我,捧出来的。 东街和南华街的岔路,马车又一次停了下来。 沈安安知晓,是和端三姑娘的马车遇上了。 不过这一世,她并没有和萧渊定亲,那端三姑娘怎么依旧不依不饶。 啧,想来是因为皇上有意给二人指婚吧,那位小肚鸡肠的三姑娘心里不痛快了。 “姑娘……”管家刚一开口,沈安安懒散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让人去丈量,谁离岔路口近,谁后退让路。” 管家,“……” 他左右看了眼车窗,一脸纳闷,姑娘是怎么知晓外面发生的事情。 另一侧,一个纤纤玉指掀开了车帘,露出了一张娇柔温婉的小脸。 “这是怎么了?” “回三姑娘,咱们和沈府大姑娘的马车遇上了,岔路口拥挤,不能供两队人马同时出入。” 端三姑娘“嗯”了一声,探头往前看去,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马车上。 那里面坐的,应就是沈府大姑娘了。 只是外面这么大的动静,她竟连面都不露。 “沈大姑娘。”她轻柔开口。 车帘纹丝不动,里面人好似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端梦梦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又唤了一声,“沈大姑娘,大路拥挤,我着急赶时间,可否行个方便。” 半晌,车帘终于挑起,露出来的却是一张丫鬟发髻的脸,“我家姑娘也很着急,端三姑娘怎么不行个方便。” “……” 端梦梦咬了咬唇,面色赫红,“沈姑娘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东街的百姓如今都等着我,多耽误一会儿他们就多饿一分,我也是一时心急。” 端梦梦说完,却见那丫鬟头缩了回去,眉头轻皱。 下一瞬,一张芙蓉面探了出来,她趴在车窗上,一脸平静,“我误会什么了,你又不是哪种意思?” “端三姑娘是去乐善好施,本姑娘也不是去吃喝玩乐的,难不成在端三姑娘心里,东街的百姓是人,南华街的就不是?”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端梦梦面色不怎么好。 “知道的是端三姑娘心地良善,不知道的还以为三姑娘拿百姓当筏子,给自己谋好名声呢。” “你——”端梦梦面色一变,忙环视了下周围。 沈安安眸子发沉,注视着她的目光阴冷的很,“三姑娘不必着急,我的人已经去前面查看了,很快就能解决。” 端梦梦咬着牙,可这么多人在场,她要保持着贵女仪态,也不好说什么。 沈安安倚靠着软枕,不时抬头瞥一眼端梦梦脸色,唇角冷冷勾起。 这个地方,是她上一世声名狼藉的起源。 端梦梦是大家族教养出来的闺秀,说话绵里藏针,滴水不漏。 而她在江南长大,哪有那些弯弯心思。 她只知晓端梦梦说话柔声细语,十分友善,可不知为何,却能句句挑起她的心火。 最后,她大怒,堵死了岔路出口,与端梦梦据理力争。 只是从头到尾,都是她在发疯,在撕扯,端梦梦一副十分着急又委屈的表情,欲哭不哭。 最后,竟连沈府的人都觉得是她这个大姑娘过分了。 沈安安想着想着,突然勾唇笑了笑。 不得不说,端梦梦是个人物,至少那楚楚可怜,含沙射影的本事,她学不会。 也因为二人的龌語,耽误了施粥的时辰。 百姓们朝这边聚集而来,得知是她堵死了路,不让端梦梦出去,就对她谩骂了起来。 从娇纵蛮横,到最后,变成了她小肚鸡肠,嫉妒端梦梦才华,因萧渊与端梦梦的交情,醋意大起,故意为难端梦梦。 也是那时,她才知晓,端梦梦竟是萧渊的师妹。 “姑娘。”管家的话打断了她的沉思。 “咱们比端家多半个马头,是咱们先转的弯,端家在后。” 沈安安眼皮抬起,看向端梦梦,“端三姑娘,可听见了?” 端梦梦愣了好一会儿,染着豆蔻的手攥于掌心。 半晌,她温柔一笑,“沈大姑娘果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多大点事,也值当如此较真。” “来人,给沈大姑娘让路。” 沈安安面色平静,“端三姑娘更有意思,都说,说话是门学问,博大精深,这学问可是被端三姑娘玩的明白。” “……” 马车后退,沈安安没有瞧见端梦梦的脸,但想来应该很难看。 “一个江南长大的乡下佬,怎会如此伶俐难缠。”端梦梦放下车帘,面色不怎么好看。 她的口才,对上沈安安的直来直去,竟是半点不占上风。 第7章 流民 沈安安冷淡的目光扫了眼端家车队,纤纤玉指放下了车帘。 “姑娘,老奴怎么觉得这端家三姑娘说话有些怪怪的。”管家皱眉说。 茶言茶语嘛,怎么可能不怪。 沈安安温和一笑,“前些日子宫宴,姑母有意将我指给四皇子,端三姑娘是四皇子师妹,二人青梅竹马,许是心里不痛快吧。” 此话一出,管家立时醍醐灌顶,“原来如此,那姑娘看着细声细气的,心思竟如此多。” 沈安安笑了笑,“女孩子嘛,为了心仪之人心生嫉妒,可以理解。” “唉,姑娘就是太心善了。”管家道。 沈安安柔柔一笑,身子后仰靠在了软枕上,闭上眼睛。 端梦梦手段高明,那就不和她玩阴的,明晃晃的多好。 管家是个人精,等到了南华街时,路上发生的一切就都人尽皆知了。 “还好我家姑娘大气,不然这会儿子你们都得饿着。” 舀粥的人边给排好队的流民盛饭,边说着。 百姓也十分给面子的询问缘由,那人立即添油加醋的将路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沈安安不在意端梦梦是否被骂,但很在意自己有没有得个好名声。 上一世的经验告诉她,只要名声好,即便做了坏事也是事出有因,可以原谅。 简简单单的一个让路,不一会儿就传成了端三姑娘羡慕嫉妒,故意为难。 沈安安平静听着,唇角轻轻勾了起来。 这一幕,同上一世何其相似,只是转换了角色罢了。 “娘选的这位管家可真是个妙人。”她由衷赞道。 只是几句话,就读懂了她心思,这样的人用起来省心省力,才事半功倍。 墨香不懂,但习惯以姑娘为尊。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又是先入为主,百姓们肯定都向着沈安安说话。 沈安安这次并没有像上一世一样远远躲着,而是亲自下场,帮助那些身有残疾,动不了的难民。 墨香跟在她身后,端着白粥馒头。 许是穷苦百姓都涌了过来,沈安安一眼望去,乌泱泱的,靠墙角的位置更是倒了一片。 婴儿的啼哭,女人无奈的低泣,刺的她耳膜生疼。 上一世,她怎么没有发觉呢? 是被男女之情冲昏头脑的同时,连最基本的同情与良心都冲没了吗? 看着眼前的惨状,她突然觉得,上一世他们的谩骂一点都没错。 为了面子与名声,在米面中掺入泥沙,以节省粮食,拖长施粥的时间。 当真不是人能做出来的事。 这一刻,什么端三姑娘,什么萧渊,都被抛诸了脑后,她眼中只有那饿的哇哇大哭,扒着母亲胸口不放的奶娃娃。 那女子急的直哭,可她已经很多日没吃饭了,根本没有奶水喂孩子。 “给他喂些米油吧。”沈安安蹲下身,不顾那孩子身上脏污,抱进了自己怀里。 女人愣了愣。 墨香递给她一个窝窝头,“你先吃一些,垫垫肚子,孩子我们来喂。” “多谢贵人,多谢贵人。”女子眼中升起希望,眼睛紧紧盯着大口吮吸米油的孩子,一边快速往嘴里塞着窝窝头。 这边发生的事情,后面的百姓都看到了。 有残疾的直接拖着身子朝沈安安爬了过来,“贵人,您行行好,也给我们一口吃的吧,贵人~” 沈安安看着这一幕,心都揪了起来。 墨香连忙把孩子还给那个女人,拉着沈安安后退。 人在疯狂的时候是没有理智的。 “贵人,活菩萨,您行行好。” 沈府侍卫瞧见这一幕,快速冲了过来,拔刀将沈安安护在了身后,挡住流民。 沈安安拍了拍为首那人,侍卫犹疑着没有让开,“姑娘,他们饿疯了连人都吃,还是小心点为好。” 沈安安目光落在了那些流民身上,“他们身有残疾,连白粥都抢不来,对我做不了什么的。” 残疾限制了他们的活动范围,根本就没有和正常人抢夺粮食的能力。 就连各大家施粥救济时,也根本不会管他们,因为这些人掀不起什么浪花,没有能力争什么。 官宦们认为,给了粮食也是糟蹋,对他们好名声起不了半点助力。 说白了,就只能等死。 他们可能也觉得如此活着还不如死了,可死去的过程,却太过折磨。 “大家不要吵嚷。”沈安安大声说,“若是想要吃的,就和刚才一样,靠着墙角边坐好排队,我会派人给你们送食物来。” 似乎是不相信,那些人并没有动,只是直直望着沈安安。 沈安安扫了一眼,除了身有残疾的,老弱妇孺居多。 “有孩子靠前些,老人随后,若是你们一直堵在这里,只会影响施粥的进度,都等不来吃的。” 终于,有人抱着孩子离开,去了墙角边坐着,旋即接二连三的人或爬或挪着去排队。 沈安安叫来了管家,“你回府里再调些人手过来。” 管家看了眼那些流民,唇线拉直,并没有动。 “怎么?不可吗?”沈安安问。 “大姑娘心善,自无不可,只是……就算调了人手过来,这些人,也怕是吃不上的。” 沈安安一怔,“为何?” 管家叹了口气,“姑娘有所不知,南边治理水患不及,皇上罢免了不少官员,如今流民上报的数额怕只有三分之一多,官官相护,这些人……” 管家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人群中突然响起了骚动。 沈安安回头,就见一队士兵朝这边走来。 “这位是沈大姑娘吧。”为首之人冲沈安安行了一礼。 管家担忧的目光望了眼自家姑娘。 沈安安蹙眉,“是,有什么问题吗?” “小的不敢,小人是来维持秩序的,好让沈大姑娘施粥顺利。” 沈安安皱了皱眉,就见墙角边那些流民一副惊恐害怕的表情,拖着身子往外挪。 为首那人顺着她视线看去,笑着说,“沈姑娘不必担心,朝廷在郊外设有粥棚,专门供残疾之士,老弱妇孺。” “是吗?”沈安安杏眸沉了沉,“既然有吃的,他们又为何拖着病体过来?” 为首那人一滞,目光扫向了沈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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