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静静看着他不说话,墨香已经奉命去收拾东西了。 庆丰咬牙,一狠心说,“主子原本已经赢过二皇子,准备来江南寻皇子妃了,可这个节骨眼上,皇上突然回京了…” 剩下的不用庆丰说,皇帝打的什么算盘沈安安都猜到了,无外乎是杀掉萧渊给陈天铺路掌权。 如今京中争斗一定十分激烈,前几日的书信上,他却是半个字都没有提。 “不过皇子妃放心,如今二皇子已经彻底出局,主子应对皇上一人,还算勉强可以。” 沈安安将书信还给了庆丰,“只要陈天一日在我们手中,皇帝就不会轻举妄动,你告诉他,必要时刻,陈天就是一道保命符,这几日,我们就把这道保命符给他送回去。” “皇子妃,主子不让您回去。” “如今皇上根本顾不上咱们,您留在天水城是最安全的。” “他毕竟是皇帝。”沈安安幽幽说,“他在那个位置坐了十几年,不论是人心还是朝局,还是权利都远远超越萧渊,我们得让他有所忌惮,才能有博赢的可能。” 庆丰当然知晓皇子妃说的都是事实,可主子刚下了令,他如何敢违抗。 “等官员一上任,我们立即启程。” 既是要携手,又怎能临阵逃脱。 沈安安语气不容置疑,庆丰只能领命。 —— 夜色如墨,距离天水城百里之外的一个狭窄偏僻的小胡同里,一个颀长的身影半躺在地上。 没有人会从此经过,他像是把这个地方当成了睡觉的地方,微微闭着眼睛。 身上数日不曾清洗传来的馊臭和血腥味让男子不时皱眉。 “天儿。”他发出一声呢喃,手扶着墙壁缓缓站起身。 他不能死在这里,他还没有报仇,还没有把天儿救出来,。 天很黑,申允白踉跄着往街道上走去,眸中都是坚韧和不加掩饰的戾气。 那些山匪,是他辛苦数年聚集起来,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就那么死了,一个都没有剩下。 第193章救人 “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天水城啊。” 华笙坐在馿车上,觉得自己和那些家畜已经融为一类了,光凭味道铁定分不出区别。 “应~应该快了。” 华笙蹙眉看向馿车前的男人,“你这几日怎么了,说话吞吞吐吐的,也不敢看我,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亏心事吗?” 她原本是打算离开的,可这一路走来发现,人心比她想象的要险恶太多,眼前这个人有几分功夫,心肠还算是好的。 所以她没有走,想着等到了天水城给他一大笔银子当路费就是。 而她看不见的角度,林烨一张脸红成了猴屁股,火烧火燎,连脖子都是僵硬的,根本不敢回头看她。 “没,没有,再有三四日应该就能到了。” “嗯。”华笙叹口气,手托着腮看着皎月,如今她都闻不到那些腥臭味了。 林烨小心翼翼的回头,扫见了一侧光滑细腻的面庞,便猛然回过头来。 那夜的风光立即浮上脑海,他连呼吸都开始发烫发热起来。 带着个人总是麻烦,那晚,他想着偷她的通关文牒一用,可撞见了此生都难以忘记的一幕。 柔顺如绸缎的乌发垂在腰侧,浑圆莹润的肩头从浴桶中露出,纤瘦的背线条流畅,瓷白如玉般… 她脱下的衣袍,腰带上玉佩无节奏的敲击着劣质屏风,林烨恍然惊觉,一直寻找的人竟然就在眼前。 “咦,大个子,那里躺着的是一个人吗?” “嗯?”林烨恍然回神,顺着她手指的位置看去,一个满身是血的男子正躺在那里。 “死了吗?” 林烨停下车,戒备的走了过去,他晃了晃地上男人,皱眉说,“没死,看样子失血过多是昏过去了。” “那我们要救他吗。” 林烨有些犹豫。 天水城一带不太平,谁知此人是什么身份,什么来路。 “不救。” “就这么让他躺在这里?他会死的吧?” 林烨回头看了眼皱着眉的姑娘,犹豫了一下说道,“那不然给他寻个医馆包扎一下,是生是死,就端看他命数吧。” 华笙立即点头。 林烨拖着那人胳膊给拖上了馿车,就近找了一家医馆给了银子,就把男人放在了医馆中。 “我交了银子,应该够你在医馆住一阵子了,等养好了伤在离开。” 申允白吃力的睁开眼皮,却模糊的很,只能隐约看见一双半弯的水眸,像是一汪干净清澈的湖泊,倒映着璀璨的月牙。 那是常年混迹黑暗的他,从不曾触及的光亮。 “谢…谢。” 粗哑像是沙砾磨砺过得声音比起女子的清悦嗓音难听极了,申允白抿住唇,不再开口。 “不用谢,你好好养着,我走了。” 那双眼睛再次弯成了月牙,缓缓从视线中消失。 第二日鸡鸣,二人就再次开始赶路,道路上都是浓雾,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华笙有些害怕。 “你…家中给你定亲没?” “嗯?”华笙抬头看向驾车的男人,十分警惕,“你问这个做什么?” “……随便聊聊。”林烨打着哈哈,“我们两个男人,我还能把你怎么着不成。” 说的也是,华笙放松警惕,淡淡道,“我有未婚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有二十多天就要成亲了。” 林烨一怔。 “那你不留在…家中筹备大婚,去天水城做什么?” “完成遗憾。”华笙平静说,“我在家中待了半辈子,想出去瞧瞧风景,届时赶在大婚之前赶回去就是了。” 林烨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你是对婚事不满意吧。” 华笙突然陷入了沉默。 林烨以为她不会继续说话了,才听她突然道,“也谈不上不满意,父母之命嘛,盲婚哑嫁,不都是如此。” “只不过是…我有一个不可能在一起的心上人。” 她话中是浓浓的失落,林烨心尖一颤。 “你家里人知道吗?” “不知道,我不敢说。” “不试试,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华笙轻轻叹口气,“你不懂,有些人的婚事不止是自己,就连家人都做不得主,有太多太多不能在一起的因素。” “那就换个心上人。” 华笙又不说话了,林烨也不回头,不知是不敢还是什么,攥着缰绳的手很紧很紧。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了女子一声喃喃的低语。 “平生一顾,至此终年。” 五日后,马车终于顺利的抵达了天水城。 “要不我给你一笔银子,你先寻个客栈住下,等我和家里说好了再通知你过去上工。”华笙试探的林烨商量。 林烨看着递到眼前的银子,眸中藏着笑,“不用那么麻烦,我随你一起就是,我在门外面等着,等你和家里说好了再进去就是。” “……” 甩不掉? 华笙脸上浮上苦恼。 “我…我家中长辈脾气不好,你还是先不要去了吧。” “没关系,我不看他的脸就是。” 二人在大街上僵持着。 华笙捏了捏荷包,想着他莫不是嫌少? 一道清丽惊喜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了过来。 “华笙。” “表嫂。”华笙惊喜的朝她奔了过去,伸手要怀抱她的瞬间又讪讪收回了手。. “怎么了?” “那个…同行的邻居身上有味,染身上了些,我怕熏着你,还是等回去洗漱过后再抱你吧。” 沈安安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一馿车的邻居。 “……” “华笙,你坐馿车来的?” “嗯,昂。” 华笙给林烨使劲使着眼色,让他赶紧走,后者却仿佛没看到一般。 沈安安古怪的视线移到了一旁站着的汉子身上,眉梢一挑,“林公子。” “四皇子妃。”林烨恭敬的行了一礼,“我奉四皇子之命前来襄助。” “一路…辛苦。” “……表嫂,你叫他什么?”华笙觉得脑子都快转不过弯来。 “林公子,林烨,我未来嫂嫂的兄长。”沈安安给二人做介绍,“怎么,你们不是一起来的吗,你不知晓?” “……” “华笙郡主。”林烨拱手给她行了一礼。 华笙愣了好一会儿,才憋出来一句,“你…早就和我哥串通好了的是不是?” “冤枉,在下没有通关文牒,这才想着沿路捎带一人蹭蹭,刚巧在城外遇上郡主,阴差阳错…” “在下…也是路上偶然得知郡主身份。” 华笙半信半疑,“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那林烨肯定不敢说无意中偷看了你洗澡,只能说,“前几日无意间瞧见您的玉佩,刚巧凌世子来信让我一路寻您踪迹,这才知晓。” “哎呀,丢死人了。”华笙想到自己方才的行为,捂着脸恨不能原地消失。 林烨垂头抑制不住的勾起唇角。 沈安安目光在二人之间扫了个来回,笑说,“先回去更衣沐浴歇息一番再说话吧。” 华笙立即跟上她,她都忍了一路了,这会儿闻见自己身上得味道自己都想吐,尤其是头发乱糟糟的,沈安安从她头上摘下了好几个鸡毛。 她忍不住埋怨,“你既不是送货郎,干嘛赶个馿车,害我和鸡鸭鹅挤在一辆车那么久。” “……郡主见谅,如今林家被软禁,我身份特殊,以免被官府察觉,只能乔装打扮。” 沈安安笑说,“若非如此,你们也不会同路,也就不能阴差阳错将你带来了。” “说的也是。” 很快就到了宅院门口,沈安安犹豫了一下,还是拉住了华笙,“华笙,有件事我要和你说声。” 华笙眨巴着一双清澈得眸子。 “安安,”一道低沉清悦的男声突然在身后响起。 华笙顺着声音望去,身子顷刻间僵硬住。 下一瞬视线被格挡,她依旧愣愣的站在那,回不过神来。 “小舅舅,你不是去衙门了吗,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齐锦平侧身朝被沈安安挡住的小书生投去一眼,才说,“衙门没什么要紧事,就先回来了。” “哦,”沈安安立即拉着华笙往一旁靠了靠,“这位是我的朋友,京城来的。” “嗯,”见沈安安没有要介绍的意思,齐锦平微微颔首后抬步率先进了宅院。 墨蓝色锦袍被风吹起,带着男子常年习武的凌厉轮廓,同华笙擦肩而过。 她呆呆的站在那,大脑一片空白,好似暂时掉入深渊的垂死挣扎者,眼前一片黑暗,窒息,慌乱,无措,全都涌上心头。 “你还好吗?”沈安安侧身,担忧的看着她。 “刚才那人…是他?” 沈安安抿唇,“嗯。” 她本是打算提前告诉她的,不想齐锦平会提前回来。 “是他,是他,”华笙一直再重复这一句,眸中没有惊喜,只有呆滞的死寂。 林烨蹙眉看着这一幕,敏锐的察觉出了什么,犀利得眸子朝宅院中逐渐消失的男人背影看去。 猝不及防的,男人豁然回头朝他看来,眸中散发出的冷然让他心惊。 此人,好强的敏锐力。 齐锦平蹙眉扫了眼几人,转身继续往前走。 “方才…真的是他,”浴桶中坐着,华笙还在重复着这句话,沈安安不厌其烦的附和。 “对,是他。” “他不是在边关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终于问了一句有用的,沈安安松了一口气。 “齐家军不止在边关,其他各地区或多或少都有,如今边关太平,他只要不靠近京城就不会有事,此次是萧渊请他来帮我的。” “哦。”华笙沉默了下去,一会儿又突然坐直了身子,溅了一地的水花,“我方才是不是很狼狈?他一定闻见了我身上的臭味。” “……你方才站在我身后,他没有看见你,况且你又是男装打扮,他不会想到那上面去的。” “是吗。” 她再次沉寂,慢慢沉入了水中。 沈安安抽空朝屏风影影绰绰的轮廓看了一眼,“华笙,你和那赵家公子……” 静默片刻,她才开口,“不是逃婚,我只是想出来转转,等大婚前几日再赶回去。” “那如今呢?” 见着了齐锦平,她还愿意回去履行婚约吗。 华笙沉默着不说话。 沈安安叹了口气,没有继续问下去,和赵家的婚事倒是好说,但要与齐锦平有结果,怕是十分艰难。 “这些日子你就先跟着我吧,若是想清楚了我派人提前送你回去,应该能赶得上大婚之礼。” 她还是希望她可以回去完成大婚的,毕竟和齐锦平这条路,太难走了。 “我不走。”华笙突然拔高了音调,或许是觉察出不妥,又小声道,“我不想走,我不走。” 第194章相遇 咚咚咚——房门突然被敲响。 “什么事?” “姑娘,齐将军来了,说是有事要和姑娘说。” 浴桶中的华笙明显瑟缩了一下,缓缓露出头来。 沈安安瞧了她一眼,叹口气,“我先出去,你若是想清楚了,收拾一番可以去寻我。” 齐锦平修长如松的身躯就屹立在院中。 “小舅舅,你找我?” “听说你在查当年有关五皇子的事?” 沈安安点头,“不错。” 齐锦平眉眼拢着一层阴郁,沈安安立即问,“莫不是小舅舅知晓内情?” “并不全面,略知一二,也许对你会有帮助。” 沈安安眸中染上惊喜。 是啊,皇上对齐家一直讳莫如深,那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她余光扫见窗棂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黑影来回晃动,抿唇说,“院子里冷,不若我们去宴会厅说。” 齐锦平没什么意见,二人转脚去了宴会厅。 人一离开,华笙立即把墨香叫进屋,“快,墨香,给我梳妆。” “梳最近最流行的发髻。” “腮红,腮红太薄了,再多一些,还有口脂,颜色不要太艳,也不能太寡淡,不然会显的人很没气色。” …… “小舅舅都知道什么?”沈安安亲手斟了杯茶,推给齐锦平。 他淡淡端起来,拧眉似在回忆,“若是按时间推算,那位五皇子应同渊儿差四岁,大约还是个少年。” 四岁, “所以,陈天确实是五皇子。” 齐锦平去见过一次陈天,但时间久远,人早就变了相,他也很难确定。 “当年,那位和…淑妃娘娘也曾有过一段恩爱美好的日子,只是一切都被后来出现的这位江南女子给打破了。” “他慢慢变的疯狂,偏听偏信,为了那位江南女子做尽了癫狂之事,屡屡伤害淑妃,二人就是那时候一步步生分的。” 二人隔阂的开始,就是萧渊出生不久后,只是那时他年岁也小,只能依晰记得大概。 齐锦平音调平静,整个人却仿佛拢在阴暗中,透着缕缕阴鸷。 “既是如此喜爱,那他为何不曾给予那女子名分?” “我也不知。”齐锦平眸中都是讽刺,“许是那女子不愿意吧。” “那女子并不喜欢皇上?”沈安安有些惊讶。 “可能吧,听说她不愿意留在宫里,为此闹绝食,甚至是自杀,只是他是帝王,威严不容挑衅,所以即便是那个让他几乎疯魔的女子,也一样不例外!” 逃不开那座高瓦宫墙的牢笼。 “那她最后是怎么死的?” 齐锦平突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是被人刺杀而死。” “被谁?” “不知道,宫里妃嫔无数,想她死的人太多了,但最后,是齐家替幕后黑手背了这口黑锅。” 沈安安一愣。 “皇帝怀疑,是齐家杀了那女子?” 所以才会对齐家有怨?连提及都不愿提及。 齐锦平缓缓点头。 沈安安张了张嘴,有些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齐锦平看着她。 “若…若说宫中最恨那女子的,应当属先前最为得宠的淑妃娘娘,齐家会对那女子出手,确实有理有据。” “你说得对。”齐锦平没有生气,甚至可以说是平静。 “你从不曾同淑妃有所接触,理应如此分析,可同淑妃做了数年夫妻的他,不该怀疑她的品行。” 沈安安陷入了沉默。 淑妃究竟是怎样一个女子,她不知晓,但就长公主那爱恨分明的性子都和淑妃关系匪浅,说明她一定是一个不错的人。 所以齐锦平怨的不是旁的,而是皇帝身为夫君,对淑妃的不信任。 “齐家后来没落,就是因为这件事吗?” “一半吧。”齐锦平淡淡说,“皇帝对齐家不满,屡屡为难,甚至牵连了淑妃娘娘,齐家已经不适合再待在朝堂了。” “但真正远离庙堂,是在淑妃娘娘死后。” 其中细节齐锦平明显不愿意再提及, 应是不想回忆那段不堪回首的痛苦过去。 沈安安还有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小舅舅,淑妃娘娘…她真的是病死的吗?” “是—吧。” 他语气夹杂着不确定,“当年那女子抱着刚出生的五皇子逃离皇宫,被人追杀而死,皇帝在那些刺客中找到了淑妃娘娘身边近侍的尸体,所以才会把那女子的死归咎于齐家头上。” “而淑妃娘娘,就是在那女子死后不久病死的,很是突然,齐家也有怀疑过她的死因,暗中查探,却一直没有收获。” 若是皇帝做的,那他做的很好,天衣无缝,让任何人都寻不出破绽。 “那为何,萧渊会对皇帝心有芥蒂?”她以为淑妃娘娘的死,是皇帝一手促成,甚至是主谋。 只是凭怀疑? 齐锦平犹豫片刻,缓缓开口,“淑妃……是积郁成疾,突然暴毙的。” 能让一个女子积郁成疾,该是承受了多少痛苦。 应该说,是心灵上的摧残,杀人莫过诛心,沈安安深有体会。 所以,萧渊恨皇帝是应该的。 位高权重之人的喜欢,不是喜欢,更像是一时兴起的玩弄,今日宠爱牡丹,明日钟爱玉兰,男人可以随意把那丁点偏爱给任何人,而女子,只能接受。 权贵之家尚且如此,何况是后宫。 淑妃娘娘应也是骄傲的烈性子,若是能看开,也不会最后积郁而终。 “那个女子姓曹,江南南城人。” 她这话几乎是肯定。 “是吧,好像是姓曹。” “当年皇帝为了她,所行之事让文武百官甚为不满,甚至曾被御史说成沉迷美色,荒淫无道。” 若不是那女子后来死了,这场荒唐不知会演变成什么模样。 色令智昏,那就是动摇国本了。 沈安安这会儿明白齐锦平为何说后宫有太多人想让那女子死。 若是皇帝对她的疯狂当真到如此程度,那莫说是后宫,就算是前朝,都不会让那女子活。 有些话,沈安安犹疑着该不该和齐锦平说。 不说,自己又着实不知该如何查下去,毕竟齐锦平是唯一了解死去的淑妃的亲人。 “那位女子的大哥曹大人,被我杀了。” “听说了。” “他死前说了些话,是有关于淑妃娘娘的传言的。” 齐锦平眸子掀了掀,看着微垂着头的沈安安。 “有关淑妃娘娘的那些传言,小舅舅可曾听过?” 半晌,齐锦平发出一声轻“嗯。” “他说,淑妃…娘娘是和人有染,才会被皇帝秘密处死,还有萧渊,并不是皇帝的儿子。” 齐锦平没有说话,眸中却突然迸发出无尽冰冷寒意,茶盏在他手中应声而碎,瓷片掉在地上发出脆响。 沈安安立即把帕子递给他。 齐锦平接过,随意的缠绕在被划破的掌心上止血。 她可以理解齐锦平的心情。 若淑妃是积郁成疾而死,那曹培的污蔑简直是可恨至极!! 谣言是因为淑妃每月都会去香觉寺小住引起的。 她究竟为何要顶着舆论的压力都不曾间断过去香觉寺,让沈安安很是不解。 犹豫片刻,她还是将疑问问了出来。 “我不知道,”齐锦平缓缓摇头,“我那时也年幼,不知她去香觉寺做什么,但淑妃,绝不是那等人。” 他齐家,都不会有那种人。 沈安安沉默。 她好像是掀开了一角,慢慢拨开了云雾,却发现浅薄的云雾之后,还有更深的阴霾! 这个问题,也许只有萧渊和香觉寺中的人可以解答。 宴会厅沉默下来,一抹朱红的影子端着点心走了进来。 “表嫂,齐…齐将军,我准备了一些点心,你们尝一尝。” 沈安安堪堪回神,看了眼始终垂着头,不敢抬头的华笙。 齐锦平礼貌的说了句谢谢,并没有接,也没有看华笙。 “……” 华笙把点心放在了桌案上,站在沈安安身后,竟是连偷看都没有胆量。 心里同时又很是失落。 第195章摘梅花 “小舅舅,”沈安安突然开口介绍,“这位姑娘,你可有印象?” 齐锦平从悲伤中抽回神智,淡漠的眸子抬起朝华笙看去。 然后摇头,“不认识,她是…?” 华笙眼中的希冀瞬间化为死寂,呆呆站在那,好像手脚都无处摆放。 沈安安暗叹一声,还是说道,“她是永宁侯府的郡主,华笙,你们小时候应该认识。” “华笙?永宁侯府?” 齐锦平没什么波澜的眼睛先是浮上沉思,旋即了然。 “原来是长公主的幼女,都长这么大了。” “……”这语气,就像是一个多年不见的长辈对晚辈的欣赏和感慨。 他比萧渊还大上两三岁,算起来确实比华笙大不少。 且齐锦平离京时,华笙也不过几岁,若是对华笙有什么心思,那齐锦平才真是有问题。 “小时候我还抱过你,记得你总爱黏着辰逸,是个小哭包。” 华笙的笑容慢慢变的牵强。 沈安安都不知该如何再替华笙转圜。 她甚至都不知,华笙是如何对齐锦平有那种男女之情的想法的。 “表嫂,我有些不舒服,我先回去了。”她垂着头,快步跑了出去。 齐锦平蹙眉,脸上还有着错愕。 他方才好像已经很和缓慈祥了,莫不是仍旧吓到那小姑娘了。 若是李怀言在,一定会发现华笙看着齐锦平时眼中闪烁的火星,可惜,齐锦平不懂。 “华笙她…长公主和凌世子给她说了亲事,她不怎么满意,所以就来寻我了。” “恩,”齐锦平淡淡点头,显然是没怎么放在心上。 沈安安只好作罢,说起别的,“这几日我们就要启程回京了,小舅舅打算怎么办?” “我护送你到京城百里之外,就返回边关。” 沈安安点头。 便是往常皇帝都对他很是忌惮,莫说是如今节骨眼上,齐锦平确实不能回京。 “渊儿…就托付给你了。” “…放心。” —— 回了院子,就见妆台前,华笙双手捧着脸,正对着铜镜默默掉眼泪。 “表嫂,我已经及笄了,我不是小孩子。” “好,我们华笙是大姑娘了,不是小孩子。”她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华笙顺势靠在她肩头。 “他和我说话的语气,就是我娘和我大哥,他看我的眼神,也不是在看一个姑娘。” 沈安安默默安抚着她,等她平复了心绪才缓声说。 “他大你十岁,你们又多年不见,在他眼里心里,你就还是当年那个跟在凌辰逸身后的爱哭小姑娘。” “况且若是第一次见,就对你表现不一般,岂不是说明他人品不好,根本不值得托付。” “可我一直记得他。”华笙泪像是断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他却是都不记得我了。” 沈安安抽抽嘴角“若是他对幼年的你有心思,那岂不是恋童癖,有毛病。” “说的也是。”华笙直起身子,擦擦泪,却依旧掩不住伤心落寞。 其实沈安安很难明白华笙的执念。 那么年幼的她,怎么会通男女之情,且数年坚持不变。 “华笙,你觉得,他还是你记忆中的人吗?” 华笙眼中都是茫然,“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那时年龄还小,也许对他并不是心悦,而是一种幼时的喜欢,像是喜欢一件衣服,一个朋友,一只宠物一般。” 人往往都对记忆中的人带有滤镜,也许相处之后就会发现,事情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 齐锦平也并非她心之所向,她喜欢的只是心里想象出的那个人呢? “表嫂,你知晓我为什么一直都不敢告诉娘和大哥吗?” 沈安安摇了摇头。 “因为,我怕他们觉得我是疯了,或是脑子有问题,又或是…会觉得我很不堪,在那么小的年龄,竟就有这般心思。” “其实,喜欢他的不是小时候的我,而是长大了的我。” 她昂头注视沈安安,看到她眼中的茫然和疑惑,勾唇笑起来。 “是长大后的我,一次次回忆,然后一次次喜欢上那个把我扛在肩上的少年。” 所以啊,喜欢齐锦平不是幼时的她,而是日渐长大后的她,是一次次回忆时,一次又一次喜欢上。 沈安安还是不明白这种感情。 但华笙是个极其固执的人,这份执念,也根深蒂固了整整两世。 “表嫂,他是我喜欢一整个少女时期的人,若是没有结果,我会遗憾,会觉得余生无望。” 像是清泉一般平平淡淡的日子,而他,就是注入湖泊中的那束月光,唯一的色彩。 沈安安把规劝的话咽了回去。 执念之所以叫执念,就是一个人把某一种思想根深蒂固的扎根,除了自己,任何人都拔不出来。 “我这辈子做过最对的事儿,就是来天水城,哪怕他不记得我,就算没有结果,也算我努力了一回,没有给未来留下遗憾。” 她眼中闪烁着沈安安从不曾见过的光彩。 她突然想起了上一世和在永宁侯府的她。 她说的对,虽然没有希望,就算知晓是死路,至少她在这条路上,尝试着前行。 总比日日记着心里,然后在无数岁月里,去畅想,惋惜可能会发生的美好。 “三日后官员到任,我们就要启程回京了,届时他会护送我们到朗悦湖,然后再返回边关。” 别人的人生,她不能决定。 “好,谢谢表嫂。” 齐锦平这几日不算忙,日日都守在宅院中。 “齐将军。” 女子温婉端庄的行礼,亭亭玉立的身姿楚腰蛴领。 这是他们今日第三次偶遇。 齐锦平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你有什么事儿吗?” 华笙鼓起勇气抬头,“我…我想做些梅花糕,但是梅树太高了,我够不到,你可以帮我吗?” 齐锦平想也不想答应。 “那我带你去。”华笙眼中都是惊喜。 二人往后院走去,一个颀长的影子慢慢从廊下走出,显露出身形来,“原来郡主口中的心上人,是齐将军。” 平生一顾,至此终年,是说他!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林烨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 “我要那片枝头上的梅花。”华笙指着高处,对齐锦平说。 他抬头看了眼,说了句“好。” 身形几个纵跃就上了枝头,然后从腰间抽出匕首。 “别砍断它。”华笙急声说。 “那要怎么摘?”他眼中浮上疑惑。 “一朵朵的摘下来,那片枝头是开的最好的,今年摘了花,明年还可以重新长出来。” “……”齐锦平抿着唇,看着一朵朵小花,一时无话。 “若是你不会,可以把我一起带上去,我来摘。” 齐锦平想说好,可垂头看着底下的窈窕姑娘,突然发觉她已经不是小时候的爱哭包了。 带她上来,势必要有肢体接触,她一个姑娘家,不方便。 “我给你摘。” 华笙眸中快速闪过失望,旋即笑着点头。 齐锦平怎么可能会摘花,便干脆用摇的,梅花立即大片坠落,像是花瓣雨一般,站在树下的姑娘昂头看着树枝上的男子,笑的一脸柔婉。 花瓣将她包裹在其中,纷纷扬扬,和她今日穿的粉红色衣裙相得益彰。 林烨看痴了。 视线落在女子笑颜如花的俏脸上,无法移开。 华笙蹲下身开始捡,将那些花瓣一一放在篮中。 突然有一只手伸过来,给她篮子中放入了大把梅花。 她欢喜的抬眸,“齐将军。” “郡主。”林烨无措的把手收了回来,看着她瞬间失望黯淡的眸子,有些失落。 “是你啊。” “嗯,我偶然路过,我帮你一起吧。” 华笙抬头看了眼树上还在摇晃树枝的齐锦平,失落的点点头。 沉浸在难过中的华笙不知不觉就把篮子装满了,回过头才发现,齐锦华不知何时已经没了踪影。 “齐将军呢。”她手中篮子险些掉在地上。 林烨眼疾手快的接住。 华笙作势往前追去。 “郡主,您的梅花。” 她顿住脚步,回头把梅花接了过来。 “你是要做梅花糕吗。” “嗯。” “若是做好,可以给我尝尝吗。” 华笙心不在焉的点头,提着篮子快步离开了后院。 两日都不曾见过华笙,沈安安疑惑的问墨香,“华笙呢,怎么一直不见人?” “郡主她…在厨房学做梅花糕。” “学那做什么,想吃去买一些就是了。” “……” “前日郡主让齐将军帮忙摘了不少梅花,说要做梅花糕吃,许是想着做出来能给齐将军送一些尝尝。” 也算又是一种接触的理由和机会。 “……” “小舅舅常年在边关,应该不曾吃过什么梅花糕,况且那东西甜腻,男子一般都不会喜欢,想送让人去外面买一些就是,也保管他尝不出来。” “……” “姑娘。”墨香很是无奈,“也难怪姑爷对您有怨气,您当真是半点都不解风情。” 沈安安,“……” 她说的不对吗,本来要的就是一个说话的机会嘛,梅花糕是买来的还是亲手做的有什么区别吗? —— 百里之外的一家医馆里,男人不顾大夫的反对从床上起身要离开。 “你这人,怎么半点不听劝呢,你身子刚好一些,不能大幅度动作,还是再将养一段日子再走吧。” 男人不说话,执拗的往外走。 “哎,你等等。”大夫拦住他,一脸不满的给了他几个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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