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 “在夫人院子里。”嬷嬷压低了声音说,“夫人说,若是姑娘不想去就装病拒了,贵妃那边自有夫人去说。” “不用。”沈安安合上书籍站起了身,“既然来了就去看看吧。” “墨香,更衣梳妆。” 墨香连忙上前给她换衣挽发,老嬷嬷退去了外间候着。 一刻钟后,沈安安收拾妥当出了门,去了沈夫人的院子。 路上,老嬷嬷提醒,“夫人说,贵妃娘娘忽然召您进宫,许是听说了永宁侯府菊花宴的事儿,八成又是为着您的婚事,若是娘娘问了,您就说做不得主,让她寻老爷夫人就是。” 沈安安淡淡点头。 想着那女人被关在深宫里,消息倒是了得,才过了几日,就知晓娘在给她说亲了。 思索着就到了沈夫人的院子,丫鬟福身行了一礼,撩起了珠帘让她进去。 屋里,沈夫人正同玉姑姑说着话。 她坐在下首,俨然一副贵夫人模样端着架子,也是,丞相门前还七品官呢,何况是宫里出来的。 “安安来了。”沈夫人笑着冲她招了招手。 “娘。”她福身行了一礼,就径直去了沈夫人身侧坐着。 玉姑姑似是不怎么高兴。 毕竟就连沈夫人都给她几分薄面,沈安安却连招呼都没有给她打一个。 不过从上次接触,她就知这位不是个善茬,也不敢太过托大。 “表姑娘。” “嗯。”沈安安这才看向玉姑姑,得体的颔首笑了笑。 “玉姑姑近日这么悠闲,隔三差五的往沈府跑,皇上知道吗?姑母毕竟是后妃,与娘家过于亲密恐不太妥当,可别惹了皇上不高兴啊。” “……”玉姑姑脸色一僵。 半晌才笑说,“皇上宠爱娘娘,不会怪罪的。” “嗯。”沈安安点头,“得宠是好事,不过以前祖母就常爱教导我不可恃宠生娇,想必若是祖母在,也一定会如此教导姑母。” 她撇了撇嘴,似乎对沈老夫人很不满意,但其实话中意思,屋中谁又听不出来呢。 只是她扯着沈老夫人的大旗,玉姑姑纵使不满也不好说什么。 “娘。”她突然推了推沈夫人,手指向院中,“你的牡丹花败了。” 沈夫人因她如此跳脱的说话方式愣了愣,点头,“如今都深秋了,不是它的季节了。” “嗯。”沈安安重重点头,又似有些怅惘,“可永宁侯府的菊花开的正好。” …… 莫说沈夫人和玉姑姑,就是墨香都听懂了。 姑娘是在以花喻人,说皇上的爱就像节季,昙花一现,转眼即逝。 玉姑姑端茶盏的手已有些隐隐发抖。 知晓表姑娘牙尖嘴利,却不想竟如此大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她沉了脸色,眸中泛着冷意,只还未开口,沈夫人就先一步睨了眼女儿轻斥,“玉姑姑面前,莫没大没小的,都是你祖母给你惯的,愈发没有规矩。” 沈安安吐了吐舌头,“我只是有感而发,娘想哪里去了。” 沈夫人无奈,瞪了她一眼,对玉姑姑说,“这孩子被老夫人宠坏了,不懂京城的弯绕规矩。” 家中若有皇妃或高官是不允许说如此不吉利的话的,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玉姑姑扯了扯唇角,表姑娘哪是不懂,分明就是故意的。 可抬眸触及沈安安无辜的笑,她又挑不出什么错来,“夫人言重了,表姑娘心直口快,心思单纯是好事。” 沈夫人笑了笑,“玉姑姑方才是不是说贵妃娘娘想召安安去宫里住几日?” 玉姑姑抿抿唇,不想点头同沈安安打交道,可又带着贵妃娘娘的交代,只能点头微笑,“是啊,贵妃娘娘一见表姑娘就十分喜欢,日日都念叨着呢。” “是吗?姑母当真如此喜欢我。”沈安安接话。 沈夫人眉间浮上担忧,朝她使了个眼色,沈安安却当没看见,同玉姑姑笑着。 “表姑娘同贵妃娘娘是流着相同血的一家人,娘娘怎么会不喜欢表姑娘呢。” 沈安安勾了勾唇,“安安也十分喜欢姑母,想去宫里陪她几日……” 玉姑姑刚松了半口气,庆幸这位主没出幺蛾子,不想沈安安突然转了话锋,“就是…最近恐没有时间。” 玉姑姑闻言慢慢沉下了脸,“表姑娘虽与贵妃娘娘是血亲,但终究尊卑有别,您还是莫违抗的好,毕竟君臣之别还是要拎拎清楚的。” 第20章 小乞丐 “玉姑姑。” 沈安安没开口,沈夫人就先沉了脸色,“如果贵妃娘娘是以皇妃的身份命令安安入宫,还请拿陛下的手喻来。” “这…”玉姑姑面色有异,“沈府可是娘娘的母家,不用那么麻烦吧。” “既知是母家,就莫言尊卑君臣之别。”沈夫人目光冷凝,“就是贵妃娘娘都不曾如此说话,玉姑姑在宫中的这些年,倒是养的高贵了。” 玉姑姑曾是沈府出去的奴婢,也是跟了沈贵妃后才水涨船高有了官衔。 她脸色逐渐变的苍白难看,可又不敢说什么,毕竟贵妃受宠是真,可身后也要依靠沈府这个强大的母家。 “是老奴一时口无遮拦,夫人莫气。” 沈夫人哼了哼,没有言语。 沈安安唇瓣勾着笑,这会儿才轻声接话,“不是安安不随玉姑姑去,而是祖母交代,要安安给她选些京城趣物送去江南,再过几日就是中秋节了,我哪里敢耽搁,实在是没空进宫陪姑母。” 尊卑是有别,可孝字最大,就算皇帝也要日日向太后请安,何况贵妃。 听沈安安又搬出了老夫人,玉姑姑嘴角动了几动,终是没说出什么话来。 “表姑娘说的是,老夫人要求排在第一,您先忙,等过些日子老奴再来。” “嗯,那就劳烦玉姑姑跑一趟了。” “不打紧,不打紧。” 趾高气扬的来,却铩羽而归,玉姑姑绷着脸同母女二人道别后离开,这回沈夫人送都没送。 也是她之前太客气,给了她脸面,竟敢如此说教她的女儿。 “娘。”沈安安拉着沈夫人的手坐下,“你方才是不是太凌厉了些,若是得罪了姑母,往后进宫她会不会寻你麻烦?” 她自然不会对爹和哥哥如何,毕竟血脉相连,可娘就不一定了。 沈夫人不屑一笑,“放心,她不会,你姑母虽是皇妃,瞧着风光无限,可后宫的水深着呢,若非你爹爹位高权重在她身后撑着,她怎么可能位居贵妃。” “她不是傻子,心里清楚着呢,不会自毁根基的。” 沈安安点头,“是啊,皇宫就是一座牢笼,连活着都要靠汲营算计,也不知她当初怎么就非要嫁去不可。” 沈夫人摇了摇头,对这个小姑子也不好评价。 “她嫁去那么些年,始终一无所出,如今为了站稳脚跟,安度晚年,定不会轻易放弃你的婚事,安安,不若娘给你早些定下来吧,也让她别惦记着了。” 她和夫君早就明确表示了并不赞同女儿嫁去皇家,可小姑子是个固执的,不怕她做什么,就怕她求去皇上面前,毕竟如今局势,皇上已有意让沈家和皇子联姻,拴在一起了。 沈安安吐出一口气,有些无奈,“听母亲安排吧。” “好。”沈夫人笑笑,“我这就派人给长公主那透个口风。” 沈安安福了福身,离开了沈夫人的院子。 她垂眸思索着什么,刚步入游廊,就被一道关心急切的声音唤住。 “大哥,你怎么在这?” 沈长赫面色不佳,“我明日休沐,今日就回来的早些,听说姑母又派了玉姑姑来接你进宫?” “嗯。”沈安安点头,接着说,“不过母亲替我拒了,没有答应。” “就不该答应。”沈长赫长松了口气,“安安,皇家的门不是那么好进的,皇家的媳妇更不是那么好当的,你一定不能答应姑母。” “嗯,我知晓,大哥放心。” 沈长赫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与沈安安一同往回走。 “明日我陪你出府。” “好。” 沈长赫偏头看了眼妹妹侧颜,觉得这么漂亮的安安嫁给谁都是委屈了,萧渊更不行。 “你在京城待的时日不长,很多事情都不了解,我不愿你嫁四皇子不止是他身份,还有他背后所牵扯的事情太过复杂。” 沈安安抬了抬眼,她知晓萧渊有野心,可具体并不了解,而上一世,大哥也不曾同她提过这些。 “复杂什么?” 沈长赫驻足不前,深深看着沈安安,声音压的很低,“比如他母妃之死,比如…他的外祖家。” 沈安安一愣。 只听沈长赫接着说,“他注定不会是个碌碌无为的闲散皇子,跟着他,许一辈子都要担惊受怕,血雨腥风。” …… 直到回了海棠园,沈安安还在思索沈长赫的那些话。 想起以往四皇子府一间小佛堂里曾供奉着先淑妃的牌位,那时她不懂,以为他只是思念母亲。 可后来才发现,他会时常待在小佛堂里,一坐就是几个时辰,心情极其不好的时候甚至是一整天都不出来。 那时她看不见他就会闹,最厉害的一次,也是导致二人彻底分居的事情,就是发生在小佛堂。 那日,他醉醺醺的回府,去了小佛堂。 她守着提前备了好久的菜肴久久都等不到他,最后派人去唤才知,一个身姿玲珑,长相妖媚的丫鬟已经给他送过饭了,而且人在里面待了半个时辰都没有出来。 她顷刻间就炸了,怒意像长了身子的火蛇一般围绕着她,理智尽失。 深更半夜,她不顾形象的跑去了小佛堂一通大闹,说了很多难听话。 今时今日,她依旧能记起萧渊从里面走出来时的狼狈和望向她那一眼的凌厉。 但若是淑妃之死有蹊跷,那么前世他所有举动就都有迹可循了。 “姑娘,小心台阶。”墨香唤回了她的思绪。 沈安安提起裙摆上了台阶,墨染给她卸妆更衣。 她轻轻闭上眼睛,罢了,都过去了,有什么好想的呢,以后他的事,再与她没有半分关系了。 翌日一早,和沈夫人打过招呼后,沈长赫陪着她出了门。 “哥哥可知有哪些铺子有女子喜爱的物什?” 沈长赫一怔,“你不是送给祖母的吗?” “是啊。”沈安安勾唇,轻轻笑了笑,“我们祖母可是怀着一颗少女心,比少女还要年轻些。” 沈长赫不曾和祖母打过交道,闻言牵起嘴角笑了笑。 “吃的东西怕是不能带,只能选些有趣的小玩意,或是衣裙首饰。” “祖母喜欢金子,咱们去看看赤金的头面,最好越重越好。” 沈长赫看着妹妹晶亮的杏眸,愣了愣。 在京城,官宦女眷多以玉簪为美,因为玉清雅脱俗,就算有夫人喜欢赤金,也会偷摸藏着,根本不会戴着身上,就怕人家说她一身铜臭,同商贾无异。 若是像妹妹如此大大咧咧说出来,定是会遭那些人嘲笑。 不过没关系,他是她哥哥,喜欢什么都是好的。 “西街金银玉器不少,可以去那看看。”说完,他掀开车帘吩咐了忠叔一声。 一刻钟后,马车在一家首饰铺子门前停下,沈长赫遇到了熟人并没有进去,在外面搭话。 沈安安一进铺子,小二立即迎了上来。 “我要赤金头面,越重越好。” 小二一愣,这间铺子在京城不说数一数二,也是不小的了,做的都是有钱人家的生意,可有如此要求的,还是第一次见。 沈安安见他愣神,蹙了蹙眉,“你尽管拿出来,银子不是问题。” “哦,好好好。”小二连忙引她进去稍候。 “姑娘来的正是时候,小店刚到了一套头面,赤金打造,上面镶嵌了上好的东珠,别提多漂亮了。” 不一会儿,小二小心翼翼的将盒子捧上了柜台打开。 “……”沈安安歪了歪头。 说好看吧似乎谈不上,说丑吧又丑的不彻底,总之呢,一眼看去,琳琅满目,直晃人眼。 若是戴在头上……她脑海中自发浮现出老太太头上顶着一个大黄金锭子在她眼前来回晃,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小二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最重的就数这个了,姑娘若是看不上还有其他的。” 沈安安没说话,抬手掂了掂分量,嗯,确实挺重。 “不用,就这个,包起来吧。” 小二呆了呆,这就…卖出去了? 恐是怕沈安安反悔,他连忙答应着将头面重新装进盒子里打包好。 墨香付了银两接过锦盒,“姑娘,这头面是不是太夸张了些?” “不夸张,祖母就喜欢这个,反正她又不戴,只是时不时拿出来抚摸欣赏一下而已。” 主仆二人出了铺子,却没了沈长赫的身影。 “咦,大公子呢?” 沈安安蹙眉在人流攒动的大街上扫了一圈,最后定在了一个从果脯铺子出来的颀长身影上。 “大公子买那么多果脯做什么?”墨香纳闷的说。 二人看着沈长赫提着三纸包的东西走向了对面两个蓬头垢发的乞丐。 不对,看样子,应该是对母子。 沈安安让墨香将东西放上马车,朝沈长赫走去。 那对母子,莫名让她有几分熟悉。 “大哥,你干什么呢?” 沈长赫蹲下身子正轻揉着那小乞丐的头,闻声抬起,阳光洒在他俊朗坚毅的面容上,笑容如沐春风。 沈安安不觉得有什么,旁边蓬头垢发的乞丐却是看直了眼。 “这个孩子饿的几天都没有吃东西了,我买了些果脯给他。” 沈安安垂眸,看了眼那小乞丐,“京城有那么多流民,大哥哪照顾的过来呢。” 沈长赫笑笑,“看不见作罢,既是求到了跟前,哪有视若无睹的道理。” “哥哥说的是。”沈安安笑笑,“时辰不早了,我们走吧。” “好。”沈长赫站起身,可他还不曾迈开步子,就被那小乞丐抱住了一条腿。 第21章 贪心不足 “好心人,您可以收留我吗,我什么都会干,特别听话,吃的也很少很少。” 沈长赫垂眸,看着小乞丐眼巴巴的眸子,似乎有丝丝动容。 于沈府而言,多一个仆人少一个仆人都无关痛痒,但或许对这个小乞丐而言,是一次活命的机会。 “贵人,您就可怜可怜我吧。”小乞丐抓着他衣袍,开始磕起了头。 “我们孤儿寡母连要饭都被欺凌,求公子发发善心,给我们一个栖身之所吧。” 沈长赫拧眉看向了沈安安,“妹妹,要不……” 沈安安却突然蹲下了身子,偏头看着那小乞丐,“我瞧你好像有几分熟悉,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小乞丐一愣,抬眸看了沈安安一眼,她的小脸上都是污垢,瞧不出五官模样,眸子却亮的很,此时望着沈安安时一脸的疑惑。 沈安安偏头仔细看着她,又侧目扫向了一旁一直垂头不语的女人,“你抬起头来。” 女人身子似轻颤了颤,不禁没有抬头反倒更垂低了些,“姑娘是不是认错了,我们母子流落街头,都乃贱民,您怎么会见过我们呢。” “安安,你是不是认错了?”沈长赫也说。 沈安安眸子沉了沉,缓缓站起了身,“是吗,可我记性一向不错,不可能会认错。” 女人一怔。 打了结的长发遮住了她整张脸,根本看不真切,沈安安却锐利的发现,她伸手轻掐了一旁的小女孩一下。 小女孩身子一颤,眼中立时浮上水雾,攥着沈长赫衣袍的手更紧了些,“贵人,您就赏我们一口饭吃吧,只要能跟在你身边,让我们母女做什么都成。” 沈长赫心中动容,小乞丐蓬头垢发,根本瞧不清面容,这会儿他方知她竟是个女娃。 他弯腰欲扶起小女孩,手腕却被沈安安抓住制止了。 小女孩泪眼盈盈的望着沈安安,“仙女姑娘,您就行行好吧。” “你看我很像傻子吗?”沈安安勾唇笑了笑。 小女孩一愣。 一旁的女人身子也颤了颤,不着痕迹的往后挪了挪。 “你是不是认出了我,才故意守在这,等着蹲我大哥呢?” 小女娃眼里闪过一抹慌乱,害怕的说,“我…我听不懂您什么意思。” “听不懂?”沈安安勾着唇,“那我问的简单些,你们从张公子那坑来的银子花完了?怎么这么快又流露街头了?” 也是这小女娃方才泫然欲泣的眼神,才让她豁然想了起来。 眼前这对母女,不正是数日前张业扬所救之人。 那个书生虽有些傻,但绝不坏,这母女二人肯离开,要么是花光了他的银子,要么就是狠狠敲诈了那书生一笔。 那日她给那书生解围,她二人知晓她身份不一般,所以今日偶遇才会盯上与她同行的哥哥。 沈安安弯腰盯了那女子一瞬,轻轻一笑,“你脸上的灰涂的倒是挺均匀的,可惜,若是我没认出你,今日恐就被你给骗过去了。” “怎么,这是榨干了上一个冤大头,又重新寻目标了?” 女人身子隐隐发抖,不曾想如此沈安安竟还能认出她们。 “没,没有,张公子他…他条件不好,我们也是不想连累他,才…才离开的。” “呵。”沈安安似轻哼了一声。 若是不曾听到他与同窗的谈话,她许是会信这女人的鬼话。 “沈姑娘。”一道不可思议的惊喜声响起。 沈安安回头,就见路对面,一脸喜色的张业扬从一家酒楼出来,冲她颔首笑着。 沈安安敛了冷意,回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张业扬快步走了过来,在瞧见那对母女时脸色微微变了变,“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女人蜷缩了下身子,抱着小女孩没吭声。 张业扬脸色不怎么好看,“我已经把所有积蓄都给你们了,你还想如何?” 他如今只能靠做些小工维持生计,还好有酒楼看在他考中进士的份上,愿意收用他,否则他怕是连一个遮风雨的瓦角都没了。 沈长赫听了这么半晌,也大致听懂了,冷着脸将袍子从小女孩手中抽出。 “既是这位公子给了你们银子,就好生过活吧。” 生活不易,可坑蒙拐骗更让人不喜,他的善心,并不施舍予心思深沉之人。 那女人眼看计划落空,连忙抱起那小女孩走了。 张业扬说,“那日听了姑娘提议,我就与那女子划清了界限,只是她委实贪心,日日都在我做工的地方堵我。” 他也很是无奈,虽扔进去了所有积蓄,但若能买个清净也好,可不料那对母女和牛皮糖一样,难甩的很。 沈安安摇了摇头,“如此想来,那日公子出手相救只怕也是那女子提前就算好了的。” 张业扬抿唇,以往同窗常骂他烂好心,他不以为然,觉得若非没办法,哪个会愿意坑蒙拐骗,如今吃了亏方知世上多是贪心不足,心思深沉之人。 “安安,这位公子是……”沈长赫看两人相谈甚欢,插话问道。 沈安安介绍,“这位是今年的新科进士,名唤张业扬。” “这是我大哥。” 沈长赫还没开口,张业扬立即拱手作揖,“沈大公子。” “张公子。”沈长赫微微颔首。 张业扬偷摸瞧了一眼沈安安,脸色尴尬发红,“那…若是没什么事,在下就先告辞了。” “张公子慢走。”沈安安温柔笑笑。 张业扬顿时连话都说不囫囵了,只连连应着,离去的步子略显凌乱。 沈长赫淡淡收回视线,就见妹妹目光追随着离去的男子身影,唇瓣噙着丝笑。 他顺着妹妹目光又瞟了一眼,淡淡道,“已经走远了。” “嗯?”沈安安回头,触及兄长戏谑得目光,面皮热了热,“我们也走吧。” “恩。”兄妹二人转身朝马车走去,沈长赫问起了二人相识的过程,沈安安仔细叙说了一遍。 “如此忠直之人实乃罕见。” 沈长赫却蹙紧了眉,“忠直是好事,但不懂审时度势,只会硬碰硬,就是有些蠢了。” 沈安安笑笑,不置可否。 那样的品性最怕出生在寒门,见不得世间疾苦,可又无能无力。 二人上了马车,沈安安突然问道,“大哥,进士一般会分派什么样的官职?” “状元,探花多数可以留京,名次靠后一些且在殿试表现平平的最大也就是个知县,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沈安安摇头,垂眸遮住了眼中情绪,“没什么,只是顺口一问。” 沈长赫挑眉,问,“方才那个张公子名次如何?有希望留京吗?” “我也不知,没打听过。” “嗯。”沈长赫应了一声,却轻轻松了口气。 没问过就是不在意,虽说那书生人品才华皆可,可配安安,就是状元之才都差了些。 除非家世拿的出手,否则只靠一人汲营,朝中无祖辈蒙阴,一辈子能做到四品都是顶了天了。 车中一时安静了下来,沈安安双臂伏在车窗前,望着人流攒动的大街,想着江南应也是一样的盛况。 仔细想来,上一世,她最开心自在的日子就数在江南了,若是可以回去陪着祖母承欢膝下,再好不过了。 “等中秋节那日街上会比今日热闹百倍,我带你去猜灯谜,放河灯。”沈长赫顺着她目光往外看,轻声说。 “嗯。”沈安安笑笑,转头放下了车帘,“中秋节不应该是赏月和烟火吗,为何京城这边要放灯,灯笼不是元宵节才有的吗?” “中秋也有,和元宵节一样热闹,中秋是阖家团圆的日子,所以花灯上都会画有图画,同元宵节的花灯有所不同。” 更重要的是,当今皇上当年是于中秋节前后在夺嫡中脱颖而出,顺利继承帝位,那些官员为了讨好皇上将中秋节办的比过年还要热闹几分。 沈长赫的话,勾起了沈安安几分期待。 她记得京城的繁荣,只是上一世,那些喧嚣与喜悦从不曾属于过她,她就好比阴暗里的老鼠,一直偷窥着那人的一举一动。 回了府,她就将东西交给了墨香,寻了个近日去江南走货的镖局带给了沈老夫人。 接下来几日,府中上下都忙的不可开交,而沈夫人除了张罗中秋节礼的同时,还要给沈安安挑选夫婿。 “我瞧着这御史中丞家的二公子尚算不错,安安,你瞧瞧,可合你眼缘。” 沈安安放下了需要送中秋节礼的册子,抬眸扫了沈夫人手中的小画一眼。 “嗯,有鼻子有眼的,可以。” “……”沈夫人脸黑了黑,“这是什么话,没鼻子没眼那不成妖怪了,你仔细看看,若是没问题,娘就透个口风,让中丞夫人带着他来府上走一圈,给你偷摸瞧瞧。” 沈安安无奈,倾身贴近沈夫人手中的小画,抬手扒开眼皮瞅,“嗯,不错。” “……” “你这孩子。”沈夫人用力一戳她的额头,嗔了她一眼。 “那明日我就让他来了。” 沈安安重新拿起册子,淡淡应了一声,反正只要不是萧渊,是谁她都没意见。 想起那个狗男人,她杏眸锐利的眯了眯。 那副画,中秋节那日得解决了才好,她可不想留着碍眼,最好能再恶心一把那死男人就更妙了。 第22章 晦气 节礼册子上写的都是同沈府交好的人家,沈夫人让沈安安一一记下来,日后若有个万一也好心中有数。 “你祖母可曾教你打理中馈?” 沈安安眨巴了下眼,“应该算是教了吧。” 只是祖母素来不喜那些,所教授的同深宅大院里的闺秀有所不同。 沈夫人对婆母的性子自是有几分了解,轻笑了笑说,“那从明日起,你就跟着娘再学一学吧,日后到了婆家料理起庶务就不会那么吃力了。” “嗯,都好。” 上一世沈安安为了打理好四皇子府可是没少费心思,且皇子府迎来送往,要比普通官宦权贵麻烦的多,后来虽也算得心应手,但比起那些自幼受教导的还是稍差了些。 当然,并非是祖母教的不好,只是她在那上面天资有限,不会灵活运用。 待回了海棠园,沈安安想了想,走向书桌下面的画筒中扒拉了一会儿,将一幅沾满了灰尘的画卷捡了出来。 墨香看的有些莫名,姑娘不是非常不喜欢这幅画吗?那日拿回来都显然给扔去恭房中当草纸用。 也是考虑了画卷纸的硬度,这才说服了姑娘扔在了角落里落灰。 “姑娘,您怎么又给扒拉出来了?” “废物利用。”沈安安拧着眉将画卷递给墨香,“收拾干净它,留着卖银子。” “嗯?哦。”墨香伸手接过来抱进了怀里。 沈安安望着她,突然勾唇笑了起来。 “姑娘笑什么?”墨香一脸疑惑。 “笑、世事无常,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看开了,原来也就那么回事,昔日奉若至宝的画与人,今生再看,也不过如此。 翌日,沈安安还在睡梦中就被沈夫人派来的嬷嬷从榻上捞了起来,“好姑娘,中丞夫人一会儿就到,您该起来洗漱梳妆了。” “中丞夫人,谁啊?”沈安安半阖着眼,呓语的问。 “诶呦,就是昨日夫人与姑娘说的那户人家啊,姑娘怎么睡了一觉就都忘了。” “嗯?”沈安安半睁开惺忪睡眸,半晌才反应了过来,“哦,是那个有鼻子有眼的中丞公子。” 嬷嬷被她逗的哭笑不得,“可不是有鼻子有眼,那家公子老奴曾见过一次,虽说不上金质玉相,但也文质彬彬,气度卓然。” 虽然她觉得,配她家姑娘差了些,但夫人说好那就是好。 “是吗。”沈安安扯扯嘴角,半眯着眼,任由三人围着她拾掇。 御史中丞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很小,他家公子应是文官中最拿的出手的了。 沈夫人是个八面玲珑之人,清楚皇上不愿看到沈府再与武将联姻,所以择婿的名单里全是文官,而官位都不高不低,不会太委屈了她,亦不会太打眼。 而这位御史中丞的公子,她记得,也算的上中规中矩,自身有几分才华,又有祖辈蒙荫,尚算顺风顺水。 嫁予如此门第,后半生可平淡度日,身居后宅,侍奉上亲,过寻常女子的一生。 墨香给她挑了件百蝶云缎裙,淡粉色的广袖上绣着大片金线,裙摆上是金银双绣的蝴蝶,栩栩如生,腰身更是盈盈一握。 配上水粉色珠花头面,流苏垂于两侧,娇俏中透着柔美,散发着独属于她这个妙龄的朝气。 尤其她肌肤胜雪,又身姿窈窕,更凸显婉约柔美,宛如月中仙子。 三人很满意她今日的装扮。 一直都知姑娘漂亮,却不知竟美的如此艳丽多姿。 沈安安望着铜镜中那张软嫩,甚至带着丝稚气的小脸有些出神。 许是心老了,她竟会有种装嫩的罪恶感。 轻晃了晃流苏,她抬眸看向嬷嬷,“嬷嬷,只是第一次见面,如此打扮是不是夸张了些?” “不夸张,不夸张,漂亮极了。”嬷嬷赞不绝口。 墨香,墨染也立即点头附和。 最后在沈安安的坚持下,撤下了一侧流苏,虽依旧觉得过于花哨张扬,但也不好拂了三人忙活了一早上的成果。 吃过早饭不久,沈夫人派了人来唤,“姑娘,中丞夫人快到了,夫人让姑娘陪她去门口迎一迎,一尽地主之谊。” “好。”沈安安站起身,理了理衣裙走了出去。 每走一步,她都觉得自己好像一只翩翩欲飞的花蝴蝶,浑身都不自在。 来到游廊尽头,沈夫人刚好从岔路走出来,瞧见她时似愣了一愣,眸中升起光芒。 “娘。”沈安安耷拉着眉眼。 “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 “不是。”沈安安抿直了唇线,小脸微绷。 算了,瞧娘那副恨不能将她抱进怀里稀罕的模样,她还是默默闭嘴忍着,莫扰她兴致了。 “嗯。”沈夫人看不够似的不住上下打量着沈安安,“安安今日很漂亮,这个年岁,就该打扮鲜亮些。” “嗯,娘说的是。”母女二人说着,就来到了府门口。 没多久,几辆马车从巷子尽头处驶出,朝这边奔来。 “来了。”沈夫人笑了起来。 沈安安则眯起了杏眸,为首那人骑着高头大马,虽距离有些远,却隐隐可见其身姿挺拔,青竹如玉,她莫名有几分熟悉。 “娘,不是中丞夫人和他家公子吗?怎么会有两辆马车?” 队伍由远及近,沈夫人也缓缓看出了为首那人的轮廓,面色沉郁了下来,“说是中丞夫人和长公主都来。” 若非长公主要来,她也不会拉着安安来迎,原本以为只有三人,如今看这阵仗……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长公主怎么给四皇子也带来了,这多尴尬。 母女二人脸色都不佳,可人已经到了跟前,沈夫人只得快速压了下去,扯出笑容。 “四皇子安。” 众目睽睽之下,沈安安也跟着行了一礼。 萧渊没有说话,一双狭长的眸子盯了沈安安一会儿,旋即拧着眉移开。 一身的花里胡哨,跟要发春一样,看的人眼都冒圈。 这个女人,当真是每一次见面都能给他意外,活似孔雀开屏,她是没有男人活不了吗。 沈安安自然没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浓浓嫌弃,冷眼偏过了头。 其实,她也觉得有些丢人。 “沈夫人。” “长公主。”沈夫人带着沈安安向走下马车的尊贵女子行了一礼。 长公主笑了笑,“今日我是客,你们不用客气,快起来吧。” “是。” 紧接着,后面一辆马车下来了一位略显臃肿的中年贵夫人,身后跟着一名年轻男子,同沈夫人互相问好寒暄。 沈安安目光在年轻男子身上扫了一圈。 长相尚可,是那种文雅书生的气质,白白净净,沉默内敛。 她打量年轻男子的同时,那人也在悄摸打量她,只是沈安安脸皮稍厚一些,并没有躲闪,大大方方的一笑。 那人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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