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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解。花柳病这种东西,被人称为脏病,自来都是认为无药可治,才让人闻之胆寒。 她又问,“如今肖夫人不愿回肖府,是安置在哪儿的?” “回姑娘,是肖夫人原先自己陪嫁的院子,早前一直空置着。奴婢已派人里里外外都打扫好了,不过她现在住在里面,情绪不太稳定,总想寻死。” “让侍候的人多看着点。肖夫人身边原先的嬷嬷先都关好,让肖长乐自己回来处理。”时安夏最忧心的,是如何把这病跟肖长乐说清楚。 那毕竟是他的母亲,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态度。但凡他露出一点嫌弃的表情,他母亲就没活路了。 北茴沉默半晌,实在没忍住,“姑娘,怎的有人这般心黑呢!那可是肖家的主母啊!她们怎可那样祸害?” 时安夏抬起头来,平静地看着北茴,“主母又怎样?自己没点手段,便是叫别人钻了空子。比如我母亲,不是一样被温姨娘算计得那么惨吗?” 北茴想着早前自家夫人那要死不活的模样,叹口气,不说话了。 又听姑娘道,“总有人不相信,说一个护国公府的嫡女,竟然被人换了儿子,又被人卖了女儿,还被一个妾室常年踩在头上蹦跶,这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 北茴懦懦道,“夫人的性子是弱了点。” 时安夏淡淡一笑,“那你看她现在性子弱吗?父亲和祖父但凡要在哥哥的亲事上动点手脚,她现在能跳起来打人。” 北茴一想,“是这么回事。” 时安夏道,“是底气,一个女子的底气。我母亲自小没了娘,生活在继母的阴影之下,明里暗里都受着欺负。就算是护国公府嫡长女,也只有忍气吞声的份儿。现在可不一样了,我一直就说,让她随心所欲,别委屈自己。她现在宁愿委屈我父亲,也不跟她自个儿过不去。” 北茴笑了,“二爷确实挺委屈的,好几次我都见他在海棠院外晃来晃去不敢进去呢。” 时安夏正色道,“如果肖长乐能给他母亲最强的底气,肖夫人定可从泥泞里爬出来。否则,就算是不寻死,也会郁郁而终。咱们女子,真是太难了。” 北茴恍然大悟,怪不得姑娘费那么大心思要单独见肖公子。 她家姑娘啊,真是世上最善良的好姑娘了。 主仆两个正说着话,便是听到一声“表妹”。 肖长乐气喘吁吁从门口跑进来,“听说表妹找我?” 他连家都还来不及回,就被时安夏的人接到云起书院来了。关键是只接了他一个,让他感觉很害怕。 “嗯。”时安夏在桌上一个小铜盆里净了手,又接过北茴递过来的帕子擦干,才轻轻道,“坐。” 肖长乐第一次见到时安夏这般沉静的模样,早前还是带着俏皮样儿的,今天说不出的严肃。 他疑惑又忐忑地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时安夏垂下眉眼,没有立即开口,只让北茴将桌上物什收走,摆上茶具。 她亲自烹了一壶茶,替他斟上,“先喝杯茶。” 肖长乐也确实口渴,在贡院狭小的单间里待着,整个人骨头架子都快散了。 他一饮而尽,“说吧,表妹,到底什么事?你这让我心里很不安。” 时安夏没接他话,浅浅抿一口茶,淡淡开口,“惊蛰到你身边多久了?” 肖长乐拿着杯子的手一顿,皱着眉头,“可是惊蛰出了什么事?” “你先回答我。” 肖长乐想了一下,“大约一年又四个月左右。” 时安夏又问,“你喜欢她?” 这么直白的问题,肖长乐的耳根红了个透,“谈,谈不上。” “通房?” 肖长乐现在除了耳根红,脸红,连脖子都红了,难为情的,“表妹……” 时安夏正色道,“我问你,自有我的道理。” 肖长乐这才低了头,颓然放下手中的茶杯,“不是,她不是我的通房,我也没什么通房。但当时如果我不假意把惊蛰收为通房,她就会被卖进青楼了。” “这是惊蛰跟你说的?”时安夏瞧着眼前这个书呆子,心里升起一丝无奈。 怪不得前世死得早呢,实在是太单纯了。人家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人家把他卖了,他还帮人家数钱。 时安夏又给他斟满一杯茶,“你就没想过惊蛰有可能是肖长河的通房?” 肖长乐睁大了眼睛,“那!怎么可能!” 时安夏挑眉,“怎么不可能?难不成你以为她是个良家女子?” 第206章 惊蛰,原名钟小玉,后改名柳兰香。 今年二十一岁,户籍淮州桂城。 七岁被父母卖给人贩子,进行“瘦马”训练。 其因姿色出众成为一等瘦马,高价卖给淮文王爷。后因柳兰香盗取饰物证据确凿,被淮文王妃发卖进青楼。 柳兰香在青楼里沉浮三年,遇上了罗姨娘给肖府嫡子挑通房。 她被选上了。 肖长乐瞧着手中字条,寥寥几句勾勒出惊蛰的前半生。 她唯一说过的真话,便是她的生辰,正是二十四节气惊蛰那阵子。 其余,谎话连篇。 肖长乐只是短暂失神,并没有特别伤心。 他对她不是爱慕,只是同情,也谈不上伤心。他还没意识到,就是这点同情,给母亲带去了多大的伤害。 他苦笑道,“看来是我眼拙了。她说她家道中落,被家里卖到大户人家做丫环。可小姐嫌她长得太出挑,又把她发卖出去,最终辗转到了罗姨娘手里。她说这次如果再被发卖,就只能沦落青楼了。” 可万万没想到,她本就出自青楼。 “想必她一开始就跟你说,她是罗姨娘放在你身边的眼线吧。”时安夏淡淡道。 肖长乐敛了眉眼,垂着头,“是。我便是伤怀她的身世,又惊讶于她的坦诚。觉得她生活不易,起了怜悯之心,便将她假意收作通房。如此,她便安全了。” 她成了罗姨娘和肖长河放在肖长乐身边的眼线,而肖长乐成了她的护身符。 这就是一个青楼女子的聪明之处,主动说起罗姨娘的险恶用心。她最知道如何拿捏人心,尤其是一个书呆子的心。 肖长乐沉默着,渐渐心里起了一阵凉意。 他虽然对惊蛰不是男女间的情爱,却也是付出了赤诚之心。 护她,怜她。 他自己没有妹妹,便是当她是妹妹一样疼爱。有好吃的还会藏起来留给她,也生怕她被罗姨娘不高兴卖掉。 现在时安夏却告诉他,她是个眼线!还是那母子俩的眼线! 就在前些日,他还差点为她中了罗姨娘的圈套。若不是唐星河跑来跟他说,“一切有我给你兜底”,他真的会犯傻。 其实他何尝没想过,这一次成全了肖长河,他还有下一次春闱。 可凭什么?要冒着杀头的风险去成全一个想害自己的人? 这岂非是个笑话? 肖长乐低垂着眉眼,“是我太蠢了。” “是,你是太蠢了。”时安夏毫不留情道,“你可知道,你的怜悯之心,却将你自己的母亲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什么?”肖长乐陡然拔高声量。 “难道你没发现你母亲生病了?还病得非常奇怪。”时安夏锐利的视线落在对方脸上,“已经三个多月不对劲,你就一点没发现?” 肖长乐心慌意乱起来。 母亲病得很严重?到底什么病? 他其实也隐隐察觉到母亲生病了,曾为母亲请大夫上门,但都被母亲赶走了。 只要一涉及到这个问题,母亲就会歇斯底里说自己没病,撵走了许多大夫。 并且从上个月开始,他去请安,母亲只让他在门外,隔着一道门交谈。 虽然母亲尽量说着高兴的话,但他感觉得到母亲是绝望的。 他那时候傻,也曾跟父亲提起给母亲请大夫。 在父亲请的大夫也被赶出去后,大家只当他母亲脾气变得很怪,就没在意了。 他是想着,等春闱结束,再好好陪母亲去医馆瞧瞧。 时安夏向北茴示意,便起身向外走去。 肖长乐不明所以,也站起身想跟出去。 北茴道,“肖公子,留步。” 肖长乐看着时安夏消失的背影,心慌意乱地问,“我母亲到底什么病?” 北茴向他微微福了福身,才道,“罗姨娘想取代主母已久,惊蛰为了讨好,献计可取主母的贴身衣物与青楼染过脏病的衣服混合洗。” 肖长乐如坠冰窖,手脚冰凉,轰的一声,脑子里有一根弦断了。 他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好半晌才从嗓子眼儿里憋出一句话,“什,什么意思?” 北茴低了眉回话,“就是肖夫人得了花柳病,痛不欲生,几次寻死不成。肖公子,您也不用怀疑这事的真实性,肖夫人屋里侍候的杨嬷嬷已经承认了,是她收了罗姨娘的银子,把肖夫人的贴身衣物递出去的。” 肖长乐骤然眼眶红了,泪水夺眶而出。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母亲是被他害了的! 是他! 是他轻信了惊蛰,把一条毒蛇养在身边。 在他自以为做好事的时候,这条毒蛇便把带毒的牙齿咬向了他的母亲。 这一刻,他后悔了。 也真的伤心了! 北茴叹口气,“肖公子,事已至此,您应该想想要怎么对待肖夫人。我们姑娘说,肖夫人能不能活得下去,全看你这个做儿子的如何行事。” 如今肖文雄和肖长河母子还关在牢里,几人都是要流放到漠州去的。 肖府中真正主事的,也就是肖长乐自己了。 他是时候强大起来,将所有风雨挡在门外,不让母亲受一丁点伤害。 门外传来时安夏平静又温暖的声音,“长乐表哥,你跟我走。” 东羽卫衙。 马楚翼将时安夏和肖长乐带进一个屋子,然后打开墙上两个一寸大小的格子。 从这个格子,可以看到另一个房间发生的事。 那边,东羽卫正在审问四个长相猥琐的小混混。 小混混们不明白,明明已经审问过了,为什么还要审一次。 该说的,不该说的,他们都吐出来了。 见他们一脸不情愿,还像看傻子一样看人,东羽卫一鞭子抽过去,顿时引来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东羽卫甲,“问你们什么,你们就答什么!不想吃鞭子就给我老实点!” 小混混们立刻哭爹叫娘跪在地上求饶,“小的遵命!小的遵命!” 东羽卫乙开审,“为什么要绑架肖家主母?谁主使的?” 小混混甲:“我说我说,是柳兰香!柳兰香找上我们,叫我们帮她绑架肖家主母。” 小混混乙补充:“柳兰香给了我们十两银子的定钱,事成之后,再付十两。” 东羽卫乙:“既是柳兰香让你们绑架肖家主母,为什么你们连她也一起绑了?” 小混混丙:“柳兰香说,她要演一场苦肉计……” 第207章 东羽卫衙的捕牢里,惊蛰狼狈不堪地靠在墙角。 她低垂着头,发丝滑下,将那张勾魂的脸遮住。 惊蛰一直在想,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她分明设计得很好。 在肖府里,她都已经发号施令七八天了。像个女主人一样生活着,吃香喝辣,无人再给她脸色看。 她第一次有了人上人的感觉。 她只是想活得好一点,怎的就这么难? 牢门忽然打开,东羽卫站在门口喊,“出来!” 惊蛰慢慢抬起那张姣好的脸,莺莺柔柔婉转出声,“东羽卫哥哥是要放我出去了吗?” 来提人的东羽卫二十出头,穿着英武的藏蓝色羽卫官服,抬眼便瞧见牢里女子衣衫不整,领口的纽扣已松开几颗,忙收回视线,板正喝斥,“扣好衣纽,速出牢房。” 惊蛰这才软软站起身,朝着牢门妖娆移步。 她走出牢门,在东羽卫眼皮子底下,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瞧着男人年轻的眉眼,素手将衣纽一颗一颗缓慢扣上。 那东羽卫被这女人弄得脸红耳赤,忙移开视线。 可娇娇软软扣衣纽的动作,却是让人忍不住遐想。 惊蛰“噗呲”一声笑出声,“想看就看啊,哥哥……”她说着,手便放上了东羽卫的胸膛,还用手按了按,“真结实啊。” 东羽卫退后两步,眉色肃穆,一脸板正,“老实点!” 惊蛰这才凉凉一笑。 天底下的男人哪有好的?就连管牢狱的昨夜不也在她身上占尽了便宜? 真没好的吗? 其实是有的。 她想起了肖长乐。 那个干净又书卷气十足的书呆子!他是真拿她当妹子,教她习字,给她念诗文。 只可惜她这个年纪,就算读了圣贤书,也不会再有什么礼义廉耻了。 惊蛰被带进刑讯室中,里面除了她找的四个相熟的混子,还有肖文雄和罗姨娘以及肖长河。 罗姨娘一见惊蛰,便是气得破口大骂,“小贱蹄子!你个不要脸的贱货!你敢祸害我儿子!你这个臭婊子!” 要不是被绑在柱子上受审,她指定得扑上去挠花那张妖里妖气的脸! 她是刚刚才知道,惊蛰竟然跟儿子肖长河在她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 惊蛰是她买来祸害肖长乐的! 不是买来祸害自己儿子的! 谁知道这个女人身上有什么病! 啐! 她气得朝惊蛰的方向呸了一口。 但见惊蛰阴柔美艳的笑容自眼角漾开,眼神风情万种地看了一眼颓然的肖文雄,“不止呢!罗姨娘!到这个时候了,奴家怎么也得告诉你真相啊。奴家在肖家侍候的,可不止长河少爷一个,还有肖老爷哩!” 肖文雄:“!!!”这婊子!非要把老子的脸皮扯下来! 肖长河:“!!!”这婊子!说好的对老子一见倾心呢!难道对死老头子也来这套? 罗姨娘:“!!!”啊啊啊!臭不要脸的东西! 东羽卫:“!!!”可真方便,青楼都搬到肖府去了。 肖长乐:“!!!”我眼瞎!我是真的眼瞎啊! 读那么多圣贤书又有何用?不能教我明辨是非,识人好坏!还害了我母亲! 时安夏却在想,不愧是受过训练的瘦马。 别的不说,就这心理素质,真不是一般的强。在东羽卫刑讯室里,还能谈笑风生,神色不变,倒是个人物。 肖长乐折在这个女人手里,也不算太冤。 起码上一世,惊蛰在肖家父子身边都如鱼得水,最后还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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