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一声悲泣,“夫人……姑娘她……” 可这话听在时婉晴耳里,反倒以为丫环做戏做全套,便兴冲冲进屋去找证物了。 时婉晴推开门,见到光秃秃的床板上,躺着一个姑娘。 那姑娘听到动静,一下子坐起身来,拢紧身上的披风。 可披风便是披风,遮了这里漏了那里,白花花的皮肉衬着黑色披风分外淫靡显眼。 还没待时婉晴看清姑娘长相,就听里面发出声嘶力竭惨叫哀号,“时云起!是时云起……” 那声音震耳欲聋,直把时婉晴震得天灵盖都快碎了。 紫茉! 她的紫茉! 为什么是她的紫茉? 时婉晴冲进屋子里,脱下身上的外裘将女儿紧紧包裹住。一阵后悔和绝望浪潮,几乎将她整个人淹没。 却是这时候,她听到女儿阴沉如地狱里爬出来的声音,“母亲,我们被算计了。女儿毁了,女儿一切都完了!女儿一定要让时云起身败名裂!” 身败名裂算什么?她还要嫁给时云起,嫁给这个表哥,让他从此过得生不如死! 算计她的人,全都得死! 邱紫茉发出了一声暗哑又绝望的呜咽…… 第155章 一时间,时婉晴也如死过一回般目露悲壮。 对,女儿毁了,定要将时云起钉死在这件事上。正想着,就见于素君进了这屋。 而屋外,唐楚君在跟时云起说话,“起儿,你先去考试,别耽误了。” 那声音悠悠传进来,时婉晴顾不得护着女儿,冲出屋去抓扯着时云起的衣袖,“不许走!你毁我女儿清白!你哪儿也不许去!” 唐楚君一瞧,如一只母鸡护小鸡冲上前,护在儿子身前,“时婉晴,你少信口雌黄,胡言乱语!我儿子清清白白!” 时云起上前一步,又将母亲护在身后,一用力,便想把自己那截衣袖从时婉晴手里抽出来。 只听得布帛撕裂的声音,时婉晴手上可笑地拽着时云起的袖子。 时云起道,“邱夫人口口声声时某污了你女儿的清白,可有证据?若是没有证据,恕时某不奉陪。” 自从妹妹时安夏不认这门亲戚,他也就不认了。 尤其知时婉晴说过许多伤妹妹的话,又加上听回来的人说起那日在茶馆里发生的事,时婉晴是字字句句想要把他妹妹拖进泥里去,他便更加厌恶。 他是个男子,自不能如女子般与其对骂,便只能尽自己最大努力,考出好成绩气死这门恶亲戚。 “跟这种人废话做甚?”唐楚君气得要命,见儿子袖子破了,忙催他回屋换衣裳,别耽误了考试。 就在这时,邱紫茉将被撕破的衣裳穿在里面,外罩披风外裘,像只棕子般赤脚站在门口,“想走?别做梦了!今天除非踩着我的尸体走,否则你别想出了侯府大门。” 她说着,挥一下手中一块纯白色巾子,“认得吗?时云起,这是你掉在我身上的!想不到吧……” 时云起终于眼底划过一抹讥笑,淡淡一声,“自作孽,不可活。” 时婉晴更是将这块巾子视若珍宝,拿着鸡毛当令箭。这就是钉死时云起的物证,而她女儿就是钉死时云起的人证。 唐楚君冷笑一声,“也不知道是哪个野汉子的东西,就想随便栽赃!你们母女还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邱紫茉打开那方巾子,恶毒地看着时云起,“认得这图案吧?你的菱角花和云朵图案!不是你的又是谁的?” 时云起懒得抬眼看,嫌眼脏。倒是唐楚君有点紧张,觉得人家说得那么笃定,万一…… 便是传来于素君凉薄一笑,“你管这王八图案叫菱角花和云朵?栽赃也麻烦认真点好吗?” 邱紫茉扬着的手顿在空中,目光往那巾子上一瞧,顿时瞳孔放大。 王八!那巾子上分明是菱角花和云朵图案!怎么就平白变成了王八! 时婉晴闻言冲过去,夺过女儿手中的巾子,拿起仔仔细细看着。 王八!真的是王八!怎么就成了王八! 时婉晴喃喃自语,摇着头,“明明是菱角花和云朵,怎么就变成了王八?不,不对!不对不对!明明是红颜啊,怎么就变成了紫茉……” 她说话虽然小声,但于素君就站在旁边,岂有听不清的道理。 心头也就有了数:原来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怪不得起哥儿说自作孽,不可活! 果然,善恶终有报,自食其果不可逃。 时婉晴双目通红,天旋地转。 有那么一瞬,她恍惚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和亲弟弟家就成了不死不休的死仇! 她上京干什么来了?不是带着儿子参加春闱吗?不是带着女儿来议亲吗? 结果儿子斗试连榜都没进去,女儿还没议亲就被毁了清白。 她到底在干什么? 时婉晴抬眼一望,竟看见一个站得远远的少年,一脸漠然,一身寒气。 她望过去的时候,少年也正朝她望过来。 她悲怆地喊了一声,“言儿。” 少年便直直向着她走过来,目光是那么冷淡,声音是那么平静,“不如,你去死吧。” 时婉晴:“!!!” 她是幻听了吗?这是言儿在跟她说话? 她不可置信,“你,你说什么?” 少年盯着她的眼睛,仍旧面不改色,“我说,你去死好了。” “啪!”时婉晴一巴掌打在少年的脸上,“混账!我是你母亲!你叫我去死!你就这么跟母亲说话的?” 少年被打得脸一偏,忽然哈哈一笑,指着妹妹道,“你看看她,你看看你养的女儿,如今是个什么德性?”他又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仰起被打红的脸,“你再看看我,你再看看你的儿子,又是什么德性?” 时婉晴惊呆了,几乎都听到了自己牙齿格格作响的声音。 那一瞬间,她感觉失去了一切。 在这个世间,一无所有。 她便是见着自己的儿子朝时云起深深行了一礼,“你快去考试吧,别误了时辰。” 时云起也朝他一拱手,还一礼,“志言表哥是个明理之人。” 邱志言仰天惨然一笑,“哪是什么明理之人,不过是苟延残喘活在世上受人摆布,被命运嘲弄罢了。”他又朝着呆若木鸡的时婉晴深深一鞠,“若有来生,愿做一条狗,也不愿再做邱夫人您的儿子。” 时婉晴:“……” 邱志言又肃然道,“你错在不该让我熟读圣贤书。因为圣贤书教会我知廉耻,懂荣辱,生出羞耻之心。” 说完,他转身离去。 身后传来的是时婉晴尖厉又悲怆的哭叫,“言儿!言儿!你回来!你回来!你说的什么胡话,你是要逼死母亲吗?言儿!” 邱志言仿佛听不到一般,头也不回离去。 北茴正好从外面走来,与邱志言擦肩而过。跟她一起同来的,还有老侯爷身边的福伯。 北茴道,“各位主子,老侯爷厚德堂有请!” 福伯看着时云起那半截袖子的衣裳,“请起少爷立刻随老奴去更衣,再不出发,斗试要耽误了。” 时云起淡淡一笑,“有劳福伯。” 时婉晴呆立在原地,双目失神地望着时云起远去的背影。 邱紫茉一脸阴毒之色,正要开口,就听北茴冷冷道,“紫茉姑娘是准备这副样子去厚德堂吗?” 碧娇和念珠如梦初醒,拥着姑娘回院里更衣去了。 她这副被糟蹋过的样子,也是在一众府卫的眼里被看了个干净,个个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 厚德堂里,老侯爷与族长为首的一众族老已就位,正等着时婉晴母女的到来。 第156章 厚德堂。 时婉晴和邱紫茉是被府卫押过来的。 这时候,时婉晴心头憋着一股气,满脑子都是被算计的怒火。她看都不看府卫一眼,昂头挺胸就来了厚德堂准备告状。 邱紫茉也是恨毒了……邱红颜。 对,她觉得自己被邱红颜摆了一道。 只是她想不通邱红颜那蠢笨如猪的脑子,怎么忽然就聪明起来? 直到被押进厚德堂,见到邱红颜与时安夏坐在一起,她顿时就明白了。 时安夏!又是时安夏! 毁她清白的是时安夏啊,可太狠了! 她用手狠狠抓紧披风,抓得指甲陷进肉里,才猛地一松。 很有可能,时安夏要把她们赶出侯府了。她不能让时安夏得逞……离了侯府,她在这京城什么都不是。 她很快要议亲了。 她要嫁个好人家!她要荣华富贵! 见识过京城的繁华,她不会再回汇州去了。 她必须要有侯府这个靠山背景,才能做长远打算。 忽然就后悔了,为什么要莫名其妙算计时云起?时云起是她亲舅舅的儿子,本就是她的助力啊! 如果哥哥和表哥在春闱时都荣登金榜,她岂非身价倍增?她为何要算计表哥,让表哥一败涂地? 是母亲!都是母亲让她这么做的! 对,是母亲要去敲登闻鼓引起的一切……这个蠢女人害了她! 她没错,都是母亲的错! 她如今也是受害者,其实全程就她一个受害者……对,她今日就是求,也要求着留在侯府里。 这么想着的时候,邱紫茉眼泪簌簌掉落,十分可怜。 时婉晴这会还不知道女儿准备把责任推在自己身上,又自恃身份,行走间端庄大气,目不斜视,是以没有第一时间看到邱红颜也在场。 她看着堂上坐着以族长为首的族老们和老侯爷时,心里还有些委屈。 行过礼后,时婉晴朝老侯爷埋怨上了,“父亲,这侯府是越发没有规矩!这些府卫一点素质都没有,起码的礼仪也不学。” 众人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邱紫茉实在没忍住,低声提醒,“母亲,别说了。” 时婉晴准备找个位置坐下,视线一扫……又癫了。 场上当家主母于素君坐在左侧起首,中间隔了一个位置,旁边依次坐着时成轩和唐楚君。 而右侧坐着的,竟然是时安夏和邱红颜。 癫了!时婉晴一见邱红颜,眼睛立刻就似要喷出火来。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化为虚有。 她的眼里只有该死的邱红颜,一如往日那般颐指气使,“红颜,你滚过来!马上滚过来!” 邱红颜垂着头,不吭声,手死死揪着时安夏的衣袖。 时安夏轻拍了一下她的手,低声安慰,“红颜,别怕。” 邱红颜“嗯”了一声,低着头,想起嫡母要对她做的事,委屈的眼泪珠子簌簌往下掉。 时婉晴一瞧她那鬼样子,更来火,“小贱种,你还敢哭!你陷害你嫡姐,还有脸哭!” 邱红颜终于抬起头来,满脸是泪,“是你们要陷害我!是你们要陷害云起表哥!你们不要脸!死不要脸!” 时婉晴脑子快要炸了。 从小到大只会讨好人的小贱种竟然敢骂她不要脸!怎么敢!怎么敢! 她冲上去,要撕烂邱红颜的嘴。 但她近不了邱红颜的身。 东蓠先一步挡在主子们身前,将她拦下。 听得时安夏冷冷一声,“押着她!” 便是上来两个孔武有力的府卫,将时婉晴押下。 老侯爷看着这个越长越像老妻的长女,心里唉声叹气。 老妻不久前在厚德堂失去一切被赶去佛堂的狼狈模样还历历在目,如今又轮到长女了。 时安夏站起身,向着众人娓娓施了一礼,单刀直入,开门见山,“今日请各位族老和祖父来此,是要将邱夫人从时家族谱中除籍。” 众族老:“……”又打族谱的主意! 族谱:终究是我承担了所有! 老侯爷:“!!!”心很累,又乏力了。夏儿,那可是你亲姑母! 时婉晴:“!!!”时安夏,你这个贱人!今日我……要是被族谱除籍,我就吊死在你夏时院! 邱紫茉害怕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她脑子里正在快速转动着,要怎么从这件事中把自己完全摘出来。 她现在是受害者,是个彻彻底底的受害者。 时成轩:早就跟姐姐说过,叫她不要惹夏儿,不信我的话吧,唉。 于素君和唐楚君隔着时成轩相视会心一笑:夏儿果然有计划有成算。 她俩事先并未得到时安夏的知会,早晨经历那一系列事情因为不知情更来得震撼。 族长道,“先听听事情前因后果。” 族谱这种东西,只要动过第一次,再动第二次似乎就没那么难了。但是也得看什么事。 这一大早的,就把他们这堆老骨头从被窝里挖出来干活儿。瞧这情形,似乎还是个大事。 于素君作为当家主母,站起身向着众位长辈行过礼后,做了总结,“时婉晴身为侯府嫡长女,为一己私欲,秽乱后宅,不择手段陷害起哥儿。若是今日不整治,侯府将人人自危,不知下一个被陷害的人会是谁。” “我没有!我没有!”时婉晴愤然,“受害的是我家言儿和茉儿!对!我也要请求族老把时安夏除籍!一个在外流浪多年的姑娘,谁知道在外染上过什么恶习?谁知道她是不是咱们侯府的骨血!” 时成轩愤然起身,“夏儿当然是我的女儿!大姐,你不要血口喷人!” 时婉晴冷笑,“你那狗脑子生得出这么尖酸刻薄的女儿?” 时成轩怒了,“你那狗脑子不也生了个言儿这么聪明的儿子吗?” 众人:“……”如此严肃的场合,差点笑出声是怎么回事? 时安夏对这种口舌之争丝毫没有兴趣,面色冷凝,吩咐道,“呈上来!” 南雁便将一封信呈给族老们看。 那封信为女子字迹,是写给时云起的,落款是魏采菱。信上约时云起夜半子时在仲阳鼓楼前见面,有关议亲事宜相商。 片刻,久未露面的魏采菱来了,向着长辈们一一请过安才道,“这封信不是我写的,根本不是我的字迹。我也没有什么议亲事宜需要跟时公子私下商议。” 她顿了一下,又道,“我昨日和哥哥去茂县接外祖父,今早才进的京城,城防那里有记录。所以昨晚我没和时公子见过面。这封信只证明有人利用我的名义,引时公子离府,好让他行踪存疑。” 又有人呈上几张纸团,众人打开一看,豁然与信上字迹一样。 北茴道,“这纸团上的字,是紫茉姑娘的亲笔,请族老们明辨。” 第157章 族老们虽不如黄万千那样痴迷书法,但其中不乏附庸风雅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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