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眉睫。 就在今晚!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温姨娘按住刘妈妈的手,“药不能直接下在饭菜里。这次,必须一击即中。” 刘妈妈怔了一下。药粉已经给了厨房里的人,约定过几日行事。 闻言,随即应道,“是,老奴这就去把药拿回来。” “不必,一来一回太显眼了。”温姨娘又从梳妆盒暗格中拿出一包药粉,“一切就看今晚了……” 漫花厅里,时安夏仍旧抱着汤婆子坐在椅子上,正认真交代南雁等人各司其职。 暮色四合时,护公国府借来的府卫悄然围了整个侯府。平静无波的表面下,掩藏着惊涛骇浪。 就连大黑狗夜宝儿的耳朵都立起,仿佛听到了暗涌狂袭而来。 陈渊陪着时云起来海棠院用晚膳,见到时安夏,眸色淡淡点了一下头。 时安夏也轻轻颔首,话却是对着时云起说的,“哥哥,借你的人用用。” 时云起挑眉,笑问陈渊,“你是我的人吗?” 陈渊瞧着长相有着七八分相似的兄妹俩,悄然散了周身冷气,只是懒得应话。 时云起正色道,“他说是。” “哦,听到了。”时安夏忍着笑,“陈渊,你帮我一个忙……南雁,过来,你带着陈渊去拿人。” 一月一两银子呢,可不能跟他客气。也不知是哪家的贵公子,反正能用一天是一天吧。 陈渊不发一语,抬头看了一眼时安夏,默默跟着去了。 东蓠与他错身而过,凑到时安夏耳边低声道,“姑娘,人已经全部关到西北角那个偏院里了。” 时安夏点点头,又听到西月进院来禀,“姑娘,护国公府的大夫人来了。” 闻言,时安夏扬起一抹好看的笑容,“快请舅母进来。” 一个雍容华贵的美妇在两个贴身侍女的簇拥下,摇曳生姿,款款而来。 时安夏迎上前,屈膝一礼,“夏儿拜见舅母。” 这美妇正是唐楚煜的夫人郑巧儿,“听说今儿有好戏瞧?你母亲呢,怎么不见人?” 时安夏低声道,“母亲她亲自去请时家族长和族老们了,一会儿好戏就开场,您且等着。” 正说着,大厨房分派饭食到各院的管事赵妈妈,带人拎着食盒进来了。 那头,刘妈妈面色难看地回了蔷薇院,直奔温姨娘床榻,“姨娘,不好了!护国公府的大夫人来了!” 温姨娘凉凉地问,“来了便来了,急什么?” “可是……可是,万一她也留在海棠院用晚膳怎么办?” “那就只能怪她命不好。”温姨娘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了,坐起身悠悠道,“哪怕事败,让下药的人认下就好。她的儿子在咱们手上,不怕她不认……” 第65章 “砰!”门被一脚大力踢开,猎猎寒风呜咽着往里灌。 温姨娘吓一跳,待看清站在门口的只是个脸生的婆子,顿时大怒,“没规矩的贱奴才!你……” “抓起来!”婆子面无表情,往门口一侧身,身后训练有素的府卫一拥而上。 温姨娘尖叫起来,一边将床上的枕头扔向府卫,一边扒拉着刘妈妈的手。 “你们敢碰我!我可是侯府的姨娘!你们……”话没说完,几个府卫已经抓住了她和刘妈妈,熟练地用绳子捆起来押走。 另一边的荷安院,时老夫人和常年卧床的老侯爷时庆祥正在用晚膳。 老侯爷吃几口就说累得很,想回屋躺着。 时老夫人心绪不宁,柔声挽留,“老爷再陪妾身吃几口吧。” 老侯爷默了默,“今儿是怎么了?你有些不对劲儿。” 时老夫人亲自斟了小半杯酒,递给老侯爷,“如今唐氏执掌中馈,妾身再不用操心了。以后侯府的兴衰,就看轩儿他们了。” 说起这个话题,老侯爷十分郁闷,顺手拿起杯子酌了一口。 他们时家往上数几代,曾经是最风光的权臣。就老侯爷的上一辈,也曾位及国公。到了他这一辈,降爵为侯。 他自己是个平庸的,半点能力没有。这点他心里有数,所以定下的目标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能保住侯爵已经是他尽力了。 他本想着,自己不行,儿子们但凡行一个也好啊。 谁知老大老二热衷于花天酒地,老三老四除了花天酒地还滥赌,侯府竟然没一个能撑得起门楣的。 好容易有个兴哥儿眼看着不错,结果是个短命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怎的就是这个命,死了又有何颜面下去见祖宗? 老侯爷叹口气,心灰意冷,“轩儿!指望他?算了吧!” 在他眼里,整个侯府就没一个能让人看到希望。 突然,他心里浮起个人。那日果断处理温姨娘官司的夏儿,倒是让他觉得聪明沉稳,可到底是个姑娘家啊。 可惜了! 老两口各有各的愁,都喝起了闷酒。 这时,李嬷嬷进来通传,“夫人请侯爷和老夫人去厚德堂一趟。” 老侯爷有些诧异,“厚德堂?” 厚德堂非常大,素来只有家族集会的时候才开门,平时都不用来待客。 时老夫人不安的心狂跳了一下,觉得今晚有大事发生。 从下午开始,她右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 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她不由得捏紧了椅子扶手,手心里全是汗。 老侯爷缓缓开口,“既是侯府新主母当家,那就去捧捧场吧。” 他其实昨夜已起了心思,想等大儿子时成逸救灾归来就给他请封世子,那么顺理成章侯府中馈就应该交给大房。 但他没想到,温氏这么急着把中馈给了唐氏。罢了,护国公府嫡女来掌侯府,也不是不行。 待老侯爷夫妇顶着风雪到达灯火通明的厚德堂时,里面已经热闹非凡。 大房,三房,四房的人该到的都到了,以及府里几乎所有下人都集中在这里。 不止如此,护国公府的大夫人,时家族长以及德高望重的族老,也全部到齐了。 老侯爷深深一凛,被人搀扶着上前行礼,“见过各位长辈。” 族长和族老们眼神里均是不屑,冷哼一声,齐声道,“不敢当!” 时老夫人见到这阵势,顿时两眼发蒙,腿脚发软。 她嫁入时家多年,却一直不受时家族老们认可,这是她心头的一根刺。 族长曾经的原话是,“庆祥娶了个小门小户的继室,实在上不得台面!先夫人娘家虽也不显,但先夫人自己知书达理。两人没得比,侯府没落了。” 时老夫人这些年都不愿和时家族人来往。 尤其老侯爷时庆祥病倒之后,她更是关门闭户,恨不得把自己这一脉从族谱中摘出来,让那些老顽固再也别来沾他们侯府的荣光。 厚德堂里,众人按照尊卑长幼入了座。 丫环婆子们在堂内各个角落都摆好了炭盆,更是将取暖的汤婆子,和保暖的护膝有条不紊地送到众人手中。 桌上备了糕点蜜饯,糖果点心,瓜子花生红枣,品种十分丰富。 族长刚喝了口热茶,不禁脱口而出,“这可是鹂阳玉露?” 其余人没喝过鹂阳玉露是什么味道,但也知此物珍稀名贵。忙都低头品了一口,但觉舌尖生香,口感丝滑,余味绵长。 一个穿着大红狐裘的俏丽姑娘走到族长跟前,屈膝一福,“回太爷爷的话,这确实是鹂阳玉露。太爷爷见多识广,好品味呢。” 族长顿时洋洋得意起来,听小姑娘说话可爱,便问,“你就是那个小时候走丢的姑娘?叫安什么?” 时安夏点点头,唇畔漫出一丝笑意,“回太爷爷,曾孙女儿名安夏。” “时安夏?”族长抬眼瞧着此女目光澄澈,端庄温婉,心下便多了几分欣慰。 想来头两日的传闻有误,看此女也不是做得出污秽之事的人,“好,好好!可及笄了?” “夏儿明年就及笄了。”时安夏答道。 唐楚君趁此上前,向着几位族老深深一鞠,“今夜匆忙请各位长辈来此,是有几件事要请示。” 族长闻言眉头微微皱起。 若是族中之事,为何护国公府的人也在此?虽然只是个女眷,但其身份在他们之上。 这是要用护国公府的势力来震慑他们? 唐楚君继续说下去,“第一件事,是修改族谱,将时云起的名字作为嫡子放置妾身名下。此事妾身已征得父亲和母亲的同意,现请求各位时家长辈允诺。” 开族谱重新修订可不是容易的事。时老夫人随意允诺她,显然一开始就起了糊弄的心思。 在北翼国,嫡子和庶子从出生就是由母亲的地位所决定。 一经确定,很难改变,嫡庶分明才有利于家族稳定。 是以如果一个家族的嫡子死了,纵然从庶子中提拔一个为嫡子,享受嫡子的一切风光,但族谱上依旧会显示此子乃庶出。 显然,唐楚君这个要求超出了族老们能接受的范围。 族长想也不想便拒绝了,“不可能!” 第66章 遭遇族长拒绝,唐楚君也不纠结,“此事不急,再议。” “不必再议。”一个族老强势道,“时家没有这样的先例,北翼也没有这样的先例。” 唐楚君眉眼黑沉,“为何时家就不能开创先例?如今的皇上睿智开明,想来定不会加以阻止。” “那就等皇上明令下旨再说!族谱是神圣之物,是一家传承,容不得你胡来。”另一个族老捻着几根长须教训起人来,“也不要妄想用护国公府的势力来逼迫我们这把老骨头就范。说句不好听的,他们护国公府也不敢随意修改族谱。” 郑巧儿闻言微微一笑,“老人家说的是。” 族老们:“……”还以为要吵一架,怎么还附和上了? 唐楚君本就不指望族老们能爽快应下修改族谱一事,只是埋个伏笔而已。 时安夏不动声色,温温附和道,“太爷爷们说得对,族谱的确乃神圣之物。母亲您请坐,当务之急,还是先来解决别的事。” 唐楚君配合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听到女儿沉沉一声,“请申大夫进来!” 片刻,申大夫抬腿跨进正堂,见里面乌央央坐着站着许多人,竟有种三堂会审的即视感,不由心头一颤。 大户人家的饭,不好吃啊。 他深吸一口气,朗声道,“今夜海棠院饭菜里有毒!” 话音刚落,一群府卫抬着一张硕大的精致雕花红木桌进了厚德堂。 桌上摆满了色泽鲜美,香味扑鼻的菜肴,还有四双筷子四只空碗。海棠院的所有下人也都整齐排列在桌旁。 温姨娘和刘妈妈嘴里塞了布条,双手反剪着被押进来。看到厚德堂里的人时,两人都是目瞪口呆,呜呜声卡在喉头,连挣扎都忘了。 族长不解,“怎么确定有毒?可知是谁下的毒?” 时安夏眸色幽深,“自然是知道的。不然母亲也不会连夜请族老们一同做个见证。” 她转了个方向,平静的视线落在两个狼狈不堪的人身上,“温姨娘,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害我和母亲?你可知今晚这顿饭若是吃下去,死的不止是我们侯府的人,还有护国公府的大夫人!” 温姨娘嘴里的布被人取出,就眼泪鼻涕一起飞,声嘶力竭大喊,“你们害我!不是我!不是我下毒!唐楚君,你不得好死!你抢我儿子,还要让你女儿来害我!” 一个婆子上前,啪的一巴掌打在温姨娘脸上,差点把她下巴打歪。 时安夏看向西月,点点头。 西月会意,侧身让开路。陈渊便一手拎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中年男子进来。 两人嘴里也塞着布条,呜呜咽咽,同时向温姨娘投去求救的目光。 温姨娘陡然瞳孔放大。 时老夫人也忍不住站起身,“夏姐儿,你到底要做什么?” 那两个男人,一个是温姨娘的哥哥,一个是温姨娘的弟弟,皆是时老夫人娘家的人。 时安夏缓缓转过身,声音不带一丝感情,“祖母莫管,孙女只是请他们吃顿饭而已。” 温姨娘和刘妈妈相视一眼,不知想到什么,竟齐齐闭了嘴。 说话间,陈渊将温家两个男子扔给守在一旁的几个府卫。 府卫押着他俩跪到桌边,扯掉他们嘴里的布,抽出大刀抵在他们的脖子上命令,“吃!” 西月不动声色将其中两盘菜放到温家两兄弟面前,便有婆子上前来将菜灌进他们嘴里。 时老夫人气得全身发抖,使劲拍着桌子怒吼,“住手!住手!夏姐儿,叫他们住手!” 这是当众打她的脸,打她娘家人的脸! 她对温家两兄弟没什么感情,但那是脸面,是自己刚交了掌家权就被赤裸裸打脸的羞愤。 时安夏再不是温温浅笑的孙女,更不是听话乖巧的小姑娘。 她站在空旷的正堂中央,单薄纤瘦的身形裹在大红狐裘里,五官棱角分明,眉眼迤逦,目光张扬。 她看着温家兄弟七窍流血,最后呜咽着倒在堂中,情绪不起分毫波动。 时老夫人忽然想起来,这姑娘本就是杀过人的! 狠着呢! 时老夫人顷刻间仿佛老了十岁,颓然跌坐在椅上,嘴里喃喃念叨,“孽障啊!作孽!” 那一刻,她分不清到底在骂时安夏狠,还是在骂温姨娘这个蠢货不安分。 温家两兄弟似乎没了气息,四仰八叉倒在地上。 整个大堂没有人再说话,空气凝固成冰一般。 温姨娘张大嘴,却怎么都发不出一点声响。 她曾经叮嘱过刘妈妈,毒药别下在菜里,容易被人拿住把柄。 并且她拿出来的药粉,根本不可能当场死亡,怎么也要等个几天之后才会不知不觉死去。 刘妈妈也是目瞪口呆。 她的眼睛盯在那几个空碗上,毒药分明涂抹在碗里,无色无味,任谁都发现不了。 温姨娘忽然想通里面的关键,嘶吼出声,“不!不是我下的毒!你们冤枉我!你们栽赃陷害!我要报官!我要报官!你设私刑,草菅人命!” 她懂了!这根本不是她下的毒,是唐氏母女自己下的毒! 这是贼喊捉贼的把戏!她不服! 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就算再怎么心狠手辣,也只能悄悄在私底下动手。 绝不敢如此嚣张狂妄大张旗鼓杀人! 唐楚君是真敢!时安夏是真敢!护国公府是真敢! 王法何在!天理何在! 温姨娘感觉仿佛有一根绳子将她的脖子勒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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