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是镶了同色绒毛,让人看直了眼。 唐楚君笑起来,拉她手坐在自己身侧,“我女儿长得真好。” 那个被唤作“小姑母”的女人叫时婉珍,是时成轩的妹妹,也是时老夫人最小的亲闺女。 她显然被惊到了,这是那个两年前才从外面接回来的时安夏?那明明就是个拘谨无措又上不得台面的小姑娘!怎可能是如今这个雍容华贵的少女? 第38章 屋中的气氛一时十分诡异。 时安夏朝着时老夫人问,“祖母您找我?” 提起这个,时婉珍忍不了,“你还知道祖母找你呢?磨磨蹭蹭快一个时辰才来,是要八抬大轿去请你吗?” 唐楚君一听,火冒三丈,正要顶回去,被女儿拍了拍,安抚住了。 时安夏温温道,“刚才确实耽搁了。阳玄先生替孙女儿去看了侯府旁边的荒院,说那里做族学风水极好,只需要改几道门,就能把运道聚起来。所以孙女儿亲自去看了,确定了改门方案,已经派人开始做了。” 时老夫人方想起来,“你是想用旁边的荒院做族学?” 时安夏点点头,“那荒院原就是咱们侯府的,一直空着不用,阳玄先生说反倒坏了风水。” “好!好好!”时老夫人听了很高兴,同时又有些忧愁,“修葺那个破院子,得花不少银两吧。” 时安夏道,“母亲说,这银子她可以出。对吧,母亲?” 唐楚君事前是一点都不知道这事。虽然她现在不乐意给侯府花银子,但女儿说她出,她自然就会出,“嗯,银子我出。” 时老夫人的脸顿时笑成了一朵菊花,对自家女儿道,“你嫂嫂就是大方。” 唐楚君既出了银子,当然要把好处占了,“以后族学的事儿都归我夏儿管,谁也别指手划脚。” 时老夫人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那是当然!这本就是夏姐儿的主意!” 时安夏不紧不慢地说,“孙女儿已经托人去府衙申办族学手续,要不了几日,应该就能拿到官文。” 时老夫人笑弯了眉眼,“好,好好,夏姐儿越来越能干了。” 时婉珍气死了,现在是讨论族学的时候吗?分明是她的事才重要! 她咄咄逼人,“夏姐儿,我还是不是你小姑母?” 时安夏看了看唐楚君,又看了看时婉珍,“这……你要不想当我小姑母,也可以不是!” 时婉珍:“……”气了个倒仰,这是人话吗? 时安夏玩着自己的垂发,漫不经心的,“早前我丢失了十年,两年前才被接回府。当时我听到小姑母跟表弟表妹们说,‘我可不认这野丫头是侄女儿,你们也离她远点,以后在街上碰到都当不认识,省得丢人。’” 时婉珍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万万没想到这种私下的话还能这么搬上台面,“那个……你听错了……” “我一个人有可能听错,但我几个丫头全都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时安夏可不惯着她。 不能跟祖母撕破脸,还不能跟你一个外嫁女闹掰嘛? 她微微歪着头,继续玩着那缕垂发,“况且姑母并没压低声量,想来是故意让我听到,令我知难而退。所以后来我无论在街上还是任何一个地方,从来不会主动往您身边凑。” 时婉珍恨不得把这姑娘的嘴给撕了! 又听那可恨的姑娘说,“今日唤你一声‘小姑母’,是看在祖母的面子上,也是因为我还念着点礼数。但你非要这么问我,我就得把话说开,以后这声‘小姑母’,你可也听不到了。” “好个牙尖嘴利的野丫头!”时婉珍已经被气得完全忘记今日过来的目的。 一听野丫头,唐楚君不干了! “时!婉!珍!你很好!”唐楚君坐直了身体,凌厉的视线落在小姑子的脸上,“既然你看不上我女儿,以后就不用叫我‘嫂嫂’。往后出门在外,咱们权当不认识。你也不用打着我护国公府姻亲的名头四处招摇,毕竟我护国公府和你那常山伯府隔得老远。” 时婉珍委屈地哭出声,拉着母亲的手摇了摇,“母亲!你看你的好儿媳,好孙女!她们是要赶我出侯府吗!” 若是往常,时老夫人定会安慰自己的小女儿,斥责唐氏母女不懂事。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唐氏对儿子上心肯谋划了;孙女能干,办事利落,对侯府前景有规划。 她对这个小女儿的包容度就没那么高了,“你也是!都是当娘的人,当着自己亲亲的侄女儿说出那种话,你想过会伤她的心吗?你的儿女是宝,夏姐儿也是你嫂嫂的宝!” 唐楚君第一次附和时老夫人,“母亲说得极是,夏儿就是我手心里的宝。谁要是欺负了我女儿,那就是和咱们侯府为敌,和整个护国公府为敌。” 时婉珍:“……” 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形容此时愤怒又沮丧的心情!她到底说什么了?就扯得上跟侯府为敌,跟护国公府为敌! 委屈得很啊! 往日疼她的母亲也变了,变得不护着她了!变得站到了唐氏母女那边去了! 其实时老夫人比谁都清醒,并没有忘记帮女儿,“夏姐儿,我找你来,是想问问昨日你怎么就报了官府?” 时安夏像是十分迷茫,“这点小事也传到祖母这里了?” 时婉珍气得差点跳脚,心道,小事!你管这叫小事!你都快让我常山伯府吵翻天了!我家老爷都指着我的鼻子骂娘了! 鉴于刚才她说一句被呛十句的先例,这次她没出声。忍!先忍着! 时老夫人不动声色道,“做生意嘛,和气生财。别动不动就告上官府,影响不好。” 时安夏摇摇头,“祖母,您是不知道那杨掌柜有多过分。”她朝外喊了一声,“北茴!” 北茴应声而入,得了姑娘的令,便把杨掌柜所做的事儿清清楚楚讲述了一遍。 末了,她补充道,“刚查过了,秦妈妈确实收了杨掌柜的好处,但也只是少许银两的往来之情。” 言下之意,这些银两是在唐氏默许的范围内,并没有跟杨掌柜一起瞒骗主家。 唐楚君却淡淡开口,“做事不严谨,收拿好处,这样的人打发去庄子下地干活吧。” 一句话便定了秦妈妈的去处。轻省的活儿干不好,就干重活儿好了。 唐楚君确实默许过这种往来人情,毕竟也就是点吃茶的银两。但领着月例拿着好处还不办事,这就不可原谅了。 但凡秦妈妈认真一点,就不至于长达一年没发现纰漏,还非得让她女儿亲自操心。 按唐楚君的逻辑,她自己可以不上心,但不允许拿着银子办事的人出错。不然她花那银子有啥用?还不如自己来。 时老夫人脸色不太好,时婉珍的脸色更不好。 若是一个犯了小错的人,唐氏都不讲情面,还指望能对这事网开一面? 时老夫人勉强挤了个笑容在脸上,“这杨掌柜竟然还拖家带口逃跑,着实让人失望。不过话说回来,只要让他把银子吐出来,打发了便是,何苦闹到官府去?” 时安夏摇了摇头,正色道,“祖母可不知,这里面短缺了至少五百多两!他根本还不了这么多银子!” 时老夫人惊了,“这么多?” “是啊!但凡只有几十两,看在多年主雇关系,我也不会难为他。但五百多两,这里面猫腻大着呢。” 第39章 说到猫腻,时老夫人将眼神投向了自家小女儿。 时婉珍如坐针毡,正想说点什么,西月就风风火火进来报,说官府来人了,在正宴厅等着。 时安夏忙站起身准备去见官爷,却一下被时婉珍给拉住了手腕。 “夏姐儿!”时婉珍极力忍着愤恨低声道,“听小姑母的话,去官府息诉吧,别追究了,好不好?” 时安夏不解,眉头皱起,“为什么?” 时婉珍咬了咬牙,“这,这会牵扯到你小姑父身上!” 时安夏更不解了,还是那句,“为什么?” 时婉珍气得心窝子疼,“你先去息诉,我再告诉你。” 时安夏摇了摇头,眼神清澈无害,“我不。” “你是真想害死我吗?”时婉珍全身发抖。 时安夏轻轻歪着头,仍是不解的迷茫,“我母亲的铺子被人动了手脚,关你什么事?何来害死你一说?你别拉着我,我还要去见官爷呢。” 说着抽回自己的手腕,款款向着门外而去。 时婉珍心慌意乱,再也没忍住,朝着她背影喊道,“售卖甘瓷的老板当初找到你小姑父……” 时安夏顿住脚步,缓缓转过身来。幽深的双眸,不起丝毫波澜。 其实不用时婉珍自己交待,她早就查得清清楚楚了。 差不多去年这个时候,有一个售卖甘瓷的生意人经朋友介绍,认识了常山伯府的世子宋世光。 宋世光正是时婉珍的丈夫。 常山伯府跟建安侯府有些相似,都是落魄世家。总结起来就一个字,穷。 那宋世光与时成轩也有几分相似,能力不行还好高骛远,大事做不来,小事不想做,最喜流连后宅。 妾室纳了一房又一房,越穷越纳,越纳越穷。 宋世光琢磨着在外面搞点银子,这不就巧了吗,遇上了做甘瓷生意的赵重阳。 宋世光这人好面子,在外吹牛一把好手,就把“明玉安瓷”这铺子吹出去了。 那时候他还没想过要在这铺子上动手脚,只是单纯觉得安瓷高贵,能压甘瓷一头。 那赵重阳知道后立时肃然起敬,连连自喝罚酒。 说有眼不识泰山,安瓷可是有钱人才用得起的瓷器。宋兄有一个专卖安瓷的店,那不是他赵重阳遇到了贵人嘛? 再往深里聊,竟知宋世子的夫人娘家是甘州人。 那不是更巧了么,赵重阳也是甘州人啊! 一来二往,两人聊得十分火热投契。 那赵重阳又是个大方的,每每吃酒找乐子,都是他抢着付账。 宋世光觉得此人仗义,是个值得交好的朋友。久了,就吐了实话,说那“明玉安瓷”是他夫人二嫂的铺子。 还说二嫂其实是护国公府嫡长女,家里有的是钱。 有一回,赵重阳问,“说起来,你那二嫂的铺子也算侯府的铺子了,是吧?” 宋世光对侯府的事知道得不多,但他经常听夫人埋怨,说那二嫂就是个木头美人,在家啥事不管,整天关在她那“海棠院”里伤春悲秋。 于是他便含糊应了声。 没想到赵重阳又道,“侯府的银子毕竟只是侯府的银子,世子爷您是侯府的姑爷,要沾点光,银子就能不知不觉流入你的荷包。” 这事宋世光感兴趣,问怎么个流法? 但见赵重阳拿了两只碗出来,“你分辨得出这哪个是甘瓷,哪个是安瓷吗?” 宋世光酒意朦胧一瞅,“这俩不是一样?” 赵重阳得意极了,“我们甘瓷并不比安瓷差,最重要的是便宜。”于是便将以甘瓷冒充安瓷的方法说出来,“只要你有办法说动掌柜从我手里进货,咱们这事十拿九稳,万无一失。” 宋世光回家就撺掇夫人回娘家办事,找谁呢?自然不能找正主唐氏,最好人选就是手握掌家权的温姨娘了。 谁曾想,温姨娘竟然不同意。这么好的事,温姨娘凭什么不同意? 时婉珍眼珠子一转,便想明白了。 因为温姨娘认为那是她亲儿子的产业啊!她帮着祸祸“明玉安瓷”,不就跟祸祸自家的东西一样么? 以为这样时婉珍就没办法了? 其实她一直就知道时云兴跟时云起被互换了。唐氏和温氏生产那会,她才十三岁多。 那天她亲耳听到刘妈妈跟温姨娘说,“换了换了,一切顺利。” 她人不蠢,稍微观察一下,就推断出是换了孩子。毕竟时云起的眉眼跟唐氏有些像,有心人只要认真观察就能发现这一点。 她那时因为嫉妒唐氏的身份和美貌,还幸灾乐祸了一阵,觉得唐氏蠢死了。 时婉珍再次找上温姨娘,威胁她要是不帮忙,就把换子的事捅到唐氏跟前去,让她一分好处都捞不着。 温姨娘怕事情败露,想着就祸祸一个铺子,损失也不大。况且等到儿子继承唐氏的嫁妆时,再把时婉珍踢出局便好。 于是温姨娘答应下来,提出要分三成。 温姨娘又去找了杨掌柜,一通威胁下来,加之杨掌柜没抵御住诱惑,便也答应下来。 如此,这件事里,宋世光占六成,温姨娘占三成,杨掌柜占一成。 而占得最少的杨掌柜,被时安夏送进了官府。普通老百姓进官府本就吓没了魂,哪能撑得住,定然有的没的全吐了。 时安夏今早就收到消息,说官府连夜查封了赵重阳的甘瓷店铺和仓库,并带走了赵重阳。 如今赵重阳的夫人正在常山伯府闹得鸡飞狗跳呢,也难怪时婉珍火急火燎跑回侯府求救。 但她自来看不上唐氏母女,求人没个求人样,一来就把人得罪个精光。还指望母亲替她兜底,命令唐氏母女去息诉。 她哭道,“母亲,世子也不是故意要坑嫂嫂。是那赵重阳撺掇世子,世子昏了头才干出这种事。母亲,你就帮帮女儿?嫂嫂,您息诉吧。您这次放过我们伯府,我记您的好。夏姐儿,我可是你的亲姑母啊!你不能这么逼死我!这要传出去,以后你也找不上好婆家的……” 啧!都到了这时候,时婉珍还不忘威胁人! 时安夏眸色淡淡,“息诉也不是不行,那就把这一年来我母亲损失的银子翻倍赔偿!以往我们‘明玉安瓷’年盈利六百两银子,你就赔我们一千二百两。算了,给你把零头抹掉,一千两银子,少一文也不行!” 第40章 时婉珍尖叫得面目狰狞,“一千两!你怎么不去抢!我可是你亲姑母!你敢叫我赔一千两!” 唐楚君先笑了,笑容不达眼底,“一谈赔钱,你就是亲姑母!平日里嫌弃我女儿的时候,怎么没想起你是亲姑母?” “好啊!我道夏姐儿怎么说得出如此尖酸刻薄的话来,合着是从嫂嫂这里学来的!真是好教养,好规矩!” 唐楚君满眼温柔地望着自家女儿,“我倒是很满意我女儿的做派,至少她从没想过坑自己家里人!” “你!”时婉珍双眼猩红。 时安夏追问,“宋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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