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但这次回答得十分有底气,“起哥儿惊才绝艳,是可造之材,更是能将咱们侯府发扬光大的唯一人选。他记在你名下,老身放心。” 唐楚君想了想,点头认同,“母亲说得对,靠夫君是靠不住的,不把侯府败光已经是万幸。” 时老夫人,“……”你是懂气人的,你夫君好歹是我唯一的儿子! 唐楚君应下,“起哥儿做嫡长子也不是不行,但儿媳要改族谱,宴请世家,让京城的权贵都知道我儿是时云起。” 时老夫人面露难色,“改族谱……”很难啊! 北翼勋贵世家祖谱与一般传统祖谱不同。 传统祖谱自来有一谱不容二姓的说法,只记男丁一脉,女子都一笔带过,甚至忽略。 但时家族谱不是普通族谱,而是勋贵世家族谱。 自北翼开国以来,凡拜相封侯有爵位的世家,都有专门的族谱记录家族传承。 它不止有男丁一脉,还有女子一脉。 对家族没有贡献的女子自然就一笔带过。但在家族中有举足轻重地位的女子,会单开一页,专门记录其子嗣传承,以光耀外家门楣。 打个比方,世家里一个女儿成了皇后,生个儿子是太子,太子成功登基以后就是皇帝。 那外家就是皇后的母族,皇帝的根基。 这就是勋贵世家族谱的重要性,是以很难修正。尤其是北翼刚刚建立之初,完全倚靠世家的力量才能稳固朝堂和江山,那就更加不容世家随意乱动族谱。 总之,改族谱,一个字,难! 唐楚君见此顿时就不乐意了,“不改族谱就算不得我儿子!儿媳可当不得这费力不讨好的嫡母!” “你这人!怎么动不动就……” 唐楚君一副不肯吃亏的样子,“母亲若是答应,儿媳就把起哥儿当亲生儿子培养,还会去求我父亲,让起哥儿能去上国公府的族学。若是不答应,明日我就让起哥儿搬出去!以后我一心一意养舒哥儿!” 时老夫人的一颗心起起落落,“应应应,这事儿我应了。一会儿我就去找你父亲商量改族谱。” 曾经她不是没提醒过唐氏,应该让兴哥儿去国公府上族学。但唐氏拒绝了,宁可花更多银子去外面的书院。 外面书院哪有国公府族学强呢?那可是几个国公府早几辈人联手打造出来的书院,为的就是给皇上分忧。 从国公府族学出来的学子,就算不参加科举,也能被重用。 时老夫人对此馋了好些年。 只是答应了儿媳改族谱,她又该怎么去跟时家族老们提?她忧愁地回到荷安院歇了片刻,便去了老侯爷院里。 老侯爷精神状态不好,见夫人来了,勉力坐起身,歪歪靠在枕上,“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时老夫人见老侯爷两眼浑浊,头发又白了不少,话到嘴边咽下,只忽然感叹道,“想起嫁给老爷竟然已有四十几年,时间过得真快啊。” 老侯爷一愣,“嗯”了一声。 “老爷……可有后悔过娶妾身?”时老夫人伸出手,握着老侯爷皮包骨的手,一时有些伤感。 老侯爷皱着眉头,咳了几声,再次问,“今日可是发生了什么?” 时老夫人摇摇头,逼回了泪意,“老爷多心了,妾身就是觉得……觉得……累了。” 除了是累,还有后悔。 她不该由着一己之私被温慧仪撺掇换子酿成大错。要是没做那些事,也许今日不该是这番光景。 这几日由邢妈妈交上来的账目,已经看出侯府入不敷出多年,账面上的银子就算省吃俭用,也顶多只能维持三个月表面上的风光。 就算温慧仪把贪墨的还回来,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所以她是打算要动唐楚君的嫁妆,但今日瞧着唐楚君那样儿,她害怕了。 那种惧怕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是底层小门小户对京城权贵天然的畏惧。 尤其她这个当婆母的,先搅了其姻缘,后换了人家儿子。 若是哪天真相暴露,她觉得唐楚君能当众杖责了她这婆母。 心累胆寒,就是她如今的处境。 可她在老侯爷这里得不到半分安慰,就忽然不知道,这些年她到底在为谁操劳,为谁忧心? 她想问老侯爷能不能去求求族老改族谱。 还没开口,就听到老侯爷道,“累了就歇着,儿孙自有儿孙福,让他们自己去筹谋吧。反正爵位还能世袭一代,我不出错就算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时老夫人:“……” 话不投机半句都多!看看,就是这种要死不活的样子,活了一辈子! 她起身走了。 老侯爷却在想那句,“老爷可有后悔过娶妾身?” 后悔吗?是后悔的! 当初先夫人死了,他娶了温如琴续弦。 娶她的原因其实比较可笑,是因为他去甘州办差的时候偶然遇见此女,发现她长得跟先夫人有几分相似。 倒不是说他跟先夫人的感情有多好,只是那几日总梦到先夫人难产时的凄厉叫声,让他整晚睡不着觉。 就觉得这可能是一种预兆。 况且于他而言,在京城已经谋不到好亲事了,娶一个外地的大户嫡女也算好姻缘。 后来他才发现,睡不着就是睡不着,娶谁都治不好。 娶进门后,老侯爷发现了端倪。 外地人就是外地人,哪怕是外地大户家的嫡女也处处透着小家子气。 爱算计,还蠢,跟京城贵女真是一点都比不了。 说不后悔,那是假的。 尤其时家族老们一个个都在他耳边念叨,让他更是烦不胜烦。 那边时老夫人出门后,在侯府里转了好大一圈,才发现枝条萧瑟,陈设灰败,处处都透着一种颓气。 相较之下,刚去过的海棠院简直生机勃勃,显得格外明亮温暖。 她脚步一顿,又看到一处好风景。 院子正门处的牌匾上,镶着簇簇红梅,几个大字在飞雪中迎风凤舞:夏时院。 第32章 夏时院里,南雁刚摆好晚膳。 时安夏低头漱口,又净完手,才拿起筷子吃起来。 南雁一边布菜,一边道,“今儿真高兴,听说温姨娘回去后又吐了几口血。活该!让她这么狠心打起少爷!” 末了,她低声问,“姑娘,您说咱们夫人到底收不收起少爷做嫡子?” 时安夏抬头看一眼南雁没心没肺的样子,“你说呢?” 南雁想了想,认真分析起来,“夫人心善,看到起少爷的伤就动怒了,而且起少爷还救了姑娘。我想,夫人肯定会收起少爷为嫡子。只是这样一来,感觉夫人好吃亏哦,怎么算都是温姨娘得了便宜。” “那你说,是兴少爷好,还是起少爷好?”时安夏逗她。 南雁有些为难,这要怎么说? 时安夏挑眉,“但说无妨,本姑娘恕你无罪。” 南雁一咬牙,“那奴婢可真说了啊!兴少爷有好几次把红鹊堵在柴房里,要不是东篱姐姐赶得及时,只怕红鹊得投井去。” 这时,红鹊正好捧着炭盒进屋添炭。 闻言脸就红了,“南雁姐姐,事儿都过去了,别让姑娘听了添堵。再说,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时安夏朝红鹊看过去。 小姑娘年纪比她还小两岁,五官没长开,却已初见棱角。 红鹊生得美,肌肤赛雪,有一双毛茸茸的小鹿眼,樱桃小口,琼鼻小巧却挺翘。 上辈子作为她的陪嫁丫环进了晋王府,所有人都觉得红鹊乖巧好骗,便利用红鹊使计暗害她。 每次都被红鹊识破,让她躲过不少危险。 只是后来红鹊被晋王强要了。 红鹊一边担心她伤心难过,一边又担心她误会自己爬主子的床,很长一段时间都独自咽下苦水。 但后来这事还是被时安夏知道了。 时安夏那时对晋王殿下尚存几分幻想,也的确误会了红鹊,便冷落她,出言伤害她,甚至把她赶走。 红鹊就在她殿外跪着哭求原谅。 那时她觉得红鹊是为了做给晋王看,因为后来晋王的确为红鹊脱去奴籍,抬为侍妾。 两人从主仆关系变成了争宠的关系,令好些人看了笑话,也让两人渐行渐远。 时安夏虽生气,倒也不会刻意为难红鹊。她渐渐便知道,晋王这厮高兴时说的海誓山盟当不得半点真。 晋王成为荣光帝后,与时安夏生了嫌隙。最荒唐的时候,他将红鹊封为德妃。 这是妥妥打时安夏的脸,更是把没有世家大族做后盾的红鹊架在火上烤。 那会子时安夏才明白,晋王内心是如何阴暗。既依赖她,又防备她,甚至针对她。 而红鹊却是最可怜的人,在后宫中谨小慎微地苟活着。 在时安夏被打入冷宫时,是红鹊偷偷送食物棉衣过去。 在时安夏被人下药与人秽乱宫闱时,是红鹊毅然决然跑来将她塞进床底,然后褪了衣裳钻进被子,让来捉奸的人目瞪口呆。 时安夏是安全了,但红鹊被帝王之怒震得死无全尸。 后来时安夏将构陷她的人一窝端了,却再也换不回红鹊。 她永远记得红鹊哭着说,“姑娘,红鹊真的从来没有背叛过您。” …… 时安夏怔怔地看着红鹊,忽然淡笑着朝她招手,“过来!” 红鹊加了炭进盆,洗了手才走到跟前,“姑娘,您唤奴婢?” 时安夏将怀中的汤婆子塞给她,“手都冻红了,暖暖。” 红鹊笑,“奴婢不冷,姑娘快抱着暖和,别凉着了。”说着就要退下。 她是二等丫头,做的是房里的杂活,可不能在这站着偷懒。 时安夏抬头问南雁,“北茴呢?还没给红鹊升成一等丫头吗?” 北茴人未到,声先到,从外面顶着一身风雪掀帘而入,“姑娘,奴婢打算过完年一起调整。” 时安夏点点头,也不好打乱北茴的安排,便道,“红鹊,有委屈就找你北茴几个姐姐说,别什么事儿都憋在心里。” 红鹊点点头,笑盈盈,“知道了,姑娘。我不委屈,吃得饱,穿得暖,还能有什么委屈?” 时安夏深深看着她,半晌,嘴角逸出丝笑意,用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红鹊乐得快飘起来。她觉得自家姑娘看她的眼神……简直,太慈爱了。 刚走到大门口,便看见时老夫人往院里来,她又跑回去禀报。 时安夏忙起身迎出来,“孙女儿给祖母请安。” “好孩子,”时老夫人伸手拉她,“瞧你穿得这般单薄,可别把身子骨给凉着了。” “谢祖母关心。祖母可用了晚膳?” 这一问,时老夫人才感觉有些饿了,“没呢,来你这蹭顿饭吧。” 时安夏扶着时老夫人进屋,又让人多垫上几个软垫,才请了人入座,“祖母将就着吃,孙女儿也刚开始。” 时老夫人见孙女儿行事妥帖,乖巧懂事。这颗本来极累的心,忽然熨贴不少。 祖孙俩其乐融融用着晚膳,闲话几句。 快吃完的时候,时老夫人像是忽然想起来,十分随意地问,“夏姐儿,当初你大伯是怎么找到你的?” 时安夏神色平静地回话,“孙女走丢的时候,年纪还小,不记得自己的名字。我只记得三个字,唐楚君。我怕时间久了会忘记,所以不管走到哪里,我都说自己叫唐楚君……” 她八岁的时候,被卖到一个杂技团。 老团长对她不错,见她身条极好,容貌也出挑,便让人教她技艺。 她悟性强,又吃得苦,很快就在杂技团挑了大梁。 老团长的儿子姜彪却不是个东西,三十几岁的人了,游手好闲,好赌成性,还十分好色。 团里好几个年长的姐姐都遭了毒手。那会时安夏刚满十二岁,根本就是个孩子。 姜彪却早视她为囊中之物,平日里便动手动脚,出言污秽不堪。 那时候北茴也在杂技团,总是把她护在身后,和姜彪数次起冲突。 这姜彪便发了狠,将自个儿老父亲灌醉后,直接把北茴拖进屋中实施暴行。 团中其余姐妹怕事都躲回自己屋子,装作不知道。只有时安夏沉着冷静地从杂技团厨房里选了把趁手的刀,劈开房门,和北茴两人合力宰了姜彪。 尔后,两人拖着姜彪的尸体到后山上去埋掉…… 第33章 北茴年纪也不大,才十五岁。第一次杀人,整个人都在抖。 时安夏更是吓傻了,像个不会说话的木头人,费力将尸体往山上拖。 就是这时候,山上下来两个人。 北茴想躲起来。可时安夏却仍旧拖尸往前走,并且越走越快。 北茴吓哭了,张口就喊了她的名字,“楚君!楚君!快停下!楚君快停下!” 就是这几句,使得那两人朝她们快速走过来。 其中之一,正是她大伯时成逸。 时老夫人是第一次听到这些事,惊得头发都立起来了,背上也全是汗。 孙女却是面色平静,就连她身后站着的丫头北茴也是一样的神色淡漠。 时安夏问,“祖母可是怀疑孙女血统不正?” 时老夫人心中起了畏惧,“不,老身没有怀疑。” 时安夏凉凉一笑,“祖母怀疑也是正常的,只是后颈这处心形胎记,是太医都验证过,作不得假。再说,孙女这张脸完全就是我母亲的复刻版,祖母无需多虑。” 时老夫人知她说的是事实。 就算没胎记,那母女俩站在一处,只要人眼没瞎,都知道这是亲母女。 她其实担心的是另一件事,“你对你大伯应是十分感激才对。” 时安夏没有否认,“是啊,要不是大伯,孙女这会子还在浪迹天涯,受人欺辱。不过,”她顿了一下,缓缓道,“感激归感激,但孙女更在意自己今后的身份地位。若是咱们二房袭了爵位,孙女无论是议嫁还是做别的,人生境遇自是不同。您说对吗?” “那是当然。”时老夫人赞赏地点头,“你比你母亲清醒多了。” “我母亲不喜父亲,自然只想独自清静。” 时老夫人,“……”倒也不必这么直接。 时安夏又道,“所以就算咱们二房袭爵,还是要给大伯三叔四叔他们足够的宽容。侯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有哪个世家大族会单打独斗。只有整个家族繁荣了,侯府才能欣欣向荣。” 时老夫人心头震撼,第一次感觉侯府的荣光离她如此之近。 她抬起头,睁大眼睛想把面前的孙女看个清楚。 小人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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