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最近几年,我是真正陷进去了,对此我当然非常高兴。因为,您明白,这样就有人向我订货。另一方面,这东西代价昂贵。我需要衣服、鞋子。在这些盛宴上衣着要非常讲究。我运气好,您知道。我可以穿一件两百法郎的衣服,其他的女人会打赌,说它价值两千,是普齐设计的。我当然也有几身真正昂贵的服装。毛皮大衣。好首饰……我将我挣来的所有钱都买成首饰。如果你有一天得逃跑,首饰是最容易携带的……”她又打住了。 “您曾经被迫逃跑过吗?”我问。 “正如所说,这些人我全认识,只有萨冈阿塔纳夫妇除外。”她不理我的问题,“他们每年来这里几个月,他们人人在这里有他们的住宅或套房。特拉博夫妇在这儿生活三个季度,其余时间在巴黎。可如果您问我,当赫尔曼先生在我这儿时,打电话的是否这些人,您就得失望了。那是些我不熟悉的声音。” “您拿起听筒,那些声音要求赫尔曼先生听电话,于是您给他听筒。他跟谁交谈,您不知道。” “哎呀,不知道,当然不知道!我理解您的意思是:先有人通报一下,然后,这些人才跟赫尔曼先生讲话。” “或者是他们中的一个。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您认为不可能吗?” “我认为那完全是可能的。”她严肃地说,“滑稽,我从没想到这上面。” “您说,他因为这些电话无法安宁?” “对,他总是非常激动。他发怒。那之后他要么很神经质,要么非常无精打采。他只是不肯说是什么事。我当然也从没有问过他。” “他什么时候来您这儿的?” “他连续来了三天,”昂热拉说,“上个星期还来过。然后他邀请我一同去科西嘉,跟西蒙夫妇和比奈特夫妇。他们我也认识。” “他去科西嘉干什么?” “去阿雅克约会生意上的朋友。” “电话上是用哪种语言交谈的?” “用英语。”当我们交谈时,附近的尼斯不停地有大飞机降落或起飞。我看到它们总是飞得很低,却几乎听不到喷气机的噪音。 “您讲英语?”我问。 “跟讲德语一样。” “我可否问问,这些谈话事关什么?或者您不在场?” “我的电话线非常长。我可以从客厅里将它拉到整座房子里。当我工作时,它就放在画室里。当时它也是在那里响个不停。我想出去,但赫尔曼先生请求我留下来。那些谈话令我捉摸不透。事关日期和赫尔曼以最大的坚决坚持的某种东西。那是什么,可惜我不懂。我只知道,总是有一个词夹在中间——是cover这个词。不,两个词:cover和coverage。” “cover,”我重复道,“coverage……” “请您等等,我去拿本字典……”她跑进客厅,拿着一本英文字典回来了。她戴上眼镜,将麻布帽子更紧地摁在头上,因为它滑掉了。她翻开字典,读道:“cover,首先是:盖、盖子、信封、套子、罩子、遮盖。保护……”她抬起头来,“这有用吗?” “也许,”我说,“我不清楚。请继续念。” “大衣,被盖……第二:盖、盖上、包进。裹、藏……嗯?” 我只是耸耸肩。 “掩盖,保护……这一点用也没有?” “我要知道就好了。”我说。她的小帽子又向前滑了。她将它推回去。一缕红头发落到她那晒成褐色的、高高的额头上。“瞄准——用武器——扫射——用武器扫射一个地区——包容,包围,用在报纸上:报告,对待,一件事……包纽扣,检察院,护导线……coverage:新闻报导……cover girl……” “不,这大概不会。” “可那是什么呢?我对您讲,这个词老是出现,老是cover……coverage!简直没有别的话。” “夫人,您相信那爆炸是一场不幸还是一场犯罪?” “一场犯罪。”昂热拉说,没有犹豫。 “您为什么相信这个?” “拉克洛斯先生对我讲过,那是一次严重的炸弹爆炸。” “原来如此。” “不仅仅是因为这个。也因为赫尔曼先生所处的处境!这是最主要的。” “那是怎么样的处境呢?只是害怕?” “也害怕。” “还生气、发火、痛苦?” “全都有。”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乐感,很悦耳。这女人永远不会大声或发怒,一直保持着冷静。 “这会跟电话有关吗?” “我想,一定跟它们有关。可什么关系,我确实不知道。也没有证明,赫尔曼先生真的跟这些人……”她指著名单说,“打过电话。或只跟他们当中的一位。” “他走投无路吗?” “对,可以这么讲……” “那就可以想象,他想自己结束性命?” “以这种方式?将其他人一同拖进死亡?绝对不会!您不了解赫尔曼先生。根本不可能!如果他这么做了……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么,他就会这样做:不伤害其他人。我愿拿我的性命打赌!”她迷惑地望着我,“我帮助不大,是不是?” “您非常乐于助人,夫人。”我说。她对我笑笑。我也机械地笑笑。“cover。”我说。 “还有covera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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