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姐明天还要考学问呢。” 沈芷衣便满口答应:“知道,知道!” 然后便高高兴兴地出了门, 被这一大群人簇拥着往御花园去。 御花园在仰止斋的西北方向,顺着各宫的宫墙往北走, 再往西折过几道转弯,便能远远看到了。 午后的宫廷,格外静谧。 虽然已经是深秋时节,北方的花树都近凋零,可宫里的花匠一点也不敢马虎,依旧在这御花园里栽种了应季的月季、盆菊,有的修剪得不蔓不枝,有的却错落地摆放,别有一种难得的江南气韵。 尤其是御花园东边角落挨着宫墙栽种的一树寒梅,眼下虽还未到花季,只能见着枝条萧疏,可形态上已有了几分病斜之美。 樊宜兰颇好此道,不由赞了一句:“都说宫中为了防走水,一般不种树。没料想竟还有一树梅花。” 沈芷衣看了便笑道:“这是宫里的特例,是三年前圆机大师和谢先生打赌输了种下的,为此还惹来许多非议呢。” 宫中种树,是木在墙中,为一“困”字。 意头上不吉利。 纵然种树的人是圆机和尚,也遇了不少的阻力,唯有谢危打赢了赌,乐得在旁边看戏。 这位圆机大师可是本朝和尚做官的第一人。 姜雪宁对他印象深刻。 因为上一世见着此人,浑然没有半点和尚该有的样子。生得魁梧,一双倒吊三角眼,不仅没有佛家的慈悲祥和,反而有几分凶恶之气,即便笑起来时也给人满满的成算之感。 外人都道他与谢危坐而论道,关系很好。 可姜雪宁根据前世的蛛丝马迹来断,这二人只怕是面和心不和,暗地里相互提防争斗。直到她自刎时,圆机和尚还逃亡在外,也不知最后有没有被谢危弄死。 此刻听沈芷衣忽提到圆机,她便顺着众人目光向墙角那梅树望了一眼,琢磨起这大和尚上一世的下场来。不过也是巧了,正当她转过目光时,竟有一行人从宫墙那边远远地走过来。 仔细一看,最前方那人穿了一身蟒袍。 不是临淄王沈玠又是谁? 后面跟了几名太监,似乎是从后宫的方向来,要穿过御花园出宫。 沈芷衣一见到他就眼前一亮,远远便跟他招手:“王兄,王兄!” 沈玠原本是才去太后宫中请了安,要出宫去,听见这声音便抬起头来,一看是沈芷衣,一张儒雅的面容上便浮了淡淡笑意,道:“芷衣,你怎么在这儿?” 沈芷衣一指自己身后的众人,道:“带我的伴读们逛御花园啊。” 沈玠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果然是一群女孩子。 最前方的是诚国公府大小姐萧姝,沈玠也见过几次了;可萧姝旁边不远处的那个…… 换掉了往日一身男装,改穿了浅紫的衣裙,立在众人当中,身段玲珑纤细,皮肤细白,脖颈修长,樱桃嘴唇红润,没了原本故意画粗的眉毛,远山眉淡淡,眼波流转间实在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清丽媚态。 沈玠才看了一眼便觉得心惊。 这时便想,若非燕临警告在先,已知这将二姑娘乃是他护着往后要娶回家的姑娘,只怕他一见之下也未必不动点男人对女人的龌龊心思。 萧姝见着他,原本是要上前行礼的。 毕竟往日也见过。 可当她抬眼时,却见沈玠的目光轻而易举从她身上划过,竟落到了她旁边的姜雪宁身上,还停留了好一会儿,心底便微微一凛。 再要行礼,已是错过最佳的时机了。 沈芷衣还没什么察觉,拉着沈玠的袖子,向他炫耀:“怎么样,我这一帮伴读的架势,可不比你和皇兄当皇子的时候小吧?” 沈玠笑:“是,是,谁有我们乐阳长公主气派呢?” 沈芷衣哼声:“你们当年伴读也才一个两个,我这儿十二个——嗯,这是什么?” 她方才说话时只把玩着沈玠那宽大的衣袖,结果竟将袖口翻了出来,手指无意间一勾,竟然勾出来一方浅青色的绣帕。 沈玠顿时愣住,伸手便要拿回:“给我。” 沈芷衣却是一下瞪大了眼睛,立刻闪身躲了开去,仔细看了看,着绣帕浅青色的面上竟然绣着一茎蕙兰,一角上还有一朵小小的红姜花。 于是啧啧两声,促狭起来。 “王兄,这可不像是你们臭男人用的东西。哪家姑娘的呀?” 沈玠蹙了眉,俊脸薄红,上前去,一把便将那绣帕扯了回来,胡乱地重新塞进了袖中,只道:“你小小年纪,胡说八道些什么!” 沈芷衣吐舌头:“我快二十能嫁人了,似王兄这二十三四的年纪还没有王妃,只怕皇兄为你操心哦。你就告诉告诉我,要是喜欢,又抹不开面子,我去帮你跟皇兄说呗。” 沈玠是个面子很薄的人。 被妹妹这么一打趣,更加窘迫了。 他塞好了这一方绣帕之后,便强将一张脸板了起来,道:“你可别去。今天刚查出漕河上翻了丝船是官商勾结哄抬丝价,方才又因为三法司与锦衣卫相争发作了那刑科给事中,差点没把人投下大狱,连谢先生和几位阁老都劝不住。这种小事你还要去烦皇兄,怕不是往刀尖上撞。给王兄一个面子,别闹。” 沈芷衣撇了撇嘴,当然不会真的拿着这绣帕就去沈琅面前胡说,只是看王兄这般紧张模样,觉得有些好玩罢了,只道:“行嘛,王兄说什么就是什么咯。反正朝中的事情我也不懂,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被皇兄哄了也不知道的。” 沈玠气结。 又见旁边还有那许多伴读的世家小姐看着,这一时便更加窘迫了,只匆匆丢下一句“我先出宫了”,便急忙离去。 这架势分明是落荒而逃。 沈芷衣见了差点笑得直不起腰。 可其他人的神情就各不相同了。 旁人或许没认出那绣帕来,可萧姝方才站得近,清清楚楚地看见了绣帕一角绣着的红姜花,又念及方才沈玠看姜雪宁的那一眼,拿着那一柄精致香扇的手指便慢慢地紧了些。 她转过眸来,看着姜雪宁。 这一次的眼神与先前的任何一次都不同。 姜雪宁却是心道沈玠这时候与姜雪蕙已经有了交集,这绣帕便算是二人间的“信物”,只不过上一世被她得了机会冒名顶替。 这一世她不插手,也不知二人会如何? 看沈玠方才的神情倒像是的确有几分认真。 不过这事也不过就是在她脑海里闪了一圈罢了,她的心念下一刻就转到了沈玠方才说的“漕河丝船”的事情上。 原来丝船会翻是因为有人预谋。 如此上一世尤芳吟恰好出事前用所有的钱购入生丝等着涨价,便合情合理了:也许是她无意中得到过什么消息。 至于这一世…… 脑海中又掠过那个木讷尤芳吟的面容。 姜雪宁心底轻叹一声,不由摇了摇头,倒没有注意旁边萧姝打量自己的眼神,反而转过了目光去看站得稍后一些的姚惜—— 这位吏部尚书家的嫡小姐,连着两日来都是一副闷闷不乐的脸,即便方妙等人讲笑话逗得所有人前俯后仰时,她也只在一旁坐着,根本不笑。 在姜雪宁看过来时,她整个人的面色更是差到了极点。 两手交叠在身前,攥着一方绣帕。 但看得出手指十分用力,染过了凤仙花汁的指甲粉红娇艳,可扯在丝质的绣帕上却过于尖利,划出了一道道痕迹。 姜雪宁的眉头不觉慢慢皱了起来。 * 在御花园里逛着的时候还好,可才拜别长公主,与众人一道回了仰止斋,姚惜就直接扑到了自己屋内的榻上哭了起来。 那模样甚为伤心。 同行之人看见她回来时面色就不对了,这一时都面面相觑。 怎么说都在同一屋檐下,不去关心不好。 可她哭着的时候又不好去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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