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贫大鹅村_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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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 “哎呀，不用了，我们这就回去了，晓羽都打扰你这么久了。莹莹，去给晓羽收拾一下东西，一会儿我带你们俩一起出去吃。” 郑向哲看着他大哥走进里屋的背影，短促的皱了一下眉，他忽然觉得自己这就像个宠物狗酒店。他低下头，发现杨晓羽依旧攥着他的袖子，心里才感到一些安慰，到底是没白带，没有立刻甩下他。郑向哲蹲下身子，平视着杨晓羽的大眼睛，忽然感到一丝不舍，可儿子是人家，他有什么不舍的呢。 “小叔，我要走了。能把甜筒带走吗？”杨晓羽小声的问。 “可以。这是专门买给晓羽的，当然能带走。”郑向哲点点头。杨晓羽想问郑向哲，你有空的时候会来看看我吗？可他没有问，他很怕郑向哲推脱说之后会很忙，也怕郑向哲答应了却迟迟不来，让他更加难受。一切都太突然了，他还没有做好离别的准备，他的快乐似乎就是注定了要在某个时刻戛然而止。郑向哲看到杨晓羽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忽然染上一些水气，愈发喜欢这个孩子，觉得自己这一个多月没白辛苦，于是收敛了心里的不舍，笑着说：“小叔会去看你的。” 杨晓羽抿着嘴点点头，终于松开了郑向哲的衣袖。人啊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郑向哲送走了大哥他们，回到屋里。他脑子里有点空，于是觉得应该干点什么，就拿出环保袋里的排骨和蔬菜进了厨房，他围上围裙把排骨切成小块，忽然想着不然还是查一查菜谱，试试炒个糖色，晓羽还是更喜欢吃红烧的排骨……啊，晓羽已经回去了，他想。他一下就连吃饭的兴趣都没有了。仅仅过了一个多月，这房子忽然就变大了似的，空空荡荡起来。郑向哲又恢复了日以继夜的读书生活，书本总是能让他平静下来，也让时间过得飞快。等到周末，他想起自己答应了杨晓羽去看他，便打了个电话给大哥，可惜他大哥那边乱糟糟的，似乎在外头，说是正忙，晚一点给他回电话，可他却左等右等也等不到回电。等临近大学开学的时候，他再联系过去，他大哥又说正在出差，而晓羽前两天已经开学去学校了。郑向哲无奈只好搁置了去看杨晓羽的计划，先忙自己开学后的课程安排。结果就在某天下午他收到了张老师的微信，说是杨晓羽在学校打人了，因为联系不到杨晓羽的父亲，所以想让他去一趟学校。郑向哲看到这条微信，心里就咯噔一下。他大哥已经知道杨晓羽被同学欺负的事情了，那杨晓羽为什么还在原来的学校？他回复完张老师，一下课就直奔了杨晓羽的学校。他到达寄宿学校的时候，校园里很安静，保安接到通知将郑向哲放了进去。大约是下午自习的时间，教学楼里既没有老师讲课的声音也见不到学生走动的身影，郑向哲走到二楼的校长办公室，先看到了坐在门外垂着头的杨晓羽。男孩的校服裂开一个大口子，裤腿和膝盖上全是尘土。郑向哲心里很乱，他总觉得这个被颓丧笼罩了全身的小黑影不是从他家拎着甜筒离开的那个孩子。他走过去蹲在杨晓羽身边，轻轻叫道：“晓羽？” 杨晓羽抬起头，眼神空洞的看了他一眼，可也就是看了一眼，什么表情也没有，然后就有低下了头。郑向哲心里像被挖走一块似的疼，他不知道前因后果，没法判断到底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可他见不得杨晓羽这个样子，他心疼。 “晓羽，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你是打人了吗？”郑向哲又问，可杨晓羽似乎又成了他第一次见到的模样，不肯开口。这时，校长室的门开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性走了出来，她看到郑向哲立刻回头问：“这是杨晓羽的家长吗？” 屋里一阵脚步声，立刻有个男人的声音说道：“你是杨晓羽的……叔叔，对吧，请你到里面来，我们有些情况要和你说。”431?634?003? “你就是杨晓羽的家长啊！你知道他都干什么了吗！他把我儿子的头往马桶里摁啊！你们做家长的会不会教育孩子啊！怎么能做出这么恶心的事情！”那个三十多岁的女性忽然就叫嚷了起来，尖利的声音在安静的楼道里回荡。 “您进来说，进来说，我们肯定会严肃处理这件事的，但也不要吵到学生们自习。”校长赶紧安抚这位母亲。郑向哲站起身，想着那段凄厉的控诉，然后进了校长室。他一声不响的面对了家长的愤怒指责和校长的严厉批评，他忽然想自己现在这个非暴力不合作的样子大概跟杨晓羽刚到自己家时差不多吧。直到对面那位满腹怒气的母亲说得口干舌燥质问郑向哲打算怎么解决此事的时候，郑向哲才破罐子破摔的站起来给对方鞠了一躬，然后有气无力的说：“实在对不起，我会把杨晓羽带回去好好教育的，一定认真对待这次的事情，如果您那边产生了医药费，我们也会负责赔偿的。”说完又鞠了一躬，然后就坐了回去。郑向哲眼看着校长好言相劝说一定会给杨晓羽处分才送走了那位母亲，忽然感到很愤怒，他一直在思考，他的愤怒究竟是指向谁的？杨晓羽？校长？他哥？还是他自己？ “杨晓羽同学这次的行为实在非常恶劣，我们希望家长……” 郑向哲抬起头，看着准备对自己长篇大论的校长，拿出手机开始播放两个月前的那段录音。 “杨晓羽就是个有妈生没爹教的野种！”，嘲笑声在挂着“严谨勤奋求实创新”校训的办公室里刺耳的响起。 “你上次在教学楼里录的？！你这是违反校内……”校长愣了一下，立刻激动起来。 “这个音频，我并没有要放出去的意思，您放心。”郑向哲打断他，“然后我想给杨晓羽请个假，把他带回去好好教育。也请你手下留情，再给孩子个机会，别给他记处分。”郑向哲看着眼前这位挺着肚子的中年男子，他已经把条件开出去了，一副完全没有要和学校叫板的意思。校长非常意外，似乎没想到能够这么简单解决这个事情，他立刻改变了态度，“可以。孩子还小，肯定得给改正的机会.....” 郑向哲自己都觉得自己窝囊，可他不是杨晓羽的直系亲属，没法再替他大哥要求更多了，要闹也得是他大哥自己来闹，他郑向哲想闹都没有合理的身份。他感到非常的悲哀和无力，就像是他自己把杨晓羽又送了回来一样。去宿舍简单收拾了东西，沉默的郑向哲带着一言不发的杨晓羽坐上了回家的车。他们回了杨晓羽的家。偌大的别墅里空无一人，连保姆也不在。杨晓羽一进屋就冲进了自己房间，他不想跟郑向哲说话，郑向哲骗他，他说要来看他的，却不守信用。如果做不到，就不要给他希望，如果那时郑向哲没有说要来，他就不会一直等一直等，让那个甜筒一直呆在冰箱里直到他失望的回了学校，连一个可以想想就能开心的回忆都带不走。门外传来郑向哲说话的声音，杨晓羽以为他爸回来了，就靠到门边去听。 “你忙什么忙！你给我回来！” “你为什么把杨晓羽送回那个学校！我都说了他在那被人欺负，换个学校很难吗！” 客厅里只有郑向哲一个人的声音，似乎在打电话。 “我每次联系你说要来看他，你都敷衍我，你敷衍我不要紧，你自己儿子你也敷衍吗！” 杨晓羽打开了门，他看见郑向哲还站在玄关，一手扶着鞋柜，一手拿着电话，怒吼着。 “你没时间，那你急着接走他干嘛！” “你女朋友说喜欢小孩，你就把人接走，你女朋友弄不了，你就把孩子扔学校去，那你就找个好学校啊！” “这就是最好的寄宿学校？！狗屁！你知道晓羽被人欺负成什么样了吗！根本没有老师管他！你不关心他，老师当然也不会关心他！给多少钱都没用！你还让我把他送回去！你不心疼他我还心疼呢！” ⑷31634003? 郑向哲说完这句，右手狠狠捶了一下门框，他听够了他大哥的那套敷衍之词，终于明白了杨晓羽为什么刚到他家时那么难以相处。他生大哥的气，也生自己的气，可又毫无办法。就在这时，他被人从身后抱住了大腿，听见杨晓羽呜呜哭着说：“我不想回去.....别送我回去……” 郑向哲挂掉了电话，转身蹲下，杨晓羽一下抱住了他的脖子，泪水蹭的他满脖子都是。 “小叔.....你再给我出一次卷子吧……我会好好考的……我一直有在做题……如果我考得好……一定考得好的……考好了……你就带我回去吧……我想和你一起……”杨晓羽听到郑向哲说联系过他爸爸要来看他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绷不住了，那句“你不心疼他我还心疼呢”就像一柄锋利的匕首划破了杨晓羽心里厚厚的保护膜，他从麻木里醒来重新感受到这个世界，难过和委屈边一起涌了上来。他抱着郑向哲撕心裂肺的哭，如同那个雷雨交加的夜里一样紧紧的抱着，仿佛只要这样抱着他就不用再害怕了。郑向哲听了杨晓羽的话，也开始掉眼泪，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跟着杨晓羽哭，可他心里绞着疼，眼睛里就忍不住泪。他受不了那个举着满分试卷和他一起去买菜，笑着对他撒娇说要吃巧克力甜筒的男孩被人堵在厕所里扒裤子或者驼着背坐在校长室外的走廊里发呆。他拿起电话，又打了出去，对着电话里决绝的说：“大哥，你要是管不了他，那就交给我管。你给他换到我家附近的小学去，走读也行！”他听到电话那头如释重负似的回答，立刻挂断了电话，轻轻拍着杨晓羽的背，说：“咱们收拾东西，我带你回家，回咱们自己家去。那个破学校，以后不去了，再也不去了！” TBC 新学校新生活章节编号:6426842 郑向哲的大哥如同甩包袱似的，只用了三天就给杨晓羽办好了转学手续，学校位于郑向哲家与大学之间。郑向哲看着账面上的钱，觉得他大哥除了一口气付掉杨晓羽一年的生活费以外，还多给了他这个替别人养儿子的“冤大头”一笔劳务费，可能因为毕竟是一家人，肥水到底没流外人田，所以给的很大方。当然了，也可能是因为怕郑向哲忽然清醒过来觉得后悔再把杨晓羽扔回去，所以用钱安抚他。郑向哲有没有觉得自己冲动了呢？有一点。有没有后悔呢？没有。为了杨晓羽转学的事，他旷了三天课，他觉得自己没考虑周到。但杨晓羽却丝毫没给他后悔的机会，那小家伙自打回来那天开始，就差冲着他摇尾巴了。今天是杨晓羽入学第一天，郑向哲早早就起了，他刚洗漱完就听见杨晓羽屋里有动静，小孩揉着眼睛走了出来。郑向哲本想着买了早点回来再叫杨晓羽，没想到小孩自己就起了，于是笑着问：“晓羽自己设闹钟了？” “我想跟小叔一起早上看会儿书，然后出去吃馄饨。”杨晓羽放下手，露出一个害羞又讨好的笑容，一双大眼睛眯成了月牙。郑向哲看着这样的笑脸，就觉得高兴，于是摸摸杨晓羽的后脑勺说：“那快去洗漱。” 一大一小两个人，换好衣服，挨在一起坐在沙发上举着书背单词，既不像同辈，可也不像叔侄。郑向哲发觉杨晓羽回来以后，就喜欢跟着他靠着他挨着他，生怕他丢了似的。他现在已经了解到杨晓羽缺乏安全感，又觉得既然要一起生活，那么亲近一些当然是好的，所以就十分纵容男孩。出门的时候，郑向哲推着自行车，杨晓羽就拉着他衬衫的衣摆，他们走到早点摊，又一起吃了包子和馄饨，杨晓羽甚至主动要求吃点香菜。 “不爱吃不用勉强。”郑向哲特地给杨晓羽叫了没有香菜的，现在反而要从自己碗里夹出一点放进他碗里。 “小叔那么喜欢香菜，如果我也开始喜欢香菜，那咱们家以后什么菜都可以放香菜啦。”杨晓羽吸溜吸溜喝着馄饨汤。 “也不能什么菜都放香菜的。”郑向哲笑起来。 “那想放的时候就可以随便放，也很好啊。”杨晓羽变得非常爱说话，他觉得香菜依旧不好吃，可也不是完全不能忍受，说不定吃着吃着就好吃了呢。 “哦，那下回，我做个凉拌香菜。” “全都是香菜吗？”杨晓羽没想到还有这种菜色，想象了一下，觉得很可怕。郑向哲看杨晓羽端着碗像只受惊的小松鼠似的看着自己，笑容又更大了一些，哄道：“我开玩笑的，没有这道菜，做不了。”当然有这道菜，郑向哲也喜欢吃，可他决定不告诉杨晓羽了。杨晓羽立刻松了一口气，端着和他脸一样大的碗喝干净了馄饨汤，还打了个响嗝。 “不能在外面这么打嗝。”郑向哲只是作为礼仪教学随口说了一句，就看到杨晓羽立刻睁大眼睛用手捂住了嘴，小声说“对不起”，他又开始心疼小孩，于是赶紧安抚道：“没有怪你。我小时候，我妈也是这么教我，不要吧嗒嘴啊，不要抖腿啊什么的，注意一点就好了。” 杨晓羽听完又有点高兴，他想，原来别人的父母都是这样教的啊，真好，也有人这样教我了，于是他认认真真点点头，说：“嗯，我会注意的。” 这小孩吧，一旦听话又乖巧，就很惹人喜欢，要是又好看又听话乖巧，那就能让人喜欢的恨不得亲两口。郑向哲看着杨晓羽那张又乖又甜的漂亮脸蛋，忽然也有了亲一口那张小肉脸的想法。他赶紧摇摇头，觉得自己胡思乱想，他到底不是杨晓羽的爸爸，哪能随便亲。吃完饭，郑向哲跨上他的山地车，背着书包的杨晓羽则坐到郑向哲特意加固过的车后座上。杨晓羽本来是抓着后座上的金属梁，他没坐过自行车后座，一开始还有点新奇，可郑向哲一加速，他就开始害怕，伸手抱住了郑向哲的腰。杨晓羽啊，只要抱着郑向哲就好像什么都不怕了似的，他把脸贴在郑向哲背后，便觉得吹过身边的风都温柔起来。他像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这世界一样，歪着脑袋看周围的车辆行人，看倒退着的绿树路障，看路边脏呵呵的垃圾桶上像笑脸一样的投掷口。到了学校，郑向哲把杨晓羽送去了校长室，然后又跟着班主任去了教室，眼看着杨晓羽被带到座位上，他偷偷对着教室门上的小玻璃窗跟杨晓羽挥了挥手还握拳做了个加油的手势才离开。骑车去自己学校的路上，郑向哲想起杨晓羽坐在小小的桌椅里对自己眯着眼睛笑的样子，就特别高兴，觉得自己把杨晓羽接过来这个选择做得特别对。傍晚的时候，郑向哲定了闹钟，准时从图书馆里出来，又骑着车去接杨晓羽。杨晓羽背着书包从教学楼里出来，远远的就看到郑向哲鹤立鸡群一样站在大门口的家长堆里跟自己招手，他跑过去很自然的抱着郑向哲的腰又坐到了后座上。 “今天怎么样？老师和同学都好相处吗？”郑向哲第一句就问了这个。 “嗯。很好相处。好几个同学都主动过来跟我说话。” 郑向哲一听杨晓羽回答的声音就知道他今天过得不错。本来嘛，一个会说会笑、成绩不差还长得特别好看的小孩，在学校就是应该很容易交朋友的。 “还有一个女生问我，门口跟我挥手的人是谁？我说是我小叔，她竟然还有点难过，她以为你是我哥哥，还说你长得好帅啊，怎么会是叔叔呢？”杨晓羽轻快的说。他也觉得郑向哲长得帅，他喜欢别人夸郑向哲而郑向哲又只是他一个人的那种感觉。 “才几岁啊，就胡思乱想。”郑向哲摇摇头，心说现在的小女孩可真是早熟。 “你累不累？”杨晓羽听出郑向哲喘得很厉害，就问：“我们为什么不坐出租车，非要骑车呢？” “小学门口多堵啊，坐出租车得比骑车早出门半个小时，就没时间背单词了。怎么？你想坐出租？”郑向哲问。954?318?008 “没有，我就是怕你累，”杨晓羽想了想，又说：“等我再长大一点，我骑车，你坐后面。” “哈哈哈哈哈”郑向哲笑起来，“交法规定，骑自行车不能载超过12岁的儿童，你这是要违法啊。” 这下杨晓羽就苦恼起来了，可他立刻又听到郑向哲说：“我就当锻炼了。等你长大了，我给你也买辆自行车，咱们一起骑车上学。”杨晓羽听完马上又高兴起来，他喜欢郑向哲这样说，等他长大了，他们还是一起，就像在说他们永远也不会分开。两个人在回家的路上买了晚饭，吃完就一起坐在书房里学习。郑向哲收拾了书房里堆在地上的书，腾出块地方放了一张崭新的小桌子给杨晓羽，两盏一模一样的台灯发出莹白色的光芒，小小的房间里只有两人呼吸和笔尖在纸上书写的声音。日子就这样平静又愉快的度过，9月下旬的一个雨夜，杨晓羽又抱着枕头挤到了郑向哲的床上。郑向哲闻到杨晓羽身上自家沐浴乳的味道，便露出宠溺的笑，他觉得有一样的气息就真正是一家人了，于是伸手拢了拢抱着自己胳膊的杨晓羽的头发。那个我试试彩蛋功能，麻烦各位敲一下看本章结尾彩蛋內容：杨晓羽第二天竟然又抱着枕头走了过来，郑向哲疑惑的看着他，问：“不是给你读过书了吗？而且今天也没打雷没下雨啊。” “我想和你一起睡。不会做噩梦，还能和你一起起床......调一个闹钟就够了......”杨晓羽抿着嘴唇，他忍不住想粘着郑向哲，又怕郑向哲拒绝他，鼓足了勇气把事先想好的借口说出来还是觉得心虚。 “你做噩梦了？”郑向哲觉得杨晓羽的理由怪可笑的，只调一个闹钟是为了省电吗？但他还是关心的问道。杨晓羽原本带着忐忑的脸沉了下来，低着头小声说：“我梦到......你说你要升学了，要走了......我得回去爸爸那里了......” 郑向哲愣了一下，他是打算一直在北大读到博士的，怎么着也还得读个小10年，那时候杨晓羽都该高考了，便觉得这个小孩一定是天天瞎琢磨才做这种梦，这么一想又觉得心疼，就拍拍空出来床，说：“小小年纪天天瞎想，我在北大呢，中国最好的文科学校，我还去哪？” 杨晓羽听了这话就像吃了定心丸，一下扑到郑向哲床上一咕噜钻进薄被里咯咯笑起来。郑向哲摇摇头，说：“你傻笑什么，快睡觉，小心明天起不来，我就不让你睡我床上了。”他说完这话，杨晓羽立刻没了声音，小孩在被子里扭了两下，露出脑袋，弯着眼角说了声“小叔晚安。”然后就闭上眼睛不动了。郑向哲对这样的杨晓羽，心里软的一塌糊涂，所以自那以后，杨晓羽便每天都睡到他床上，他也默许了。 TBC 过生日章节编号:6440938 杨晓羽的生日在10月。郑向哲是给他办入学手续的时候发现的。他的父母是朴素作风，所以他小时候过生日也无非就是买个蛋糕。郑向哲也提前去定好了蛋糕，可又觉得这是杨晓羽在他家的第一个生日，光是蛋糕有点不够郑重，于是决定把杨晓羽没吃到的那顿排骨给补上。杨晓羽生日那天是周五，郑向哲骑车带着他从学校离开直接去了菜市场。 “今天你要做饭吗？”杨晓羽被着书包跟着郑向哲。 “嗯。我给你做排骨，红烧的，怎么样？”郑向哲指着肉店里桌案上的肋排问。杨晓羽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他这次回到郑向哲家，一直想着自己还没吃到郑向哲做的饭，可郑向哲也开学了，再不像放假时那么多空闲。杨晓羽因为天天和郑向哲睡在一起，也发现了郑向哲天天学习到深夜，所以绝口不提要郑向哲给他做饭吃的事情。赖到郑向哲床上已经是他做出的最大胆的事了，他生怕要的再多就要被嫌麻烦，就又会失去，于是任何事只要郑向哲说一次，他便牢牢记住，绝不越矩。所以今天郑向哲主动说要做饭，杨晓羽就异常的开心。郑向哲付排骨的钱时，杨晓羽垫着脚把柜台上装肉的袋子拎起来，大声说：“我帮小叔拎，我有劲儿。” “这是你侄子？真懂事啊。”卖肉的阿姨听到了，先是惊讶这个买肉的年轻人竟然有这么大的侄子，然后又夸了杨晓羽一句。郑向哲听了就伸手摸了摸杨晓羽的头，笑着说：“是特别懂事。” 杨晓羽简直高兴坏了，劲劲儿的说：“小叔，我还能拿更多呢。今天买的菜都让我来拿！” 郑向哲心说，你这可真是看出长大一岁了呢，于是又拍了拍杨晓羽的背，说：“累了就告诉我。” 两个人简单转了一圈，只买了够一顿饭的食材，就开始往菜市场外面走。路过冷饮店的时候，杨晓羽想起郑向哲买给他的甜筒还在他爸爸家的冰箱里，就特别遗憾，忍不住盯着那个大冰柜多看了两眼。 “怎么？又要吃甜筒？”郑向哲想着有蛋糕，本想拒绝，可转念又一想，人小孩今天过生日，还不让人高兴高兴吗？于是他很大方的说：“那就买一个吧。今天特别嘛。” 杨晓羽简直受宠若惊，总觉得郑向哲今天特别纵容他，他还是选了一样的巧克力甜筒，想着之前错过的终于都补回来了，就忍不住要跳起来。他再次甩着装甜筒的塑料袋跟在郑向哲后面，结果发现郑向哲走到小区门口却没进去，而是继续往前走，便快跑两步追上问：“咱们不回家吗？” “去前面蛋糕店买蛋糕。” “还要买蛋糕？”杨晓羽很意外，他和郑向哲一起生活一段时间了，知道郑向哲不大喜欢吃甜的，今天竟然要去买蛋糕，莫非是什么大日子？他跟着郑向哲进了蛋糕店，在扑鼻的甜香里看到郑向哲付完钱接过了一个大盒子，盒子上还有生日快乐的字样。 “你今天过生日？”杨晓羽问。郑向哲转过头，用奇怪的眼神看向杨晓羽，心说，我弄错了？今天不是杨晓羽生日吗？这下他有点拿不准了，心虚的问：“你不是今天的生日？” 杨晓羽愣了一下，忽然满脸傻气的问道：“买给我的？”他这才想起来今天是自己生日，脸上的表情一下就精彩了，说不清是要笑还是要哭。郑向哲觉得店员都开始盯着他们俩看了，于是拉起杨晓羽的手走了出去，免得被人看笑话。出了店门，他就蹲下来，看着快要哭出来的杨晓羽问：“你怎么了？是我弄错了吗？” 杨晓羽摇摇头，他看着郑向哲手里拎着的蛋糕盒子好一会儿，就笑了。他好开心，明明心里那么高兴，却又忍不住掉眼泪，他觉得自己这样好奇怪。 “弄错了也不用哭啊。”郑向哲有点慌，他没见过这种架势，又怕是别的原因，就问：“还是你又在学校被人欺负了？” 杨晓羽一个劲儿的摇头，抽抽搭搭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是我生日......我忘了......我以前不过生日的......我就忘了......我没想哭......我好开心的......” 郑向哲听了是又心疼又无奈也不知道怎么说他大哥，便把手里的蛋糕盒放到地上，把晓羽搂在怀里，安抚道：“那咱们今天好好庆祝，以后每年都给晓羽过生日。”他不说还好，这话一出口，杨晓羽趴他肩上就真的呜呜哭了起来。这可怎么哄，真是愁死他了，只好讷讷的说：“晓羽别哭了，再哭甜筒就要化了。” 杨晓羽听完立刻憋住了哭泣。他想，他的甜筒，这次绝对要吃掉。郑向哲这才松了一口气，揉了揉杨晓羽的背，说：“咱们快回家，把甜筒放到冰箱里，它就不会化了。” 杨晓羽挂着两颗大泪珠，赶紧站直了身体，说：“嗯，咱们快回家。”725O6?8080? 郑向哲重新拎起蛋糕盒站起来，带着杨晓羽往回走。杨晓羽紧紧跟着郑向哲，他把甜筒和排骨都拿在右手里，然后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把左手轻轻搭在了郑向哲拎着蛋糕的那只大手上。郑向哲手心一热，低头看了一眼杨晓羽，那小孩直视前方，小腿捣的飞快，似乎拼命要跟上他，于是他收了收手掌握紧那只小手，放慢一点脚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街灯亮起，把他们笼在光晕里，一大一小两个人手拉着手，像是一起拎着那个蛋糕盒子，走进了住宅楼。回到家，杨晓羽郑重其事的把蛋糕和甜筒都放进冰箱。他坐在饭桌上写作业，时不时就要抬头去看在厨房里忙碌的郑向哲。郑向哲已经脱掉了深色的外套，穿着白色的衬衫，系着条粉格子带花边的老式围裙，高大的背影笼罩在灶台蒸腾出的热气里。杨晓羽听见油锅里发出呲呲啦啦声响，然后是锅铲在铁锅中翻炒的嚓嚓声，郑向哲在吵杂中大声对他说：“晓羽，收拾收拾桌子把饭盛了，排骨一出锅就可以吃了。”杨晓羽想，如果可以永远都这样就好了。郑向哲端着菜放到桌上，杨晓羽已经盛好饭坐在椅子上等他了。他也坐下来，看着杨晓羽大快朵颐啃着排骨，念叨起来：“别光吃肉，菜也要吃。” 杨晓羽点点头，他想留点肚子给蛋糕，却又忍不住一直吃，边吃边鼓着腮帮子说：“小叔做的超好吃。最好吃。” 郑向哲心被哄得很开心，决定放假的时候就多做做饭。饭后，杨晓羽跟郑向哲一起收拾，还陪着洗了碗。郑向哲清干净厨房，觉得杨晓羽大概消化的差不多了，这才把点好蜡烛的蛋糕端上了桌。 “生日快乐，晓羽。许个愿吧。”郑向哲看着杨晓羽被烛火映到发红的小脸说。杨晓羽眨了眨大眼睛，学着电视上的样子双手合十，认认真真的说：“我想一直和小叔在一起，我要给小叔当媳妇儿！”然后就呼的一声吹熄了蜡烛。郑向哲听完吓了一跳，嗔怪地拍了一下杨晓羽的脑袋，说：“你瞎说什么啊？” 杨晓羽抬起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解释道：“我同桌胡嘉玲说，如果想要和喜欢的男生一直在一起，就要给他当媳妇儿。我喜欢小叔，想和小叔一起生活，小叔又是男生，那我就给小叔当媳妇儿好了。” “你们班的女生每天都不好好学习在想些什么啊？”郑向哲扶着头叹气。杨晓羽低下头，他觉得自己大概是说傻话了，于是不再出声。郑向哲看到他这个样子，便不忍心，轻声哄道：“你长大了，会有自己的女朋友，然后和她结婚，她给你做媳妇儿，你们不就在一起了吗？” “我只想和小叔在一起，不想和女生在一起......”杨晓羽低声咕哝，“我爸说，我妈骗他......说女的都只爱钱，都是骗子......他每次喝醉了都这么说......” “你爸胡说，他喝醉了说的话能信吗？”郑向哲对他这个大哥简直都无语了，但他自己也没谈过恋爱，讲不出什么道理，只好转移话题说：“你长大就知道了，你爸说的不对。晓羽是男孩子，不能这么乱说，要被人笑的。” 杨晓羽听完点点头，他不想被人笑话，所以以后都不会再说了。郑向哲觉得自己这是跟小孩较真儿了，杨晓羽才刚满9岁，懂什么呢，不过就是要表达一下对自己的感情而已，倒被他给说郁闷了，于是换了轻快的语气说道：“别胡思乱想，咱们切蛋糕吧。” 杨晓羽抬起头看着那个四周裹满了巧克力碎屑还写着他名字的蛋糕被郑向哲切出一角放到自己跟前。他拿起塑胶叉子送了一小块到嘴里，满口都是巧克力蛋糕混着奶油的香甜。他在心里安慰自己，反正郑向哲是他一个人的小叔，谁也抢不走。这么想着，脸上又露出了笑意。郑向哲也是见识到了所谓“四月天小孩脸”，都是说变就变的。笑了又哭，哭过又笑，一会儿愁一会儿乐，现在口口声声要给他当媳妇儿，等大了说不定早早有了女朋友就把他给忘了呢。他忽然又惆怅起来，想起自己小时候，他妈曾经抱着他说“如果时间停下来，我永远不变老，郑向哲也永远不长大就好了，妈妈真舍不得你。” 那时的郑向哲是不明白的，他小小年纪盼着长大，却不知道那也意味着分离。他想着杨晓羽这么小的年纪，就已经懂得了离别之苦，愈发觉得心疼，于是又伸手去摸杨晓羽的头，轻声说：“晓羽和我是一家人，我们总归是在一起的。” 杨晓羽9岁的生日，吃到了曾经错过的红烧排骨，吃到了专门买来的生日蛋糕，也吃到了他日思夜想的巧克力甜筒，郑向哲说以后每年都会给他过生日，还说他们是一家人，总归是在一起的。杨晓羽觉得再也没有比今天更快乐的日子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有了郑向哲。他一手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一手抱着郑向哲的胳膊躺在床上，暗暗的想，去他的女朋友，去他的结婚，他只要郑向哲陪着他就好。求评论啊求评论～～～～～如果小叔结婚了章节编号:6442029 杨晓羽就这样跟着郑向哲把日子过得平静又满足。他的家长会再不会没人去开，考试得了好成绩也不会无人分享。郑向哲还坚持让他爸每一两个月必须要来看看他，起码一起吃顿饭。大约是距离产生美，一年才见那么不到10次，杨晓羽他爸每次出现都不再露出那种厌烦的表情，反而还会记得给他带新款的电脑、手机、游戏机之类的东西。杨晓羽看到他爸也能心平气和了，有规有矩客气的像见到一个异常喜欢发红包的亲戚长辈似的。这天他们约好了在天宝阁见面，杨晓羽他们提前了十来分钟到了餐馆，坐下以后郑向哲喝茶，杨晓羽喝果汁，等了快半个小时，杨晓羽的亲爹才出现。 “爸爸。”杨晓羽站起来疏离又有礼的叫了一声。 “哎呦，又长高了。”杨晓羽他爸穿着一身浮夸的浅灰色西服，用带着金表的手托着个原色的纸盒递给杨晓羽，说：“我刚从美国回来，给你带的礼物，限量版，特别难买，市面上都抄出十倍的价格了，我托人才买到。喜欢吗？” 杨晓羽打开盒子，看到里面是一双AJ，他跟着郑向哲生活了快两年，虽然不缺钱可郑向哲不喜欢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所以过的是一般工薪阶级的日子，杨晓羽自然也搞不懂什么限量版。他合上盒盖，对他爸笑了笑，很客气的说：“喜欢。谢谢爸爸。”说完，就把鞋盒放在了身旁的空座位上。杨晓羽平时在郑向哲面前挺活泼的，一见他自己的爹就没话，埋头吃饭问一句才答一句。 “这学期结束就该上5年级了吧？” “该上6年级了……”杨晓羽咽下蟹黄酥回答道。 “哦哦。郑向哲呢，毕业以后什么打算？找工作吗？你那个专业啊，干什么好呢？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大哥。我研究生初试已经考过了，复试是4月底，导师已经找我聊过了，考自己学校应该没问题。” “你都要上研究生啦。不错不错。有女朋友了吗？” 杨晓羽正在吃改良式佛跳墙，嘴里含着块海参听到这话猛地一抬头，看向郑向哲。 “啊？还没有。” “啧，都22了，不急着结婚也该找女朋友了。” 郑向哲看着他大哥那副长兄为父的姿态，推了推眼镜，心说，我替你带晓羽，恋爱不都你替我谈了嘛，但嘴上只是淡淡的说道：“不急。以后再说。” 郑向哲的确是不急，他一边埋头苦读一边带孩子，宅得理所当然，连周围女孩子的脸长什么样都记不太清。说白了，心思就没在这事上。但杨晓羽可是有点急了。他天天和郑向哲同进同出，根本忘了郑向哲还会去谈恋爱的事，被他爸这么一提，他就忽然反应过来了。杨晓羽如今10岁了，天天听他同桌讲小言情剧情，也听懂这回事了。原先他只是朦朦胧胧的焦虑，今天则是如遭雷劈了。是啊，郑向哲22岁了，已经是可以合法结婚的年龄了。他爸每次有了女朋友，就能几周几周的不回家，那如果郑向哲也有了女朋友，是不是也会那样把他留在家里？郑向哲说的以后，是多以后呢？下个月还是明年？那时，郑向哲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了…… 想到这里，杨晓羽一点胃口都没有了。他黑着脸啪的一声推开面前的炖盅，那鸡鸭鱼肉海参鲍鱼熬煮了数十小时的鲜汤撒了一桌子。郑向哲惊讶的看向杨晓羽，皱眉问道：“杨晓羽？你怎么了？”⒐54318008? 杨晓羽心里不痛快，可又说不出，垂着眼睛不答话。 “晓羽，你这样，难怪你小叔谈不了恋爱，你怎么还这么容易耍性子啊？我还以为你长大两岁好多了呢。” 杨晓羽听了这话，立刻抬起头盯着他爸，大声吼道：“我长成什么样子，你管过吗？你管得着吗？用得着你多嘴吗？”他心里又气又急，说到底他在谁那就是谁的累赘，郑向哲想恋爱的时候，肯定也要甩下他的，那他怎么办呢？郑向哲已经很久没见过杨晓羽这幅样子了，低声训斥道：“在外面有点样子！你怎么和你爸说话的！” 杨晓羽梗着脖子站起来，拿起椅子上的鞋盒绕过郑向哲一下扔到他爸脚底下，说道：“你拿走，我不要！”他此刻恨不得自己根本没有爸爸，他想，如果他无家可归，郑向哲一定舍不得为了女人扔下他。所以他丝毫没有给他爸留面子，扔完东西扭头就走。郑向哲愣了一下，站起来追上去。杨晓羽的亲爹坐在这一片狼藉的饭桌上，也是一肚子火，可他已经无处发泄了，弟弟追着儿子走了，他倒像个外人一样依旧坐着，还被人拿瞧热闹的眼神盯着看。郑向哲追出去没看到杨晓羽，只好一边给杨晓羽打电话一边在餐馆附近来来回回的找，他不停的回忆饭桌上的对话，就是想不明白杨晓羽怎么忽然就犯浑了。没人接电话，他只好接着打，然后一圈一圈绕着餐馆附近的街道跑。真是越找越急，生怕杨晓羽出点什么事。直到一个小时之后，他收到杨晓羽的消息，说已经到家了。郑向哲撑着腿站在路边喘了一会儿，叫停了一辆出租车。他回到家的时候，杨晓羽就坐在饭桌边上。 “你怎么回事？！你自己跑回来算什么？”郑向哲跑了一个小时都快累死了，语气就十分冲。杨晓羽当初跑走时也想过郑向哲会找他，可他爸说的话像一枚钉子扎进他心里似的，他没法冷静下来，一时冲动就闹得收不了场。他不是要躲着谁，他只是没法停下来，于是慌不择路的跑走像被孤独追在后面。回到这个家，也没能让他觉得好一点，他知道他闯祸了，然后便陷入了自我厌恶和害怕郑向哲抛弃他的恐惧里。此时他听到郑向哲这句质问，立刻就开始耳鸣，仿佛这里再不是他家了一样，他猛地站起来，发疯似的叫喊道：“那我走！我走！我走行了吧！”说着他就去开大门。小?颜?整?理郑向哲一把扯住杨晓羽的胳膊，甩手抽了杨晓羽一巴掌。他在饭馆里的时候还是惊讶更多一些，后来找不到晓羽就又急又怒，如今见到人了便只剩下怒气，这小孩还抬腿又要走，气得他脑袋里嗡嗡作响。他随手拿起挂在大门挂钩上的衣架抡起来往杨晓羽屁股上打，边打边骂：“我是白教你了吗！你就是这么跟大人说话的！犯浑？你跟谁犯浑！” 衣架打在杨晓羽的牛仔裤上，沉闷的发出啪的一声，郑向哲甚至感觉到了衣架连着手掌的震动，他愣了一下。他刚才和2年前一样气昏头才打了杨晓羽，可杨晓羽并不是个教不好的孩子，如果说得通道理，并不是非要动手的。 “你打电话给你爸，道歉。你在那么多人面前跟他甩脸子，是你错了。”郑向哲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他看着依旧侧身对着自己的杨晓羽说。可杨晓羽却没有反应，没有转过来看他，也没有答话。一声不吭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就像在较劲儿。 “你这是长大了，觉得我管不了你了吗！”郑向哲刚刚压下去的火气立刻又蹿了上来。郑向哲并不认为体罚是必须且理所当然的，但他带了杨晓羽2年多，以后还要长长久久的继续看顾这个孩子，即便将来杨晓羽成年了，如果犯了什么错那也是他的责任，他自己上赶着要来了这个责任，就不能让这种事随随便便糊弄过去。他自认是全心全意的在照顾杨晓羽，只要能做得到，他都努力去做到最好了，那么他就有权力也有义务让杨晓羽明白什么事能做什么不能做，不然这孩子再长大一些，怕是谁也管不了了。想到这里，郑向哲握着衣架的手便又握紧了。“让你跟你爸道个歉，那么难吗？错了就道歉，我没教过吗？”郑向哲拉住了杨晓羽的胳膊，衣架再次打落下去，郑向哲希望杨晓羽赶快屈服，那么他就可以好好和杨晓羽讲道理，而不是在这里气急败坏的打孩子。可这孩子怎么忽然就这么倔了呢，一句话都不肯说？！郑向哲拉着杨晓羽把人摁到沙发靠背上趴着，一边抡着手里的衣架一边心疼，但他觉得他是在教育孩子，杨晓羽必须要先服软，讲道理才有用。杨晓羽其实挨了那一巴掌，人就懵了，他没想要气郑向哲，他最舍不得的就是郑向哲，他只是一想到自己又会变成独自一人，心里憋得难受。可他发现郑向哲在生气而且气得打他时，他又觉得郑向哲还是管他的，还是要他的。木衣架打到他身上，很疼，即便隔着裤子也连肉带骨头一起火辣辣的疼，他却没有挣扎，他不愿意跟他爸道歉，可是他认打。他把脸埋在沙发靠背上挨一下便抖一下，却忍着不出声，耳边都是郑向哲的斥责声：“长大了，本事了！还真就自己跑了！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我是不是说过不能自己乱跑！你是不是答应过我！” 郑向哲说一句打一下，这场景何其相似，就像2年前的一幕重新上演，可杨晓羽明明已经不是2年前的样子了，他为什么忽然就不听话了呢？郑向哲终于停下了手，他实在不忍心再打了，便扔下衣架把杨晓羽拉起来，看着眼眶里擒着泪水的男孩，难过的问道：“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我围着餐馆那边跑了一个小时找你，你为什么连电话都不接，就一个人跑了呢？你知道我多着急吗？” 杨晓羽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他能说什么呢？说小叔你能不能不要谈恋爱啊？你能不能不要结婚啊？他怎么说得出口呢？他终于意识到，他和郑向哲之间的关系是如此的脆弱，任何人的出现都可能打破他们平静的生活，然后赶他出局。他爸都不会在乎他，难道郑向哲会为了他一辈子单身吗？ “我不想见我爸了……”杨晓羽边擦眼泪边小声的说：“他说我拖累小叔……”杨晓羽抬起头难过的看向郑向哲，抽噎着问：“我是不是真的拖累你了？我是不是真的很麻烦？我可以做家务的……可以自己骑车去上学……你不要嫌弃我……我真的不能没有你……”说完他扑到郑向哲身上紧紧抱着不撒手。郑向哲仿佛又看到了当初那个满心不安的杨晓羽，他意识到，有些伤痕烙印在这个男孩心里可能一生都不会消除，而他除了陪着杨晓羽，还能为他做什么呢？郑向哲叹息着抱住杨晓羽，轻声说：“我没有嫌弃晓羽，怎么会嫌弃呢？以后晓羽心里有事，得好好跟我说，不能这样胡思乱想然后发脾气。” 杨晓羽心里的话终究没法都说出来，他只好反反复复的说“对不起”，他是不该乱跑的，不该让郑向哲为他着急，所以郑向哲打他，他毫无怨言。而且此刻他挨过打又被郑向哲搂在怀里轻轻的安慰，甚至都觉得心里没那么难受了。郑向哲听出杨晓羽的哭声低下去一些，略感安心，这才想起自己拿着衣架打人，也不知道打成什么样子了。他满怀不安的叹息一声，撩开杨晓羽的上衣，看到裤腰上方原本白嫩的皮肤上肿起一道道紫红色的檩子蔓延进裤子里。 “晓羽乖，裤子脱了趴好，我给你冰敷一下。”郑向哲气消了就开始心疼。杨晓羽还挂着眼泪，他有些不好意思，但此时又非常想要得到郑向哲的照顾和安抚，于是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趴到了沙发上。郑向哲起身去厨房找了一个密封袋装了些冰块又用毛巾裹上，拿回来给杨晓羽敷屁股，他怕太冰，还时不时把冰袋拿起来换地方。 “疼吗？”郑向哲看着那些红肿淤血的痕迹问。杨晓羽不敢看郑向哲，却又因为被郑向哲关心着照料着而开心。他摇摇头又点点头，自己也说不清疼不疼，只觉得心里的杂念终于平静了下来，“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害你一直找我。小叔，对不起。” “你别光跟我道歉，回头给你爸也道个歉去，大庭广众的，像什么样子？老远的给你带双鞋过来，还往回扔。”郑向哲又把冰袋换了个地方。杨晓羽依旧不愿意提他爸，可是又不想再跟郑向哲抬杠，只好哀怨的说：“那鞋是5码的，我根本穿不进去……”⒑③2524937 郑向哲听了也是唏嘘，他大哥真是没救了，自己儿子上几年级不知道，穿多大的鞋也不知道。对一个人不真的上心，花多少钱都只是敷衍而已，人孩子又不傻，10岁了，什么都懂了。他叹口气，说：“那也道个歉。不管怎么说，你不能对大人这么没礼貌，我们家的孩子，不能这样。不过，以后我不逼你们父子见面了，想见就一起吃个饭，不想见就算了。” 杨晓羽听到那句“我们家的孩子”，就没再辩驳，只要郑向哲不甩掉他，他什么都愿意做，于是乖乖点头同意去道歉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杨晓羽拉着正靠在床头上看书的郑向哲的睡衣，轻声问：“小叔，你真的不烦我吗？” 郑向哲看看趴在床上犯迷糊的杨晓羽，心疼的说：“不烦。” “一点都不烦吗？” “一点都不烦。” “真的一点都不烦吗？” “真的一点都不烦。” 杨晓羽自己也是在外头跑了好久，他困极了，而且郑向哲的回答让他很安心，他还想再问些什么，可终究抵不过睡意，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沉沉睡去。郑向哲知道杨晓羽依旧不安，他想，除了靠时间来慢慢抚慰男孩心里的伤口，恐怕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幸好他还年轻，还有很多时间，不会像他的父母一样遗憾，只能陪伴自己那么有限的光阴。从第二天开始，郑向哲就再没提过要杨晓羽保持父子联系的事情。郑向哲觉得既然杨晓羽这么抗拒，而他大哥也没多在意这个儿子，那见了面也孽债，这种债越欠越多才是积重难返。而他不再特意提起这事，或许杨晓羽反而就释怀了，所谓距离产生美，这对父子之间大约是还得再远一点才能少些怨怼。而杨晓羽则带着一屁股的伤上学去了。坐在学校的硬木椅子上动一动就是一阵难以启齿的疼痛，对他来说很是难熬。可他也会想起郑向哲是因为找不到他着急才发火打他，那么他有多疼是不是就证明了郑向哲有多关心他呢？这样说来，那么疼也是好的，再疼一点也没关系。 TBC 考试章节编号:6442438 那次不欢而散之后，郑向哲的大哥更加不怎么出现了，钱倒是给的很多，估计是觉得郑向哲带着杨晓羽这个倒霉孩子不容易。郑向哲正常过日子，攒下一大笔钱，想着万一杨晓羽小升初没考好，那就拿这笔钱当赞助费去个好一点的初中。他没跟杨晓羽说这个想法，省的小孩知道有退路就不上进了。其实杨晓羽换了学校以后，状态一直很好，按老师的说法，杨晓羽甚至算是一个让人省心的学生，唯一的问题就是进入高年级以后，总有小女孩给他送情书，还不是同一个班的。 “你老师说，有好多人给你送情书？都写什么了？”吃晚饭的时候，郑向哲好奇的问。 “我没看过。不知道都写什么了。”杨晓羽不太在意这事，一边说一边给自己又盛了一碗饭。他很快就要12岁了，饭量开始有点见长，人也抽高了一些，快一米五五了。眉眼长开许多，轮廓比以前更深，原本翘翘的小鼻子愈发直挺，漂亮里显出点英气。每次郑向哲去接他，都觉得一群小蹦豆子里就数自己家这个最出众，难怪已经收情书了。 “直接就扔了？”郑向哲又问。杨晓羽“嗯”了一声，继续埋头苦吃。郑向哲轻笑，又摇摇头，觉得这孩子跟自己呆久了难免越长越像，小小年纪就死宅死宅的，这可怎么了得。杨晓羽看郑向哲摇头，就说：“我要好好读书，我也想考北大，和你一起上学。” “嗯，那你老师可以放心了。她原本挺担心你被这些事弄分了心。你现在的成绩稍微再使把劲儿，重点就稳了。” 杨晓羽歪着脑袋，一副少年维特的烦恼模样，小声的问：“小叔，你觉得我能考得上北大吗？” 郑向哲心道，你这是小升初，操这么远的心干嘛？可他看着杨晓羽耷拉着眼角和嘴角的小脸，就觉得又可爱又可怜，忍不住心疼孩子压力大，嘴里便安慰道：“能。有我呢。” 杨晓羽听了这话就笑了，他越长大烦恼就越多，但郑向哲一句“有我呢”，他就能安下心来。考试前一天，郑向哲跟老师请了两天假，说杨晓羽小升初考试他得陪一下。他因为时间安排不过来，以前就时不时带杨晓羽去学校，他忙他的，杨晓羽呆在一边乖乖背书。叔侄俩都长相十分出众，这种景象就特别惹眼，所以郑向哲二十出头就在带孩子这事，在他们系里可谓众所周知，大家都以为郑向哲的大哥已经死了，才把孩子托付给他，于是都特别疼爱杨晓羽，还老买零食给小孩。老师一听说杨晓羽要考初中了，特别痛快的就给郑向哲批了假。郑向哲提前离开学校，但也没做什么特别的安排，他不想把考前气氛弄的郑重又紧张，所以很随意普通的度过了这个晚上，唯一不同的是杨晓羽到点睡觉的时候，他也关灯躺下了。 “你不看书了？”杨晓羽轻声问。 “歇两天，不看了。” 杨晓羽在黑暗里睁着眼睛，他还是紧张的，困却睡不着，于是忍不住又问郑向哲：“你以前考初中的时候，紧张吗？” “不紧张。不就是做题嘛，会就是会，不会就跳过去，抓紧时间做会的。” “小叔是学霸，我如果也是学霸就好了。”杨晓羽往郑向哲那边蹭了蹭。 “怎么？学霸家的杨晓羽同学睡不着啊？”郑向哲伸手拍怕杨晓羽，然后开了个玩笑。杨晓羽幽怨的说：“嗯，困，但是睡不着。” “我给你出的卷子，不是都做了嘛？你不信我吗？我可是海淀区押题小王子呢。”郑向哲继续逗杨晓羽，想让他放松下来。果然，杨晓羽听完就笑了，轻声说：“我要是也有这个本事就好了。小叔能不能把这种超能力传一点给我啊？” 郑向哲也笑，他拉起杨晓羽的手，说：“好，传给你一点，明天肯定考得好。” 杨晓羽的手被握在郑向哲温暖的掌心里，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郑向哲于他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定海神针一般。困意涌来，杨晓羽含混的说：“多传点……再多传点……”然后就没了声音。郑向哲很纵容的没有立刻松开手，而是就这样拉着杨晓羽的手睡了。第二天一早，他们起床后依旧背了会儿单词，又去早点摊吃了加香菜的馄饨。 “汤就别喝了，省的跑厕所。”郑向哲叮嘱道，“一会儿进考场前去趟厕所，然后就安安心心做题去吧。” 杨晓羽乖乖剩下了馄饨汤，也记下了郑向哲的叮嘱。郑向哲把杨晓羽送到校门外，拍拍他的背说“去吧。”杨晓羽脸上带着点忐忑往门里走，却又被郑向哲叫住了，他转身走回来抬头看着郑向哲，只见郑向哲蹲下身子用双手捧起他的脸，将额头抵在他额头上，低声说：“我把我的学霸超能力都传给你，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考完记得还给我。” 终于，杨晓羽脸上那一点点忐忑也消失了，他笑着对郑向哲说：“我有你的超能力了，一定能考好。我会记得先去趟厕所的。小叔放心。”说完他对郑向哲挥挥手，就进学校去了。这一年，杨晓羽顺利的考上了重点初中。郑向哲用省下来的赞助费带他去了趟西安。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郑向哲自己虽然宅，却不想杨晓羽小小年纪变成小老头。旅游也是一种增长见识的方法，他和杨晓羽一起查攻略，商量去哪些地方玩又去哪些地方吃，还教给杨晓羽如何看纸质地图如何靠记住路边的标志性建筑在陌生的城市认路。他们在人山人海的兵马俑前合影留念，郑向哲半蹲下身子，跟杨晓羽肩并着肩，头挨着头，两个人都笑出一口白牙。 TBC 大家都不喜欢温馨向的文嘛～～～～ 14岁的生日章节编号:6444761 快乐的暑假结束，郑向哲和杨晓羽都要开学了。初中离家近了很多，马上就12岁的杨晓羽终于不能继续坐在郑向哲的车后座上，而是要自己骑车去上去了。他主动说以后不需要郑向哲来接送，可真的在小区门口就要跟郑向哲说再见的时候，他又无比的失落，长大就意味着他能够做更多事来减轻郑向哲的负担，可长大也意味着他总有一天会无法再一直粘着郑向哲，他好矛盾。郑向哲一开始觉得杨晓羽那种带着淡淡忧愁的表情是出于不习惯，可到了初二，杨晓羽依旧每天早上都露出依依不舍的神情，这就让他有些担心了，所以总时不时问杨晓羽在学校真的一切都好吗？而杨晓羽面对这种问题，永远是笑着说没问题，可隔三差五郑向哲就会发现杨晓羽会情绪低落的偷看他。于是杨晓羽14岁生日那天，他特地早早去学校接杨晓羽。公立初中对于进出校园的管理没有私立小学那么严格，郑向哲登了个记就进去了。他坐在教学楼门口的树荫下，听到窗户里传来老师们讲课的声音，铃声响起，附近两个教室的老师都在争分夺秒的再多讲一道题，然后才放了这群半大的男孩女孩。郑向哲知道杨晓羽的教室在哪里，也知道杨晓羽今天值日，所以他慢悠悠的往楼上走，并不十分着急。可走到教室门口发现里面只有两个男生在拖地，却没看到杨晓羽的身影，于是问道：“杨晓羽已经走了吗？” 一个男生抬起头答道：“他打水去了，大概在走廊尽头的厕所那边。” 郑向哲找到厕所里，还是没看到杨晓羽，于是就打算再回教室去等。他出了厕所，路过楼梯间的时候，隐约听见杨晓羽说话的声音，就探了个头，果然看到小孩正站在下面半层的平台上。 “杨晓羽，我喜欢你。”郑向哲听到一个女孩像蚊子哼哼似的在表白，他收回准备下楼的脚步，藏了起来。?725068o8o “我不能收你的情书……”杨晓羽的声音听起来很苦恼。 “为什么？我知道你没有女朋友……” “没有女朋友，也不能收。” “那，你有喜欢的人？” “我不懂你说的那种喜欢。” 郑向哲往前蹭了一步，看到穿着校服的杨晓羽靠在墙上，两只手揣在运动服裤兜里，一张愈发漂亮的脸上满是不耐烦。 “那我们不谈恋爱……我家和你家不远，我们可以一起上下学，我看你每天都是一个人骑车走，很寂寞的样子……”女孩似乎改变了主意，打算退而求其次。 “陈洛，算了吧，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我这个月都第6次被叫到这儿了。”杨晓羽似乎终于忍不住了，语气变得十分抗拒，“你们都不是我想一起上下学的人。如果不是我想要的那个人，我宁愿自己走。” 女孩没再说话，郑向哲听到了远去的脚步声，他意识到杨晓羽应该马上就要上来了，正打算蹑手蹑脚的离开，就听见了杨晓羽惊喜的叫声“小叔！你怎么来了？来接我放学吗？”杨晓羽的态度来了个180度大反转，完全不是刚才那个句句扎心的模样，而是小狗一样欢快的冲了过来。郑向哲假装镇定点点头，说：“是啊，我刚来……” 杨晓羽似乎并不在意郑向哲是否听到了什么，他只是很高兴的对郑向哲说：“我把水提回去，很快就好了，你等等我！” “傻瓜，我当然会等你。”郑向哲宠溺的笑着，伸手在快长到他肩膀高的杨晓羽头上揉了揉。回家的路上，杨晓羽显得特别高兴，一直在说话：“小叔，你是特地来接我的？” “嗯，你今天过生日，我们一起去拿蛋糕。”郑向哲本以为杨晓羽的烦恼可能是在学校不顺利，却没想到是太受欢迎了。一个月被告白6次，确实是个不小的烦恼。他忍不住想笑，心说，杨晓羽果然很可爱。杨晓羽心情可真是复杂。以前他一直盼着过生日，因为郑向哲会特地为他做很多事，去年的生日因为赶上了周末，他们还密云钓了鱼。可随着年纪渐长，杨晓羽也开始害怕过生日，过了今天他就14岁了，再有4年他就要成年了，那个时候他要以什么理由才能继续留在郑向哲身边呢？年龄的增长只给了他独立的能力，却没有让他产生想要独立的想法，反而因此而产生了焦虑，他只要一想到自己会很久见不到郑向哲，整个人就会陷入惶恐。杨晓羽自认还不懂什么是喜欢，那么多来跟他告白的女生，他一个都不喜欢，可以他已经提前开始体验这种因为一个人喜因为一个人愁和求而不得的辗转与痛苦了，所以他一天天的在郑向哲面前装得越开心快乐，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就越郁闷。郑向哲这次是在网上定了一个蛋糕，因为送货的人只送到小区门口，所以郑向哲和杨晓羽放下自行车，看时间差不多了就站在小区外头等。 “你吃过这家的蛋糕吗？”杨晓羽有点好奇，郑向哲并不是个喜欢网购的人，他想知道是什么让郑向哲改变了原本的习惯，确切的说，他是想知道任何他不在郑向哲身边时发生的事情。 “我同学推荐的，说是很好吃，试试呗，家门口这个都吃了好几年了。”郑向哲看着手机，等送货人的电话。 “什么同学啊？还推荐蛋糕给你？”杨晓羽又问。 “同一个课题组的，她们女生比较喜欢吃这些，正好前两天说到蛋糕，我就问了问哪里有好吃的生日蛋糕。” “哦。你们组里那么多女生啊？是不是喜欢你啊？”杨晓羽听到郑向哲周围有女生就觉得烦。 “我们是文科学校，本来就女生多。还有全组都是女生的呢。”郑向哲心说，喜欢我的哪有喜欢你的多，一个月6个呢，想到这里他就又勾起了嘴角。杨晓羽看到郑向哲的这个笑容，却误以为他是想到了某个女生，心里紧张的不行。郑向哲26了，连晚婚的标准都超过了，杨晓羽觉得郑向哲会有女朋友这柄刀悬在他头上随时都会掉下来插到他心里。可他依旧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天天看着那柄刀在眼前晃。蛋糕真的好吃，比他们家门口的蛋糕好吃多了，连郑向哲都多吃了一点，杨晓羽反而吃不太下。 “你不爱吃吗？”郑向哲看杨晓羽这副模样就问道。杨晓羽刚想回答，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他们家很少来客人，一般这个点来人可能就是人口普查的片警啊，送通知的居委会阿姨啊什么的。他起身去开门，看到一个留着长头发面容秀丽的女生抱着一个礼物盒子站在门外，“你找谁？”杨晓羽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请问，郑向哲在家吗？”那女生甜甜的笑着，问道。杨晓羽的眼皮立刻跳了跳。郑向哲从饭桌那边走过来，看到她愣了愣，说：“顾念，你怎么到这来了？” 那个叫顾念的女生看了一眼杨晓羽，又看向郑向哲，小声的说：“我听你们组的人说，你过生日……” 杨晓羽皱了皱眉，觉得这个女的估计是个智障，就算真的是郑向哲过生日，人家又没请你，你上赶着来送礼物是什么意思？ “你弄错了，今天不是我生日。”郑向哲清了清嗓子，颇有点尴尬的说。小?颜?整?理那女生的脸立刻就红了，“嗯嗯”的咕哝了两声就咬着嘴唇低下了头。可是她不说话，却也不走，杨晓羽扶着门想关也关不上。 “你……我想和你单独说两句话，可以吗？”顾念似乎是鼓足了勇气，可这话的声音却是越说越小。杨晓羽立刻回头看郑向哲，他太熟悉这个开场白了，所有叫他去楼梯间的女生几乎都是这么说的。郑向哲露出十分为难的表情，沉默了好一会儿。拒绝她，拒绝她，拒绝她，杨晓羽在心里默念。 “你先进来吧。”郑向哲终于开了口。杨晓羽扶在门上的手握紧了又松开，侧身把顾念让进来，“我去倒水。”杨晓羽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转身走去厨房，他翻出个八百年没人用的马克杯倒上开水，还往里面撒了一把盐搅拌完才端到那个女生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