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过赵氏?又何曾想要乾主的性命?我只不过是旧疾作睡了三月,没法替卿相效力罢了!”五音一边说,一边扯过锦被妥妥地盖住了自己的腿。 我看着她满是笑意的脸,一时竟无话反驳。 “卿相平日做事最爱讲凭证,即便是赵无恤也不能无凭无据对我下手。他如今才刚当上赵世子,如果这么快就开始清除卿相手下的老人,你说卿相会怎么想?”。 “她不能杀你,我却可以让你在这张床上过完余生。”五音正笑着,于安袖摆一扬,三尺寒锋已隔着锦被刺进了她的小腿。 五音吃痛闷哼,双眉猛地拧紧。 我惊愕地看向于安,于安的剑又往下入了半分:“锁心楼的另半副钥匙在哪里?”他问。 五音久睡本就气弱,于安这一刺叫她原本苍白削瘦的面庞上瞬间渗出了一层冷汗,她的身子开始不自觉地抖,但眼中却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在治好我的腿疾前,我不会告诉你们。” “夫人是想尝尝我巽卦的手段?” 五音忍痛一笑,抬头看着我道:“治好我的腿疾,派人修书送到新绛,卿相回信之日,我就会把锁心楼的钥匙交给你。” “修书卿相?你要我给他写什么?” “写上你对我的怀疑,写上你没有凭据。” “你要让卿相来定你的生死?”我看着五音际流下的滴滴冷汗,惊讶道。 “我只要他亲笔回信,不管是生是死,只要看到他的字,我就把锁心楼的钥匙交给你……”五音说完低头看了一眼刺在自己腿上的长剑,咬着牙道,“现在,麻烦巽主给我打盆热水,我要洗漱了。” 于安眸色一冷,我连忙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你帮我到医尘那里要一盆热水,再要一包止血的药粉和两尺细麻,我在这里等你。” “好,你自己小心。”于安手腕轻提,剑尖蹭着锦被拔了出来,不见半点血丝只有满鼻血腥。 火盆里的木炭烧得滋滋作响,锦被下鲜红的血液透过绣满金丝的锦缎一点点晕开。五音见于安出了门,一下便靠在了身后的床杠上。 “你既然背叛了卿相,又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他手上?你不怕卿相多疑,受了我的唆使,不查不问就下令杀了你?” “我的生死不劳乾主费心,敢劳乾主把柜子里的梳妆奁和梳妆镜拿给我。”五音缓了一口气,哆哆嗦嗦地指着房门右侧一只黑漆嵌螺钿的大柜子说道。 我心疑有诈,不敢乱动。 五音冷笑一声,道:“我被你害得在这床上躺了三月,你还不许我看看自己的鬼样子?” 我看了一眼五音蓬乱的头,被炭火熏裂的面颊,起身打开柜子,将她要的东西递给了她。 锦被上的血渍还在不断地扩大,但五音此时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她捧着铜镜细细地打量着自己的脸,然后伸手从满是冷汗的额际扯下了一根细弱的白。 我实在看不下去,默默隔着锦被用手替她压住了伤口。 五音掀起眼皮看了我一眼,一边盯着铜镜寻找着白,一边漫不经心道:“其实你长得很像你阿娘,若是散下头,再在耳边簪一朵淡紫色的木槿花就更像了。” “你认识我阿娘?!”我一时心惊。 “锁心楼里未必有你要的东西,而我这里一定有你想要的。”五音放下铜镜以手按心,萎缩开裂的两片嘴唇微微扬起。 五音被于安软禁了,可以自由出入她院中的就只有医尘和一个随侍的小婢。 于安代替五音控制了天枢,但凡谷中之事,各卦主事都会向他禀报。而我只负责查阅、归整从谷外传来的所有密报。 五音那日同我说的话,我听得很清楚,但我没有勇气去探究她心里的秘密。 在楚人的嘴里,有太多关于湖泽女妖的传说。传说中,她们生活在一望无垠的湖泽深处,有着世人无法比肩的智慧和美貌,她们善用动听的语言诓骗善良无知的人们跳入大湖舍生求死。因为只有这样,她们才能离开困住自己一生的大湖。一命换一命,这血色的公平叫生活在水边的人们听来毛骨悚然。 五音对我而言,就像是云梦泽里的水妖。我既没有做好接受诱惑的准备,就不敢轻易靠近那片危险的水域。 给赵鞅的信已经送出了大半月。大雪封山,路上难行,若要信使回谷,恐怕要等到来年开春。 于安怕我日子无趣,每日晚食过后都会来我院中小坐。有时会带一壶酒,有时会带一柄弓,今天,他为我抱来了五音房中那张名唤“绕梁”的古琴。 既以“绕梁”为名,其琴必定妙在余音。传说楚庄王曾痴迷它的妙音,七日不朝。最后,怕自己因琴亡国,就叫人生生将琴砸碎。一个人无法控制自己的,转而摧毁别人,盛名远播如庄王,也不过尔尔。 幸在,这琴如今就摆在我面前,许是昔年那砸琴的人怜它一条性命,偷龙转凤了吧! 于安抱琴之意,自然是希望听我抚琴。可他哪知,伍封自小就没让我研习琴艺,我能品琴却连半个像样的乐音都弹不出来。我笑着撺掇他来弹琴,我可勉强为他一舞,他却谢绝了。他说,琴音表心,他怕他的琴音吓跑了我。 两个人,面对着一张绝世好琴却只能一口口地喝干酒。这事若被阿素知道,怕是要被她嘲笑至死。 夜深人静,于安放下酒杯起身告辞。我忽奇想拉住他道:“教我习剑吧!若是新绛城里没人要我,我怕是要自保其身,浪迹天涯去了。” 盗跖曾说要教我习剑,我嫌他毛手毛脚,嘴巴又毒,就没同意。无恤说要教我习剑,说了几次却始终没有机会。在楚国时,陈逆和他那帮闹哄哄的游侠儿兄弟倒是教过我一些,可你一句,他一句,你一招,他一式,也没个正统。从开始到现在,我那几招用得好的救命招数似乎都是于安教的。那时,他重伤刚愈,却教得很是认真。 之后的两个月,日子过得极其简单。白日扫雪看密报,晚食之后便随于安练剑。 隆冬之月,谷外来的消息越来越少。即便有,也都是数月之前生的事了。今秋,陈逆到了楚国后,老老实实地去南香馆替明夷订了碧海膏。碧海膏是天枢的暗号,天枢在南香馆里的暗探立马就盯上了他。暗探跟着陈逆在楚国郢都现了陈恒的兄弟齐国左司马陈瓘,陈盘以及阿素。陈逆护送他们三人见了楚令尹子西和在朝的另外几位公子。 之后,陈瓘、陈盘、阿素回了齐国,陈逆却一个人留在了郢都的驿馆里。陈逆留在郢都做什么?密报上没有再写。可我猜,他是在等年轻的楚王从吴国桐城得胜归来。 晋人攻卫,陈盘入楚,这两者之间定有关联。百度搜索“三江阁”,看最新最全的! ------------ 第269章 山楼锁心(二) ? 子西是楚国的宰相,执掌军政大权,陈盘与他会面聊的定是国家大事。←三江阁,可楚国不同齐国,令尹子西对自己年少的君主极为尊崇,陈盘与他商量的事情也许太重大了,使他不得不等到楚王回朝后才能做出决定。所以我猜,陈盘之所以走了,是因为得知卫国都城失守陈逆之所以留下,是因为要等楚王一个答复。 至于答复是什么,我只能想到两个字结盟。 晋侯出兵伐郑,赵鞅在卫立君,宋国本就偏心晋国,晋人一旦拿下宋、卫、郑三国,则晋国复霸天下。 齐人急了,于是他们把目光投到了遥远的楚国。 齐在东,楚在西,晋国就夹在这两个大国之间。 如果,齐楚结盟,晋国必将大祸临头。 这一晚,于安派阿羊来陪我习剑,顺便给我送来了一柄短剑。这剑出自巽卦铸剑师之手,长两尺,剑身又薄又窄,剑料之中夹铸生铁,所以,比起普通的青铜剑坚韧了许多。 我这两月习剑,起初用的是松枝,而后是匕,现在终于有了一柄属于自己的佩剑,拿在手里左挥右砍,爱不释手。 阿羊见我耍得高兴,忍了许久才道:“姐姐,这剑不是这样使的。” “那怎么使?”我又挥了两把,只觉剑风凌厉,听起来就极过瘾。 “巽主说,习剑非一日之功,姐姐若要制敌一定要用巧劲。这剑虽加了生铁,但遇上重剑,一击就断了,寻常招式不能用的。”阿羊示意我将手中佩剑交给她,然后对着院中扎的一个草人猛地一刺,一剑贯喉,“这样的小剑最适合的招数是刺,姐姐习医多年,对人的骨骼筋肉一定比阿羊更熟,找到骨头空隙刺进去,照样可以毙敌。快、狠、准,这才是姐姐要练习的。” “你这小丫头,讲起剑术来头头是道的。好了,我记下了!小师傅先过来,姐姐有话同你说。”我笑着牵了阿羊的手走到台阶上坐下,“阿羊,你之前是不是同五音夫人说过,你想出谷去新绛?” “姐姐怎么知道的?”阿羊把剑柄在衣服上擦了擦,恭恭敬敬地递给了我。 “你忘了?五音那日就是站在这院子里说的,她说你如果杀了我,她就同意让你出谷去新绛。” “哦,我想起来了!姐姐那天可吓死我了,阿羊还以为……” “以为自己要陪我死在这里了?”我笑着怕了拍她的手,“我现在要找人帮我去新绛送封信。你若想去,我就派你去。去了之后,也别着急回来。我托人带你在新绛城里好好逛上一逛,玩上一玩。若你喜欢新绛,想住下来,我同你们巽主说去。” “姐姐是想让我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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