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自己敲?”我无奈地拿脚在门上轻轻踢了三下。 “大傻,我听见你的声音了。这门修好了,不会被你砸破了。”门里传出一个豪迈的男声。我心里一突,心道,完了,冤家路窄,这人怎么还在临淄城啊! 木门应声而开,我急忙低下了头。 “这就是晋国的神子啊?”陈逆从大块头手里把我接了过去,他侧头打量我,我连忙把脸撇了过去。 “这人狡猾得很,素让你小心点。” “这天下哪里有比她素祁更狡猾的女人,要是有,我倒要好好见识见识。”陈逆拉着我的手臂,朗声笑道。 陈逆的话,让我恨不得打个洞钻到地底下去。刚刚在马车上,我想过自己今晚可能会见到齐相陈恒,可能会见到陈世子陈盘,但我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越狱”的杀人犯陈逆。现在,齐国左右两相因为他的“越狱”斗得昏天暗地,他怎么还敢藏身相府?是陈恒太过自大狂妄,还是因为大火已起,当初蹦进柴堆的小火星是谁,在哪里,都已经不重要了? 可不管齐国的两个大人物怎么样想,陈逆这颗小火星对我这个假杜若来说,却是一团要人命的烈火。如果被他认出我就是当日下药迷晕他的舞伎杜若,那也许不用等到明日入宫,今晚我就要被他处理在这间小院里了。 我心里叫苦连天,头越垂越低。幸而此时大块头同陈逆说起了自己与长眉对战时的情形,相比我这个神子的相貌,陈逆对大块头砍掉长眉左手的那一招显然更感兴趣。 我们三人最终走到了一间矮屋前,陈逆解开了我手上的麻绳,把一直歪着脑袋低着头的我推进了一间小房间:“委屈你了,神子。今晚你就睡这儿吧。我给你守着门,别人进不来,你也别想出去。”说完,门啪的一声合上了。我抬起僵硬的脖子,看着纱门上的人影,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天啊——他居然不走,那明天早上我该怎么办? sanjiangge ------------ 第175章 再入险境(二) ? 大块头走后,陈逆就抱着剑,睡在门口。我在半透的纱门前转了两圈,又在房间里四下检查了一番。简简单单,干干净净,没有能逃跑的窗,也没有能当作防身武器的剪子、木条,有的只是一床被褥和一盏点不着的豆灯。 之前被大块头打晕的时候,我的肚子就已经饿得咕咕直叫。后来,被阿素连番折腾忘了饿,这会儿安静下来,肚子就开始一阵阵地抽疼。右肩已经整个高肿了起来,稍稍一动就扯得胸口一大片地方剧痛难忍。手腕上也被麻绳勒破了皮,两圈勒痕火辣辣的。没有吃的,没有药,我坐在黑暗里,疼得猛掉眼泪。一回头看见陈逆靠在纱门上的背影,连哭也不敢哭了,只得抹干眼泪,躲进被子里咬牙忍着。 “睡吧,鸡鸣就要入宫了。”陈逆似是知道我没睡,用指头叩了两下纱门上的木条。 “嗯。”我不敢说话,支吾了一声就重新拿被子盖住了头。 明天怎么办呢?被陈逆发现了怎么办?见了齐侯该说什么呢?怎么才能甩开阿素呢?我扶着肿痛的肩膀,过了很久依然无法入眠,最后闷得发慌就又把脑袋从被子里探了出来,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这时,纱门上的人影突然侧过头问:“我很好奇,你既是女子,如何做了晋国的神子?我听说晋公让你代天受礼时,有九鸾冲天,金芒万丈?” 我紧紧地闭上眼睛,装作没有听见他的话。 “其实晋公祭天那日,临淄城外的渑水里也出了金鲤千尾。齐太史说,这是贵人临世的福兆。老狱卒说,我也许会有贵人助,可免死。”陈逆像是在和我说话,又像是在喃喃自语,“你睡着了?”他拉开门往里探了一眼,而后轻笑一声又合上了纱门,“杜若,太史说的临世贵人就是你吗?那日,我只喝了你一壶酒,醒来就已经顺水到了稷下。” 听他喊了我一声杜若,我就开始狂咳不止。 原来,他早就看清了我的脸。 “你要告诉陈恒是我救了你吗?”我翻了个身,枕着左手看着纱门上的人影轻声问道。 “不,那都已经过去了。宗主要知道的是我现在能为他做什么。”陈逆的声音一如我们初见时的刚毅果决。 “你要为他做什么?”既已被他识穿,我索性起身拉开了纱门。 雨后的夏夜凉风习习,一轮如钩的下弦月已然升至中天。 陈逆抬头看了我一眼,默默地抽出长剑,钉在了我刚刚踏出门的脚边:“进去!关上门,回答我的问题,别让我看见你的脸。” 我看着那柄寒光四射,韧薄如丝的利剑,讪讪地把脚收了回来,哗啦一下合上了门。 “你是晋人的神子,为什么要救我?”陈逆把剑一收,重新靠在了纱门上。 “你想知道的,我早就告诉过你,像你这样的人,不该死在臭气熏天的刑场里,你权作是天神的怜悯吧。”我扶着门上的菱格木条,抱膝坐了下来,“你这回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以后还要给陈恒做什么?” “你既然知道我的命数,为何还要问?” “世人的命半分由天,半分由人,我知道上天定的那一半,却不知道你想做的另一半。” “明日,我会和你们一起入宫,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陈逆隔着一层半透的细缯侧脸看向我,“我记得,崔辽家里的确有个胞妹,你既不是她,那她现在在哪里?” 听他这时候问起崔辽的妹妹,我心中不由对他又多了几分好感:“崔家的女儿九岁被人卖进了教坊,但因为不通乐舞就做了最下等的贱妓。被你们抓来这里前,我已经买下了她,让她在卖浆老的摊子上帮忙。大娘子眼睛不好,总要有个帮手。我另外再给了五十金,够他们好好过日子了。” “你……”陈逆微微一窒,郑重道,“谢谢,将来我会把钱还给你。” “不用了,我进了宫能不能活命都未知,要钱有什么用。”我说完左手一撑地,蹭着地上的蒲席把身子转了过来,“陈恒派你进宫不会是想事成之后杀了我吧?” “不是。” “那是最好,不然我怕你一不小心就真要成了陈氏的大罪人,无颜再往黄泉见列祖列宗了。睡了,我不会逃的,你若累了也阖个眼吧。” “等一下!”陈逆闻言提剑站了起来。 我一弯嘴角只当没听见,轻轻打了个哈欠,钻进了被褥。 “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一阵夜风袭入房间,陈逆一把掀开了我身上的丝被。 “你不怕我的眼睛了?”我坐起身,看着他盈盈笑道。 “我不是怕你的眼睛,我是怕你的蛊惑。”陈逆把长剑往地上一放,在我身侧跪坐了下来,“如果我杀了你,为何会成为陈氏的罪人?” “看你这着急的样子,就知道你已经接了要取我性命的指令。陈恒是想让你进宫看着我,等齐侯病了,阚止败了,再一剑杀了我灭口,对吗?哎,没想到陈恒竟连阿素也信不过。是啊,好歹我也救过她爹范吉射的命。你说,如果陈恒知道我也救过你的命,他会不会再派第三个人进宫,把你、我、阿素都杀了?”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陈逆面色一沉,似是被我戳中了痛处。 我哼笑一声,看着门外透进来的清冷月光,徐徐道:“我若死在你们陈氏手里,死在齐国,那百年之内,临淄城必将受外虏所侵,损民二十一万。这是天预。两百年前,天神赐给陈氏先祖公子完的那副‘观之否’的卦象,恐怕也要被收回了。” “什么?!”陈逆闻言,大惊失色。 我见陈逆面露惊诧之色,趁机又道:“‘凤凰于飞,和鸣锵锵,为妫之后,将育于姜,五世其昌,并于上卿,八世之后,莫之于京。’当初若没有天神所赐的这副吉卦,小小的陈国公子如何能娶得齐侯之女?五世之后,陈恒又如何能应了卦辞做了齐国的上卿?陈恒如今图谋的是陈氏一族‘八世之后’登顶齐国的荣耀。可他若要了我的命,便是犯了天怒。八世之后,陈氏夺齐的美梦就成不了了。而且,这些年他陈恒大斗借粮,小斗收粮,体恤国民积攒的那点德行,也就散了。” 陈逆的两道浓眉越蹙越紧,到最后连他一向沉稳的呼吸都添了几分凌乱:“如此说来,这天下岂非无人能杀得了你。” “你错了!谁都可以杀了我,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我微笑着转过头,指尖轻轻地抚上他的佩剑,“我不是神,我只是个人,命数到了,自有我死的时候。可若有人要逆天先折了我的命,就要看看他们能不能承得住天怒。承住了,手起剑落也没什么难的。我避祸,我逃命,救的不是自己,是拿剑杀人的人。” “逃命,是为了救拿剑杀人的人?”陈逆看着我的眼睛,呢喃着我的话,气息全乱。 “你若现在不杀我,那我就先睡了。”我对他扯了一个笑容,然后用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脸。 “杜若……”陈逆在我身边坐了许久,久到我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的时候,听到他说,“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只要你不做对陈氏不利的事,我就不会杀你。” 这是他的承诺吗? 只可惜,他说得太晚了,对陈氏不利的事,我早就做下了…… 清晨,天还未亮,淡得发白的月牙儿还挂在天边,陈府的寺人和婢子就捧了大大小小的梳妆奁进了我的屋子。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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