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生铁行开了近十年,单从面上看,没什么可疑之处。 “至于庄穆这个泼皮,他是前年才?来的长安,自?称是回纥人?,汉语却说得很不错,有一手炼铁的好功夫,因此不愁营生,他原本?在东市一家生铁行干活,因老?板年纪太大要闭店,便?到西市来谋生了,正好那时?候尤米贵缺人?手,庄穆自?此就在‘尤米贵’做活了。此人?无妻无子脾气暴躁,平日爱喝酒赌钱,每回输了都少不了与人?斗嘴打架,坊里认得他的人?不少,但都没什么深交。” 滕玉意问:“尤米贵关门的这一月,庄穆又在何处?” “庄穆平日就住在店里,但老?奴曾命人?悄悄翻墙进去瞧过,关门的这一月庄穆就没回过生铁行,他常去的那几家堵坊、斗技坊也都找过了,也没瞧见他的踪影。坊里人?多?眼?杂,再盘查下去难保不会打草惊蛇,老?奴只?好先罢手了,但老?奴敢肯定,这一阵庄穆没在东西两市出现?过。” 滕玉意疑惑:“一个月不算短,总要有个栖身之所。此人?在长安可有亲眷?” 程伯摇了摇头。 滕玉意:“没有亲眷,他一个混迹市廛的泼皮能藏到何处去,何至于连程伯你都查不到他的下落,他该不是前一阵离开长安了吧。” “这一点老?奴正待细查。假如庄穆留在长安,不论他住在客栈或是去花街柳巷寻欢,都是一笔不小?的花销,他一个生铁行的活计,决计是拿不出这笔钱的。好在他今早露面之后,老?奴命人?沿途查问庄穆的行踪,一路查下来才?知道,庄穆今早像是从崇政坊的春安巷出来的。” “崇政坊的春安巷?那是何地??” “一处贵人?聚居的处所,闹中取静,屋价昂贵,京中有不少官员在那赁宅而?居,住户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老?奴不敢确定庄穆究竟是路过那儿,抑或是此前一月都住在春安巷,若庄穆借住此地?,又是谁收留的庄穆?对了,听说昨夜春安巷死了人?,老?奴派人?过去时?,恰好赶上大理寺的衙役查案。” “死了人??”滕玉意面色凝重起来,“凶杀么?否则何以惊动大理寺…… ” “老?奴派去的人?没细问,未必与庄穆有关,但老?奴总觉得巧了些?。” 滕玉意一哂:“彭玉桂那根银丝既是从庄穆手里得的,料着庄穆身手不会差,杀个把人?对他来说,简直易如反掌,先不说这个,此人?露了面就好说了,他在明我在暗,我先去瞧瞧他长什么模样,程伯,你先帮我准备车马吧。” 她努力在脑海中回忆那帮凶徒的身量打扮,庄穆能提供银丝的致命武器,没准也是当晚凶手中的一员,只?要见到此人?,或许能想?起一些?重要线索。 “此人?凶险,老?奴安排好府里的事就陪娘子出发。” “您是滕府的管事,走出去难免惹人?瞩目。”滕玉意说,“让端福陪我,多?带几个身手好的护卫,对了,阿爷今日能回来吗,我有重要的事要同他说。” 程伯仍旧不放心:“前方急等着用军粮,老?爷昨日还在渭河渡口亲自?押粮,今日也不知能不能回来,即便?回来,估计也是深夜了。” “不论多?晚,横竖我等阿爷就是了。”这几日又想?起了前世好多?事,她得赶快把彭震可能联合邻近藩镇发动兵变的事告诉阿爷。 出发前滕玉意特地?走到马厩前牵她的小?红马,小?红马在马厩里奔来跑去,比昨日还精神,然而?不大爱理人?,只?拿一只?眼?睛瞟着滕玉意。不等滕玉意过来亲近它,它就撒丫子跑了。 “别?跑。”滕玉意闲闲冲它招手,“陪我去趟西市。” 小?红马慢悠悠在马厩里踱步,并不肯理会滕玉意。 “噫,昨日不是同我很亲热吗。是吃的不顺意还是住的不顺意,你出来同我说说,我就不信我这儿比不上蔺承佑的马厩。” 说着吩咐负责管马的管事:“时?辰不早,把它牵出来吧,我得出发了。” “万万不可。”管事忙说,“这宝驹性子烈,本?就喜欢欺生,娘子与它也不算熟,当心被它掼下去。” 滕玉意摆摆手:“我骑术好得很,摔不坏的。” 管事死活不肯,小?红马也只?顾来回溜达。 滕玉意低头瞧了瞧自?己,忽然笑了:“你该不是看我换了一身男装,就认不出我了吧?” 她为了出门方便?,不但换上了男装,还把自?己那些?惯用的香囊、香串都取了下来。 小?红马发出一声嘶鸣,干脆转过身去,把屁股对着滕玉意。 滕玉意摸了摸嘴上的络腮胡,重新换回女装是来不及了,看来今天没法亲近骑她的小?红马了,只?好让管事另换了一匹矮小?点的枣红马给她,出府骑了马,带着端福一行人?,浩浩荡荡往西市去了。 到了西市门口,正赶上坊门开放,滕玉意提前遣散其余的护卫,让他们有意落后自?己几步,自?己则带着端福,牵马往市廛中去。 尤米贵生铁行坐落在西市最热闹的那排铺子,铺子里陈列着各式上等雪光威迫的兵器,剑、刀、槊……凡此种种,一应俱全,据说用的都是最上等的寒铁,售价比旁的生铁行高出数倍,饶是如此,店门口仍旧停了不少骏马,少年郎君络绎不绝,慕名前来挑选兵器。 滕玉意在附近转了一圈,踅进对面一家胡人?开的布帛行,上二楼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吩咐店家把店里最轻软的料子拿上来。 等待的间隙,她的目光一直在对面打转,忽听到有人?粗声粗气叫:“庄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滕玉意定睛望去,只?见一个异常矮瘦的黑肤男子从里头出来:“何事?” *** 大理寺的正厅里聚集着不少官员和衙役,个个掩袖捂鼻。 地?上并排摆放着两具尸首,看样子就是从同州府送来的那对夫妻了,死了应该有好一阵了,厚厚的尸布也掩不住那股刺鼻的尸臭味。 尸首旁,一位外地?来的吏员忙着陈述案情:“男的叫王藏宝,今年二十有五,女的是白氏,今年二十有二。两口子都是同州人?士,靠卖熟食为生(注①),王藏宝这门做熟食的手艺是祖传的,店里生意本?来很不错,可惜去年染上了斗鸡的恶习,陆陆续续赌输了不少钱,年初又因斗鸡得罪了几个地?痞无赖,招来了不少是非,王藏宝不堪其扰,又想?趁机戒掉斗鸡赌钱的毛病,干脆变卖了店铺,带着妻子来长安谋生,哪知还在路上就被杀害了。说来造孽,白氏还怀着五个月的身孕——” 正说着,有人?扭头瞧见了蔺承佑和严司直,忙道:“严司直、蔺评事。这位是同州府的柳法曹。” 柳法曹早听说过蔺承佑的名号,主动迎上前道:“蔺评事、严司直,下官柳某,久仰大名。” “柳法曹一路辛苦。”蔺承佑拱了拱手,旋即扭头看向?地?上的尸首,尸首上方萦绕着煞气,两口子化作厉鬼已?经有一阵了。 他几步走到尸首边上,蹲下身掀开尸布,饶是提前屏住了呼吸,仍被尸臭熏得偏过头去。 厅里有人?呕吐起来,几位衙役捂着鼻子把自?己的帕子递给蔺承佑。 蔺承佑挥手说不用,重新转过脸来细看,这是一具青壮男子的尸首,面庞已?经有腐烂的迹象了,胸口有一处碗口大的伤口,像是被利器刺穿了胸膛。 “他们在何地?被jsg谋害的?”蔺承佑发问。 柳法曹忙答:“死在同州往长安路上的一家客栈里,客栈名叫居安客栈。” 倒是与陈二娘故事里说的一致,蔺承佑检视尸首:“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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