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 杜鹃有些尴尬地点点头:“不过应该也快了,总不会宿在外面。” 不说还好,一说肖南回的心又提了起来,早知道她回来的时候就该绕去昱坤街看一眼:“旧府那边可去看过了?” 杜鹃知道肖南回的担忧:“天黑前才派人去看过了,确实是还没从宫里出来。” 肖南回松口气,这才想起来答应姚易的事情,连忙吩咐道:“我上次带回来的那些蕈子,赶紧托人送去望尘楼那边。” 杜鹃不知其中来回,挑挑眉甚是不满:“急什么?都这么晚了。姚易那厮,难不成还要怪罪你送礼送晚了?” 肖南回只得讪笑:“本就是带给他的,再压着都要捂坏了。” 杜鹃性子耿直,瞧不惯姚易阴阳怪气的模样,自作主张地念叨着:“还是不要都给他,留下一半给吉祥好了。” 肖南回哭笑不得,折腾一天身上的疲惫渐渐涌上来:“他嘴挑,千万留些好的。义父若是回来了,你告诉他我在后院等他。” 说完,肖南回径直向后院走去。 她身后,杜鹃微微张了张嘴,眼神有些复杂。 青怀候府的后院因为鲜少人去而显得有些荒凉,院里除了一些石凳石桌,就是建府时便有的花草,也没什么名贵品种。肖南回不会伺候这些,杜鹃和陈叔也无暇顾及,时间长了便只有土生土长的野花野草活的最好,年年入春倒也有几分生机。 肖南回换了套干净衣裳走到院子中,左看看右瞧瞧。 今夜分外安静,春寒还有些,那些聒噪的小虫还没来得及钻出土壤,院子里只能听闻些许细微的声音,像是晚风摩擦树叶的沙沙声,也可能是屋瓦间发出的吱嘎声。 肖南回听了片刻,也听不出所以然,于是干脆躺在石凳上,抬眼数头顶那棵老树藤上开出的花,数完花便数花苞,数完花苞便数叶。 肖准曾经教她锻炼目力,便是站在烈日下数叶子。 阳光常常晃花她的眼,以至于肖准在她耳畔说话时,她也以为是阳光晃花了她的心。 热烈,涣散,令人窒息的空气。 和今晚清冷的气息全然不同。 但肖南回觉得,如果肖准此时在,那晦涩的星光也能像骄阳一样令她心盲。 街角打更人的声音隔墙传来,肖南回翻了个身,趴在了石凳上。 她已经看不清叶子了,肖准还是没回来。 墙头上一阵细微声响,冒出个扎着翠绿丝带的脑袋瓜。 那脑袋一边啃着手里的一串葡萄,一边吐着葡萄籽。米粒大的葡萄籽落在地上,发出“嗒嗒”的声音。 肖南回皱着眉头忍了一会,实在受不了,随手抓起地上的一颗石子就扔了过去。 石子带了十分力道,又快又准地向那个脑袋瓜飞了过去。 可那脑袋瓜却比石子还快,轻轻一歪便躲了过去。 肖南回头也没回,抬手又是一丢。 这一次的石子飞地更快,却不是奔着那脑袋去的,而是那串葡萄。 脑袋瓜没反应过来,手里的葡萄“啪”地一声掉在了墙根下面。 “那可是当今圣上赏给侯爷的,你居然敢让它吃灰!” 脑袋的主人站上墙头,一身红衣配着头上的绿头绳真是分外扎眼,明明是个身材娇小的女子,却顶着一张浓眉大眼的脸,神态跋扈中带着有几分喜感。 肖南回掏掏耳朵,又捡了颗石子拿在手里颠着:“你眼里可还有侯爷?居然敢偷吃他的葡萄。” 娇小身影叉着腰,底气十足:“哪有偷吃?那是侯爷赏我的,杜鹃姐亲自给我端来的呢。” “那为何赏你啊?” “因为、因为......”那墙头上的声音渐渐小了去。 “也不知是哪家尽忠职守的丫头,主子起身了她还未起,主子用膳前她先尝鲜,主子一要出门她就不见人影,主子回来她还是不见人影。你说,杜鹃要是知道......” “你敢!” 肖南回没说话,笑嘻嘻地看着对方。 真是一物降一物。杜鹃那张嘴要是数落起人来,可比刀子割肉还难受。 绿头绳有几分彷徨:“......你不能告诉杜鹃,你要是告诉她,我就不帮你去看黛姨了。” 黛姨是肖准的姑姑,因为精神总是不大好的样子,一直被安置在偏院静养,平日甚少见人。 肖南回收了笑:“今天去看过她了?可有说什么?” 绿头绳摸了摸脑袋上的头绳:“左右还是那些话呗。她织了新的带子,送给我做头绳了。”说完似乎想起刚刚还在和肖南回斗嘴,连忙找回气势,“我是看你可怜才过来看看的,你竟然用石头丢我,恩将仇报......” 肖南回是真的有些不耐烦了,今天一天的事情搅得她格外心乱:“伯劳,趁我没叫杜鹃之前,你最好自己消失。” 伯劳缩了缩脑袋,嚣张地“哼”了一声,从墙头缩了回去。 肖南回竖着耳朵听了一会,确定对方走远了,才从石凳上坐起来,正准备起身活动活动僵硬的手脚,抬眼便看见院门口站着的人。 肖南回是习武之人,对人吐纳的气息最为敏锐。只有少数功力极深厚的人会令她毫无察觉。 比如肖准。 晌午时候的那片乌云已经飘到阙城上方,今夜没有月亮,但肖南回并没有点灯。即便如此,她还是能看见那熟悉的轮廓向自己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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