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安太医年轻许多,医术却是不相上下,见安太医只是愣了一愣,嘴上没有反驳,众人顿时信服。 大阿哥的语气最是急切:“既如此,劳烦二位太医为皇阿玛煎药,龙体耽误不得!” “是,是。” 皇帐霎那间忙乱了起来。待康熙服下苦药,额间出了热汗,转而沉沉睡去,杨太医长出了一口气,与面露担忧之色的梁九功低声道:“皇上明儿便会转好,公公且宽心。” 谁知当晚,皇帝的症状忽然恶化。 额间滚烫,手脚冰凉,甚至吐出一口血来! 成夜守候在旁的杨太医面色煞白,脑中一片空荡,只剩血红的两个大字:完了。 第152章 皇帐蓦然亮起烛火。康熙只觉浑身使不上力,从深眠中挣扎至醒,扒着床沿干呕几声,而后咳得撕心裂肺。下一瞬间,口腔传来一股熟悉的甜腥味,他的面色霎时大变,颤抖着手触了触嘴唇,接着摊开掌心,死死地瞪着指腹那抹鲜红。 血。 皇上竟是吐了血! 这下不仅杨太医心如死灰,梁九功吓得魂飞魄散,腿脚一软,带着哭腔喊了声“万岁爷”。 “水……” 动静如此之大,时刻关注着皇帐的众人当即惊醒,心道不好。 安太医在一旁小憩等候轮值,此时连滚带爬地起了身,惊骇地看着绒毯上的那滩血迹:“怎么会……怎么会……” 方才杨太医应答得太快,他便有了不好的预感,就在这个时候,不好的预感成真了。 太医心中齐齐浮现一个念头,这病绝不会是寒热。 外头的通报声分外尖细:“万岁爷,裕亲王、恭亲王、大阿哥求见——” 康熙终是停了咳嗽。他喘了几口气,艰难地撑起身来,用温水润了润喉,清洗了满腔血腥味,头重脚轻、忽寒忽热的症状再次席卷。 “都清理了……”他闭了闭眼,眉目下垂一片冷寒,等梁九功哆嗦着擦干血迹,这才强撑着道了一声:“宣。” 在裕亲王恭亲王的眼中,皇帝的额间蹦起青筋,口唇发紫,面色却是通红至极,身躯小幅度地抽搐着。 这哪是什么普通的寒热?! 大阿哥胤禔阴沉着脸拔出腰间佩剑,使得二位亲王大惊失色,不等他们制止,便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持剑横在了杨太医的颈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庸医,你该死!” 杨太医两股战战,面上涕泗横流,连句“大阿哥饶命”都说不清楚了。 大阿哥怒极,恨不得当场斩杀误了他皇阿玛的庸医,就听康熙眸光沉沉地道:“胤禔,收剑。不得无理。” 嗓音带着难以掩饰的虚弱,大阿哥眼眶一红,不甘不愿地应了是。 裕亲王深知事态的严重性,恭亲王又是个急性子,他瞪着一双虎目喝道:“皇上到底得的什么病?!” 杨太医瘫软着起不了身,只剩角落的安太医可以定论。 泰山压顶的威势袭来,安太医拖着沉重的步伐,颤颤巍巍地上了前,只觉那几步路漫长得很,好似走了一生。 搭上手的一瞬间,他做好了心理准备,已然将生死置之度外。 饶是如此,待辨别出了脉象舌苔以及全身症状,安太医的心依旧控制不住地下坠,犹如坠在了冰冷刺骨的寒潭里,止不住的绝望包裹全身,脊背上冷汗涔涔。 他颤着声道:“万岁爷、万岁爷患的非是寒热,而是疟疾——” 疟疾,只可延缓不可救治。 少则撑上几日,多则撑上两月,自古以来,药石无医。 话音落下,皇帐死一般的寂静,康熙胸口起伏一瞬,似有所感地合上眼,又睁了开来。 朝四周环视了一圈,他攥紧无力的手指,缓缓开口道:“福全,噶尔丹……朕全权交由你了。此地不宜多留,瞒住消息,即刻回銮热河,急召宫中太医……” “三阿哥随驾行宫,暂且休养,至于福禄的去处……”皇帝的声音渐低,“胤禔,你来安排。记住,护好他。” 护不好,琹琹可是要来找朕算账的。 八百里急报快马加鞭,连夜奔向京城。 那厢,钟粹宫小佛堂中,荣妃掐紧掌心,骤然眯起了眼:“你说的可是真的?” “娘娘,千真万确。”大宫女低声道,“索额图被判斩立决,索尼一支就此败落,平嫔与疯子也没差了。您说要时刻注意那头,就在昨日,储秀宫的人寻上奴婢,说她们娘娘掌握了宜贵妃的把柄……” “把柄?宜贵妃?”荣妃的眸光有些奇异,听言温和地笑了起来,“索额图真乃好叔父,临死还不忘宫中病重的侄女。对了,他又何时记恨上了郭络罗氏?” 翊坤宫那位,仇家也真够多的。 这也不怪她,嚣张跋扈到了这样的境地,终究不会顺风顺水下去。 荣妃不期然地想起前些时日,她还没有想好对付的法子,宜贵妃却无缘无故地率先发难。 那名叫瑞珠的宫女吩咐膳房,说荣妃娘娘潜心礼佛,乃是大慈大悲的活菩萨,不许钟粹宫正殿的饭食沾上半点荤腥。如此荒唐之言,膳房那些狗奴才还真应了下来! 皇上不在,状告到两位太后那儿也无用。郭络罗氏那贱人特意挑着请安的时候,巧言笑兮过了明路:“荣妃妹妹同我说了,要给浴血征战的将士祈福,若是沾了荤腥,心就不诚了,臣妾劝也劝不动。” 这也罢了,太皇太后还顺口褒扬了她! 这下,她就算不用也得用了。 思及此处,荣妃笑得有些发冷,多少年没吃过这样的暗亏了。 “奴婢不知,可那把柄却是实打实的。平嫔告诉奴婢……”宫女凑耳过去,在荣妃耳旁轻声念了几句,“给皇上的信件,叫九阿哥代写……张有德与九阿哥说话之时,那人亲耳听见了。” 说罢,她往后退了几步,低低地继续道:“阿哥所那位教养嬷嬷,是索尼就任辅政大臣之时结下的善缘,堪称索额图最后的底牌。” 荣妃好半晌没有反应过来,“九阿哥才几岁的年纪?如何代写?” “娘娘,奴婢以为九阿哥只是掩护,暗中另有帮忙之人。” “你说的不错。”荣妃心弦一动,喃喃道,“这暗中相帮的若是男子,那些才华横溢的官员儒生……这可不仅犯下了欺君之罪啊。” 她看得出来,皇上对郭络罗氏怕是早就动了真心。可帝王最难忍受他所爱的女子另有一副蛇蝎心肠,宜贵妃是怎样的人,她还不知晓么! 机关算尽,心计深沉不逊于她,张扬跋扈许是遮掩的保护色。可笑皇上捧得如珠如宝,眼中只有那张国色姿容。 只需在皇上心底埋下猜疑的种子,何愁它不会发芽? 与外男暗通款曲,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了。即便没有私情又如何?欺君之罪如何也跑不掉,至于另外的罪名,假的也能成真。 等郭络罗氏没了皇上的宠爱,还护得住那几个阿哥么? 前日之辱,她必加倍奉还。 万般思虑不过一瞬,荣妃微微一笑,拨了拨手中佛串:“那嬷嬷可有偷着证据?” “平嫔手中握有的,正是九阿哥丢弃的一张废纸。”大宫女仔细回忆了一番,道,“上头写了‘三’的字样,字迹潦草,涂涂改改的,想必就是第三封信的源头了。” 竟还留了证据……这就叫自个作死,谁也拦不住。 荣妃轻轻笑了起来,面露慈悲:“你悄悄去储秀宫传句话,就说平嫔的仇,本宫替她报了。” 三阿哥被流矢伤脸,以及皇上身患疟疾的消息一前一后传入紫禁城。 说是传入紫禁城,实则传入两位太后的耳朵里 太皇太后眼前一黑,当即栽倒过去,太后心急如焚,六神无主之下,还是依照钱嬷嬷的提醒,赶忙召了陈院判前来救治。 等太皇太后悠悠转醒,头一句话便是:“留下四位资历尚浅的,其余太医即刻奔赴热河,不得有片刻耽误!” 笑意与慈和尽去,苍老的眼眸一片凌厉,恍然间有了当年辅佐幼帝的威势。 三阿哥年岁还小,眼尾留疤一事……太皇太后忍住悲痛,思来想去,终究没有瞒着荣妃。 “毕竟是亲额娘,瞒着也不是个事。”太皇太后念了声阿弥陀佛,对着苏麻喇姑低声道,“那疤痕极小,碍不着什么,你如实相告便好。” …… 苏麻喇姑到了钟粹宫,入鼻一股檀香味儿。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因着心里存了沉甸甸的事,只来得及感怀一句,荣妃娘娘果真与佛有缘。 三阿哥被福禄少爷所救,此等万幸,许是荣妃娘娘的祈祷感动了菩萨。 待宫人引了她进去,苏麻喇姑面目一肃,不等荣妃开口便福了福身,语速稍快地道:“荣妃娘娘,塞外急报,三阿哥一行途遇伏兵,三阿哥亦被流矢所伤……所幸福禄少爷舍命相救,浑身安然无虞,只眼尾会留下花生大小的浅疤。” 顿了顿,苏麻喇姑安慰道:“皇上特命三阿哥折返热河行宫休养,想必不出一月便能转好,娘娘不必太过担忧。” 荣妃温和的笑意渐渐淡去,最后化作虚无。 她蹭地一下从蒲团上起了身,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胤祉受了伤?面上还留疤了?! 霎时一阵天旋地转,荣妃废了好大力气立在原处,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只觉脑中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她的儿子,与皇位无缘了。 她与太后之位,同样也无缘了。 那她千般谋划、汲汲营营至此,为送胤祉随军,不惜利用荣宪的婚姻大事,又有什么用处?! 花生大小……好一个花生大小。 其余的,荣妃全都顾不得了。唯有“福禄”二字深深刻在心底,若不是他挑拨其中,胤祉怎么会被迫上阵杀敌,又怎么会断送了未来的前程! 荣妃扶着供案浑身发抖,眼底逐步爬满血丝,满腔寄托乍然碎裂,且有止不住的心痛担忧,大怒大悲之下,竟是诡异地平静下来。 姑侄俩一脉相承,惯会做戏,舍命相救指不定也是一场设计。 这般想着,荣妃的灵魂好似撕扯成了两半,一半癫狂至极地浮在空中,注视着另一半冷静无比的自己。 “苏麻,”她看见自己红了眼眶,听见自己发出焦急无比的嗓音,“胤祉受了如此惊吓,定是离不得额娘。还请老祖宗准许臣妾奔赴热河看顾一二……求老祖宗了!” 第153章 慈宁宫。 明明只是一宿,太皇太后却是苍老了许多许多。鬓发花白,就似步入风烛残年,捻着佛珠的手微颤着,盘腿坐在炕上,久久未动。 苏麻喇姑见此,眼眶蓦然红了:“老祖宗!” “皇帝没有回宫,哀家还不能倒。”太皇太后缓了一口气,半晌,沉声开口道,“荣妃……既是担忧胤祉,那便让她去。行宫那头,总要有主子操劳,奴才们也能松快些。” 她恨不得连夜赶到玄烨身旁,可这副身子,实在撑不起了。 “是。”苏麻喇姑含着泪点点头,又似想起了什么,上前几步轻声道:“老祖宗,皇上想见的——” “她怀着身孕,如何受得住一路辛劳。”太皇太后慢慢摇了摇头,“何况疟疾传人,宜贵妃绝不能出事。要出了事,岂不是剜皇帝的肉……” 苏麻喇姑死死忍着眼泪。 是啊,皇上定不愿意宜贵妃奔赴险境的。 “她有小五,小九,小十一,还有太子的孝顺,即便成了太妃,也能过得舒心。”太皇太后阖上了眼,含糊不清地道,只觉一团棉花堵在喉咙里,“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停了一停,她一字一句地说:“你替哀家叫保成过来,有些事儿,耽误不得了。” 太子跪在地上,手脚发软。以往的涵养气度全都不见,他哆嗦着嘴唇,这怎么可能呢? “疟疾……”他的眼神少见地有些茫然,“皇阿玛他?” 太皇太后自得了消息始,除却昏厥,就再也没了其余反应,强忍着悲痛调度诸事。 见他如此,她终于忍不住流了眼泪,颤巍巍地搂了太子进怀:“好孩子!不用你皇阿玛说,哀家便知他想见你。与其等到最后时日,热河传来圣旨……不若趁着皇帝清醒,你们父子早些说说话。快去吧。” 这个最后时日指的是什么,他们心知肚明。 太子浑身一震,哑着嗓音喊了句:“老祖宗!” 与其昭告天下惹得朝野大乱,不如拖着。能拖一日是一日,等到太子顺利到达热河,她才能真正松下心气,到那时,皇帝重病的消息怕也瞒不住了。 “别怕,宫里有哀家坐镇。”太皇太后这般想着,抹去面上混浊的泪,慈和又缓慢地拍了拍他的肩,“还有你皇阿玛留下的能臣,朝廷乱不了。” “昨日哀家已然下达懿旨,秘密招募天下名医,你也一并带了去。指不定就找到了治愈的法子!”老太太不知在安慰太子,还是安慰自己,“保成,别怕,你皇阿玛活得会比哀家还要长久。” 太子浑浑噩噩地出了大殿,抬脚似有千斤重。他通红着眼,心乱如麻,一波一波的恐慌上涌,粘稠地裹住了胸腔,外头高照的艳阳驱不散心底半分寒意。 尽管有着宜额娘的点拨,他不敢,也不能把皇父当做他一个人的阿玛,且渐渐明白了君与储君相处的分寸,可事到如今 胤礽负手而立,一动不动望着刺目的天空,直至面前白光阵阵,眼眶酸涩至极,这才缓缓地闭了一闭。 只要皇阿玛圣体安康,孤就算做上一辈子的太子也甘愿。 这话真心实意,绝无虚假。 不知过了多久,太子稍稍平复了如麻的心绪,肃然着面容快步就走。 途经慈宁宫花园的拐角处,余光瞥见一道眼熟的人影,太子微微一愣,翊坤宫总管张有德? 烈阳烘人,张有德额角出了细汗,像是等候了许久。等杏黄色的衣角映入眼帘,他大松了一口气,连忙道:“太子爷,宜贵妃娘娘有请。” 云琹遣散了伺候的宫人。 即便太子半垂着眼,努力控着神情,可那一身的焦躁、沸腾与悲意却是压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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