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即将提上日程,索额图又喜又忧。喜的是太子爷参政之日近在眼前,从此跻身决策中枢,离帝位更近了一步;忧的是太子妃的人选,到底是上三旗中哪支的贵女,其族可与赫舍里氏亲近? 总之还是喜大于忧。 位居下首的心腹,其中之一便是索伦。索额图起复后,他的官职更进一阶,闻言笑眯眯地道:“中堂说得很是,这是佟妃的福气。可佟家却是愁云惨雾,见天儿没个人声,学生以为,他们许在偷偷地烧纸钱……” 索额图哈哈大笑,没过多久,他似想起了什么,眉间染上了阴霾。 “佟氏女竟也觊觎太子侧福晋之位,”他冷哼道,“老夫就算拼了这命,也不能让佟国维得逞了。” 索伦微微摇头,道:“中堂且放宽心,大婚之前,皇上至多指位格格进毓庆宫,侧福晋却是万万不能。佟家不过痴心妄想罢了!” 太子侧福晋虽有个“侧”字,也是上了玉牒的皇家人,其品阶堪比皇子嫡福晋,同样要与太子爷拜堂的。 若人先一步进府,将太子妃的颜面置于何地? 更何况,太子妃是当今千挑万选的正经儿媳,皇上总要为她考虑几分。 他这么一分析,索额图若有所思,而后脸色稍霁:“是这个理。” 几人又说了会话,索伦压低声音:“中堂,轻车都尉舒尔德库递了信来。学生见过他那女儿,长了一副好颜色……中堂可有心思?” 舒尔德库往日用心钻营,企图依附赫舍里氏,却因官职低了些,称不上索额图的心腹。 话音落下,索额图眼睛一眯,沉吟了起来。 舒尔德库的长女李佳氏够不着侧福晋的身份,顶多当个格格,可就在太子妃人选未明、其家族立场未明的情形下,一个格格,也足以成为赫舍里氏的助力了。 他正愁无法与太子爷联络! “再等等。”索额图捋了捋短须,低声回道,“端看皇上定了谁当太子妃罢。” 康熙二十八年九月末,久居畅春园的太皇太后下了一道懿旨,说她久卧在床,想念青春可人的姑娘家,召了三等伯石文炳嫡长女,年方十五的瓜尔佳氏入园相陪。 几乎明明白白地告诉天下人,太子妃的人选已定,她的宝贝重孙即将娶媳妇了。成亲之前,总要未来夫妻俩见上一面不是? 紧接着,皇太后亲自安排了轿辇,意欲前往伯府接人,以示重视。 懿旨一下,前朝后宫都震动了。 ——实在是出乎意料! 并不是抨击小姑娘的身份不够,家族不盛。她这一脉的祖先,出身满洲八大姓之一的瓜尔佳氏,明朝时期改汉姓石,归附后又改回了原姓,是随太祖打天下的开国功臣。 祖父石华善乃是和硕额驸,父亲石文炳承袭了伯爵之位,族人多数扎根军中,极受当今皇上看重。 瓜尔佳氏的出身堪称显贵,远胜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只是……她是汉军正白旗人。 非是满八旗中的上三旗! 当今圣上的两位皇后,一位出自满洲正黄旗,一位出自满洲镶黄旗,身份贵重自不必说,怎么轮到皇太子,未来国母的人选,却挑了瓜尔佳氏? 且石文炳非是天子近臣。之前驻防杭州,擢升为正白旗汉军都统,如今远在南方任职福州将军,连六部尚书都没有挨到边儿! 前朝之上,唯有少数官员窥见其中真意;后宫之中,云琇笑着道了句果然。 …… 如今叱咤朝堂的赫舍里一族,还有佟家一族,也是全然没料到。 太皇太后的懿旨一出,索额图的心情霎时多云转阴。 石华善的孙女! 出身汉军旗就不说了,当年,赫舍里氏曾与瓜尔佳氏起过龃龉。石华善仗着额驸的身份,狠狠揍过他一回,虽被先帝爷罚了俸,对于石家却是不痛不痒。 多年过去了,赫舍里氏步入鼎盛,石华善甚至亲自上门致歉,两家冰释前嫌,共同撇下往日旧怨。 可事实上,就在今年年初,远调石文炳前去福州……也有索额图出的一份力。 这样一位太子妃,能与赫舍里氏亲近吗?! “皇上为了安抚汉臣,竟要委屈太子爷,弃礼法与不顾……”他猛然焦躁了起来,在厅中来回踱着步。 太子殿下的婚事不成,不成啊。 这样的妻族,能有什么助力? 半晌,他道:“让舒尔德库过来见我。他那长女,也一并带来见见。” 就有仆从应了是,索额图顿了顿,接着问:“皇上可召石文炳回京了?” “宫中未有风声,不过,按理说,太子妃的阿玛,无论如何也要调进京城的。”索伦低低地回,“皇上已命内务府重定大婚规制,毕竟太子爷成亲,还是立国以来头一遭。” “……那就拖住他。”索额图眼中有着摄人的精光,而后缓缓道,“不论是生了大病,还是赶路疲累,都好。” 石文炳一死,瓜尔佳氏必要守孝三年,到那时,太子爷的后院,就不由她说了算了! 许是想要见到太子成婚,逐渐变为了执念,康熙亲口告知太子妃的人选之后,太皇太后的病,一日比一日好了起来。 未来太子妃入园的前一日,翊坤宫。 不愿嫁人,已然自梳的瑞珠姑娘成了瑞珠姑姑。她附耳过去,小声同净手的云琇道:“今儿惠妃摔了一个碗。” 云琇挑眉,瞥了眼榻上读书的皇帝,压低声音道:“她这又是怎么了?” “娘娘,奴婢着实不知。”瑞珠说。 云琇也不在意。仔仔细细地净完手,她侧过脸,温声道:“皇上,赐给石将军的太医可启程了?” “朕知你心善,自是早早催促他们离京。”康熙放下书籍,笑道,“要让保成知道,宜额娘对他岳父如此上心,定然感激不已。” 第112章 为了彰显皇室恩典,赐给石文炳的除了随行太医,还有宣旨的御前太监,想来会遇到一波一波的‘惊喜’。 思及梦境之中太子与瓜尔佳氏一拖再拖的婚事,云琇轻叹一声,实在是天意弄人。 石文炳奔赴京中,没几日便逝去了,把不准其中有没有索额图的手笔。但他近来愈发针对郭络罗氏,上窜下跳的实在恼人,好似胤礽疏远了赫舍里氏,同她亲近便是无可饶恕的事儿,一步都离不得他这位叔祖父! 皇上的耐心,想必也要告罄了。 桃花眼一闭复又睁开,云琇挥开心里的盘算。被皇帝拉着手,正要挨着他坐下,听到“岳父”这个词儿,她轻轻笑出了声:“太子爷与您钦定的嫡福晋还没见过面呢,赐婚的旨意也未明发,皇上说这些却是为时尚早。” 顿了顿,云琇又道:“近来多的是王妃、命妇递牌子求见,为别家女儿说好话,全然瞄着胤礽的后院去的。太后不耐烦这些,她们便缠上了臣妾,从早到晚,就连小十一都有了怨言。” 命妇可以推了,宗室女眷却不好不见。望见云琇眼底微微的青黑,又听见“小十一”几个字,康熙揽了她进怀,当即哄道:“大婚过后方可指人,朕都记着。累着你了……” 语气不见龙威,相处竟似寻常男女。 瑞珠悄悄地退了出去,心里存了颇为大逆不道的念头。 她欣慰地想:现如今,万岁爷哄娘娘的手段是愈发精进了! …… 也不知皇上如何吩咐人办事的,第二日,翊坤宫便恢复了往日清净。 这些,宜贵妃尚且不知。 早在清晨时分,各宫的主位娘娘似约好了一般,先后起轿去了畅春园。云琇挑了件绛紫色的旗装,而后精心装点了一番,见胤禌在暖阁里头睡得香甜,吩咐宫人仔细照料着,醒后让小厨房熬碗绿豆粥来,叫阿哥不许再吃羊肉了,败败火。 奶嬷嬷笑着应了是。 小主子对羊肉执着得很,每顿必点羊肉,皇上处处依着他,还送了专精御厨到翊坤宫的小厨房。顾及肠胃,娘娘有时不许他吃,只是好几次都心软了 叫云琇说,实在是胤禌乖乖巧巧的,小嘴儿又甜,不似胤禟那般恨不得把皇宫搅个底朝天,她哪能不心软? 起轿前,她召来翊坤宫总管张有德问话,悠然道:“四阿哥管教小九,有几日了?” “回娘娘的话,三日了。” “太子爷可得到了消息?” “想来是知道了。”张有德压低了嗓音,“昨儿太子爷去了阿哥所,可……连四阿哥的面也没见着。” 云琇讶然:“本宫派去的人,有这样的胆子?” “苏培盛告诉奴才,这是万岁爷亲口下令的。院前遣了侍卫守着,若是有人求情,一律拦住,太子爷的脸面也不管用。” “……” 云琇默然良久,紧接着一叹:“还是做阿玛的狠的下心。” 语气却含了笑意。 畅春园有着湖光山色,无边美景,得了太皇太后吩咐,匆匆赶来的太子殿下心情依旧有些不美妙。 四弟待己严苛,待人也严苛,更别提九弟闯了那样的祸事。每每下了学,就被拎去四弟的院子,吃睡都在一块儿,皇阿玛这般心狠,他还能全须全尾地出来么? 太子越发忧心忡忡起来。 何柱儿一看,大事不妙。 今儿可是太子爷与未来太子妃相见的日子,皇上身边的梁大总管还悄悄同他递了话,说,万一砸了好事,过后唯他是问。 想起这个,何柱儿就心里苦。 四阿哥再可怖,还能把九阿哥吃了不成? 他赶忙劝道:“我的爷,老祖宗、太后还有诸位娘娘都等着了。至于九阿哥那头,您着实不必担忧,有宜贵妃娘娘在,四阿哥定然有分寸!皇上这是盼子成龙呢。” “盼子成龙?”太子幽幽道,“孤不信小九,这话免了。” 何柱儿眼角一抽,迷糊了。 您这是心疼九阿哥,还是不心疼? 由他这么一打岔,太子的心情好转了些许,很快,又变得有些……紧张。 皇阿玛替他挑的瓜尔佳氏,是个怎样的姑娘? 殿内衣香鬓影,欢笑阵阵。为见皇上钦定的太子妃人选,决不能马虎,娘娘们皆是丽容盛装以示重视。 有人好奇有人猜疑,还有人本着挑刺的心思落座,未来国母竟是出身汉军旗,她与各家贵女相比,出色在哪里? 可见到那位扶着老祖宗出来的、身着天碧青衣裳的姑娘,就连惠妃也是震了一震,短暂的没了声。 那姑娘微垂着眼,鹅蛋脸,弯眉,肌肤分外白皙,五官不是顶顶出彩,倒称得上清雅秀丽。十五岁,原撑不起天碧青这样的色彩,可她竟压过了衣裳,而不是衣裳压她;小巧的珍珠耳坠衬着玉白面庞,装扮出奇的合适。 周身一个“稳”字,规矩挑不出错来,瞧不出半点浮躁之气。 按理说,稳过头了便是老成板正,犹如木桩;可她的稳却是恰到好处,一分不增一分不减,同时不失女儿家的柔,让人瞧了就觉亲切喜欢,生不出丝毫恶感。 温贵妃坐在左下首,心里暗赞:这身气度,足以让人忽略了她的容貌。与尊养惯了的妃位娘娘(专指惠妃)挨在一块儿,怕也不逊色,相较起来,甚至犹有胜之。 大殿短暂地静了一瞬。 单是浅浅一望,瓜尔佳氏便堪配未来国母了! 环视一圈,太皇太后笑容满面地拍了拍她的手,却因高寿久病之故,显得有些吃力。 那姑娘忙换了一种姿势,扶着太皇太后缓缓坐下,抿唇笑着,轻声问:“老祖宗,这样可舒服些?” 嗓音平滑温柔,算不上娇嫩,可她说来如水一般娓娓,让人听着舒服。 端看太皇太后面上的笑意,众妃心里头便有了数。 就有人感叹,不愧是皇上千挑万选之人。 太皇太后笑眯眯的,眼神慈爱,似是恢复了矍铄精神:“舒服,舒服多了。静初,快见过众位娘娘,她们可算是等不及了。” 静初闻言,轻声应了是,依次给娘娘们请了安。 也不知出自何意,平嫔请了良嫔与静嫔上座,打乱了原先册封之序。谁知瓜尔佳氏精准地唤出封号,绝无错误,观之行礼,一举一动皆可入画。 云琇唇边噙着一抹笑意,待她请安完毕,褪下手腕上的红玉珊瑚,柔声道:“好孩子,本宫身上也唯有这东西值些银两,由你拿去玩儿。” 不等静初说话,温贵妃睨她一眼,笑道:“值些银两?别听她的鬼话。宜贵妃这是喜欢你呢,尽管接来便是。” 静初面上浅淡一红,而后大大方方地接过,珍重地系在了手腕上:“谢宜贵妃娘娘赏。” 这样的仪态,着实令人妥帖,云琇笑容愈发深了些。 梦中人人称赞的太子妃,除却与她交托宫务,平日里极少来往。时移世易,如今瞧见瓜尔佳氏骨子里的青涩,恍惚之间,脑中浮现了许多场景,最后定格在康熙五十七年。 废太子妃、理亲王福晋病逝,礼部不敢奏请祭文,独独皇上力排众议,“以皇太子妃礼厚葬”…… 皇上从始至终,都是喜爱这个儿媳的。 回过神来,云琇只觉鼻尖微微酸涩,很快消失无踪。 她朝静初笑了一笑,如今正是好时候,梦中遗憾不会再有了。 …… 方才扶着太皇太后出来,静初一眼便瞧见了宜贵妃。 惊艳之意未去,脑中浮现了额娘教导她的话:“中宫无主,温贵妃掌着宫权,宜贵妃圣宠不衰。能让太皇太后另眼相待,皇上对她几十年如一日;太子爷独独叫她‘宜额娘’,日日不落请安,哪会传闻所说那般恃宠而骄,张扬跋扈!你要尊之敬之,用心侍奉,切不可敷衍以待。如今她是贵妃,可日后,哪能说得准……” 静初想,无需额娘指点。这样明艳的美人,若她当了帝王,恨不得把天下的好东西捧到她面前,惹她展颜才肯罢休。 见宜贵妃朝她笑,她白净的面庞又红了红,不甚显眼,同样露出一个笑来。 荣妃离得近,打量得仔细,见此忍不住笑了,这样沉稳的姑娘,也会露出可人的娇态。 正想打趣几句,忽然间,殿外传来通报之声 太子爷来了。 太子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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