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眼前一黑,怎么又是他手下的人? 康熙听言,不喜不怒。他的视线在众臣身上转了一圈,径直忽略了副都御史的话,大步走到了屏风后:“老祖宗,注意脚下,您慢些……” 只听太皇太后淡淡的声音响起:“哀家身子健朗着,有的是精力做那牝鸡司晨之事。” 霎时间,副都御史闭了嘴,额角生出了滴滴冷汗,立于最前列的明珠大惊,骤然抬起了头。 怎么劳动这位出马了?! 第96章 震惊过后,副都御史的脸色又是一变,提起牝鸡司晨……他怎么忘了这位老祖宗! 太皇太后历经三朝,更是抚养了当今圣上,在皇帝亲政之前,甚至是亲政之后较长一段时日,朝中事事都要过问她的意见。 她不是恋权之人,见孙儿的处事手段日渐成熟,便退居深宫,渐渐不问前朝诸事,祖孙和睦,称得上一段佳话,皇上最为敬重的便是这位祖母。 二十多年前,四大辅臣当政,鳌拜专权,帝王威势一度到达了岌岌可危的境地。因着主少国疑,若是没有太皇太后这根定海神针在,当机立断迎了索尼的孙女赫舍里氏入宫为后、遏必隆的长女钮钴禄氏为妃,殚精竭虑,从中周旋,为圣上留下了韬光养晦的宝贵时机,如今是个什么情形,谁也说不准了。 太皇太后没有退居之前,虽说祖孙俩偶尔产生争执,更是在三藩问题上意见不一,但终究成了平三藩的有力后盾,安抚那些个宗室王爷,给予皇上最大的支持。 想当初,三藩之乱持续多年,南方差不多都沦陷了,大臣们惶惶不可终日,还有人提议迁出关内,重回盛京,被祖孙俩联手惩治了去。 巾帼不让须眉,一己之力扶大厦之将倾,可以说,如今政治清明,万岁拥有明君之相,太皇太后当为最大的功臣。 ——也不是没有人攻讦于她。 鳌拜那个逆臣,狂妄无比,曾经地上了一份折子,当着太皇太后的面,说应避免女子当政,重蹈牝鸡司晨之事。当年皇帝还小,这可是明晃晃地打了太皇太后的脸,指着鼻子骂她! 至此之后,牝鸡司晨这个词儿,就成了太皇太后的逆鳞。 鳌拜的下场谁都看见了,说句不好听的话,即便她不愿还政于皇上,意欲垂帘,除了忠心耿耿的保皇党,不会有人说一个不字。 谁敢指责? 谁也不敢。 现如今,太皇太后七十多岁的高龄,久居深宫不问世事,可他们不敢遗忘,不敢不敬这位祖宗。皇上的理政手腕,还是这位主儿一手调教出来的! 种种思绪一晃而过,眼见太皇太后被皇帝搀扶着,面容冷厉,眸中不见慈和,就有人暗道不好。 一干大臣齐刷刷地跪了下去,“微臣/奴才给老祖宗请安,恭祝老祖宗凤体安康,福寿绵长……” 马齐大着胆子抬头望了一眼,哪还有不明白的? 太皇太后同样是来给宜贵妃娘娘撑腰的。 一时间,马齐感慨不已,暗自庆幸富庆做了五阿哥的伴读,宜贵妃不仅圣眷深厚,凤眷也是无双啊。 瞥了眼图岳,后者已是止不住的笑容,与战战兢兢的副都御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福寿绵长?”太皇太后扶着椅背坐下,淡淡道,“使不得。你们盼着我福寿绵长,就不怕哀家人老成精了,重新干预朝政吗?” 没有丝毫避讳地将这话说出来,不等众人开口,她沉着脸道:“宜贵妃不过给太子送了春衣,竟被你们小题大做到了如此地步。她是牝鸡司晨,那哀家是什么?于皇帝幼时的那些作为,是不是要颠覆江山,断了国祚,无言面见列祖列宗了?!” 康熙一边给她顺着气,一边冷眼望去,暗暗将面色不自在的几个官员记在了心底。 主动求见、一脸凛然劝谏帝王的副都御史大惊失色,叩头道:“老祖宗息怒,老祖宗息怒!” “你们一个个的,正事不做,成日盯着皇帝的后宫,居心何在?”太皇太后的眼神不见混浊,犀利至极地打量着堂下的众人,“和哀家比,宜贵妃一未干政,二未失德,若真要弹劾,先把哀家弹劾了,你们说如何啊?” 霎时,惶恐请罪的声音此起彼伏,久久不能停歇。 明珠在心底叹了口气,全是无用功!有老祖宗在,牝鸡司晨这个罪名,是怎么也不能成立了。 皇上竟请出了太皇太后,太皇太后竟也愿意帮衬宜贵妃,饶是明珠再怎么智券在握,也有了深深的挫败之感。 晌午时候,副都御史出马,在他的预料之外,着实给了他一个大惊喜。他的目光沉了一沉,原以为能扳倒郭络罗氏…… “明珠。” 明大人低垂着头,只听老祖宗骤然点了他的名儿,顿时心下一凛,拱手道:“奴才在。” “太子幼时失母,自小没有额娘关怀。”出人意料的,太皇太后话锋一转,提起了太子。 她放轻嗓音,叹了口气:“你是做阿玛的人,你们都是做阿玛的人。设身处地想想,对于孩子,阿玛终归比不上额娘细心,总有照料不到的地方。太子与小五玩得好,哀家看在眼里,能看出他的艳羡,艳羡小五有一个好额娘。哀家思来想去,夜不安眠啊!于是吩咐宜贵妃多多看顾……” 居然打起了感情牌! 还是老祖宗的吩咐? 此等缘由,让明珠张了张嘴,无话可说。 太子殿下自小没了额娘,渴望关爱乃是天经地义的事,这要他怎么反驳? 恩威并施,双管齐下,这是在逼他表态,也是警告。 太皇太后像是察觉了什么,至于她吩咐的为什么不是平嫔赫舍里氏……当下,谁也不会提出质疑。 话说回来,牝鸡司晨这个罪名,不像今儿早朝那般,非是他安到宜贵妃头上去的,牵连不到自己。 到底是哪家出的手?万般算计都成空啊。 明珠心中苦笑,权衡再三,只得接话道:“老祖宗与皇上的拳拳爱护之心,奴才听着动容。太子爷有宜贵妃看顾,乃是幸事中的幸事,什么牝鸡司晨,都是一派胡言!” 明中堂都表了态,应和的官员那是一个接着一个,很快形成了声势浩大的浪潮,令太皇太后的面色缓和了许多,微微颔首,露出了笑容。 威胁保成的不利因素,都得扼杀在摇篮之中。现如今已过了明路,若再有人借此攻讦宜贵妃,那就是不敬皇帝,不敬哀家。 这样的人,也不必入朝为官了! 闻言,副都御史的脸色倏然灰败了下去,索相的托付……失败了。 “朕愿意纳谏,却不是你们糊弄污蔑的因由。你那副都御史也不必当了,和同僚一道回府思过去,什么时候反省好了,什么时候再去都察院报道。”康熙撩起眼皮,沉声道,“反省过后,王镛有何安排,端看你的表现了。” 又是思过…… 这回连官职都给捋了! 沐浴着少数同情、少数幸灾乐祸的视线,副都御史浑身哆嗦着谢了恩,神色呆滞,欲哭无泪,悔不当初。 这还没完,他的顶头上司、左都御史王镛看他的眼神都能喷出火来。 向来正直的铮臣王大人,头一回决定假公济私。等此人反省好了,他定然利用职权便利,呵呵,不给穿小鞋不罢休!! 云琇还没反应过来,一场弹劾风波就这么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瑞珠尚且不清楚御书房发生的事,晚膳时分,圣驾却是准时准点地来临。 膳桌之上,康熙轻声讲述了今儿发生的一切,意在安抚,神色颇有些小心:“朕不欲惹你担忧,想着尘埃落定之后再告诉你。那些御史,该罚的都已罚了,还有谋划的幕后之人……” 是明珠,佟国维,还是赋闲在家的索额图? 说着,皇帝的脸色阴沉了下来,“琇琇绝不会白受委屈。” 云琇一顿,还是掉了银筷,半晌回不过神来。 弹劾于她,插手太子事宜,牝鸡司晨? 贵妃娘娘先是蹙眉,桃花眼迅速积蓄了泪水,闭了闭眼,无声地落了泪。 “臣妾不过一介深宫妇人,怎么就成妖妃祸水,人人得以评判了?”心下怒意盈然,一片冷沉,她哽咽道,“且要劳动老祖宗出马,臣妾何德何能!” 见此,康熙心脏狠狠地抽了一抽,霎时手足无措了起来,笨拙地哄了她许久,“都过去了!有朕在,无人再敢指手画脚。” 拿过帕子轻柔地擦着,好不容易止住了她的泪,康熙松了一口气,怒火全冲着“多管闲事”的朝臣而去了。 这回是思过,下回就是下大狱,再下回…… 他的眼眸似浸了寒冰,冷冷地想,他们的心大了! 索额图是时候提溜出来了。 翌日。 说是前去慈宁宫谢恩,云琇摆着全副的贵妃仪仗,施施然地来到了御花园的一角,“恰巧”遇上了面色不好看的惠妃娘娘。 昨儿的弹劾闹得那么大,凡是家族有些势力的妃嫔,今晨隐约地知晓了来龙去脉。 得知宜贵妃安然无恙,对此事尤为关注的惠妃一口气卡在喉间下不来,摔了几只茶盏,只觉殿内处处压抑。 实在受不住了,她冷声叫上几个婢女,揉着太阳穴到御花园散心,哪想冤家路窄,竟与郭络罗氏撞在了一处! 入眼便是高调至极的贵妃仪仗,惠妃的面色顿时僵硬了起来。 惠妃转身欲走,云琇弯了弯眉眼,笑意盈盈地叫住了她:“巧了,这不是惠妃妹妹么?见了本宫却不行礼,是谁教你的规矩?” 语调温柔,却又漫不经心。 第97章 即便惠妃是妃位之首,当今皇长子的生母,朝中又有明珠帮衬,明相权倾朝野风头无两…… 见了宜贵妃,她也是要行礼的。 这是宫规,是写进《会典》之中的定则。贵妃之下才是四妃,谁叫她的位分不如云琇呢? 瞥见那华美又张扬的架势,惠妃原本不虞的面色愈发铁青了起来,第一时间转身欲走。如此一来,若要治她不敬之罪,她便可用“远远望见,不知此乃贵妃仪仗”的借口开脱;可云琇既叫住了她,她就是有万般不愿,也走不了了。 …… 月前,咬牙抄写的大卷佛经都送到乾清宫去了,康熙阅过之后并未说些什么,只淡淡地点了点头。惠妃大松了一口气,原以为这一茬算是掀过了,可没过几日,宜妃居然封了贵妃! 从前一口一个“妹妹”的嫔妃压了她一头,惠妃看着憔悴了不少。除却时时叫人注意翊坤宫的动静,她越发深居简出,出门更是能免则免,因着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遇上郭络罗氏便要行礼,她怎么忍得下去? 要说惠妃平生最为看重的,一是胤禔,二是后宫之中的地位与威势。 八阿哥还在延禧宫的时候,她的地位不缺,威势更是不缺,惠妃得以把全部的精力投在儿子身上,全心全意为之谋划。可时移世易,如今已然大不相同了。 自身招了皇上厌恶,被人算计威信无存,头上又压了一个新晋贵妃……如何摆脱现下的处境,她尚且焦头烂额,无端地生出烦躁之感,耗在胤禔身上的心思,也不若以往繁多。 那些精心算计,每每用在宜妃身上,仿佛都是无用功,郭络罗氏总能化险为夷。拉拢不成,打压也不成,惠妃尚且能够维持以往的沉稳端庄,对于云琇,却生了莫名的执念。 就像昨儿弹劾一事,惠妃简直觉得荒谬。 牝鸡司晨都出来了,皇上还是护着她,太皇太后竟也护着她! 照料太子,还过了明路…… 有了如此助力,她的胤禔又要矮一截了。韬光养晦,何时是个头? 霎时,心间犹如千万只蚂蚁噬咬,实在忍不下去了,惠妃想着出门透透气,谁知冤家路窄,在御花园撞见了贵妃仪仗,还有那张艳若桃李的面庞,浮现的正是她熟悉的、嚣张跋扈似笑非笑的神色。 惠妃的目光被刺痛了。 行礼! 这真是比杀了她还难受。 还有那副阴阳怪气的语调,唤“妹妹”不说,还拐着弯地讽刺她没教养,惠妃当即晃了一晃,怒极攻心,眼神一厉就要张口! 身后的莺儿低低地唤了一声“娘娘”,终究扯住了主子摇摇欲坠的理智。 “臣妾……给宜贵妃请安……贵妃娘娘万福……”僵硬着脸行了福礼,惠妃几欲呕血。 云琇直直盯着她看,见此稍稍满意了些,大发慈悲地笑了笑,摆手温和道:“免礼。” 向前朝透漏御厨和衣裳的事儿,有这个能力的,除了惠妃,还会有谁? 平嫔根基浅,又失了宠,最多听到风声,与索额图进几句‘谗言’便罢,再多的却是不知了。 来来回回,斗来斗去,她实在是腻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罪名都往她头上按,当她泥捏的不成? 还想出弹劾这一招来,真是苦了这些人了。 康熙顾及大阿哥这个长子,终会留给惠妃应有的体面,云琇却不会。 “窄路走多了,总会跌个跟头,一次不算什么,可一而再再而三地跌倒,那是蠢。”微微凑近之后,云琇眯着桃花眼,轻声道,“我没这个耐心陪你玩下去。瞧瞧,原就不是多美的人,越发苍老了起来,皇上看都不愿看你一眼,恐怕大阿哥也是。” 说着,她盈盈一笑,端得是天姿国色:“你拿什么与本宫斗?有了明珠就高枕无忧了?鲜花着锦不过烈火烹油。对了,且叫他放宽心,有本宫在,太子爷——安稳着呢。” “……” 回到延禧宫,惠妃便病倒在了榻上。 宫人们兵荒马乱地请太医,不出片刻,乾清宫就得到了消息,康熙闭了闭眼,掩饰不住失望震怒,非是对着云琇,而是大阿哥的额娘。 心病,被气病的。 怕还有着心虚吧? “你去传话。看在老大的份上,朕已处处宽容,若再要作幺蛾子……”皇帝睁开眼,“德不配位,四妃之首也别当了。” 这话说得梁九功心肝儿颤。 召索额图入朝的圣旨还没下达,惠妃在万岁爷心里的地位一降再降,都没有落脚的地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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