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他这侄女,还是太年轻。 宜妃是一股极大的助力,如若不能交好,万万不能得罪;平嫔倒好,一而再再而三地同宜妃起了龃龉! 据索额图所知,都是他那侄女率先挑起的事端。 ——宜妃娘娘又不是泥菩萨,一来二去的,自被激起了三分火气,管你身后有没有赫舍里氏的支持。 先是封嫔,而后又是佛经,平嫔次次落于下风。宜妃生了两个阿哥,养了一个公主,平嫔如何斗得过? 她怎么就不长点脑子呢? 索额图认定了一事便不会轻易产生动摇。他想着,老夫间接帮了图岳,等同间接帮了宜妃,现如今,翊坤宫那位已是自己人了,平嫔的小打小闹也该消停了。 进了宫,当处处以家族为重,谋害五阿哥一事,绝对不能重演。若平嫔依旧任性妄为,不分青红皂白地同宜妃作对,他赫舍里氏,不是没有容色上佳的旁支秀女! 撇开平嫔的糟心事,他嗤笑一声,颇有些自得地想,皇上英明神武,自不会听信明珠那老匹夫的谗言。先斩后奏,妄图拉拢郭络罗氏,谁给明珠的胆子? 瞧瞧,这不就吃到苦果了么!自以为胜券在握,没想到被人破了局,真当成了京城的笑料,威严扫地。 还有宫里的惠妃,协理后宫的时候,给明珠明里暗里递了多少消息,给赫舍里家使了多少绊子。现在倒好,同样跌了个大根头,真是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啊。 惠妃受挫,八阿哥迁出延禧宫,听说大阿哥还被皇上斥骂、罚跪,索额图别提多高兴了。 因着高兴,他把心中存疑抛到了九霄云外去,譬如毓庆宫那边,半月以来——胡明胡广他们再也没有递消息给他。 …… 眼见着公府到了,心腹车夫正欲停靠,几位短打装扮的壮年人一拥而上,嗓音洪亮地叫了一声:“中堂大人!”语气暗含急迫。 索额图收回笑意,皱了皱眉,掀开帘正欲训斥,待看清他们的脸,训斥之言霎时不翼而飞。 这是他派去监视荣郡王奶嬷嬷刘氏的人手…… 索额图心下有了不好的预感。不等他问话,领头的络腮胡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压低声音急急道:“中堂大人,刘氏……刘氏她不见了!” 索额图豁然起身,硬生生揪断了几根胡须,惊怒道:“不见?什么叫做不见了?!” 慈宁宫。 “皇上,嫔妾不求您的宽恕,只求您疼惜胤祚几分,还他一个公道!”乌嫔哭得泪眼婆娑、几乎喘不上气来,“他还不到五岁,不但面临母子离别之苦,且聪慧劲儿大不如前,这简直是在剜嫔妾的心,割嫔妾的肉啊……” 说着,她跪了下去,泣声朝主座的两位太后磕头:“老祖宗,太后,胤祚即便成了荣郡王,依旧是您的曾孙与孙儿,他的濡慕之心半点也没有少过。如今恶人伏首,嫔妾别无所求,只望背后之人得了应有的严惩!” 康熙面色沉凝,太皇太后闭目不语,两人心里皆是复杂万分。 唯有太后拿起托盘上的纸张细细瞧着,半晌道了句:“别跪了,起来吧。这供词是真是假还不知道,若是假的,那就没什么公道好谈了。” 太后的语气有些淡,在场之人全都听了出来。 那日,乌嫔在毓庆宫“犯上作乱”,竟欲攻击宜妃,留给太后的印象太深太深。加上乌雅氏的罪状被皇帝一一数落而出,此事过后,她对乌嫔的厌恶程度达到了顶点! 太后心疼胤祚,可因着乌嫔还有时间的流逝,这份心疼悄悄打了一个折扣。她的大部分慈心都倾注在了胤祺还有太子的身上,日子久了,太后几乎连荣郡王中毒一事都淡忘了。 现下,她不是怪乌嫔为胤祚请求公道,而是心惊于慎刑司呈上的供词 这、这要是真的,那还得了? 绝无可能! 康熙转着手上的玉扳指,沉声道:“皇额娘莫急,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供词提到了索额图,还提到了毓庆宫;刘氏所居小院正是索额图的产业,这事已是证据确凿,至于毓庆宫……” 他顿了一顿,声音柔和了许多,“保成准许了搜查,只等梁九功回来复命了。”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依旧没有出声,太后摇了摇头,急急道:“皇帝,你可千万别偏听偏信。太子才十岁的年纪,如何会成了主使者?别忘了,胤祚的命还是他给救的!” 康熙心里同太后想的一模一样,半点也不相信太子掺和了此事。 保成乃是万里挑一的好兄长,他若要加害胤祚,又何必多此一举去救他? 只是刘氏被抓进慎刑司之后,顺着刘氏这条线探查下去,许多东西都掩盖不住了 早年间,索额图还是内务府大臣之时,暗地里将内务府包衣替换成大批心腹前往毓庆宫伺候,半月前他们还有着往来。 这事几乎触及了皇帝的逆鳞。他惊觉索额图图谋甚大,震怒之后,产生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太子被索额图那老匹夫所挟! 对胤祚中毒一事,保成许是知情的,却因着毓庆宫被索额图把持,无法向他人透露一星半点,只好尽自己所能,利用看小马的机会救援六弟…… 这样那样脑补了一番,康熙又是感动又是心酸,还没心酸多久,刘氏的供词到了。 供词偏偏不是这样说的:“毒害荣郡王的香囊,是太子想出的主意,由索大人润色完善的,只为了胤祚的‘祚’字!太子爷吩咐明韵与明心制作香囊,因着原料难寻,成品只得了两份,一份辗转到了奴婢这里,一份藏在明韵的妆奁之中,以备不时之需。” “若公公不信,只管搜查明韵明心的住处,就在离寝殿最近的东侧间……她们二人是太子的贴身侍婢,对主子再忠心不过。奴婢功成身退,被索大人接至宫外荣养。她们日后也是一样的归宿,太子爷绝不会亏待有功之人!” 供词太过信誓旦旦了,没有半分含糊,对明韵明心的住处、香囊的藏身地更是一清二楚,听着便让人信了五分。 可太子平日只带一个何柱儿,还有几个小太监,至于明韵明心几人,别说康熙了,梁九功都没见过几回…… 为了证实刘氏的供词,唯有搜查一途可走了。 乌嫔还在禁足期间,原本不应出现在慈宁宫,即便她是胤祚的亲额娘,康熙也不欲传她觐见。 太后同样不待见乌嫔,最终还是太皇太后让人请了人来,这才有了刚刚那悲痛欲绝的哭诉。 听闻了一番“供词真假”言论,乌嫔心下恨极,太后的字字句句皆是为太子开脱,她哪能听不明白? 还有皇上…… 皇上宠爱太子早已不是一日两日。就算证据清清楚楚地摆在皇上跟前,也不见得他会责罚太子,而是让索额图担下一切罪名。 就算乌嫔做好了太子毫发无伤的心理准备,还是被眼前的一幕幕气得发抖。 她不过想为胤祚讨个公道罢了! 禁足永和宫的这些日子,她无时无刻不想着报仇。而今幕后主使水落石出,正是毓庆宫那位人人称赞的太子爷,索额图不过是帮凶而已。 才十岁的年纪,心思如此歹毒,竟因着一个名字,连四岁的弟弟都要算计,他配得上太子之位吗?! 可笑的是,证据都确凿了,皇上依旧偏心至此。胤祚中毒,与毓庆宫脱不了干系,皇上还要询问太子的意愿,言语间处处维护…… 一桩桩、一件件,让乌嫔恨得眼睛发红,眼泪流得更凶了些:“皇上,太后,这份证词如何有假?索额图包庇刘氏乃是事实,至于毓庆宫那头,索额图与太子往来频繁,也是事实!” 说着,她凄凄一笑:“若不是胤祚身边的人发现了同刘氏交好的乌兰氏的马脚,进而抽丝剥茧,永远不会知道刘氏那贱婢的住处!您说太子救了胤祚……是,嫔妾自然认。可他目的不在此,他没想要了胤祚的命……他想要胤祚过继,想要胤祚不再聪慧下去,如此便对自身构不成威胁……” 一石激起千层浪,不等康熙拍案,太皇太后闭了闭眼,厉声呵斥:“乌雅氏,你放肆!” 乌嫔霎时匍匐在地上,不住地磕着响头,哑声道:“老祖宗,胤祚的聪明劲毁了,嫔妾的一生也毁了啊!嫔妾只是想要一个公道——” …… 皇帝看她的眼神,已经不能用“阴森”来形容了。 恰在此时,梁九功气喘吁吁地进了殿门,面色复杂万分。他见了康熙便道:“万岁爷,香囊是真的……” 说罢指了指身后的托盘,其上端端正正地摆着毒香囊,与刘氏递给胤祚的那个一模一样。 闻言,太皇太后停下了捻佛珠的动作,太后脸色大变,乌嫔露出一个讽笑,康熙猛地皱起了眉。 这话,恰好被踏入殿门的太子听了去。 他的手脚冰凉冰凉,心霎时沉到了谷底。 明韵和明心,是叔祖父送进来的宫女,想是被人收买了去。 修整了毓庆宫也不成吗?如此防不胜防、无孔不入的手段…… 紧接着,梁九功顿了顿,面不改色地道:“却不是在东侧间发现的,而是马厩旁的隔间里。明韵与明心两个,不是贴身伺候太子爷的婢女,而是喂马的粗使丫头!奴才一一对照过去了,刘氏的招供不成立,乌嫔娘娘对太子爷的指认,更是无稽之谈。” 梁大总管就差明说,这是栽赃陷害了。 …… 马厩? 全部人都愣了神。 唯有太子浑身一震,紧张、慌乱尽去,张了张嘴,露出颇有些吃惊的表情。 他悄悄扭头看向何柱儿,又悄悄转回了头,犹如劫后余生一般,内心的震撼无以言表。 前些日子,他听进了宜额娘的话,下定决心整治索额图派来的心腹,并吩咐何柱儿,把投诚的胡明胡广留下,其余几个都赶出寝殿,紧盯着他们的动向,安排什么活计都可以。 明韵明心那两个……想是被何柱儿从东侧间赶到了马厩去。 太子努力回忆,自己还吩咐了什么来着? 哦,不许她们传信,一言一行若有出格之处,盯梢的人必须前来回禀。还有,东西都得打包带走,不能有一点儿遗留! 最后两条,还是宜额娘传授他的独门经验。 当时的他有些不赞同,觉得太狠了。毕竟是叔祖父派来的宫人,服侍他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是? 离开翊坤宫后,犹豫再三,太子摸了摸滚烫的、不安的良心,一咬牙,还是照着云琇的话做了。 回过神来,太子缓缓倒吸了一口气,眼神亮得惊人。 宜额娘……真乃料事如神! 第61章 这厢,太子还沉浸在震撼之中,太皇太后一怔,先是叹了一口气,而后眼神沉了下来;太后与皇帝只短暂地愣了一瞬间,欣慰掠过心头,最后化作了震怒 震怒冲着乌嫔与刘氏而去,渐渐化作滔天巨浪,即将席卷整个慈宁宫。 梁九功的话搅浑了满殿寂静,首当其冲的便是乌嫔。 听完这番话,她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喃喃道:“马厩?不,不会的……” 据吴嬷嬷的消息来报,明韵和明心两个,分明住在毓庆宫东偏殿那儿;为求稳妥谨慎,她冷笑着,把绝对信任的三两个心腹派出调查,心腹回来复命的时候,低低地同她禀报:“主子,确是东偏殿。” 东偏殿……太子……乌嫔心中的恨意几乎满溢了出来。 更别提刘氏那贱婢,天生一把软骨头,皇上把她下了大狱,随便拷打几下就招了。她说的供词哪会有假?! 因着早已先入为主的认定,此时此刻,乌嫔怎么也无法相信,太子与毒害胤祚一事毫无关联。 梁九功这个狗奴才,心向太子,欺上瞒下,竟连皇上也敢蒙蔽!还说明心明韵住在马厩旁,做着粗使丫头的活计,如此拙劣的谎言,谁会信? 她这么想,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眼睛红得瘆人,直直地望向殿门处,笑了一声,冷冷道:“栽赃陷害?好一个栽赃陷害。香囊是真的,毒物出现在毓庆宫也是真的,证据已然确凿,其他的还不是你梁九功的一句之言!轻而易举地颠倒黑白,几乎忘却了做奴才的本分,好一个只手遮天的梁大总管啊。” 闻言,梁九功的脸“唰”地挂了下去,几乎能与锅底相媲美了。 这话的意思,是他与太子爷相勾结,编造出了马厩的谎言,意图欺瞒在场的万岁爷,老祖宗还有太后? 呵呵,不愧是从前善解人意的德妃娘娘,就算降为乌嫔了也不忘本性,“善”到给咱家扣了这么大的一顶帽子。 梁九功微微弯下了腰,遏住心头的怒气,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正欲反驳,恰在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哽咽。 他心下一惊,顾不得为自己“正名”了,飞快地扭头看去 只见一身杏黄的太子殿下从拐角的阴影处疾步而出,那双与康熙如出一辙的凤眼微微红了,澄澈的泪珠在眼眶凝聚,哑声唤了一句:“老祖宗,皇玛嬷,皇阿玛。” 小太子微带稚嫩的、清亮的嗓音响起,夹杂了浓重的鼻音,话语间满是令人心疼的委屈。 紧接着,太子擦了擦鼻子,把要掉不掉的眼泪憋了回去,垂头看向跪在地上的乌嫔,小声道:“孤救了胤祚只是巧合,绝不似乌嫔想得那般龌龊……梁总管对皇阿玛忠心耿耿,又何来与孤勾结一说?” 说着,太子的声音大了起来,委屈里掺杂了愤怒:“明韵明心从未在孤身边服侍过,害人的香囊更不是我出的主意!叔祖父的所作所为,孤半点也不知情。我心疼小六还来不及,如何会下手害他?!” …… 这下可炸了锅了。 当太子欲掉眼泪的时候,梁九功心里就咯噔一下,结结巴巴地喊了声太子爷,脑海中盘旋着焦急的情绪。 这个点正是就学的时辰,太子爷却突兀地出现在了慈宁宫,称得上猝不及防。上书房那头,师傅们们可准许了? 殿外那些宫人也是,一个个的成了哑人一般,连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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