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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当看清林雪舞的瞬间,他的脸色比身下的寒玉床更冷。 “你来干什么?滚出去!” 林雪舞脚步仿佛被房间里渗出来的冷意凝结,她死死的盯着眼前可怕的景象,简直牙关都在打颤。 “王爷……你……到底在干什么?” 长期以来,她一直以崔行舟的救命恩人自居,而崔行舟也从来没有对她冷言冷语,也就是这样,她才敢顶着崔行舟饱含杀意的目光说出话来。 崔行舟从寒玉床上下来,走到林雪舞面前,冷眼看着她:“听不懂吗?本王要你滚出去!” 林雪舞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崔行舟的不对劲,她不由后退了一步。 下一刻,崔行舟当着她的面,重重关上门,凌冽嗓音如同冷气溢出门缝。 “自今日起,没本王的同意,你不得再踏进卧房半步。” 林雪舞被这句话直直刺在原地,她紧紧盯着紧闭的门,心里的惧意消散过后,嫉妒顿时铺天盖地的啃噬心脏。 崔行舟明明爱的是她,他只能爱她! 虞禾幽这个贱人,就连死了也要占个位置不成? 林雪舞眼里透露出前所未有的恶毒,站了许久,她才转身离开。 房间里,崔行舟重新坐在床边,他用手背轻轻碰了碰虞禾幽的脸,低声道:“你别生气,我把她赶走了。” “虞禾幽,我从未想过跟你和离,更没有想过要休了你,你既然成了我的王妃,这辈子都是。” 他的手撑在寒玉床上,被冰的隐隐作痛,可他却好似感觉不到,侧身躺下,勾着虞禾幽的手指,慢慢闭上了眼。 翌日。 崔行舟睁开了眼,眼中凌厉之色一闪而过,随即起床。 一夜过去,他浑身血液都好似凝结起来,动作也微微有些迟缓。 他换好朝服,看向床上的虞禾幽,轻声道:“我去上朝了,很快就回来。” 他走出房门,对看守门口的侍卫开口:“看好这间院子,不许任何人进去。” “是,王爷!” 崔行舟这才快步朝外走去。 上马时,他只觉得小腿处传来一阵刺痛,他眉心微皱,随即神色恢复正常。 他早年上战场,身上带有暗伤,或许是昨日在寒玉床上睡了一觉的缘故,身体里的旧疾发作。 崔行舟如往常一样等在宣武门,他身侧一圈都没人。 崔行舟也不在意,只是静静转动着手上扳指,等待宫门开。 疄齸荼嘭膔晿肎嵅亮咇破諧杦砯悄糠 只是,还是有不怕死的人敢上前。 何侍郎行了大礼,语气微微慌乱:“王爷,拙荆前日替老丞相送葬之后,便毫无音讯,臣去虞府却空无一人,臣斗胆,请问王妃是否带着拙荆回了王府?” 崔行舟停下了动作,他冷眼看着何侍郎,久久无言。 就在何侍郎几乎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他淡淡开口:“不曾。” 何侍郎还想开口,却感觉到一股威势从崔行舟身上弥漫而出,让他下意识一怔。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崔行舟这是不愿意跟他再说下去了。 何侍郎很识时务的告退离开。 等到宫门大开,崔行舟率先领着众臣走了进去。 朝堂肃穆,年轻的帝王坐在上首,虽然还带着稚嫩却也威严初现。 崔行舟垂着眸听着皇帝处理政务,眼里闪过一丝欣慰。 就在众臣汇报完毕时,崔行舟缓步出列,出声道:“臣,有事奏。” 皇帝眉峰一挑:“摄政王请讲。” 崔行舟直直跪下,垂着眸道:“臣,请求交还摄政之权。” 一言出,满堂皆惊,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跪在那里的崔行舟。 皇帝怔愣片刻,随即皱眉:“摄政王辅佐朕是先帝旨意,如今请辞,可是朕做的有何不对?” 崔行舟定声道:“陛下如今已能独当一面,朝堂之事臣不便插手过多,还请陛下应允。” 这是铁了心要交权了。 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下方的崔行舟,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半晌,他清朗的声音响起:“好,朕应允,念摄政王劳苦功高,恢复其南阳王称号,世袭罔替。” 大秦朝从未有过世袭罔替的爵位,可崔行舟脸色无波无澜,他叩首下去:“多谢陛下。” 散朝后,崔行舟依旧走在最前方,朝臣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有人开口。 “南阳王今日之举,倒让我看清自己的狭隘,他对权利从不贪恋。” 众人也连连附和起来,只是这些话,崔行舟都没听到,就算听到了,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他脚步匆匆的回了王府,却遇到等在门边的林雪舞。 林雪舞见到他,眼里闪过一丝光亮,急忙迎上前来:“王爷,您回来了。” 崔行舟脚步微顿,只应了一声便又朝前走去。 这时,林雪舞开口:“王爷,灵堂已经布置好,不知王爷准备何时送王妃入皇陵?” 崔行舟眉心猛地一皱,他停下了脚步,转头冷冷的看着林雪舞。 “本王的事,无需你多管,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林雪舞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感受着下人投来的诧异目光,手指紧紧攥着手帕。 崔行舟没管她,直接回了卧房。 他走进去的瞬间,脸色瞬间柔和下来。 “虞禾幽,我回来了。” 四周一片寂静,他也不在意,将外袍脱下,走到床边,话语轻缓。 “我今天遇到你姐夫了,他找我问你姐姐的下落,我没有告诉他,你不想让你姐姐回何家,本王会将她送回虞家的。” “我像陛下请辞,他准允了,我以后有很多时间可以陪你。” 他抬起虞禾幽发僵的手放在脸庞,轻声道:“明日是个好日子,我会送你姐姐出殡,等这件事办完,我就回来陪你。” “你喜欢簪花,咱们就簪花,你喜欢画画,我就陪你画画。” “虞禾幽,我们还有一辈子时间。” 崔行舟在屋内坐了许久,才起身出门,去了灵堂。 灵堂内檀香袅袅,那台棺木早已被钉牢,谁也看不清里面的场景。 崔行舟喊来管家:“你去找一支送葬队,明日出殡,前往虞家祖坟。” 管家点头应是,随即下意识问道:“那王妃……”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一股冰冷的杀意从崔行舟身上腾起,猛然扼住了他的喉咙。 “本王的王妃,还用不着别人来操心,还有,王妃的事,府中不得走漏半点风声。” 管家连连点头,崔行舟这才挪开了目光。 他有些不耐:“还不快去安排人将这里归置好!” 管家匆匆而去。 崔行舟在灵堂内坐下,若不是虞清央是虞禾幽的姐姐,他才不会管那么多。 可如今,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生与死的界限,没有任何人能跨越。 半个时辰后,崔行舟突然听到内院传来一阵喧哗。 “快来人!走水了!” 他猛然抬眸,看着一股黑烟飘起的方向,瞳孔骤缩! 是他的卧房。 崔行舟整颗心都在颤,他猛地抬脚冲了过去。 等到卧房前,崔行舟死死的盯着前方,目眦欲裂! 入目所及,皆是熊熊烈火,冬日干燥,几乎能听到房梁断裂的声音。 他看着房门轰然倒地,露出那寒玉床冰蓝的一角,想都没想就往里冲去! 林雪舞惊的死死的拉住他:“王爷,太危险了,你不能去!” 崔行舟狠狠甩开她:“虞禾幽在里面!” 林雪舞被他眼中的深情震的心神崩溃,她声音猛然提高: “王爷,王妃已经死了!你清醒一点!” 崔行舟身体猛地一震,片刻后,他在林雪舞惊骇的目光中,直直往里冲去! 火舌席卷,热浪滔天。 崔行舟循着记忆中的方向,猛地扑到了寒玉床前。 虞禾幽依旧静静躺在那里,因为寒玉床的特质,暂且没有火焰肆虐。 他看着虞禾幽安宁的样子,鼻尖骤然发酸。 多日来积累的悲哀与痛苦在这一刻尽数倾泻出来。 他红了眼眶,一字一句皆是哽咽:“虞禾幽,是我对不起你。” 随着时间的推移,火势越来越大。 崔行舟坐上了床。 他将虞禾幽搂在怀里,声音在火海里飘散,被火焰融化。 “若有来世,换我来爱你。” 房梁轰然断裂,巨大的松木带着火焰,呼啸着砸向寒玉床上几乎融为一体的二人。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崔行舟仿佛又看见当年那个灵动活泼的虞禾幽。 “你好,我是虞禾幽,你以后的妻子。” …… “王爷,再闹下去要吉时都要过了,您还是去接亲吧。” 崔行舟躺在床上,昏昏沉沉中听到这句话,他猛然睁开了眼! 入目所见,皆是一片喜气洋洋,红绸挂满了房间的每一个地方,桌上还摆着红枣、桂圆等干果。 崔行舟眼睫微颤,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会梦到他大婚当日的事? 不对!他明明已经葬身火海,怎么还会做梦? 这时,屋外那个声音再度响起:“王爷,老奴求求您了,您今日若不接虞家二小姐回来,陛下的怒火无人承担得起啊。” 崔行舟快步走到门前,猛然拉开了门。 管家那张年轻了不少的脸猛然出现在眼前,见崔行舟愿意开门,他几乎要老泪纵横了。 “王爷,您终于肯出来了。” 崔行舟看着他抓住自己的手,脑中飞快转动,他这是回到了过去?还是临死前的臆想? 无论何种,他又有了见到虞禾幽的机会! 崔行舟胸腔中那颗心剧烈跳动起来。 “不是要去接亲?还不让人来给本王换上喜服!” 他沉声喝道,管家一怔,随即让后面的下人赶紧上前。 只是他心里却有些犯嘀咕:怎么王爷今日威势更甚往日? 崔行舟换好喜服之后,看了下天色,快步往外走去。 迎亲的队伍早就在王府门口等候多日,崔行舟翻身上马,大手一挥:“走!” 他表面冷着一张脸,实则是心里对眼下的境况稀奇不已,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可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若真的重来,他绝不再辜负虞禾幽! 围观的百姓迅速散开一条道。 崔行舟坐在马上缓缓前行,路边百姓的议论声却猛地传入耳中。 “我听说啊,这门婚事是老丞相豁出老脸向陛下求来的。” “南阳王根本不爱那虞府二小姐,娶回家也是摆设!” “不过也没人想到,南阳王竟会对一个青楼女子情深义重……” 崔行舟环顾四周,慢慢皱起了眉,随后勒住了马。 跟在队伍中的管家忙擦了下额上的汗水,他苦着脸上前:“王爷,怎么了?” 崔行舟坐在马上,思忖片刻,开口道:“去兑换一千两银子的铜板,从这里给本王一直洒到虞府去!” 管家再度怔住,随即一张脸简直笑开了花,连忙往王府跑去。 崔行舟没等多久,管家便带着穿着喜庆的丫鬟出来了,每个人手中都捏着慢慢一袋铜板。 队伍缓缓前行,沿街的百姓也没空嚼舌根子了,统统蹲下身去捡钱,捡到了还顺带欢呼一句。 “祝南阳王喜缔良缘!” “祝南阳王早生贵子!” “祝南阳王与王妃举案齐眉白首偕老!” 坐在马上的崔行舟听着这些人的话,终是不易察觉的勾了勾唇角。 很快,迎亲的队伍便到了虞府门口。 看着眼前牌匾崭新,门庭若市的虞家大门,崔行舟心里猛地一抽。 他按下心底思绪,翻身下马,虞府管家急忙上前。 崔行舟看着他战战兢兢的样子,还是开口说了句:“有劳。” 虞府管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着崔行舟温和的眉眼,心里一个咯噔。 这南阳王,前几日还是那副宁死都不娶二小姐的样子,如今……不会又闹什么幺蛾子吧! 虞府管家这么一想,简直是惊的两股战战了。 但今日已是大婚之日,他只能硬着头皮带南阳王往里走。 崔行舟踏入门槛,看着虞家的亭楼阁榭,心里腾起一股陌生之感。 从前他几乎不登虞家的门,是以从来没好好打量过这里。 而眼前的一切,跟后来的虞家不同,散发着一种生机勃勃之感。 他心里再度一刺。 造成虞府没落的罪魁祸首,是他自己。 崔行舟眉眼陡然沉寂下去,直到前方带路的虞府管家开口:“王爷,到了。” 崔行舟猛然回过神来。 他刚上前一步,便听到里面传来一股绝望哀伤到极致的哭声,以及虞老爷子无奈的安慰声。 “好了好了,祖父的小孙女,你那么喜欢崔行舟那小子,怎么真到如愿时,哭成这般样子。” “清央,快给禾幽重新补妆,看样子崔行舟是不会来内院迎亲了,这王八犊子!老夫定要找机会参他一本!” 崔行舟听到虞老爷子中气十足的骂声,心里不但没有丝毫怒意,反而松了松。 是了,当年的虞老丞相急起来连太子都能骂两句,他这样忘恩负义让虞家丢了大脸的人,怎么可能在他这得到任何优待。 崔行舟抬脚往里走,心脏仿佛悬在半空。 他手脚冰凉,一股陌生的情绪骤然盘旋在心头。 是害怕,是惶恐,是怕这场如同梦境一般的美好,在最美好的时候轰然破碎。 但他还是走到了门口。 屋内铜镜前,一个身穿大红色喜服的窈窕身影背对着他坐在那里,只有肩膀微微抽泣。 崔行舟这一瞬,心脏像是被人攥紧,几欲不能呼吸。 好半天,他才喊出那三个字。 “虞禾幽?” 那道人影倏然转过头来,那双红肿的眼带着让人看不清的情绪,直直的望了过来! 崔行舟那颗被捏的死紧的心脏猛然一松,血液瞬间冲上大脑。 他紧紧盯着虞禾幽那张熟悉的脸,眼眶骤然滚烫。 是虞禾幽!真的是虞禾幽!他不是做梦,也不是发癔症,他真真切切回到了曾经! 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还没来得及探寻虞禾幽眼里那抹复杂,虞清央便眼疾手快的盖上了盖头。 她福了福身子:“王爷,您且在门外稍等片刻,禾幽舍不得家,刚刚哭花了妆,还望王爷勿怪。” 崔行舟连忙往后退了一步,他站在门口,道:“无妨,吉时未到,还有时间,我可以等。” 虞清央一怔,连带虞老丞相都愣了一下。 这南阳王,怎么突然转了性,从前对着虞家人不是一口一个‘本王’自称? 崔行舟并未察觉到这股怪异的气氛,他转过身去。 今日天气好,湛蓝如海的天上,万里无云。 崔行舟唇角不自觉的染上笑意。 老天竟然真的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这一次,他定不会让虞禾幽受任何委屈! 就在他在等待时,身后传来虞老丞相雄浑的嗓音:“王爷怎会来此?” 崔行舟连忙转过身来,他看着年轻几岁的虞老丞相,心中感慨万千。 片刻后,他躬身行了一礼。 “丞相,当日是我不顾后果,造成了一些不必要的误会,还望丞相见谅。” 虞老丞相手指微微一颤,看着难得谦逊的崔行舟,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他声音淡淡,但又带上了一丝恳求。 “南阳王,老夫知道你素来桀骜不驯,如今被逼娶妻,心有不忿也是应当,只是这婚事也是老夫一手促成,你要恨就恨我,禾幽既然是你的妻子,还望你好好待他。” 崔行舟手指猛然攥紧。 前世迎亲时,他连虞府的门都没有踏入,自然也没有机会听到虞老爷子这番话。 感受着眼前老人对后辈的拳拳爱护之心,崔行舟心里不免酸涩。 他站直身子,一字一顿:“丞相放心,我定不负她。” 只是这样的保证,在他之前做出那种荒唐之事下,显得有些无力。 虞老丞相怀疑的看了他一眼,终究是没再说什么。 这时,院门处走进来一个年轻人,朝虞老丞相喊道:“丞相,我来背二小姐出门。” 崔行舟看着他,眉心猛然一皱。 这个人他记得,是何家旁支中一个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虞老丞相也皱了眉:“怎么是你?何宇呢?” 本来说好是何晟的弟弟何宇来送虞禾幽出门,为何会是这个上不台面的旁系? 虞老丞相此刻,心里对自家大孙女在何家的处境隐隐担忧起来。 他还在呢,就这么糊弄他孙女? 而这时,虞清央也扶着盖好盖头的虞禾幽出现在门口,看到来人,眉眼间顿时浮现怒意。 “何博文,怎么是你?” “嫂嫂莫怪,何宇哥临时有事,只能喊我来顶上。” 一旁的崔行舟看着他有恃无恐的样子,心里瞬间对何家厌恶起来。 这是欺负虞家无人? 他走到虞清央身前,放缓了声音:“姐姐,不如我来。” 院中顿时一片寂静,就连微风拂过的声音也清晰可闻。 崔行舟也不管那么多,背对着虞禾幽躬下身子。 “她将是我的妻子,我背她回家才是理所应当,不必假手于人。” 他没看见,在他身后,虞禾幽的身形猛地一颤。 时间慢慢流逝,崔行舟就这么等在那里,半分不耐烦的意思都无。 最终,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搭在了他肩膀上。 他终于听见了虞禾幽的声音。 “多谢王爷。” 当崔行舟背着虞禾幽出来的时候,众人皆是一愣。 不是说南阳王对二小姐恨之入骨?不是说这桩婚事哪怕成了也只是促成了一对怨侣? 莫说皇室众人,就连寻常人家,新郎官亲自去背新娘的场景也极为少见。 崔行舟才不管别人怎么想,此刻他跟前世的想法是一样的。 别摔着她。 想到虞禾幽前世那副羸弱的模样,崔行舟心里微微刺痛,手上力道又加了两分。 终于,迎亲队伍缓缓朝王府回。 崔行舟看着身后的花轿,心里腾起一股巨大的满足。 他问管家:“铜钱撒完了吗?” 见管家点头,他大手一挥:“再去弄一千两铜钱,咱们撒回去!” 世间人言可畏,他一定要扭转外人心中,虞禾幽所托非人的想法! 管家脸色顿时变得复杂,他又喜又苦,但还是转身去了。 这一天,注定是让百姓疯狂的一天。 街道上人山人海,几乎没有多余站脚的地方。 王府门口。 崔行舟下了马,从喜娘手中接过红绸,看着虞禾幽慢慢从花轿中走出。 这一刻,他眼里再无其他。 感谢苍天,让他有机会重新来过。 他紧紧攥住手中红绸,带着虞禾幽一同走进王府。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入洞房!” 崔行舟没动,只是看着虞禾幽被一群喜娘拥簇着朝里屋走去。 而他身边,用涌上了不少好友,齐齐恭贺。 直到月上中天,崔行舟才送走了宾客,回到了内院。 他踏过门槛,对伺候在一旁的喜娘开口:“你们都出去。” 等那些人鱼贯而出,他才拿起用来挑盖头的玉如意,却迟迟未动。 他看着坐在床边的盖着红盖头的身影,整个人微微发颤,掌心也不自觉的伸出汗渍。 他突然有些害怕起来。 他怕看到虞禾幽那双黑沉沉的眼,怕看到虞禾幽眼中深切的厌恶。 不知道过了多久,崔行舟才挪动脚步,走到了虞禾幽跟前。 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挑起了盖头。 虞禾幽那双如夜空寒星的眼,骤然映入眼帘。 两人对视间,崔行舟心脏猛地一震。 前世,她是这样看自己的吗?是这样复杂冷淡的眼神吗? 崔行舟一时间竟有些记不清。 前世的新婚夜,他喝的酩酊大醉,回来走过场似的喝了合卺酒便离开了,留虞禾幽一人独守空房。 他手僵在半空,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见虞禾幽清清淡淡的嗓音:“王爷,看够了吗?” 崔行舟猛地回过神来,心里对自己的失神有些暗恼。 他却没看见,虞禾幽眼中一闪而过的悲哀。 崔行舟放下手来,尽量放缓声音:“抱歉,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 虞禾幽收回目光,说出的话却惊人:“我知道,王爷是在遗憾,为何看到的不是心中所念之人。” 崔行舟猛地一噎。 他这才意识到,这一世,他们的开始不是那么好。 毕竟,他为林雪舞做过的事人尽皆知,而虞禾幽也被他狠狠伤过一次了。 崔行舟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虞禾幽却站起身来,走到桌边,倒了两杯酒。 “王爷,我有一事相求。” 崔行舟下意识回道:“你说。” 虞禾幽似乎做了很多心理建设,才轻声开口:“我祖父逼婚,原是逼不得已,若不如此做,我只能青灯古佛了此残生,求王爷不要怪罪,今夜之后,你我可各不相干。” 崔行舟猛然抬头看向她,却从她那双清冷的眼里看不见任何爱意。 他心里一痛,是他做错了,如今这般,是他最有应得。 好半天,他才艰涩开口:“我答应你,绝不会对虞老丞相怀有怨恨。” 虞禾幽似是松了口气,她坐下,朝他举杯:“那便喝合卺酒吧,喝了之后,王爷自可离开。” 崔行舟慢慢走过去,与她手臂缠绕,喝下了酒。 放下酒杯,他才不紧不慢的开口。 “我为何要走?” 这下,愣神的人成了虞禾幽。 崔行舟脸上罕见的笑意,让她觉得有些不自然。 看见她这幅样子,崔行舟心里微刺,他的温和,从未给过眼前之人。 想到此处,崔行舟也没了逗她的心思,道:“今夜是新婚夜,我若不在此处过夜,若是被你祖父和我父皇知晓,又该有一场风波。” 虞禾幽这才恍然,看着他清明的眼眸,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半晌,她才开口:“既如此,那便早些洗漱了安歇吧。” 话一出口,崔行舟便见着她眼里闪过一丝懊恼,似乎觉得这话有歧义一般。 他心尖仿佛被一支最柔软的羊毛笔轻轻扫过,一股电流瞬间窜进四肢百骸。 崔行舟握拳捂唇,轻咳一声:“好,那我去偏房。” 说着,他便站起身朝外走去。 在他身后,虞禾幽看着他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莫名。 出了门,崔行舟便看到守在台阶下的下人,他想了想,吩咐道:“让厨房做一些好克化的糕点来。” 他是在前厅被宾客灌了不少酒,也吃了点东西,但想必虞禾幽是什么都没吃的。 崔行舟想到不过几年,一个好端端的人便成了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顿时产生了一种紧迫感。 他得让虞禾幽好好活着。 崔行舟洗漱后,便回了房。 他身穿雪白中衣,推开门,正好看见虞禾幽对着桌上的糕点在发呆,听到声音,顿时抬头看了过来。 屋内被红烛照的亮堂,崔行舟看着她鲜活的模样,鼻尖竟有一瞬的涩然。 自己是多愚蠢,才觉得不爱虞禾幽,从他懂事起,就知道她会是自己的妻,他总觉得林雪舞才是那个对的人,可成亲四年,他从未有过一刻,想要放开虞禾幽。 这不是爱,什么才是? 崔行舟想通这些的时候,整个人只觉得心里彻底松下来。 如今他眼前这个人不是前世的虞禾幽,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 他大步走过去坐下,温声道:“怎么不吃?这些东西不合你口味?” 虞禾幽看他一眼,随即迅速的垂下眼眸:“没有。” 崔行舟心里一动,他试探的问道:“那你是在等我一起吃?” 没想到就这一句话,虞禾幽却变了脸色。 她抬起眼眸,目光如同利剑一般射向崔行舟,冷声道:“王爷莫要误会,我是自己没有胃口罢了。” 崔行舟胸中陡然腾起怒意,但只是一瞬,他便压了下去。 虞禾幽那句‘心有所属’终究是让他没理由。 他径直走到床边,淡淡道:“那便安歇吧。” 在他灼热的目光下,虞禾幽陡然变了脸色。 半晌,虞禾幽才僵硬的挪动了脚步,走到了床前,却迟迟没有坐下去。 崔行舟看着她这幅十分不情愿的模样,心中顿时憋闷起来。 他语气低沉:“怎么了?” 与此同时,他也有种怪异之感,好似再经历一世,有太多事情跟他想象中不同,还是说,这是因为这一世他做了没有做过的事情,导致事情的走向不同? 可虞禾幽那溢于言表的疏远,却是他上辈子没有体会过的。 一时间,房间里寂静无声,两人相对站在床前,都没有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崔行舟才听到虞禾幽的声音。 “烦请王爷灭了灯火,夜晚有光,我睡不着。” 崔行舟一怔,他倒是从来不知道虞禾幽还有这个习惯。 不过他还是走过去,将近前的红烛全都吹灭,只留下门口用来照亮的那一小只。 这下,除了隐约的月光,屋内几乎黑透。 崔行舟听到虞禾幽上床的声音,黑暗中,他脸上尽显愉悦。 紧接着,他也上了床,躺在外侧,只是伸手一摸,却摸了个空。 崔行舟眨了眨眼,将手再往里伸了伸,果不其然触到一句温软的身子。 他能感觉到身下的人身体瞬间僵住,可有什么却如同火焰从心底燃起,瞬间冲上大脑。 虞禾幽的声音都在发颤:“你……你要干什么?” 这句话如同一盆凉水,直直泼在了崔行舟身上,将他那颗燥热不安的心扑灭。 他陡然想起,前世,他和虞禾幽的第一次来。 胸腔中的火焰瞬间化为对虞禾幽的心疼,他收回了手,声音被黑暗包裹,带着一丝暗哑和说不清的温柔。 “没事,睡吧,明日还要入宫觐见。” 崔行舟这样说了之后,便闭上了眼,今夜饮酒过多,他很快变睡了过去。 可他不知道,离他不过一臂之遥的虞禾幽却睁着眼,静静的看了他很久…… 第二日清晨,崔行舟多年养成的习惯让他卯时睁开了眼。 晨光熹微之中,他看见虞禾幽安安静静的睡在他身边,怀中还捏着一截被子。 崔行舟只觉得心脏处有股暖流散开,让他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 他盯着看了片刻,丝毫没察觉到自己脸上的笑意有多温柔。 约莫小半个时辰,他才动了动身子,小心翼翼的坐起来,朝着虞禾幽伸手,将她的被子往上掖了掖。 崔行舟拿着衣服走出门,昨夜他将屋内伺候的人全都遣了出去。 一方面是不想被人伺候,另一方面,他昨夜没碰虞禾幽这事,他不想让旁人知道。 因着先前毁约的事,虞禾幽连同虞家都成了旁人眼中的笑柄,若是再传出什么流言…… 崔行舟走到外间,将衣服穿好,这才踏出门去。 他对守在台阶下的下人开口:“王妃还在睡,莫要吵她,还有,让小厨房准备膳食,等王妃醒了,再去练功房通知本王。” 前世身为摄政王的气势不经意流露而出,下人皆是惊惧的应声。 崔行舟在练功房呆了半个时辰,便听到外面传来下人的通报声。 他将长剑入鞘,快步走了出去。 他走进门,直接朝虞禾幽问道:“昨夜可睡的安好?” 话音刚落,他便感觉到一旁伺候的人,眼神意味深长起来…… 虞禾幽脸色一红,抿了抿唇,低低应了一声。 崔行舟放下心来,温声道:“今日我们要入宫,父皇母后皆是心胸宽广之人,你无需担忧。” 虞禾幽握着筷子的手一顿,轻声道:“我知道了。” 接下来,桌上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两人相对无言。 崔行舟心中叹息,曾经他只要去虞禾幽的房里用膳,便能听到她说起各种各样的话题,如今这般,倒让他觉得有些不习惯了。 他只是沉浸在思绪中一瞬便回了神。 往事如烟,他该做的,是顾好眼前人。 用过早膳后,崔行舟便带着虞禾幽入宫了。 当今圣上年逾五十,却也只得了三个儿子,崔行舟便是那最小的儿子。 此番成婚,若不是害怕动静太大,皇帝和皇后恨不得出宫替他主持婚宴。 马车晃晃悠悠,崔行舟的眼神时不时瞟向虞禾幽,却见她一副淡然模样坐在那里,连个眼风都没给自己。 崔行舟薄唇轻抿,却又不知道该跟她说些什么。 他自从成人礼后便跟虞禾幽来往不多,也没有刻意打听她喜欢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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