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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 她一下又一下的磕着头,整个房间都回荡着沉闷的声响。 很快,她额前便见了血。 崔行舟神色一厉。 “够了!你这么喜欢磕,那就滚去外面,磕足五百个!” 虞禾幽动作一顿,随即眼中燃起希冀:“只要我磕足了头,王爷就将雪莲给我?” “等你做到再说!” 虞禾幽毫不犹豫朝屋外走去,又朝门跪下。 一下,两下,三下…… 崔行舟冷眼看着,不知何时,放在桌上的手掌攥的死紧。 他豁然起身,朝林雪舞道:“我还有事,先去书房了。” 说罢,他径直离开。 直到日暮西沉,虞禾幽终于停下了动作。 她额前血肉模糊,鲜血顺着鼻梁滴落在地。 她强撑着站起,踉跄朝屋内走去,希冀的看向林雪舞:“我完成了王爷说的要求,还请林夫人将雪莲给我。” 林雪舞笑了笑:“那是自然。” 虞禾幽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晕眩感传来,几乎要栽倒在地。 盛放雪莲的盒子被下人拿了过来。 虞禾幽眼睛一亮,正要接过,林雪舞却拿起雪莲在指间把玩:“王妃可知,王爷临走前,交代了我什么事?” 虞禾幽的心再度提了起来。 下一刻,那朵雪莲轻飘飘落在地上。 林雪舞抬脚重重碾去,声音轻柔。 “他说,就算是毁了,也不要给你。” 雪莲洁白的花瓣被碾成泥泞。 “不要!” 虞禾幽目眦欲裂,那一刻她什么都没想,扑了上去猛地抓住了林雪舞的脚腕! 林雪舞受惊的收回脚,但随即又毫不犹豫的踩上了虞禾幽的手背。 虞禾幽眉心痛苦的拧成一团,却还是死死护着混着泥的雪莲…… 林雪舞看着狼狈无比的虞禾幽,轻笑一声后抬脚离开。 虞禾幽疼的眼前都出现了重影,可她顾不上那么多,一点点将那堆泥土拢在手帕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冲回了虞府。 刚进正房院门,虞禾幽便看到站在门口的顾泽。 她立即快步走上前,声音满怀希望:“顾大夫,我把雪莲拿回来了,可以给祖父配药了。” 顾泽的视线从她额上狰狞的伤口移到她手中那脏污不堪的雪莲上。 心里狠狠一颤,他别开了眼,从喉间挤出一句话。 “……太迟了。” 虞禾幽瞳孔骤缩! 她推开顾泽,冲进正房。 跪在床边的虞清央扭过头来,待看清虞禾幽的伤时,眼圈骤然红透。 虞禾幽看着床上满脸死气的虞老爷子,大脑一片空白。 她一步步挪近床边,重重跪倒在地,攥住虞老爷子的手:“祖父,您醒醒……我把药带回来了,您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听到她带着哭腔的声音,一直毫无动静的虞老爷子眼皮颤了颤,下一刻,竟真的睁开了眼。 “祖父……!”虞禾幽惊喜出声,眼泪唰得落了下来,砸在虞老爷子干枯的手上。 “莫哭……” 虞老爷子看了看一身伤痕的虞禾幽,又看看苍白消瘦的虞清央,浑浊的眼里一片悲凉。 “禾幽……清央……” 他艰难抬手,将两人的手攥在手心,交叠在一起。 “是祖父……没能好好护住你们,……祖父这辈子,最后悔的事,便是将你二人所托非人。” “我走后……只能你们姐妹相依为命。” 清正了一辈子的丞相,临终前,竟是忍不住老泪纵横。 虞禾幽早已泣不成声,胸腔内剧痛乍起,她死死抵住牙忍住喉间涌上的腥甜。 虞老爷子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打转,瞳孔渐渐放大。 “是……祖父,对不起……你们……” 尾音消散在空气中,虞禾幽手心也随之一空! 她看着虞老爷子闭上的眼,浑身都在颤抖。 “祖父,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起过新年吗?您还说过,要给曾外孙启蒙……” “祖父,您不能说话不算话……”她攥着虞老爷子的手哀求着,声音哑得像在泣血。 “禾幽……”虞清央流着泪将她拉进怀里,“以后,虞家就只剩你我二人了……” 虞禾幽只觉心脏仿佛被什么生生撕裂。 下一刻,她猛地咳嗽起来,嘴里控制不住地溢出鲜血。 “禾幽!” 失去意识前,她最后看到的,是虞清央满是惊恐的脸。 再醒来,屋外哀乐隐约。 虞禾幽猛地起身来,便朝外走去。 一路上,入目皆白。 她走到前厅时,突的停下了脚步。 屋檐下,写着“奠”字的白灯笼随风而动。 灵堂中,黑漆漆的灵枢前虞清央孤零零的身影跪在那里。 许久,虞禾幽才抬起僵直的腿,走到虞清央身边跪下。 虞清央看她一眼,突然问:“我问顾大夫你的病,他没告诉我,禾幽,你告诉姐姐,你到底怎么了?” 虞禾幽心尖重重一颤,半晌才出声。 “咳疾。” “你撒谎!” 虞清央声音从未有过的严厉:“要多严重的咳疾才会咳血?禾幽,你说实话,到底怎么了!” 虞禾幽鼻尖蓦的一酸。 她扭身抱住虞清央,闷闷哽咽:“姐姐,我没骗你。” 虞清央根本不信,正要再问,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 虞禾幽转头看去,却蓦然变了脸色。 来的竟是林雪舞! 崔行舟的身影也出现在林雪舞的身后。 想起刚刚听到的话,他嘴角闪过一丝讥嘲。 不久前,虞禾幽才对他说过自己命不久矣,却原来,只是咳疾! 他走到灵枢前,淡淡道:“本王听闻老丞相病故,特来吊唁。” 就在他抽出香准备点燃时,虞禾幽突然起身,抓住了他的手。 崔行舟眸色一沉,冷眼看她:“你又发什么疯?” 虞禾幽黑沉沉的眼就这么看着他:“不用了,王爷身份尊贵,我祖父怎能受您的礼?” 崔行舟心里蓦的腾起一股怒意。 可当他看清虞禾幽那惨白到无一丝血色的的脸时,那股怒意却莫名被一种烦躁取代。 他冷哼一声便甩开了虞禾幽的手:“你倒有自知之明。” 崔行舟将香掷回原处,带着林雪舞转身便走。 临出门时,他冷声开口:“人死灯灭,虞丞相既去了,那前事本王便既往不咎。” 他的话,让虞禾幽瞬间便红了眼。 喉间骤然一阵刺痛,虞禾幽死死抿着唇,终是将那股腥甜之气咽了下去。 她转身,正对上虞清央担忧的眼。 虞禾幽心一颤,轻声道:“姐姐,你怀着孩子,还是先去休息吧,祖父这儿我来守。” 虞清央看着妹妹嘴角僵硬的笑,一瞬心痛如绞,终是忍不住上前紧紧抱住她,泪如泉涌。 …… 出殡这日,虞老爷子曾经的门生只来了寥寥几人。 从其中一人口中,虞禾幽得知,崔行舟前日竟真让何侍郎官复原职了。 一片黑暗的世界忽的亮起一盏孤灯,虞禾幽看向姐姐,露出了自祖父去后的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虞清央也笑了,只是那笑却含着无法言说的苦涩。 送葬之人第次离去,只余姐妹俩久久站在碑前。 等到天色昏沉,才互相搀扶着回城。 虞禾幽握着虞清央温暖的手,欲言又止:“姐姐,姐夫起复,应当很快就会来接你回去了。” 虞清央一怔,却是沉默了。 回到虞府。 何府的马车竟真停在了门口! 站在马车边的何侍郎看见虞清央,立即冷冷道:“你倒学会拿乔了,我不来你就不会回家了是不是?” 虞禾幽忍住怒意开口:“姐夫,你有话好好说……” 可虞清央却按住她手臂,朝前走了一步。 向来温柔的人,眼中却有着冷意:“何晟,我说过,我不会回去了。” 虞禾幽愣住了。 这时,马车里却传来一个妩媚的声音:“夫人,出嫁从夫,您既然嫁了夫君,自然要以他为天才是。” 一个女子从马车上走下,眉眼间风尘尽染。 虞清央脸色一变。 虞禾幽心一沉,冷声质问:“你是谁?” 那女人笑了起来:“传言王妃与姐姐情谊深厚,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若不然,她怎么从没跟你提过,夫君娶我为平妻之事?” 虞禾幽一震。 她看向虞清央,却从她眼中看到了熟悉的无奈与痛苦。 她霎时手脚冰凉。 虞禾幽从未想过,姐姐竟跟自己受着同样的折磨。 这一刻,心底的愤怒与悲哀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噬殆尽! 可那女人偏偏还要上前,挑衅的开口:“夫人快跟我们回家吧,夫君说了,您腹中的孩子,可还要记在我名下呢。” 虞禾幽瞳孔一缩,还未反应过来,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虞清央看也没看捂住脸仿佛不可置信的女人,声音清冷:“何晟,带着你的‘夫人’,离开我家!” 那女人眼睛一转,立即捂住肚子大叫起来:“夫君,我们的孩子……” 何晟脸色难一变,冲上来一把推开虞清央,怒声道:“她还怀着孕,你疯了是不是!” 虞清央脚下一个踉跄,重重跌倒在地。 何晟却看也没看虞清央,抱起那女人便上了马车。 “姐姐,你有没有事?” 虞禾幽连忙俯身想要扶起虞清央,可下一瞬,她瞳孔一缩。 只见虞清央身下……缓缓溢出了一片鲜红。 “禾幽,我肚子好痛……” 虞清央脸色惨白一片。 虞禾幽心重重往下坠,她仓皇地将虞清央背了起来:“别怕,我马上带你去找大夫。” 天色渐黑,路上一个行人也无。 虞禾幽背着虞清央艰难走在覆满白雪的长街上。 “姐姐……马上就到了……你别怕……”虞禾幽喘着粗气,寒风吸进去,如同刀片一般在肺腑间肆虐。 她从没觉得通向医馆的路竟有这么长,她想走得快一些,再快一些,可她孱弱的身体却怎么也快不了! 背后的呼吸声似乎越来越弱,许久,她才听到虞清央几不可闻的应了一声。 听着虞清央的声音,虞禾幽心里的惊惧按捺住了一点。 可她看不到的是,在她背上,虞清央脸色苍白如纸,下唇早已被咬得血肉模糊! 天,又下起了雪。 落在虞清央漆黑的长发上。 她能感觉到,肚里的孩子在一点点离她而去,也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也在一点点消散…… 虞清央听着虞禾幽粗粝的喘气声,蓦然想起虞禾幽小时候跟在她身后打转的样子,想起两人曾在一个被窝里谈以后,想起虞禾幽出嫁时抱着她哭的不能自已…… 眼泪,从她眼中滑落。 禾幽,对不起,姐姐……撑不住了。 就在这时,有马蹄声从身后响起。 虞禾幽眼中骤然燃起光亮。 她转身,就见一匹骏马由远及近,而马上之人竟是崔行舟! 虞禾幽眼中爆发出巨大的希冀:“王爷,求您……” 可她话都没说完,崔行舟便已策马径直掠过她身边。 虞禾幽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她望着崔行舟消失的背影,心头漫起一股窒息的绝望。 死死咬紧唇,她再度迈开脚,走了下去。 “姐姐,别怕,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了……” 听着虞禾幽重复着这句话,虞清央想像儿时那般,摸摸虞禾幽的头,可仅仅一个抬手的动作,就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虞禾幽感觉到虞清央的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那温柔的声音,含着说不出的不舍与留念:“禾幽……若有来世,我们还做姐妹……” 漫天雪花好像突然停滞了。 虞清央的手,从她肩膀上,一点点滑落下去。 虞禾幽猛地顿住了脚步。 她抖着声音喊:“姐姐?” 良久,耳畔除了凛冽寒风,再无其他声音。 …… 院中白幡还未撤,又一具棺木抬进虞家。 虞禾幽送走棺材铺老板,缓缓往回走。 走过庭院时,她目光突然顿住。 院落一侧,幼年时虞老爷子带着她和姐姐亲手栽种的那颗梅树,花苞掉落一地,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 虞禾幽心口似被一道闪电劈中,她径直走过去,伸出手颤抖的抚上树干。 她想起祖父在种下树后说的那句话:“群木山中叶叶空,只有梅花吹不尽。” 祖父说过,曾希望姐妹俩如这株梅树一般凌寒而放。 可现在周围所有梅花都开着,只有她手下这株梅树枯败而死。 虞禾幽手指紧紧抓着树干,胸口一阵撕裂般的疼,喉间腥甜再也抑制不住! 血液染红地面,她笑的凄然。 “祖父,姐姐,路上慢些走,再等等我就好……” …… 干枯梅树轰然倒地,虞禾幽奋力将树干劈开,拿着两块木头回了书房。 她在一个上写下:“虞氏女清央之灵位” 另一个则写:“虞氏女禾幽之灵位” 将两个牌位放在一旁,她展开信纸,写下“休书”两字! 摄政王府。 崔行舟脸上冷意凝结。 今日,朝堂之上有人因虞家之事弹劾他,他自然不认为自己有错,只是这些人背后想来是小皇帝在试探…… 正深思着,侍卫来报:“王爷,王妃来了。” 他漫不经心的抬了抬眼皮,却见一袭丧服的虞禾幽走了进来。 崔行舟眉心一皱:“既然回来了,在王府就把这晦气的衣服换了!” 如刀一般的话插入虞禾幽心口,只她胸腔内那颗死寂的心脏再也不会为他跳动。 她哑声开口:“此来,只为最后求王爷一件事。” 崔行舟眼神发冷:“所求为何?” 虞禾幽从怀里掏出休书。 “虞氏女禾幽,犯七出无子,自愿下堂,从今往后,生死嫁娶,各不相干! 她重重跪在雪地里,将信高高举过头顶:“求王爷准允!” 崔行舟猛地攥紧手,将那封休书从虞禾幽手中抽出,声音转厉:“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先帝赐下的婚约,岂容你说毁就毁?” 说着,崔行舟甚至没拆开那封信,就当着虞禾幽的面,将其撕成了碎片! 虞禾幽看着掉落在地的碎片,声音极轻:“崔行舟。” 她从未这样直呼他的名字,崔行舟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我姐姐死了。” “一尸两命。” 崔行舟手指一颤,昨日?那真是她? 虞禾幽苍白如纸的脸上一双眼死寂无比。 “你不肯答应,是觉得还不够吗?” 崔行舟心突然一扯,旋即怒气上升,他冷笑一声:“虞家不是还有一个人吗?” 虞禾幽心口最后一丝温度被这绝情的话绞得粉碎,心口痛得像要炸开。 她定定的看着他,突然笑了。 那笑容无声,却无比刺眼。 “您说得对。” 她慢慢起身,没再看崔行舟一眼,走出了院落。 崔行舟紧紧盯着她几乎要和雪花融为一体的背影,没有来心生慌乱,忍不住迈步想追上去。 这时,林雪舞的声音从一旁传来:“王爷。” 崔行舟顿住脚步转头看去。 林雪舞眼中泪光闪动:“您还是亲自去虞府接虞小姐回府吧,她毕竟是您的王妃。” 崔行舟倏的皱眉,他看向虞禾幽离去的方向。 那道消瘦的背影早已消失在漫天风雪中。 他按下心中思绪,沉声道:“本王承诺过你的东西,不会变。” 崔行舟说完,转身离去。 当年林雪舞拼死救下他之后,他便说过会娶她为妻。 大丈夫一诺千金,他却被逼着娶了虞禾幽,这几乎是他此生最为屈辱之事。 寒风吹过,他走着走着却有些恍然——为何这几年,他从未想过休了虞禾幽? …… 虞禾幽回到虞府,走到虞清央的灵枢旁跪坐下来。 她将纸钱点燃,丢进火盆里。 熊熊火光映入她的眼睛,却仿佛没有任何温度。 抬起手腕,看着上面几近褪色的红绳,虞禾幽露出一抹苦笑。 幼时玩伴之间扮家家酒,她和崔行舟因着婚约的缘故,总是扮演夫妻。 崔行舟说着不知从哪里看来的话:“禾幽,这是月老的红线,带上这个,今生来世我都要你做我的妻。” 这红绳被他扣在她手腕上,一恍竟已这么多年。 虞禾幽解下红绳,看着它在火中蜷缩成灰:“崔行舟,今生来世,只愿陌路殊途,和你再不相见。” 等到手边纸钱再也不剩一张,虞禾幽才站起身来。 她看向棺木中,虞清央那张苍白的脸,竟直接翻身躺了进去! 虞禾幽从怀里摸出一颗药,毫不犹豫吞了下去。 很快,她腹中便如同刀绞般剧烈疼痛,苍白的唇瓣溢出黑色的血。 虞禾幽却笑了起来,一点点扣紧了虞清央的手:“姐姐,下一世,让我做你的姐姐,我会护你,疼你,绝不会再让你受伤害。” 另一边,正在书房的崔行舟猛地捂住胸口。 一瞬而过的剧痛让他心悸不已,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离他而去。 崔行舟再也看不进手中的公务,他站起身朝外走去。 刚走出院落,却见几个侍卫正和一个丫鬟拉扯。 “拿下她!交给林夫人!” 崔行舟眉心一皱,走了过去。 见着崔行舟,护卫一惊,忙上前禀报:“王爷,这丫鬟偷窃王妃院中之物,想要私逃出府。” “不是的!奴婢是要去给王妃送药!” 春桃怀中包裹‘啪’的掉落在地,竟是一堆药包! 她不敢看崔行舟,浑身发颤的跪倒在地,六神无主的辩解:“王妃……王妃很久没吃药了,她的身体会坚持不住的……” 崔行舟一怔,视线落在那堆药包上,脑中倏然划过虞禾幽苍白脸色。 抿紧唇,他压下莫名的不安,冷冷甩袖:“让她去。” 春桃慌张拢起那堆药草:“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翌日,崔行舟换好朝服准备出门上朝。 侍卫惊诧地问:“王爷,今日乃是宫宴,您这是?” 崔行舟一顿,他竟忘了这事。 思绪一转,他不知是向谁解释:“按规矩,本王应带王妃一同出席。” “备马,去虞府!” 来到虞府,崔行舟不由拧眉。 只见白色灯笼在风中飘摇,府门竟是大开的。 快步走进,凄凉哭声和钉锤声交织传入崔行舟耳中! “日吉时良天地开,盖棺大吉大发财!” 崔行舟眉心猛然跳了起来。 就见院中,那昨日见过的丫鬟正背对他跪在一口棺材前,哭的不能自已。 而棺材旁,一个老者拿着锤头,拿着长长的钉子念念有词! “一封天官来赐福,二封地府永安宁,三封白煞潜伏藏!” “嘭!” 钉子砸入棺材的声音回响在院中。 崔行舟猛然回神,抬脚走向那丫鬟,厉声问:“虞禾幽呢?她姐姐封棺她去哪了!” 春桃吓得哭声一顿,慌忙转过身。 下一刻,崔行舟瞳孔一缩,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目光直直钉在春桃捧着的牌位上。 ——虞氏女禾幽之灵位! 崔行舟的心脏重重一颤! 直到雪花飘扬,落在他脸上,冰冷才刺激他回过神来。 他看向春桃,嗓音森寒,带着迫人至极的杀意。 “虞禾幽让你陪她演戏?你可知欺瞒本王,会有什么下场?” 春桃脸色惨白不已,却仍抱紧怀中灵位,重重磕下头去。 她带着哭腔道:“奴婢怎敢欺瞒王爷,王妃她……真的去了!” 崔行舟咬紧牙关,大步冲到棺木旁。 那拿着锤子的下人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敲下去。 可崔行舟却狠声道:“来人,开棺!” 院中众人皆是一震,不可置信的看向那个身穿玄色蟒袍的男人,一时死寂无声。 崔行舟带来的侍卫对视一眼,终究是狠下心来,走上前去。 崔行舟站在那里,看着被敲下去的钉子一点点被拔出来,只觉得心脏直直下沉。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不可能的,明明昨日虞禾幽还在跟自己说话,怎会今日就天人永隔?这太荒谬了! 可他又不受控制的想起昨日,虞禾幽那副苍白羸弱的模样,一时间眼里唯余复杂。 终于,八颗铁钉齐齐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崔行舟看着那死气沉沉的棺木,走上前去。 他的手搭在棺盖上,却罕见的迟疑一瞬,但最后,他还是将之推开,视线朝里看去。 下一刻,虞禾幽那张熟悉的脸,骤然映入眼帘! 她眉眼安宁,嘴角却残留一点黑色的血迹! 崔行舟只觉得呼吸在这一刻都困难起来。 他心中有惊颤,有怒火,更有一瞬浓郁到化不开的哀痛! 虞禾幽,竟是服毒自尽? 崔行舟下意识扫视一圈,却根本看不到能给他答案的半个人。 是啊,虞家一脉,尽皆死绝!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春桃身上,死死从喉间挤出一句话。 “回王府,将你知道的一切,都老老实实说给本王听!” 春桃抖如筛糠,她伏在那里,上下牙关都在打颤:“还请王爷,准奴婢办完这场丧事。” “不必!” 崔行舟眼中狠厉陡生,他想起春桃怀里抱着的那块灵位,声音冰冷。 “虞禾幽上了皇家玉牒便是崔家人,本王自会为她刻碑下葬。” 他手指紧紧扣住棺木,心里涌起一股狠意。 虞禾幽,你想做回虞氏女,跟本王撇清关系?绝无可能! 他大手一挥:“抬棺,回府。” 侍卫齐齐上前将棺材抬起。 崔行舟率先朝外走去,这时,春桃猛地扑上去拦住了他的脚步! “王爷,王妃临走前说过,想要跟大小姐合葬,还请王爷成全她的遗愿!” 崔行舟脸色沉寂,他薄唇开合:“她还说了什么?” 春桃身子一颤,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却是说不出口。 崔行舟停下脚步等了她许久,看着春桃垂眸不语的样子,竟是没有发火。 他看向身后的棺木,发出一声让人觉得心寒的笑。 “本王可以允许她与虞清央一同合葬,但她若想以虞家人的身份入土为安……” “痴心妄想!” 长街两侧,人头攒动。 崔行舟骑在马上,缓步前行,在他身后,六个侍卫抬着一口棺木,再无其他。 这样的场景,在旁人看来,简直怪异至极。 可崔行舟积威已久,一时间除了马蹄声踢踏,竟再无其他声音。 一行人缓缓朝王府走去。 这时,人群中有人眼中闪动异色,悄无声息的离开,将此事回报给背后的人去了。 摄政王府。 林雪舞看着眼前逐渐冷却的饭菜,看向屋外,她喊来侍女:“去前门看看,王爷怎的还没回来。” 那侍女应声转身,却听到门外有下人的声音:“林夫人,王爷回来了。” 林雪舞连忙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刚到门口,却是一愣。 她看着那口黑漆漆的棺材,心里惊惧不已,下意识后退一步。 好半天,她才朝崔行舟出声:“王爷,这是……” 崔行舟眉心一皱:“你出来做什么?” 林雪舞几乎是一瞬间就察觉到了崔行舟不同往常的冷淡,她心脏猛地一沉。 她努力扯开一抹带着温柔的笑:“王爷别生气,我见你迟迟未归,心里担忧,我这就回去。” 说完,她便转身,往自己的院子里走。 崔行舟扫了一眼她离去的背影,眼神冷淡,他对赶来的管家开口:“准备灵堂,迎接王妃。” 管家被他这句话砸的一懵,灵堂?王妃?他看向那口棺材,险些一口气没吸上来晕厥过去。 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准备依照崔行舟的话去做。 棺木被放进崔行舟放进他的院子里后,他便让侍卫都退了出去。 崔行舟坐在院内的石桌旁,看着那口棺木,恍惚间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就像一场梦。 他不懂,一个人的离开怎会那么快,更让他害怕的是,虞禾幽似乎瞒了他很多事情。 这时,他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影,他朝下人吩咐道:“去将春桃带过来。” 不过一刻钟,春桃就跪在了他面前。 崔行舟看着她,声音凌然:“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春桃几乎要将头埋进胸口,她声如蚊蝇:“王爷,奴婢……奴婢不知道您想知道什么。” 更重要的是,她完全不知道从何说起。 崔行舟手臂搁在冰冷的石桌上,寒意慢慢渗入他的身体。 他慢慢开口:“从她的病开始说。” 春桃一愣,她仔细回忆了一下,才开口。 “王妃的咳疾是从去年入夏有征兆的,请了大夫,却看不出什么,只开了药,那时……奴婢只以为是因为林夫人进府,王妃忧思成疾。” “可不想,这咳疾越发严重,王妃不愿让您担心,便一直没请大夫。” “直到有一日咳血,王妃才让奴婢去外面请了顾大夫来。” “却不想,被诊断出是不治之症,仅剩半年不到。” 春桃声音哽咽:“王妃第一时间就吩咐了奴婢,千万不要让您知道这件事。” “王爷,王妃从未骗过你,她是真的命不久矣,也是真的从未背叛你!” 春桃鼓足勇气说完,带着必死的信念磕下头去,却久久没有听到崔行舟降罪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春桃听到脚步声。 她偷偷抬眼,却被眼前那一幕惊的不知如何是好。 只见崔行舟走到棺木旁,竟从里面抱起了虞禾幽的尸身! 崔行舟将虞禾幽放在床上,小心翼翼执起她的手。 他问:“怎会这么轻?” 崔行舟记起,大婚之日,按规矩他需要将虞禾幽从虞家背出来。 他以为自己会很抗拒,可事实上,自从虞禾幽趴在他背上的那一刻,他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只有:不能摔着她。 崔行舟突然眼睛有些酸胀,明明那时他对虞禾幽还有关心和爱护的啊,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对她的苍白与痛苦就视而不见了? 他将虞禾幽的手按在脸上,那股冰冷之气带着锋利,直直刺进他心脏。 他淡淡出声:“虞禾幽,新婚夜,合卺酒,你明明说过此生不离,你骗我。” 这是第一次,他没有在虞禾幽面前自称本王。 崔行舟就这么坐在床边看着虞禾幽,直到夜幕彻底包裹住天地,他才站起身来。 他走出去,对还在跪在那里的春桃开口:“以后,你就负责守着王妃的院子,本王不会亏待你。” 春桃走后,崔行舟又走出去,对守在门口的下人开口:“将棺木重新订好,让人抬去灵堂。” 说罢,他径直出了王府,朝皇宫赶去。 一个时辰后,崔行舟回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一群大内侍卫。 崔行舟一指屋内:“把东西放过去,你们可以走了。” 巨大的木箱轰的一下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那些人将木板拆开,这才退出了院子。 房间里多了一张寒玉床,本就低的温度一瞬间下降到了不可思议的温度。 崔行舟没管,绕过屏风从里面将虞禾幽抱起来放上去。 他去宫中求了皇帝,将这张外邦进贡的寒玉床拿到了手,据说这张床能有效的保证尸身不腐。 他看着虞禾幽瞬间结冰的发丝,轻声开口,眼睛里难得溢出温柔之色。 “虞禾幽,你永远都会是摄政王府的王妃。” 说罢,他竟直接翻身上床,躺在虞禾幽身边。 崔行舟整个人都冷的打颤,却还是将虞禾幽的身躯紧紧拥入怀中。 他们的怀抱如此契合,他却从未发现过。 崔行舟将头埋进虞禾幽的发间,轻声道:“虞禾幽,该睡觉了。” 与此同时,林雪舞也得到了消息,她惊的整个人站起身来,颤声道:“你说什么?” 那下人又重复了一遍:“听说王爷让管家准备灵堂,迎接王妃。” 林雪舞想到先前在崔行舟身后见到的那口棺材,那里面装的竟是虞禾幽的尸体? 虞禾幽死了?! 这个认知让她整个人瞬间被欣喜填满。 死的好!从今天开始,她便不再是这个劳什子林夫人,而是会成为名正言顺的摄政王妃了! 她很快意识到这里还有旁人,连忙掩盖下脸色喜不自胜的神采,道:“突闻噩耗,我要去看看王爷,你再去外面守着,有什么动静第一时间告知我。” “是。” 林雪舞脚步匆匆的冲去了崔行舟的院子。 可刚踏进房门,她猛地顿住脚步。 眼前,一张泛着寒意的床上,崔行舟跟虞禾幽并排睡着。 听到声音,崔行舟不满的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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