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强强）_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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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姑姑继续说着母亲这些年的富贵生活——三亚的度假别墅、欧洲的购物之旅、私立医院的VIP产房......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扎进我心里。 "她那个女儿，从小上国际学校，一架钢琴就二十多万......"姑姑还在说着，我的视线却模糊了。大学四年，我连食堂最便宜的青菜都要算计着吃，冬天宿舍没暖气，我就把所有的衣服都穿在身上，像个臃肿的企鹅。 "囡囡？你还在听吗？"姑姑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我咽下喉咙里的苦涩，"姑姑，你放心，我不会答应的。" 两天后，我正躺在出租屋的破沙发上刷无脑短视频。突然，门铃响了。母亲站在门外，提着个水果篮。 "囡囡，开开门好吗？"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门。母亲一进屋就皱起鼻子——这间地下室改造的出租屋总有股霉味，墙角的裂缝里时不时会爬出蟑螂。 "家里最近投资失败，资金周转不开，能不能先做个检查，看看适不适合捐赠？费用我们出。"她把水果篮放在掉漆的茶几上，小心翼翼地提议。我靠在破沙发上，故意踢了一脚漏风的暖气片，"检查可以，先付十万误工费，不管结果如何都不退。" "十万？"她瞪大眼睛，"这么多？" 我抓起水果篮还给她："嫌贵就去找别人。" 母亲慌乱地拉住我的手腕，"好好好，我给！" 看着她掏出手机转账时颤抖的手指，突然想起大学时为了凑齐学费，同时打三份工。有次在便利店值夜班，差点被醉汉骚扰。那天晚上我蹲在便利店后门哭到天亮，却没有一个人可以打电话求助。我指着她手机的备注栏，"写上备注，'自愿赠予，不予退还'。" 转账成功的提示音响起，十万元，正好够我付清拖欠的房租，再租一间能住人的出租屋了。 "周五我请假，记得把医院地址发我。" 母亲点点头，目光却落在墙角堆满的泡面盒上。"你...平时就吃这些？" 我冷笑，"不然呢？你以为谁都像你宝贝女儿一样，天天吃有机蔬菜进口牛排？" 她的脸一下子涨红了。 "没什么事就请回吧，"我拉开房门。母亲欲言又止地站起来，临走时又回头看了一眼漏风的暖气片："冬天这么冷，你怎么不......" "滚。"我打断她，直接把门关上。靠在门板上，我听见她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最后脚步声渐渐远去。我滑坐在地上，看着手机银行里多出的十万元，突然很想笑，却又想哭。这笔钱对母亲来说不过是买个包的花费，对我而言却是救命稻草。我打开租房APP，开始查找条件稍好的房子——至少要有真正的窗户，能让阳光照进来的那种。窗外又开始下雨了，水滴敲打着地下室唯一的那扇小气窗。想起小时候，最怕下雨天，因为爷爷奶奶家的老房子会漏雨，我的小床总是湿漉漉的。那时候总幻想，妈妈会突然出现，把我接到她干净温暖的家里去。多天真的想法啊。我扯了扯嘴角，把泡面盒扔进垃圾桶。现在的我早就不做这种梦了。 04 私立医院的走廊亮得刺眼，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某种昂贵的香氛。母亲踩着高跟鞋走在前面，香奈儿包包的链条在她肩上闪闪发光。 "这边请，郭太太。"护士满脸堆笑地引导我们，目光却在我身上来回打量，尤其在看到检查单上"子宫移植评估"几个字时，她的眉毛几乎要飞到发际线去了。抽血窗口前，医生反复核对着我的身份证："双子宫情况做移植风险评估？需要做核磁共振和宫腔镜检查，你确定要继续？" 我还没开口，母亲就挤了过来："医生，我们是亲母女，自愿捐赠的！" "躺上去，把裤子褪到膝盖。"做B超的医生冷冰冰地指示。我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纹，想起大学时痛经痛到晕厥，室友送我去医院，医生说我子宫发育异常，将来怀孕会很困难。 "看，这就是双子宫结构。"医生指着屏幕上的影像对母亲解释，语气像在介绍某种稀有动物。母亲凑近屏幕，眼睛发亮："那取走一个完全没问题吧？" 医生皱眉："任何手术都有风险，何况是器官摘除..." "她年轻，恢复快！"母亲打断医生，转头对我露出笑容，"对吧，囡囡？" 我没回答，只是默默擦掉肚子上的耦合剂。三天后的早晨，我刚挤上地铁就收到母亲的语音消息。 "囡囡！检查结果出来了！医生说你的身体条件完全适合捐赠！这简直是老天保佑！" 我立刻打字回复："记得当初商量好的价钱，两百万，一分不能少。" 手机几乎立刻震动起来，母亲秒回电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来，"囡囡~医生说你有两个子宫，留一个也够用，能不能体谅妈妈现在的难处..." "嘟——"我直接挂断，顺手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第二天清晨，我刚走出公司电梯就看见母亲和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大堂。男人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像两粒黑豆，正不耐烦地看着手表。 "囡囡！"母亲小跑过来拉住我，"这是你郭小叔，在你继父的公司当法律顾问。" 男人推了推眼镜，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袁小姐，考虑到手术风险，我们愿意支付四十万补偿金，另外提供术后康复护理。" 他的语气像是在施舍，"这是协议，你看一下。" 我翻开文件，立刻被条款里"自愿放弃后续追责权"几个加粗的字刺痛眼睛。翻到最后一页，补偿金额赫然写着"人民币肆拾万元整"。 "你们打发叫花子呢？"说着就把协议塞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四十万是你好几年的工资了！"母亲跺脚时，香奈儿高跟鞋差点崴到。男人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小姑娘，器官捐赠本就不允许交易，你狮子大开口的行为已经涉嫌违法..." "违法？"我打断他，从手机相册里翻出早就准备好的照片，"二十年前遗弃未成年人算不算违法行为？" 屏幕上是我十岁时的户籍档案，监护人一栏只有父亲的名字；还有居委会开的证明，写明母亲"长期失联，未尽抚养义务"。男人的脸色瞬间变了，眼镜后的眼睛快速眨动着。他突然逼近一步，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就你有证据？" 他从内袋掏出一个U盘，"你大学时在夜店打工的照片，还有..." "夜店？"我大笑出声，"那是我勤工俭学的清吧！你以为谁都像郭千金一样含着金汤匙出生？" 我直接打开手机录像功能，"来，再说一遍，威胁逼迫他人捐赠器官，我现在就报警。" 画面里，男人的脸瞬间扭曲。母亲慌乱地扑上来抢夺手机："别拍了！都是误会！" 推搡间手机掉在地上，屏幕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但110通话界面已经弹出。男人的脸色变得铁青："你别后悔！"他拽着母亲往外走。 05 半小时后，手机震动起来，是姑姑的来电："囡囡！你妈刚才打电话，说你想报警抓她？" "她自己带律师来威胁我，"我揉了揉太阳穴，"姑姑，你知道她那个法律顾问是什么来头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那个郭志强？哪是什么正经律师！就是你继父的堂弟，以前因为伪造合同被吊销过执照..." 回到出租屋，我盯着墙上漏雨的痕迹发呆。突然，手机又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袁小姐，"电话那头是今天那个法律顾问冰冷的声音，"考虑到你的特殊情况，我们愿意把补偿金提高到一百万。这是最后报价。" 我走到窗前，看着楼下停着的那辆熟悉的保时捷。车窗摇下一半，能看见母亲模糊的侧脸。我一字一句地说，"告诉郭太太，我的子宫，不是你们能买得起的。" 挂断电话，本以为这场闹剧会以母亲灰溜溜地离开告终，但第二天，我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郭雨薇的子宫完好，想知道你妈为什么非要你的子宫吗？今晚8点，老城区咖啡馆见。——知情人」郭雨薇的子宫完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如果她的子宫没问题，母亲为什么非要我的不可？二十年来，母亲第一次联系我就是为了要我的子宫，这本就蹊跷。现在这条神秘短信，似乎暗示着背后还有更深的隐情。我打开电脑，搜索"子宫移植"的相关信息。医学资料显示，这种手术风险极高，通常只会在极端情况下进行，而且，捐赠者和接受者之间需要高度匹配。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闪过——除非...母亲需要的不只是匹配的子宫，而是特定的人的子宫。晚上7:30，我撑着伞走进雨中。老城区的咖啡馆藏在一条狭窄的巷子里，推开门，潮湿的冷气扑面而来。目光扫过每个角落，最后停在最里面那个卡座——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女人正低头搅动着咖啡。她似乎感受到我的视线，微微抬起头，露出一张陌生的脸。她示意我坐下，眼神警惕地扫视四周，然后从随身的布袋里取出一个牛皮纸袋。 "袁小姐，我在郭家做了十年保姆，有些事...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纸袋很厚，摸起来里面装着不少东西。我正要打开，张姨突然按住我的手："别在这里看。回家再看。" 她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你妈不知道我联系你，如果她发现..."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直视着她的眼睛。张姨的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笑："我也有个女儿，和你差不多大……死在了郭家地下室，他们因为给了我五十万就能翻篇。” 06 回到出租屋，我反锁上门，拉上窗帘，才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个牛皮纸袋。第一张照片让我呼吸一滞——年轻的母亲抱着一个婴儿，站在某家医院的门口。照片背面用褪色的钢笔字写着："慧芳与雨薇，2013年5月"。第二张照片里，同一个婴儿躺在医院的保温箱里，小小的身体上插满了管子。第三张照片是一张死亡证明的复印件。上面的名字让我手指一颤："郭雨薇，女，出生日期2013年5月10日，死亡日期2013年5月12日"。死因写着："先天性子宫发育不全导致的多器官衰竭"。我翻到下一份文件，是一份领养证明。日期是2013年12月，领养人写着母亲和继父的名字，被领养的孩子姓名一栏赫然写着："郭雨薇"。 "这...这是什么意思？"我自言自语，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最下面是一份DNA检测报告，日期是去年。报告上清清楚楚地写着："郭雨薇与杨慧芳无血缘关系，排除生物学母女关系"。大脑一片空白，所以...现在的"妹妹"郭雨薇，根本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那她为什么... 手机突然震动，是张姨发来的短信："看完了吗？你妈当年生的双胞胎，一个夭折了，另一个就是现在的'雨薇'是领养的。她骗了所有人，包括你继父。" 我的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很久，才打出一个"为什么？" 张姨的回复很快："你继父一直不知道雨薇是领养的。去年雨薇在学校体检时，医生发现她的血型和父母对不上，你继父起了疑心，逼着你妈去做亲子鉴定..." 我的手指紧紧攥住手机，屏幕上的文字继续跳出来："鉴定结果出来后，你继父大发雷霆，说被骗了十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