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强强）_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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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夏新泽，三十岁之前我一定功成名就，然后和你结婚。” 那时的夏新泽笑得眉眼弯弯：“好，我只爱你到三十岁，你不嫁给我，我就不要你了！” 空气里陷入沉默，只余贺思妍身边嘈杂的人声。夏新泽轻笑一声：“放心，我不是来逼你嫁给我。” “明天，我会在我们原来住的房子那里等你，陪我再过一次生日吧！” 旁边不停有人催促，贺思妍压下心中不安，语气淡淡：“好，我知道了！” 放下电话，夏新泽从床头柜翻出一把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钥匙。环顾一眼这空无一人的房间，他独自出了门。夜深，街上仍车水马龙，喧闹繁华。夏新泽戴着墨镜口罩地穿梭于其间，没人认出这就是网络上腥风血雨的主角。人潮汹涌。他踽踽独行。夏新泽走进一家蛋糕店，选了一个自己最喜欢的草莓蛋糕。又兜兜转转，走到一栋破旧的居民小区。这是他和贺思妍最早居住的地方。赚了钱后，她们将这里买了下来。他掏出那把钥匙，打开了其中一扇门。一打开灯，里面布满了灰尘，家具都被白布罩着，昭示着久未有人到访的痕迹。夏新泽将蛋糕放进冰箱，又独自将整个房子打扫干净。就像是，他们从未离开。他在这里从天黑等到天亮，又从天亮等到天黑。已是晚上十一点半，离他的生日只剩半小时了。贺思妍仍然未出现。夏新泽将蛋糕打开，点燃蛋糕上的蜡烛。想了想，他又拨通了贺思妍的电话。电话那头响了许久，无人接听。夏新泽苦涩一笑：“原本还想听你说最后一声生日快乐！” 他环住自己将头埋进膝间，声音带上哭腔：“思妍，你又失约了。” 从搬出了这个房子后，贺思妍似乎总是失约。一次，两次，三次…… 直到他习以为常，再也数不清。现在，他终于不得不承认，那个曾视他为珍宝的人，如今真的不爱他了。过了不知多久，夏新泽抬起头。他双手合十，许下心愿。 “希望下辈子的夏新泽，能够过得快乐！” 他睁开眼睛吹灭蜡烛。下一瞬，他起身往外走去。身后，是一口未动的蛋糕。天台上。他打开微博，点击视频录制。夏新泽嘴角勾起，露出和往常一样元气满满的笑来，开口道。 “今天的电台，我要讲一个故事。” “有一个小男孩，他从小生活在赌棍家庭里，过着到处躲债颠沛流离的生活，那时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个稳定幸福的家庭。” “长大后，他成了明星，可他的母亲却赌得变本加厉，甚至连姐姐都变了。” “他是家里人的摇钱树，却得不到一点家人的温暖。” “后来，他遇见了真正爱他的人，那个人许诺他，三十岁一定给他一个家。” 说到这里，夏新泽沉默了许久，眼睛一点点红了。再开口时，他声音沙哑了。 “我就是这个小男孩。” “今天，我要跟我的粉丝朋友们说一声对不起，对不起，我有点累了，也许……今天的视频就是我最后的电台了。” “也要跟那个人说一声对不起，对不起，我无法等你到三十岁了……” 夏新泽轻声哼起一首歌，歌声被风吹得有些破碎。 “即使有天开个唱，谁又要唱，他不可到现场，仿似白活一场……” “台前如何发亮，难及给最爱在耳边，低声温柔地唱……” 发出对这世界的最后一条留言，夏新泽退出微博。攥住了心脏的绝望如跗骨之蛆，无时无刻不在纠缠他。他是在深海溺水的人，已无法自救。天台的风很大，夏新泽张开双手。与风相拥。从高处坠落在地那一瞬间，时间定格在11点58。夏新泽死在了29岁最后两分钟。离30岁只差2分钟。也是他和贺思妍约定的10年里，最后的两分钟。 …… 西二环，车队堵成长龙。一辆埃尔法保姆车上，贺思妍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揉了揉眉心。一旁经纪人林宇无奈道：“今天在外地录了这么久节目，你不在酒店好好休息，为什么一定要赶红眼航班回京？” 贺思妍只觉得莫名心悸，却又找不到原因。沉默半晌，她闷闷道：“今天是他三十岁生日，我答应了他要回来。” 林宇一顿，哑然无声。看着缓慢到几乎没有移动迹象的车队长龙。贺思妍烦躁地撩了撩头发，终于还是妥协：“算了，先去酒店！” 明天再回去也一样。沉闷夜风似乎让人喘不过气。她滑下车窗，不远处的电子大屏突然切换新闻。主持人眼眶通红，语气哽咽而急促。 “今日凌晨，歌坛天王夏新泽发出自杀遗言后于一个老旧小区天台跳楼身亡……” 主持人说完，大屏幕开始播放夏新泽留下的最后一个视频。贺思妍整个人愣住，大脑宛如宕机，一片空白。可夏新泽的每一句话又清晰地落入她耳中。她只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她演过那些狗血俗套又光怪陆离的剧情中，无法逃脱。她想要拿出手机，却发现自己手抖得连个小小的手机都拿不稳。点进通话记录，贺思妍这才看见有个夏新泽的未接来电在一个小时前。那时她的手机在林宇手上。她来不及追究，颤抖着拨通那号码。机械性的女声传来：“您拨的电话已关机……” 一旁的林宇亲眼看着贺思妍的脸一瞬间变得惨白无比。 “思妍，思妍你冷静点，这些媒体就喜欢夸大其词。” 贺思妍只觉得周围的空气全部向她挤压过来，让她几乎窒息。她红着眼，几乎是用吼的：“你她妈闭嘴！” 她喘着粗气，如一只茫然的困兽。外面被堵得烦躁，喇叭声震天。贺思妍猛地拉开车门，往外跑去。林宇一边联系认识的媒体朋友确认事情真假，一边招呼保镖和助理下车去追。可一打开手机就发现社交软件已经炸了，所有人都在谈论这件事。他略略一扫，上前拦住贺思妍：“去中心医院，快！” 贺思妍赶到医院时，外面已经聚集了大批媒体。她却不管不顾，直接冲了进去。作为影视圈当红影后，就算戴着帽子，媒体又怎么会不认识她。一时间许多媒体都兴奋起来。虽说夏新泽的离去让他们许多人都感觉十分惋惜遗憾。但对于吃这碗饭的狗仔来说，更重要的是热度。因为还有许多媒体与粉丝在赶过来，医院里已经是安保重重，水泄不通。贺思妍只看见夏新泽的经纪人安娜一脸颓败。在娱乐圈工作这么多年，向来不变脸色的人，此刻眼泪犹如泄了闸的水一般。她抱着头不住喃喃自语。 “我应该陪着他的，我应该陪着他的……” 贺思妍身子一晃，林宇忙扶住她。她推开林宇，一步一步走过去，嘶哑着嗓音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他呢？” 安娜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怨忿：“贺思妍，你怎么还有脸出现？” 贺思妍不管不顾地揪住她的手臂，嘶吼道：“我问你他人呢？” 安娜被她赤红的眼眸吓住，下一瞬骤然泄了气，她带着哭腔：“没了，阿泽没了！” 一瞬间，贺思妍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她闭了闭眼，又睁开。 “他在哪里？我要去见他！” 安娜摇头，语气痛苦：“阿泽不会想让你见到他现在这样。” 想到那些跳楼的人死状，后面的林宇心一抖，阻止道：“思妍……” 贺思妍松开手，似乎想要自己去找。她呢喃着：“夏新泽，我回来了，你说过要等我的……” 可走不出两步，她却支撑不住，双膝一软，骤然跪地。她剧烈咳嗽起来，惊天动地。有鲜红的血顺着她鼻腔口腔喷涌而出，落在光洁的地板上十分刺目。所有看见的人都被这一幕惊到。贺思妍脑袋眩晕起来。她还想强撑着起身，下一瞬，她眼前一黑，完全失去了意识…… 贺思妍再醒过来时是在医院病床上。外面天色已然大亮。但她似乎仍陷在一个醒不来的噩梦里。林宇看见她醒了，连忙凑上前：“你吓死我了，还有哪里不舒服？” 贺思妍一开口，声音哑得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他现在在哪里？我要去见他。” 林宇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道：“医院出具了死亡证明，人已经……送去殡仪馆了！” “阿泽早就写好了遗书，按他的遗愿，不会举行追悼会，他的公司也发布了声明。” 贺思妍起身，一张脸憔悴至极，唇也毫无血色。 “我现在就要去殡仪馆。” 林宇瞬间眉头蹙得死紧：“你知道现在外面有多少媒体，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吗？” 他们昨晚出现在医院已经是大忌。贺思妍眼中是疯狂的执拗，如一只即将失控的兽。 “林宇，我必须看见他。” 见状，林宇忍不住扬高声音喝道：“贺思妍，夏新泽已经没了，你还想毁了自己吗？” 一句话让贺思妍脚步僵在原地。她眼神中痛苦与绝望交织。过了好半晌，她一拳砸在墙上，立时有血顺着流下。她眼中有泪光，嘴角带着无比嘲讽的笑。 “我真他妈不是人。” 林宇微微松了口气。下一瞬，就见贺思妍猛地推门往外走去。 “可他在等我。” 林宇骂了一句脏话，跟着冲出了门。十分钟后，贺思妍的保姆车驶出医院。许多狗仔见状，纷纷跟上。又过了二十分钟，一辆低调的奥迪也出了医院的地下停车场，往殡仪馆的方向行去。奥迪副驾，贺思妍长长的睫毛垂着，一言不发。林宇咬着牙警告：“贺思妍，你答应我，看完我们就走，不要节外生枝。” …… 此刻，网络上早已炸翻了天。谁都没想到，第一个出来的是夏新泽的姐姐夏清荷。夏清荷声泪俱下。 “我之前为了赚钱出卖新泽的私人信息，现在想起，心如刀绞，我弟弟，从来不是网上说的那种人，他很好，好到我都嫉恨他。” “他不应该出生在我们这种家庭，一个自私的姐姐，一个滥赌到毫无人性的母亲。” “他出生时，因为家里情况不好，我们那个没良心的父亲直接人间蒸发，我母亲将这一切归结在他身上，从小就虐待他，动辄就打的他浑身是伤。” “他本来考上了大学，因为被星探看中，我母亲便将他卖给了经纪公司，后来新泽赚钱为我母亲还了几千万的赌债她还是不满足……” “我真的想不到他最后会选择这条路。” “新泽，你回来好不好，姐姐错了，姐姐真的知道错了……” 夏新泽粉丝在偶像逝去的悲愤下，战力全开。迅速有圈内人爆料之前夏母在夏新泽公司面前哭诉的那一场闹剧，实则是为了拿到钱还赌债而与对家公司演的一场戏。倒油说夏新泽傍富婆，背刺好友的陈楠也被扒出无数陈年黑料。而被人说是为了赚钱不折手段的夏新泽早年无数综艺片段被放出。众人看见的只有一个努力，认真，永远带着笑意，为了自己的音乐梦拼了命的男孩。一时间，“对不起，阿泽”的词条刷遍全网。似乎就在夏新泽死后，全世界都在开始爱他。而这其中，还有夏新泽遗言中提到的不为人知的爱人成为所有人好奇的对象。就在许多人还想找出夏新泽十年女友时，一个影后贺思妍在夏新泽去世当夜出现在同一家医院，还吐了血的视频被爆出。与此同时，一个帖子也开始在网络上疯狂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