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明。” “会拍笨的,”我捂住额头,怒目而视。与徐君逸打闹时,我发现在城墙百米外,有数道沟渠,泥土颜色与周围不同,像是刚挖不久。 “那时柔然人的战壕,用以躲避弓箭,”徐君逸看似习以为常,“挖了这么多,看来我高估了唐文涛。” 他突然凑到我耳边,阴恻恻地说道:“信不信,等会儿有柔然人从壕沟里跳出来。” “我才不信,你休想再骗…”话音未落,两个穿着裘衣的柔然士兵从壕沟站起,试探性地向城楼射来冷箭。 徐君逸揽住我的腰,迅速侧身避过,凌空抓住射来的箭矢,“带脊双翼三棱箭,果然是硕亲王,小妍,我们败了,他是要屠城的,你怕不怕?” 与凶器擦肩而过,我却无一丝胆怯,拉住徐君逸的手大声叫道:“小妍陪你一起守。” “傻狸奴,”徐君逸失笑,“唐文涛败得匆忙,并未带来任何守城器械,城中米粮仅够支持二十日,如何守得住。” 我拉住他的衣袖,焦急道:“那该如何。” “放心,我可不愿小妍被抢去给硕亲王当妾,”徐君逸轻抚我的脸颊,语气坚决,“既然守不住,那就攻出去。” 第二十章 近几日,徐君逸与杜若风在总兵府做战前安排,大部分我都听不大懂,比如新装备燧发枪的击发率、佛郎机大炮装备在何处、原有蓟镇边军怎样转为新军辅兵。 我本以为打仗周公瑾一样,神机妙算,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而徐君逸的切入点,在于兵马粮草、装备火器。 杜若风上前汇报:“徐相,蓟镇不日入冬,咱们的兵有棉甲穿不怕,边军可撑不过去,某拆了一件他们的夹袄,里面尽是发臭的黑棉絮与杂草,如何抵御天寒地冻,这唐文涛忒得可恨。” 徐君逸手指轻点案台,“先将总兵府囤积的冬衣分发出去。” 杜若风答道:“已派人清点过,库中现有九百四十件,堵不上几千人的缺。” “为何不向城中借。”听到此处,我忍不住开口。太祖打天下时,黎民箪食壶浆以迎王师,而今率军抵御柔然,百姓们自然会愿意捐些棉絮冬衣。 “颜公公,你不晓得,向来…” 杜若风还未说完,就被徐君逸抬手打断,“派两个人跟着,让他去。” 听到徐君逸将这任务交给我,不免有些兴奋与激动,匆匆带着两个士兵向外走。 我走后,杜若风问徐君逸:“徐相,为何不如实告知,让颜公公白跑一趟。” “他总会知道的。” 现实与书本截然不同,城中居民大门紧闭,我连吃了几个闭门羹,有的一听见是来借棉袄的军队,隔着栅栏就开骂。城西一位的老大爷带着小孙女颤颤巍巍过来开门,许是被身后两个士兵吓住,亲自将我们三人迎至屋中。 这是一间矮旧低破的泥瓦房,瓦片铺就的屋顶摇摇欲坠,四周墙壁斑驳肮脏,有雨水从斜角滴答流下,说是家徒四壁都抬举了它。屋中没有座椅,我尴尬地站在角落,见老人给瘦骨嶙峋的孙女喂黑面糊糊,借棉袄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 “老丈,您的儿女现在何处。”我轻声问道。 老人用混浊麻木的双眼看向我,平静地说出触目惊心的话,“我儿被抓去当兵,失踪在战场上,儿媳去找他,再没回来过,有人说被柔然人抢去了,只留下一个独苗苗,屋中还有一床冬被,你们要就拿去吧。” 我想开口安慰他,发现在人世间的苦难面前,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长安战报上简单的柔然侵边四个字,包含着多少破败的家庭与枉死的生命,而我还想去抢夺他在寒冷中最后的庇护。 “这位老丈算好的了,俺们家乡大旱时,连口糊糊也吃不上,这样小的娃娃,别说活了,不被…都算走运。”身边的少年兵卫大郎开口道,我记得徐君逸诛杀唐文涛时他也在场。 我一言不发,摸出身上几块碎银子塞在老人手里,带着士兵走出茅屋。 “颜公公,咱们还要借棉袄吗。”卫大郎问道。 “当然,”我一抹脸,认真地说道,“做不到我不回去。” 卫大郎应下,手中转着一只竹蜻蜓。 “这是给婉晴的吗。”婉晴是当日宴上的琵琶女,我与徐君逸自然不会收她当侍女,烧了卖身契后便放了她。 “是呀,”卫大郎眼神灼亮,“看见婉晴,就想到俺老家的小妹。” 一日后,我走进徐君逸的总兵府,高声道:“共得棉袄一百五十四件,请徐相点察。” 徐君逸走出,看了一眼地上的冬衣,望着我光秃秃的发髻,问道:“小妍,你的金钗与明珠呢?” 我让卫大郎他们先行离开,只留我与徐君逸二人在庭院,“我拿去当了,换成钱向城中宽裕的人家买。” 徐君逸低声道:“你的首饰钗环,在长安可值千金,却换了百来套破旧的冬衣。” “边塞米粮绢匹贵,拿身外之物换战士们的温暖,小妍认为值,”说着,我取下挂在胸前的玉哨给他看,“金银财帛是过眼云烟,我有它就够了。” “傻瓜,”徐君逸将我抱在怀里,不停亲吻我的脸颊,“我怎么喜欢上了这样的傻瓜。” 出城作战的日期定在腊月初三,并非占卜吉凶,而是徐君逸认为这几日的风向与干燥度能降低燧发枪失误率。 大战前,他让杜若风将城中所剩牛羊、米酒全部分发给士兵。 这日清晨,徐君逸身披黑色锁子甲,手持战戟,坐在高头大马上俯身与我说话,“小妍,怕不怕?” 我为他系好胸前的护心镜,摇头道,“我相信你。” “好,”徐君逸大笑道,“等我把硕亲王捉来,给你看看柔然人到底长什么样。” 总兵府外,卫大郎与粗布麻衣的婉晴告别,“俺把饷银给你,是想你去买点肉吃,不是让你给俺做衣裳。” 婉晴拉住他的手臂,不停嘱咐道:“一定要回来。” “这是自然,”卫大郎风吹雨打的脸上浮现红晕,“俺要带你回长安呢。” 狮子裕城门打开,首先出城的是步兵,上千名将士以鸳鸯阵型为基础,两侧士兵以藤牌为盾,前排士兵高举长矛,在军令官的口号下,踏步上前。 敌军早在壕沟外摆阵以待,柔然人少惜命,最先冲锋的第一队骑兵,并非真夷,而是投降的东胡、回纥、晋人组成降军。 我曾问过徐君逸,新军是他多年来的心血,为何放在最前面。他告诉我战场上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大晋对柔然败多胜少,若是头开得不好影响士气,后续再厉害的强兵也无补了。 新军在离柔然百米处停下,杜若风口呼,“亮!”长矛兵后退一步,身后的火器兵扛着一米长的燧发枪,单膝跪下,枪口直指柔然。 这时,柔然人开始骑马冲锋,狮子裕墙上射出漫天飞矢。碍于距离,弓箭并未影响马匹前进的脚步。 我不禁捏了一把汗,这几日阅读兵书,大抵了解向来平原上的步兵,害怕草原骑兵的冲击,有的一冲就散。而徐君逸的新兵稳稳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直至距离不到五十米时,杜若风高喊口令:“放!” 轰然一声,千杆燧发枪齐放,战场上血雾一片,肉块与残肢在空中起舞,无数马匹与人倒下,不同语种的惨叫声与怒骂声回荡在战场。 下一刻,手持燧发枪的火器兵与长矛兵迅速转换位置,在队友身后打燃火石,预备着第二次齐发。 柔然以降兵组阵冲锋,在燧发枪三次齐发后阵型溃败,有的死于新军的长矛下,有的妄图逃跑被监军真夷砍杀。 “颜公公,我们回总兵府吧,”护卫指着远处的漫天尘嚣,“硕亲王带着真夷来了。” “狮子裕城破,留在总兵府中也是死,我要在这里看着他赢。” 我朝在文宗手里丢掉了河套养马之地,养一支骑兵耗费万金。此时的燧发枪不比后世,故障率高,点火慢,无法作为核心兵种,战场真正决胜,还要看骑兵。 城门下,徐君逸高举战戟,带着精锐骑兵鱼贯而出,写有徐字的帅旗飘荡在空中,仿佛间,我看见了蓟镇百姓十年不忘的伏胜将军。 第二十一章 骑兵出城后,聚如山丘,散如风雨,快速绕过步兵阵型,以一字型向柔然以降军组成的残阵冲击,于哭嚎声中收割四散的逃兵,马上的徐君逸战戟一挑,真夷监军人头落地。 不远处,硕亲王带领的真夷扬沙而来,柔然骑兵手持弯刀,身着兽皮裘衣,无盔甲覆体,看似简陋,实为离合之兵,千里而赴,出入无间。 城中仅有新军骑兵两千、步兵三千及原蓟镇边军两千五百人,而硕亲王麾下光真夷骑兵就有六千,这还不算以回纥、东胡为主的四千辎重部队及两千晋人降军。硕亲王并未将眼前的太监放在眼中,让的晋人侍从高声劝降,“晋朝腐朽,阉人领军,各位是一等一的好汉,何不降了柔然,在亲王手下一展宏图,不然战死沙场,如何面对家中父母妻儿!” 徐君逸停下马,接过身旁士兵的弓箭,拉满弓弦,一箭射向硕王,大笑道:“大丈夫马革裹尸,逢敌亮剑,何惧蛮夷!” 箭羽呼啸而来,硕王拉来喊话的晋朝侍从挡在身前,而后推开尸体,一扬手,下令全速进军。他面色并不好看,真夷们却很兴奋,硕王不悦,破城后又可尽情屠杀抢掠了。 徐君逸并未贸然与柔然骑兵对冲,而是分兵两侧,左右包抄,试图绕道至敌军身后。 硕亲王并不在意徐君逸的意图,他认为策略与兵法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毫无用处,晋军骑兵数量有限,而柔然只要冲过了面前的步兵方阵,就离破城不远。 在杜若风的指挥下,一排燧发枪再次齐放,爆炸与冲击让第一波柔然骑兵倒下。真夷不是意志软弱的降兵,他们清楚燧发枪不可连续射击,并未因此混乱,而是有序地继续冲阵。 随着杜若风一声“举”字,火器兵退下,步兵最后的王牌上前。他们约有四百余人,高举近两米的锋利陌刀,宛如怒目金刚,面对迎面而来的柔然骑兵,毫无惧色,双手持刀砍向马腿。 在战马凄惨的嘶鸣声中,纵横草原的柔然人摔下马匹,有的遭受重击当场死亡,有的眼睁睁看着晋军长矛刺下。 忽然,狮子裕城墙上方发出响动,只见八门佛郎机大炮被架在城墙口,短暂训练后的蓟镇边军正装填炮弹,经过徐君逸多次试验,柔然骑兵所处位置正是弗朗机射程范围内。 随着几声轰隆炮响,战场上出现数个五米宽的弹坑,旁边躺满了痛苦呻吟的柔然人,马匹受惊后顾不得主人的意愿,四散逃开,不可一世的柔然骑兵,终究倒在狮子裕城墙下。 硕亲王领兵数年,顺风顺水,从未遇到这样的败局,他到底知道柔然地广人稀,不可凭一时之气断送掉真夷精锐战力,冷静地下令撤退。 我站墙头,握紧风化的城墙,看着徐君逸带领骑兵从后方杀出,他披坚执锐,像一把钢刀,穿梭在敌军阵营,所到之处,惨叫声一片。溃败的柔然哪里是杀意正酣的晋军对手,烧焦黑土地逐渐被草原人的鲜血染红,说来奇怪,半月前,我被唐文涛之死惊得呕吐,而现在,目睹着杀戮与死亡交织的战场,反而感到心安,晋人与柔然你死我活,战场上的不留余地,才是对城内手无寸铁平民的最大慈悲。 在徐君逸的又一次冲击后,硕亲王王旗轰然倒塌,柔然人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逃窜,被杀红眼的晋军斩首,我知道,他赢了。 一片雪花落在我的手心,北方战场迎来了第一场雪。 黄昏时,一万柔然骑兵被新兵尽数歼灭,军中传来欢呼声,徐君逸活捉硕亲王。 我走下城楼,看见城门旁站着提着篮子的婉晴。 “颜公公,看见卫大郎了吗,”她拉住我的手臂,急迫地问道,“刚刚已经回来了一拨兵,怎得不见他。” 我安抚道:“可能还在扫尾吧。” 此时,杜若风带着伤兵们回城,轻伤的尚且有心思与同伴说笑,重伤的士兵已然忘了这是一场胜仗,口中只剩哀嚎。其中一位左臂被砍掉、腹部破开的士兵被人抬着,口中从咒骂柔然人变成了哭喊着叫娘亲。 婉晴跑入其中,不停地寻找卫大郎,将篮子中刚蒸好的白面馒头分给那些被她错认的伤兵。 新兵军营离城墙不远,我找到杜若风,想让他帮婉晴找一找卫大郎。 杜总兵还未脱离战场的亢奋,激动地告诉我新军伤亡不到一千,全歼硕亲王精锐。 我关切道:“杜总兵,你受伤了吗?” “一不留神挨了一下,小事,” 杜若风指着脸上一道还在流血的伤疤,从身侧拉来一名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士兵,“这是枪兵的杨把总,卫大郎归他管。” 杨把总看着我们,冷淡地说道:“卫大郎是老兵,在长矛镇第一排,没顶住真夷冲锋,挨了七八刀倒下了,哪个是婉晴?” “不,不可能,答应了要带我回长安,”婉晴弱小的身躯中爆发出剧烈的情绪,抓住杨把总质问,“他才十七啊!” 杨把总对此见惯不惊,“十七岁又如何,上过两回战场就是老兵。” 婉晴仍然不信,尖叫着,声称就算是尸体也要见到卫大郎。 “尸体要就地焚烧,这是他的腰牌,留个纪念吧,”杨把总将腰牌扔给婉晴,又从怀里摸出一页纸,“你是婉晴?卫大郎上战场前提过你,明天来总兵府领五两银子。” 军中底层士兵全是文盲,大字不识,每次上战场前,会向领头把总口述遗嘱。五两银子是士兵战亡后给家人的抚恤金,是边军的两倍,够寻常人家两年嚼用,也是皇宫餐桌的一道鲜笋烩牛肉。 婉晴跪在地上,指甲扣着地面,不断地摇头哭泣,“奴家不要这个银钱,他家中尚有小妹,劳烦大人寄过去吧。” 杨把总眼神中浮现出怜悯,思忖半刻,开口道:“卫大郎是两年前中原大旱时跑出来的,家中死绝了,他的小妹,在逃荒时被流民捉住,煮来吃了……” 不止婉晴,连我都如遭重击,我能接受战士死在沙场,却不能想象卫大郎的遭遇,长安门阀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检,中原百姓饿殍遍野如野兽人相食。 婉晴形似癫狂,一会儿狂笑,一会儿大哭,我按住她的肩膀,徒劳地说着保重。 “奴家八岁被亲生父亲卖到勾栏,十一岁被鸨母卖到蓟镇,唐文涛说徐相是没根的太监,不配有处子服侍,带着手下将奴家糟蹋了个遍,”她的话里句句是血泪,“卫大郎从不在意那些,他说以色侍人,错的不是奴家,而是这个天杀的世道与该死的官儿,他还说要带我去长安,陪我长大。” 雪越下越大,顷刻间,狮子裕北风卷地、银装素裹,婉晴的背上也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花,她抹干眼泪站起来,将篮子中仅剩的馒头递给我,“颜公公放心,奴家不会寻短见,那样的苦都遭受了,从今以后,奴家要连同他的份儿一起,好好活下去。” 婉晴离开后,我站在城门前,呆呆地啃着冷馒头。 “傻狸奴,又哭了。”徐君逸俯身为我擦干泪痕,盔甲还有敌人的血迹。 “小妍是高兴,”我一揉眼睛,“恭喜徐相打了胜仗。” 徐君逸拍散我头上的雪花,将我拥进怀里,略显疲惫地说道:“借我抱一抱。” 已至子时,城中灯火通明,杜若风牵头清点战利品,不断有士兵从我们身边路过,打量着我与徐君逸。 权势滔天的宦官与面若好女的少年,在长安文人手中能编出百八十场戏。我顾不得这些,在鹅毛大雪回抱住徐君逸,将头靠在他的盔甲上,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玲珑骰子安红豆,徐相,等开春了,采一些来给小妍吧。” 第二十二章 徐君逸放开我,挑眉道:“臣以为,小殿下会要一枝桃花。” 本来他会做出的反应想了个遍,连互诉衷肠的话也从话本上学来了几句,谁知徐君逸像是并未听懂,我羞于再次启齿,只去拍打他的盔甲。 “嘶…”徐君逸面露痛苦之色。 我连忙收手,想到他刚下战场,焦急地问道:“可是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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