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心底升起一个疯癫又绝望的念头。 ——杀了他吧。 ——就算要赔上一条命。 他这样罪大恶极的人,就是该死。 杀了他,然后她们一起烂在这间狭小、潮湿、腐朽的屋子里。 让这无休止的纠缠、占有、痛苦、爱恨……全部葬在这间屋子里。 血气涌上头顶,像被猛火点燃的荒草,一路烧过五脏六腑。 颊边倏地一凉。 不知是雨,是汗,还是别的什么。 卫昭忽然动了一下。 瞳孔开始涣散,嘴唇张开却发不出声音,脖子在她手里猛地一抽。 心跳慢了半拍。 空气被抽干,所有的雨声、火声、风声,全都停了,只剩她掌下那一寸皮肤,滚烫又僵硬。 钟薏像是被一道惊雷击中,意识一片空白。 指节发麻,下一瞬,她手一松。 卫昭从她指尖滑落,整个人倒下,摔在地上。 钟薏还维持着方才的姿势,呼吸紊乱,嗓子一阵发紧。 她低头,看到自己刚才掐着他的那双手。指尖青白,骨节泛红,还带着他皮肤的热度,一直在抖,抖得厉害。 她盯着他—— 他躺在那里,没了声息,脸色苍白如纸,脖子上的勒痕青红交错。 余光里的烛光晕开,她浑身失去力气,跌坐在地,雨还在下,从她眼里滚落出来。 她看不清了。 她看不清,也没发现地上的人动了。 卫昭的手指一点点擦过地板,艰难直起身子,靠着床沿喘气,喉头的血味不断往上涌。 颈边剧痛传来,像是要断掉,抬手摸了摸,指腹触到那圈灼烫的勒痕,好像带着她指尖的温度。 他无声笑开。 卫昭抬头看她。 昏黄中,她坐在地上,低着头,瘦削、安静,泪水没声没息地砸下来,在地上汇成一滩痕迹,哭得肩膀发颤。 好可怜。 卫昭缓了口气,像怕惊着她似的,慢慢弓下身,一寸一寸地朝她爬过去。 动作诡异而缓慢,像个被杀了一回还要回来索命的孽鬼。 终于,他跪在她背后。 双手迫不及待伸过去,将她牢牢抱进怀里。 骨头贴着骨头,血气相缠。 他低下头,把脸贴在她颈边,贴得死紧。 一眨不眨地看着地面上那道影子—— 自己的影子,彻彻底底、干干净净地,把她盖住了。 他终于把她吃掉了。 卫昭眨了眨眼,笑容裂开,越扩越大,连胸膛都抖了起来。 我发誓——真正对你发誓。 永远也不会放过你了。 他笑着,又贴着她湿润的脸颊蹭了蹭。 你……是爱我的,对吗? 他迫切想要问她,张口却因为剧痛而无法发声。 钟薏狠狠一颤,像是被什么长满触须的东西缠住了喉咙。 她猛地转身,用力一把推开他:“滚开!” 他被轻而易举地推倒,撞在床沿,发出一声闷响,却还是跌跌撞撞地爬起来,笑着,又凑过去抱她。 “你就是疯子、贱人、妖怪——”她声音沙哑,发颤,带着哽咽。 骂着骂着,怒意被撕碎了,从中渗出更加刺骨的痛苦。 “你为什么要一直缠着我?” “你说啊!为什么啊!” 她掐着他肩膀,一声声质问,“我现在过得很好——没有你的每一天都很好!!” “你为什么又要来?!!” 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她猛咳起来,胸腔撕裂般地疼,仿佛连心脏都要一块咳出来。 可他呢? 他还是那样,静静地、痴痴地看着她。 眼神潮湿,发亮,脸上挂着那种傻子般的、虔诚的笑意。仿佛她说的每一句咒骂,他都当作了什么最甜蜜的情话来听。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哭。 原来不是雨,是泪水。 一滴一滴,滚过发烫的面颊,无力地、痛苦地坠下来,打湿他死缠着的手臂。 她没有力气推开他了。 真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那种恨,残留的割舍不掉的爱,想杀了他又下不去手的痛苦,一起从心脏涌出来,快要把她淹死了。 他们紧紧缠在一起,像是两株生死纠缠到根脉里的植物。 可就在这时,她忽然察觉——困住她的人一点一点失了力气。 那双一直缠着她、贴着不放的手也慢慢垂了下去,滑落在地,指尖沾着她裙摆。 钟薏呼吸一滞,低头去看。 他额头贴着她肩膀,额发凌乱,脸色苍白得像白雪,唇边还挂着一点弯弯的笑意。 眼皮已经阖上。 “卫昭?” 他没有回应。 “卫昭!” 她声音拔高。 他仍旧一动不动。 钟薏试探着推了他一把,男人顺着倒下去,头磕在地砖上,毫无动静。 她咽了口唾沫,抖着手去探他呼吸。 还有。 但极弱。 一瞬间,她脑子轰地一声炸开了。 要不要救? 救了,他一定会继续缠着她,继续像疯狗一样撕扯她的血肉,霸占她的生活。 可若不救—— 钟薏死死盯着他,心脏像被一把刀子剖开,鲜血汩汩流出。 理智在尖叫,叫她放开他,叫她走。 可心底那点微弱的声音,却卑鄙地、屈辱地哀求着: ——救他。 钟薏喘着气,双眼发红,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 一股荒谬又绝望的情绪涌上来。 她几乎是在崩溃边缘闭上眼。 猛地蹲下,咬着牙,一点点将他翻过身。 力气不够,没法把卫昭拖上榻,只能在他身下垫了层被褥,又把榻上的衣袍披下来,粗暴地盖在他身上,动作仓促而冷硬。 * 做完这一切,她转身离开,几乎是逃一样走进了他平日睡的偏房。 这是她第一次进来,门没关,屋内被雨打得潮气沉沉,浮着熟悉的香气,房间极狭窄,可角落却硬生生放了张不合尺寸的案几。 她走近了些,脚步一顿。 整张桌子几乎被堆满,全是折子。有批完的,也有未动的,层层叠叠地压着,仿佛一碰就会倾塌。桌角放着燃了半截的蜡烛。 钟薏回过神,找到干净衣裳给他换下,把没包扎完的刀口裹好,又喂了药。 卫昭身上热得灼人,连触碰到的指尖都被烫得发麻。那圈勒痕已经青紫发胀,皮下血管淤成一片触目惊心的颜色。 她翻开他的衣领,粗暴地探他的心跳,捏着他的手腕,一寸一寸探着脉搏。 还在跳。可太弱了。 钟薏双手发抖,一边恨不得把这副身体狠狠扔出去,一边又死死按住他的胸口。 “疯子,疯子,疯子!” 骂着骂着,声音越来越低。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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