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定,按着记忆中渡口的方向快步走去。 侍卫猛地跪下,膝盖砸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起。 他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在他身上,一点一点剖开他的脊背,比寒风都疼。 “她在哪?” 他嘴唇哆嗦,齿关打颤,不敢不回:“回、回陛下,人......人已经走了!” 寂静。 长久的寂静。 卫昭终于转头,目光投向那扇早已封死的巨大城门。 半晌,他笑了一下。 声音幽冷:“开门。” 黑甲军队一动不动,在等最后旨意。 “传令,放马。” “暗卫出城,五道并追。” “封渡口、抄客栈、商路……全部查。” “她喜欢走哪条路,朕知道。” 他声音忽而极轻,像是呢喃: “——朕亲自去追。” 城门缓缓开启,发出“咣当——”的一声巨响,震动整条长街。 所有人噤若寒蝉,不敢动弹。 卫昭策马路过门前,衣袍金纹生辉,擦过侍卫面前的空气。 他一下瘫软,倒地不起。 玄甲军如潮水般自城中涌出,铁蹄滚滚,旗影翻飞。 街口渐归寂静。 夜里江面风大,水浪呜咽,渡口荒凉。 一盏昏白的船灯挂在木杆上,映得码头边几道身影影影绰绰。 钟薏裹紧身上的衣服,握着包袱快步走近。 她攥着银子,压低喉咙:“今夜有船么?” 船家正蹲在江边上抽旱烟,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带着几分警惕地打量。 夜里问船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他上下扫了她一眼,见她灰头土脸、衣着破旧、拎着个包袱,倒也没多问,只吐出一股烟气: “有,一艘。等会走。一人?” 钟薏点头。 “去哪?” 她顿了顿,避开最可能被追查的方向,轻声:“往西就行,去哪儿都行。” 船家盯了她片刻,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艘小船: “那艘。晌午接了趟货回来,脚快,今晚起行。你银子若够,登船就成。” 钟薏将银子递过去,指尖冰凉,碰到对方手时,忍不住一颤。 船家接过银子数了数,也不多问,侧身让开了路。 她朝那艘船看去,船身漆黑,布帘掩着,幽幽的灯火从缝里渗出。 她攥紧包袱,深吸一口气,踩着码头湿滑的窄道走去。 每一步都踏在风声和浪声之间,自己的心跳也清晰可闻。 咚,咚,咚。 她低着头走。 走着走着,忽然发现自己听不清风声了。 耳边只剩下那沉闷急促的—— 咚。咚。咚咚。 她一开始以为是自己的心跳。 可那声音逐渐加快、加重,甚至好像带起了尘土飞扬。 她陡然止步,整个人仿佛被一双冰冷的手按住脊背。 有什么正在逼近。 她僵着脖子回头。 第70章 “我给你穿好嫁衣,摆进金棺里。” 夜色深沉, 江边雾气低垂,尽头尘土被狠狠卷起。 千军万马裹着呼啸风声从长道上轰然而至,马蹄踏破尘烟,像是要碾碎整个江岸。 为首的男人玉面玄衣, 看不清神色。 ——只一眼。 钟薏瞳孔陡然一缩, 血液几乎瞬间冷透。 那身影熟到她只看了一眼, 便像被雷击中, 踉跄一步,飞快回身。 她猛地侧头, 冲着船夫大喊:“快!快走——我给你钱!全给你!你想要多少我都给你——!” 她的声音几近崩溃,几乎是撕裂一般从喉咙里蹦出来。 船夫嘴里的旱烟掉在地上,半截火星还在闪。 他也听见了身后那滚雷般的动静。 可不知来人是谁,正犹豫间—— 一道声音穿透夜雾、尘烟、寒江水气,像是直接扒开骨缝灌进来: “——钟薏。” “你再走一步, 今天所有放你走的人, 我一个不留。” 钟薏身体猛地一僵。 她已经记不清他上一次喊她全名是在什么时候。 她不敢回头。 小船就在几步之外,轻轻晃着,似乎只要她再跑几步就能跃上去。 可她的脚被那句话死死钉在原地。 江风凛冽, 扑在她脸上,割得眼角生疼流泪。 四下退无可退。 她站在江岸尽头,身后是他,身前是滔天江水。 她早该知道他会来, 可她没想到, 他会刚好追到这里, 偏偏选在她以为能逃出生天的最后一刻出现。 她低下头, 看向水面。 水波潋滟,寒气扑面, 模模糊糊映出她自己的脸。 头发凌乱,眼神惊惶,脸上全是风吹出来的红痕,还有一路奔逃时留下的灰尘与伤口。 狼狈得几乎不像自己。 她忽然想起自己的计划。 去苏州,见娘亲,再往西南走,回青溪。 阿黄还在李大娘家等她。 她要去接她,然后挑一个地方,继承父亲的遗愿,开一家药铺,再为自己赎一世的血债。 可现在,一切像是江水上映着的面孔,一触即碎。 身后动静逼近,一股铺天盖地的绝望扑面而来。 她不想回头,只能盯着、长久地盯着这艘原本可以带她逃离的小船。 风吹得她衣角翻飞,整个人像是下一刻就要随风而去。 卫昭在她身后,死死看着她的背影,心脏像是被钝器一下一下凿着,流出滚烫鲜血。 他痛恨极了这种好像永远也抓不住她的感觉,心中怒意更甚。 他登基不过半日,江山入掌,万民跪拜,在这世间最荣耀的时候,他想的不是权柄,不是父皇,不是江山社稷。 他只想着她。 他被心里陡然出现的那股抽骨挖心般的空落感压得几近癫狂,甚至没等礼乐结束,丢下百官,转身直奔清和院。 屋内一片死寂,烛火早已熄灭,他以为她还在睡,可床榻空荡,连一丝翻动痕迹没有。 角落里,一名小婢女被捆着跪伏在地上,满脸惊恐。 他慢慢走过去,弯下身,从她旁边捡起一封信。 那封信写得匆忙,笔迹有些颤抖。 说他们已恩怨两清,让他看在自己救过他的情分上不要再随便杀人。 那信不过寥寥数语,他每念一句,嘴角就多裂一分。 半点没提到他如何。 韩玉堂在一旁,提心吊胆,看着陛下忽然笑了。 笑得歪着身子,笑出了眼泪,捂着胸口喘气。 笑到最后,面色一点点崩裂,最后成了咬牙切齿的呜咽。 他整个人像是被抽空,手撑着膝盖,像是要呕出血来。 “找。” 他声音嘶哑,像是从喉咙生生刮出来。 “把她找回来。掘地三尺,撕开京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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